第42章
風起這一舉動, 真真是震驚了她。他的動作在風溪眼中像一幀幀的老電影膠片, 緩慢的,一格格的播放着。他抽出骨刀的那一瞬間,他手臂上的筋脈凸起, 他揮舞着骨刀砍向姜灣時,骨刀在空中劃過一條流線。
太陽西斜,橘紅的光灑在青綠的蒿草叢上, 是一片紅褐色, 像極了幹涸的血液。
姜灣抱臂慘叫, 疼的直接摔倒在地上,而風起只靜靜側倒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風溪的血涼了半截。
她沒空理會哀嚎的姜灣,也沒空管一旁呆愣愣的古山,她沖到風起身邊查看他情況,此時的風起, 眉頭擰在一起, 嘴唇泛起黑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這可怎麽辦?
風起是為了救她啊!
流黑血是中毒了,對中毒,那怎麽救中毒的人?
吸毒血, 對對!
風溪慌亂地抱起風起那條流着黑血的手臂, 整個人又忽然頓住,她想:還是用手擠吧,用擠的比較安全, 這毒性看着挺大,如果她用嘴吸了,萬一一失兩命,外面的阿落怎麽辦?
風溪穩了穩心神,開始回憶擠毒血步驟。
用手擠毒血的話,需要先用止血帶将他手臂捆紮住才行,不然毒血再次向他身體內漫延就不好了。
風溪立刻調出游戲界面,左右搜索着能用的上的東西,她的目光最後停在風起那條破舊的獸皮裙上,手指略微停頓了一下,也顧不得羞恥了,她直接扯開了他的腰帶。
“溪,你做什麽?”古山忙沖過來阻攔。
風溪推開他,豎起眉毛呵斥道:“起開,你不幫忙就別添亂!”
古山被她吼得一愣,他還從沒見過風溪發這麽大的火。……她那冒火的眸子竟是那麽的明亮,有種動人心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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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溪懶得理他,忙低下頭為風起處理傷口。
位于風起小臂上的傷口特別深,皮肉外翻,黑血一股股往外冒,看上去十分恐怖。她先用獸皮腰帶将他大臂綁好,再一點點從上至下用力按壓,直到傷口處的黑血流幹淨,再流出的全是鮮紅色為止。
風溪抹掉額頭上的汗珠,這才用正眼看古山,“姜灣她手上的是什麽東西?”
古山正在為風溪處理毒傷的手法感到驚奇,他們原始人只知道可以用嘴吸.毒,碰到小毒還好,嘴巴只腫兩天,如果遇到大毒,吸.毒.者也會跟着嘔吐、昏迷、甚至是死亡,之後就沒人敢幫中毒者吸.毒了。
溪正不愧是溪,是被大神賜福的人,她什麽都知道。
要是把這樣的溪帶回古氏部落去,他們古氏在不久的将來,肯定可以成為黑山地區最強大的部落。
“我問你話呢!”風溪看他這樣呆呆愣愣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自己的軟妹形象,直接開吼:“古山,姜灣手上的是什麽?我不信你不知道!”阿落還在外面等着她,她不能讓風起有事,讓阿落失望傷心。
姜灣此時已經不動了,兩人都沒理會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她那條斷臂躺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手中還緊緊握着褐色的節肢狀物體。
“呃……”古山終于回神,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會跟着灣出來,是因她說她知道如何贏得溪的喜歡。他知道灣與溪不和,他以為灣找她還和之前一樣,只是想說服他将溪帶走,她好去接近風起。
他真不知姜灣這次是想要殺害溪!
“你說不說!那到底是什麽毒?”風溪越來越生氣,眸子也就越來越亮。
她瞪向着他時,眼神仿佛帶着一道閃電,電的古山一個激靈,他穩了穩心神,才道:“應該是巨蜘蛛的腳,不知姜灣是從哪裏撿來的,那巨蜘蛛腳上浸了蜘蛛毒液。”
“這毒能解麽?”
古山搖頭:“我也不知道。”各族只有巫醫才有解毒詛咒之類的技能。
“那你現在去叫人過來,對了,順便把姜灣帶走。”風溪厭惡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實在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個地方。
“阿母,阿母。”阿落聽到動靜,在外面焦急大喊着。
“我們沒事,阿落你別進來了,你快去找巫,問他能不能解巨蜘蛛毒,這個很重要,你快去吧。”風溪可不想讓他看到風起的慘樣,急忙将他支開。
還好阿落是個聽話的乖孩子,他大聲回應後馬上轉身跑回部落去了。
風溪叮囑古山:“不許将起受傷的事告訴阿落,聽見沒?”
姜氏人之前總說風溪是個不喜歡小崽子的,可如今她眼中的擔憂根本掩藏不住,如此愛護孩子的阿母真是不多見,古山的心跳更快了。
“好的,我知道了。”趁此處無他人,他真想将溪帶走,可他知道,他真要那樣做,溪并不會高興。
風溪見他鄭重點了頭,這才放心下來。她不喜歡古山,也總躲着他走,但從短暫的接觸中,她知道古山其實是一個有行事準則的人,拜托給他的事,他一定會完成。“那你快去快回,我們在這裏等你。”
古山點點頭,帶着姜灣離開了。
不一會兒,風溪等來了族人們和巫醫大人。
巫醫大人先看了看風起的傷口,又翻開他眼皮看了看,緊皺的眉一松:“沒事,回去後給他灌碗姜湯就好。”
風溪:……
巫醫大人招手讓族人們幫忙将風起擡回去,卻轉頭對風溪道:“他這毒能治好歸能治好,但這兩天他身體肯定會麻,不能動,這就需要你來照顧了。”
舅舅大人您不是在驢我?
姜真能解毒?
她可不想讓阿落眼睜睜看着他阿父斷氣!
風溪微皺起眉頭,有些不認同卻也沒辦法,只能按巫醫大人說的來,死馬當活馬醫吧。至于阿落,她想她可以讓他去溏家小住幾天。
但事實證明,舅舅還是她舅舅大人,一碗姜湯下去,風起的臉色果然轉好了。
“阿父。”自風起被人擡回來,阿落一直趴在床邊看着他,哪怕是他手指無意識小小的抽動一下,阿落都會欣喜地喊聲阿父。
風溪在一旁看得心裏發酸,她也終于意識到,對于小孩子來說,阿父阿母同樣重要,是他全部的依靠,是不可分開的。
她将阿落攔進懷裏,親了親他頭頂,為自己之前的莽撞行事無聲道歉。
正在這個時候,風起醒了過來,
他眨眨幹澀眼睛,側頭看向相擁的一對母子,陽光穿過帳篷大門口的縫隙,照在風溪的臉上。
風溪身上的獸皮裙有些髒,手和臉也沒有之前幹淨了,頭發上竟還有根細草,但此時她是那麽美,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姑娘都美。
風起想起之前的事,輕輕吸了吸鼻子,很好,她身上并沒有血腥味兒,看來是沒受傷,這非常好!
他目光再轉向窩在母親懷裏的阿落,這小家夥此時嘟着嘴,問風溪他什麽時候會醒,看來是被吓的夠嗆。
“我,咳咳。”風起身體還僵硬發麻,連說話都有些吃力,剛開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咦,起你醒了!”
“阿父,阿父!”阿落興奮地撲向床邊。
風溪攔了下,叮囑阿落不要碰到他傷口,才轉身去給他倒水過來。
風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會兒心都快融化了,他們是他最在意的人,現在全都在他身邊呢。
“巫說你還不能動,先來喝點水,一會兒我去給你做個椰子雞肉盅,好好補補血。”風溪輕輕托起他的頭,将水杯遞到他嘴邊,聲音輕柔如春風細雨。
就着風溪的手,風起喝了一大口水,然後他忍不住笑了。
“阿父,椰子雞肉盅特別好吃。”阿落以為他爹跟他一樣,聽到椰子雞肉盅,口水忍不住直流。“你特別喜歡吃對不對?”
風起:“對。”
阿落眼睛一亮,轉頭對風溪道:“阿母,可不可以多放雞肉,少放椰子果?”
風溪又好氣又好笑:“是你阿父喜歡吃還是你喜歡吃?”
被發現真實意圖,阿落有些不好意思,他避開風起的傷,拱進他懷裏,逗得風溪和風起都有些忍俊不禁。
風溪:“如果一會兒你能好好照顧阿父,我就多做一份給你怎麽樣?”
椰子雞肉盅有補血功效,沒傷沒病的人吃多了不好,上次部落裏去椰子林收椰子,回來後,風溪為大家演示椰子雞肉盅的制作方法時,就多放了椰子少放了雞肉,沒想到被阿落記到現在。
“好,我會好好照顧阿父的!”阿落馬上昂起小腦袋保證道。
這邊一家人其樂融融,另一邊姜灣的帳篷裏正上演着苦情戲。
姜灣被救醒,見到老阿母就開始哭,說是姜溪聯合風起一起害她。
“阿母,你看溪她哪裏對我還有一點姐妹情,她如今已經是巫弟子,樣樣比我強,我都不想和她争了,可她就是不放過我啊!”她一邊哭一邊摸着自己斷手,那樣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讓一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族人們立刻就相信了她。
“夠了,你要是沒有傷她的心思,她也不會傷你,你別在這裏說溪壞話了!”灣的長戶石深先看不下去了,他站在一邊冷冷道。
巫醫大人收拾好藥包,看了看老阿姐,希望她對此次事件給出判罰。
然而,老阿母畢竟是個母親,她心疼自己孩子,看到她們中任何一個受苦受傷,她都會心疼。雖知姜灣心腸已經壞了,總想着害阿溪,但她始終不舍得将她趕走,讓她自生自滅。
“阿姐,想想溪,你不能虧待她啊!”巫醫大人看出老阿母的猶豫,馬上出言勸道。
姜灣見阿母和舅舅都不站在她這邊,眼神越來越陰鸷,“阿母,我的半條胳膊都沒有了,你真要趕我走麽?”
老阿母看了看她那剛用獸皮包好的斷臂,又看了看她眼中的瘋狂,最後對巫醫大人擺手,讓他來說,而她卻拖着沉重的腳步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老阿母轉身走出姜灣的帳篷,沒走出多遠,身後就傳來她大女兒凄厲的哭嚎。
老阿母擡頭看了看西方那只剩下一絲光亮的天空,長長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