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文藝晚會的最終結果是由校領導評分的，每個表演結束後, 分數基本上就已經被評定出來了, 等最後一個表演落幕, 不過五分鐘就已經有了最終的比賽結果。
上臺的腳步略顯匆忙，不可否認的是，此時的周洛洛有些慌亂, 卻不是因為比賽的結果。
她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陷入‘落荒而逃’的境地,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直裝聾作啞到她離開的那一天, 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很久以前, 她在網上看過這麽一句話——真正的喜歡是藏不住的, 直到現在，周洛洛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他沒法克制, 而她也的确做不到視而不見。
站定在舞臺上，微微擡頭, 刺眼的燈光使她晃了晃神, 片刻後恢複了清明。
“那麽接下來, 我們就要開始公布文藝晚會的最終比賽結果了！”主持人拿着話筒，慷慨激昂地說着, 極力想要營造出一種緊張而刺激的氛圍。
而周洛洛雖說站在人群中, 卻是沒有半分代入感, 眼簾微垂，看起來就像是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
“嗤……又開始裝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周洛洛淡淡地朝對方瞥去，是之前那個沒腦子的女生。
“讓我們來恭喜高一五班的同學, 獲得本場比賽的第三名！”
下一刻，場內響起一陣響亮的掌聲，周洛洛也應聲鼓掌，看着不遠處在那兒歡呼尖叫的選手，眼中也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你猜這次的第一會是你，還是我？”
耳邊的蒼蠅又開始嗡嗡作響，周洛洛其實真的很想沖她吼一句‘閉嘴’，一天到晚吃飽了撐地自己湊上來，她都快煩死了。不過這麽多年良好的素養讓她做不出和小人過多計較的行為，壓根就是拉低了檔次。
對于女孩的無視，王倩差點氣得跳腳，她這輩子就從來沒被人這般羞辱過。不過她知道現在是在臺上，大庭廣衆之下，她也只能壓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強撐微笑，想着一會兒等比賽結果出來之後，就是她反擊的時刻。
然而，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時候，卻是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由王倩和她們班的同學給我們帶來的韓舞，獲得本次比賽的第二名！”
女孩揚在半空中的嘴角頓時一頓，就連表情都開始變得有些僵硬。周洛洛站在一邊，看到她此時宛若‘吃了屎’一般的表情，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說實話，她壓根就不覺得自己可以得獎，什麽第一第二，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不過聽到女孩這般趾高氣昂的語氣，應該是對自己很自信才是，大約是在心裏覺得拿第一是穩贏的了。可沒想到的是，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反正你第二沒跑了。”周洛洛笑着說道，跟着周遭一起鼓掌，最末還落下一句，“王倩同學，快去領獎吧。”
隊友在耳邊不斷催促，而周洛洛的話在她心裏更像是對她的嘲笑和羞辱。
第二？！她怎麽可能只是第二！
明明她們的表演是那麽完美，臺下觀衆的氛圍也是那般火熱，去年的她們拿的就是第一，今年怎麽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主持人看王倩傻在那兒，于是又忍不住喊了一聲：“王倩同學？”
眼底閃過一絲陰暗，可下一秒的臉上卻是帶上了最燦爛的微笑，還夾雜着幾分欣喜。兩眼淚汪汪，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周洛洛見識到她變臉的速度，眉峰微微一挑，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高手在民間啊，這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獎不頒給她都說不過去。
兩分鐘後，女孩拿着獎狀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腳步微微往後撤，斂在人群後頭，那一臉甜美的笑容在別人不見的地方瞬間冷了下來，眼睛裏閃爍着陰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周洛洛，不甘心地開口道：“別得意得太早。”
周洛洛自然是聽到了王倩的聲音，不可否認的是，女孩做表面工夫的能力比她要更盛一籌，周圍的人這麽多，而她說話的音量也克制得恰到好處。她自然是把女孩的挑釁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裏，可周圍的人卻是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說實話，周洛洛壓根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裏惹到了這位叫王倩的同學，總是不厭其煩地湊上來惡心她不說，連趕都趕不走，最重要的是她特別喜歡給自己加戲……她剛剛哪兒表現出有一絲得意了？到底是什麽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接下來，就是我們最期待的第一名了！”
舞臺上應景地響起了背景音樂，而臺下的觀衆也一片躁動。就在周洛洛想着一會兒結束後該怎麽躲賀佳成的時候，一束亮白色的光卻突然打在了她的身上。
微微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見主持人激動地開口道：“恭喜我們的周洛洛同學代表高二八班，贏得本次文藝晚會的第一名！”
第一？！
周洛洛微微啓唇，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她是第一？這怎麽可能……
或許是因為此時的她太過于震驚，因此也沒能注意到藏在她身後的某人那閃爍着惡毒光芒的眼神。
從震驚到恢複淡定也不過兩秒的時間，多年來的素養令她從未在這麽多人面前失态。沖着臺下所有觀衆微微一笑，不顯絲毫驕傲，也帶着幾分屬于勝者的淡定和從容。
然而，就當她準備擡步往主持人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身後人傳來一陣尖叫——
“小心！——”
緊接着，後背便被人猛地一撞，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周洛洛似乎聽到了耳邊紛亂的尖叫聲，有喊她名字，也有在喊王倩名字的。只是，當她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切吵雜的聲音似乎就從她耳邊漸漸消散，剩下的只有她自己沉重且急促的呼吸聲。
仿佛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這種熟悉的窒息感讓她再次陷入了瀕臨死亡的恐懼。
她哮喘犯了，一向随身攜帶的藥也沒帶上。視線漸漸開始變得模糊，她似乎看見了所有人正在往她身邊趕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恐懼和害怕，卻又不敢輕易接近……
眼前的景象開始漸漸發白，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見了一個少年，穿過重重的人海，跑到了她的身邊。
失去意識前，周洛洛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賀佳成，你就是個傻子。
救護車來得格外迅速，随之抵達的還有一輛黑色的賓利，是之前一直接周洛洛上下學的那輛。
賀佳成呆呆地站在校門口，眼睜睜地看着兩輛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親眼看見女孩昏迷時的心慌和絕望一直到此時也沒能減弱，雙手緊握成拳，臉色微微泛白，嘴角緊抿，死死地盯着救護車離開的方向。眼睛略帶猩紅，還含着化不去的陰郁。
高澤剛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賀佳成的這副表情。盡管平日裏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可此時的高澤卻也沒能笑出來半分。
男孩的氣壓低地太過恐怖，那背影看起來格外孤寂沉重，連帶着周圍都染上了些許透不過氣的沉悶。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高澤原本是想要拍一拍男孩的肩以示安慰的，可偏偏此時的他卻連靠近他都變得有些害怕……
“哥，周洛洛會沒事的。”
舞臺上的那一幕實在太過意外了，誰也沒能想到會發生這一出。
這會兒的王倩還在教務處的辦公室裏哭泣，一口一個對不起，看起來格外內疚。
她說她是因為最近排練地太累了，所以才會沒站穩，碰倒周洛洛純屬意外，她也沒想到女孩會突然發病。這一番說辭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但在高澤的心裏卻總覺得有些冠冕堂皇。
事情背後的真相是什麽并不是現在的重點，如今周洛洛的身體狀況才是首位需要考慮的問題。
高澤知道這會兒賀哥的心情肯定很難受，正準備再安慰幾句的時候，卻看見賀佳成突然往校門口外跑去……
“哥！哥你幹啥呢！”
賀佳成沒回高澤，腳步不見絲毫停滞，速度極快，還沒等保安大叔反應過來，他便已經跑出了校門。
高澤沒追，他知道自己追不上，所以也只能站在校門口，眼睜睜地看着賀佳成離開……
接周洛洛的救護車是賀家旗下的私人醫院，賀佳成一眼就認出了救護車上的博達标志。
他做不到像個傻子一樣呆在學校無動于衷，雖然從小到大他就痛恨自己家世帶來的包袱和累贅，痛恨因為身份而強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可在此時的他卻不得不感到慶幸，慶幸自己還能在這個時候趕到她的身邊。
讨厭醫學是一方面，可從小的耳濡目染讓賀佳成對各種病狀也有一個淺顯的認知。
女孩得的是哮喘，他一眼就看出了。以前的他總是暗暗地在心裏嘲諷女孩裝病，可現在的他卻恨不得直接往自己臉上扇兩巴掌！
在學校附近的網吧門口停着一輛摩托車，是店主的私藏。賀佳成和店主有幾分交情，這會兒的他神情嚴肅地闖進了網吧，二話不說地就奪走了放在吧臺的車鑰匙，轉身就騎着摩托車消失在了門口。而這一系列的動作實在太過迅速，那店主壓根就來不及反應。要不是清楚賀佳成的為人，指不定當場就報警了……
賀佳成不假思索地奔着博達的方向趕去，不出十分鐘就抵達了醫院門口。
直接将那炫酷的黑色摩托車停在了醫院大門口，随後，快步往急診的方向走去。或許是因為一門心思地想着周洛洛，因此壓根就沒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也沒注意到緊随在他身後的兩個保安。
“剛剛的救護車送來的那個病人呢？”
急診服務臺的護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張揚的紅發，狠戾的表情，急躁的語氣，要不是男孩穿着一身校服，護士都差點以為這是黑社會讨債來了……
“抱歉，我們這兒是不能提供任何病人的信息的。”護士姐姐愣了片刻後，用極為官方的語氣回道。
賀佳成原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表情這會兒更是黑得能滴出墨來，再次開口時的語氣更是恐怖到了一個極點，“我現在就要知道那個病人在哪兒！”
護士是真的被吓到了，臉色一白，瞬間有種腿軟的沖動。可沒過一會兒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一個學生給吼了，雖然心裏有些害怕，可是表面上還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回怼道：“你誰啊你！你以為這醫院是你家開的？”
艹！
賀佳成真的快瘋了！剛準備說‘是’的時候，肩上突然一沉，緊接着身後便響起了保安的聲音：
“不好意思這位同學，醫院不是你家的，這摩托車也不是想停哪兒就能停哪兒的，現在限你在三分鐘的時間內把那輛摩托車給開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