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總是假正經

第13章

看完以後，南兮默默把東西還回去。

“怎麽樣？”陳娟問她。

南兮遲疑道：“陳小姐，少皇娛樂我知道，至于您是不是他們公司的人，這點我沒辦法判斷。”

“難道這些還不能夠說明？”

“抱歉，我現在防備心有點重。”南兮決定跟她說實話：“幾個月前我就遇到一個大騙子，她也是像你拿了這些證明給我看，可是後來我還是被騙了。所以……”

話不用說全，陳娟已經明白她的顧慮：“如果你時間寬裕，我帶你去我們公司看看？”

南兮擰眉思索。

有時候南兮覺得自己挺矛盾的，她吃過教訓，不敢随便相信他人，可又偏偏很相信眼緣。之前那個女騙子長得還行，就是穿得花枝招展，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眼前這個陳娟有點胖，笑的時候眼睛只剩下兩條縫，莫名讓人覺得很親切——總之看上去不像騙子。

騙子臉上不會寫騙子兩個字。不過，陳娟給她打電話時說是找《夢想之聲》節目組要的她的聯系方式，這算是一個加分項。畢竟知道她手機號碼的人不多。

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麽白白回去吧？

十分鐘後，南兮和陳娟上了一輛出租車。

有些話不方便當着司機的面說，陳娟主動跟她閑聊起來：“你眼睛很漂亮。”

這位不知真假的經紀人已經誇她兩回了，真會聊天。南兮客氣地回了聲謝謝。

本來想反誇回去，盯着陳娟的臉看了半天，南兮愣是沒找到一個能誇的點……這個經紀人長得太沒有特色了。

算了，不能聊就別尬聊。

冷不丁又聽到陳娟說：“就是黑眼圈太深，你昨晚沒休息好嗎？”

南兮扶額失笑道：“是啊，失眠。”

“是因為節目的事，還是因為熱搜？”

“……”這句話硬生生把南兮的哈欠壓了下去，她都懷疑陳娟是不是有什麽窺探人內心的本事。

南兮昨晚十二點半上床，躺下以後睡不着，無數次爬起來查看微信消息。池顏還是沒有回她。她點進池顏朋友圈，又摸到了微博，發現池顏最近幾天都沒有更新動态。

反正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玩起了手機，習慣性點進熱搜。

熱搜榜前十位，《夢想之聲》節目有關的話題就占了三條，不知道是不是買的熱搜。

#第一個演唱第一個棄賽#——看到這幾個關鍵字眼，南兮下意識覺得和《夢想之聲》節目有關，手指點進去，看到自己名字時以為是眼花了。

有一位博主把她在節目裏的演唱視頻單獨截取出來，文字中流露出對她聲音和她那首原創歌的喜愛，并對她第一期退賽表示惋惜，結果這條微博莫名其妙上了熱搜。

四千多的評論裏，誇她的和損她的都有。

誇的無非是說她長相和聲音。

損她的純粹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說她海選的時候就以受傷這件事賣慘，正式比賽第一個上場就宣布退賽，肯定是惡意炒作博眼球。一群人罵她做作，戲精。

還有網友拿她的照片和一位叫奚文文（據說是出道沒多久就英年早逝的女歌手）對比，強行說她們兩個長得像。這條評論引起了新一輪罵戰，有人指責這位網友沒有公德心，人都去世了也不放過。有部分激進的疑似已故女歌手的粉絲，罵了那位網友的同時踩了南兮一腳，說奚文文不管是長相還是唱功都甩她一條街。

南兮看得差點嘔血。

她受傷是事實，退賽也是事實，怎麽到了別人眼裏就成了為搏眼球不擇手段？

還有那位英年早逝的女歌手，她連對方名字都沒聽說過，居然也被無聊的網友拿來強行對比。

人生第一次上熱搜就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南兮心情很複雜。

還好大部分網友是理智善良的，南兮心裏倍感安慰，可還是被那些不好的評論影響到了。

她是被手機砸到臉之後才睡着的，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被陳娟的電話吵醒：“您好，請問是南兮嗎？我是少皇娛樂藝人經紀人……”

南兮揣着亂七八糟的心情就來赴約了。

她并不了解少皇娛樂，印象中好像在哪裏聽說過或見過。

下了車，陳娟指着前方一幢巍峨大氣的建築說：“這就是我們公司，我沒騙你吧？”

南兮沒出聲，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跟在她後面走進去。

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上，陳娟揚聲喊道：“等一下等一下，還有人。”

南兮一進電梯就懵了，因為她看到了四張平時只有在電視上和網上才能看到的面孔。

陳娟跟那幾個人熟稔地打招呼：“練得怎麽樣了？”

其中一人說：“還不錯，老師昨天一直表揚我們。”

“加油，好好練。”

“放心吧娟姐，我們會努力的。”那人話鋒一轉，“娟姐，這位美女是誰啊？”

南兮：“……”

另一個人插話：“難道是新來的師妹？”

南兮：“……”

陳娟笑眯眯看着南兮：“現在還不是，以後可能就是了。”

南兮：“……”

“這樣啊，那就是準師妹了，你好你好。”

四個男生參差不齊地跟她問好，南兮僵硬地回道：“你們好。”

“叮——”

電梯門口，四個男生魚貫而出。

看着眼前不斷變換的紅色數字，南兮緩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剛才那四個，是Sunny boys？”

Sunny boys——一個出道不到一年勢頭正猛的偶像男團。

陳娟眉眼帶了幾分得意，說：“他們四個是我帶的藝人，準備出單曲了，這幾天忙着排舞。”

南兮木然地點點頭。

到了這裏，她對陳娟的身份沒有一點懷疑了。

出了電梯，她們又碰上了某個女歌手，女歌手是過來錄歌的，她跟陳娟打招呼，沒有注意到南兮。

女歌手進了錄音棚，南兮小聲問：“她也是你的藝人？”

“她不是。”陳娟掰着手指頭報出自己手下藝人名字，其實也沒幾個。

聽到段佳悅這個名字時，南兮驚呼道：“就是那個影視劇主題曲女王？”

陳娟笑了笑：“沒錯，是她。”

南兮哇了一聲，說：“能帶出段佳悅這樣的女歌手，那你一定好厲害！”

陳娟謙虛道：“佳悅并不是我們公司最紅的女歌手。”

唱影視劇主題曲的國民度都很高，段佳悅已經很紅很紅了，比她更紅的人，難道是……

“是池顏嗎？”南兮感覺自己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對啊。”陳娟說。

……

七天假期結束，池顏來到公司，先是和團隊幾個人商量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之後被請到董事長辦公室喝茶。

“前幾天我在國外，回來才聽到張莉說你生病了，沒什麽大礙吧？”戴國軍問她。

池顏模棱兩可地說：“一點小毛病，現在沒事了。多謝戴董關心。”

聊了不到十分鐘池顏就出來了，推開門時，看到果果在和一個女人說話，她以為是張莉。

聽到腳步聲的兩個人回過頭來，其中一個打扮得非常性感，基本能露的都露了，她笑盈盈地揮手：“池顏，好久不見。”

對方妝太濃，池顏認了半天：“戴小姐？”

戴安琪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過來：“我一下飛機就想去找你，沒想到在這碰上了……去我辦公室坐坐？”

池顏是第一次進這間辦公室，感覺比戴國軍的還大。

戴安琪迫不及待向她展示：“這些香水是我從法國專門給你帶回來的，喜歡嗎？”

“送我？”池顏詫異。

戴安琪是戴國軍的女兒，池顏和她很早就認識了，但她并不認為兩個人關系可以熟到送這種貴重禮物的地步。

而且，對方看她的眼神有種那種超乎普通朋友的熱切，這讓池顏很不舒服。

“是啊，送你的。”戴安琪又強調了一遍，看她的眼神似乎又熱切了幾分。

池顏錯開視線，淡淡道：“香水我家裏有很多，這些你自己留着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幹嘛跟我這麽客氣？”戴安琪用手肘輕輕撞她，還沖她擠眼睛。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池顏不動聲色避開她的觸碰，避重就輕地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戴安琪突然抓住她的手。

“嘶——”尖銳的指甲陷入皮膚，陌生的觸感讓池顏有些不快，她本能甩開，困惑地看着戴安琪：“戴小姐，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得罪？”戴安琪搖頭，“沒有啊。為什麽這麽說？”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池顏指着手臂上被她掐出的指甲印。

戴安琪低頭一看，愣了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弄疼你了嗎？”又想碰她的手。

強烈的直覺告訴池顏，眼前這人眼神和語氣不太正常。

她上前一步，池顏退一步。

“你怎麽總躲着我啊？”戴安琪停了下來。

這回就更不對勁了，親昵的口吻仿佛是在對情人撒嬌。

池顏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戴安琪同樣困惑地看着她，“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原來所有的古怪是因為這個。

戴安琪說的喜歡，應該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那麽簡單。

微妙的氣息無聲蔓延，池顏退到門邊，冷聲說：“對不起，我不喜歡女人。”

戴安琪戴了美瞳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聲音尖銳起來：“可是在我出國前一天，我們在酒吧喝酒的時候你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說了什麽？池顏不記得了。

她只去過一次酒吧，至于在酒吧裏見了誰，發生了什麽，她完全沒印象。

池顏已經猜到七八分，她故作淡定：“就當是我喝多了胡說八道吧。抱歉，讓你誤會了。”

這次不等戴安琪來抓她，池顏打開門走了。

“池顏！”

回應她的是“嘭”的一聲悶響。

美人就這麽在她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厚厚的門阻擋了視線，剛才還一副柔弱癡情的戴安琪立即換了面孔，她手指輕點桌上那排昂貴的法國香水，自言自語：“喝多了胡說八道？你耍我呢？”

池顏腳步一刻不停，想起五個月前的某一天，她犯病後大半夜開車去酒吧，喝得爛醉如泥，是果果去接的她。

果果迎上來的時候，她壓低聲音問：“那次在酒吧你有沒有看到戴安琪？”

果果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大腦快速收索記憶，說：“沒有啊。我去的時候你都喝醉了，就一個偷拍你的狗仔，他上來跟我做交易，我被他訛了十萬塊錢……有什麽問題嗎？”她瞥了一眼戴安琪辦公室的門，“難道是戴小姐看出了什麽？”

三言兩語說不清，池顏擺擺手：“回去再說。”

果果知道場合不對沒有多問。

兩個人走出大樓，池顏猛地剎住腳步。

“怎麽了？”

池顏看着前方某個熟悉的身影，紅唇微啓：“南兮？”

聲音不大，前面紮馬尾的人卻聽到了，她倏地轉過身來——素面朝天，模樣清麗，可不就是南兮？

果果十分意外：“你怎麽在這兒啊？”

能在這裏碰到池顏和果果，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是現在南兮高興不起來。她扁着嘴說：“我好像又被人騙了。”

池顏：“……”

果果：“……”

少皇娛樂大廈某間豪華辦公室裏，舉着望遠鏡窺探的戴安琪咬牙切齒地說：“果然騙我！”

小小的視野裏，她看到池顏擡起手溫柔地撫摸一個陌生女人的臉，化着濃妝的臉變得面目猙獰，剛做好的指甲因為用力過猛被望遠鏡金屬殼折斷。

“咚咚咚——”

不适當的敲門聲讓戴安琪心生厭煩：“誰啊？”

秘書兼助理推門進來：“戴小姐，戴董問您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不去，我沒胃口。”

秘書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火氣，唯恐波及到自己，縮着脖子退出去。

“等等——”

秘書抓着門把的手一抖，以為她是改主意了，卻聽到她說：“過來幫我看看這女人是誰。”

什麽女人？？？

這位戴董的千金脾氣出奇的古怪，秘書心中疑惑卻不敢問，快步走到她身旁。

戴安琪把望遠鏡塞進她手裏，指着樓下某個位置：“站在池顏對面那個女人，知不知道是誰？”

秘書找了半天才找到目标，“咦”了一聲，說：“這人幾分鐘前我見過，好像是公司剛簽約的女新人，剛才她還在外面和她經紀人吵呢。”

“新人？”戴安琪一只手托着下巴，反着藍光的美瞳轉了轉，說：“望遠鏡給我，你先出去吧。”

秘書長出了口氣，還沒走到門口，又聽到身後的人說：“去人事那裏幫我拿一下這個新人的資料。”

拿新人資料做什麽？？？

秘書壓下心底的疑問，恭恭敬敬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