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吸血鬼皇
陸苗呼吸平穩。
姜冬澤站在他床側凝視許久。
他微微側過臉，聽到在千米之外，吸血鬼碰撞着飛速逃竄的聲音，自然是因為那位神。
神即太陽的光輝，所在的方圓百裏，吸血鬼都不敢涉足。
唐修坐在塔頂上磕葵花籽，月光如同袈丨裟一般落在他身上，靜美得如同一尊神像。
姜冬澤出現在他身後五尺遠的夜空中。
“怎麽，今日不入夢了？”唐修問。
“你應該知道妖族的規矩，別接近他。”姜冬澤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修當然知道他意味着什麽，沒有轉頭，“他無法誕生下一屆妖王。”
“我會解決。”
姜冬澤的語氣很堅定，仿佛只是來簡單提醒一聲，迅速消失。
唐修繼續嗑着葵花籽，盯着遠方。
姜冬澤回到自己的屋子，在門口感覺到一股力量。
打開門，那位吸血鬼皇坐在屋子最中央的紅絨椅上。
——是幻影。
形象是個成年的男人，于西方所贊賞的妖嬈的美于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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軀幹寬闊，四肢修長，窄而緊致的臉型，冷霜一般的肌膚，長睫毛，幽深的眼，尖牙與暗色的唇。只不過是長而卷的黑發——也許進入東方文明的後果。
黑西裝白襯衫，雙腿交疊，手放在腿上。
“王？”吸血鬼皇微笑。
姜冬澤默認。
“很高興見到你。我帶着誠意來尋求合作。”
“什麽合作？”
“自然是妖和吸血鬼的合作。神在這世間晃蕩太久，不覺得礙眼麽？你們這邊的神也是，我們那邊的神也是，都到了這個年代，他們早已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吸血鬼皇雙手交叉，“據我所知，你是這一屆新生的妖王，按妖的歲數才剛成年？妖族幾百年前被人類殘殺殆盡，現在分布零散，各成勢力，妖王的力量也在衰弱，你想統一妖族恐怕很辛苦吧。你若和我聯手，我會幫你，提供源源不斷的吸血鬼，當然還有科學的力量。”
“科學的力量？”
鬼皇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用手指頭撐着臉，眼眸倒映出這位妖王的身影。
“妖有兩種維持生命和靈力的方法，我沒說錯吧。一種是進深山老林修煉；一種是互相捕食，攫取其它妖的力量，但無論哪一種速度都很慢。相比之下，我們吸血鬼方便得多，只要有人的地方，我們就可以快速發展起來。所以要是我們融合會怎麽樣呢——”鬼皇紅唇微勾，“——妖能夠學會吸血鬼的轉化能力，而吸血鬼能夠擁有妖強大的力量，我們已經快實驗出來了！”
“也就是我們合并成一個族群？”
“沒錯。以往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力量并不相同，只有消滅或者被消滅。但現在不一樣了，科技——哦——世界上最偉大的科技，能夠把西方的吸血鬼和東方的妖融合起來，變成一股新生、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我們可以打倒神、佛，甚至上帝。這個感覺不是很美妙嗎？王，想不想創造一個新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我們才是神佛！”
“我拒絕。”
鬼皇笑容淡去，眼眸微含，“王，雖然妖很強大，但你們得到力量的方法太緩慢，經年累月，只會消散。與我們合作，才是延續妖族最好的辦法。”
“我不會重複第二遍。”
“王，請記住，我并非沒有選擇，只是優先來找你。”
吸血鬼皇靜靜地看着他，消失于牆壁中。
姜冬澤伸手開了燈。
他們居然找到了他，看來上次殺死的那個吸血鬼果然共享了記憶。
吸血鬼是個很弱小的種族，對于妖來說，簡直不堪一提。
個體吸血鬼的唯一優點就是尖牙和速度快，它們弱到連人形都無法形成，沒什麽思考能力，壽命短，怕光，怕十字架和大蒜，連人類都能解決它們。但成為一個族群的它們，卻有兩個極為可怕的地方。
第一個是它們喜歡共享記憶。當殺死一只吸血鬼，一旦這只吸血鬼的記憶是共享的，其餘吸血鬼會迅速知道。所以它們不僅知道是誰殺的，還能知道是為什麽殺的，會蜂擁大片地引來更多吸血鬼，無休無止。
第二個是它們能轉化人類，這是它們的核心，也是妖族最羨慕的地方。雖然妖不齒于這種行為，但不可否認的是，對于它們來說，繁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一旦有吸血鬼被大批消滅，它們會立刻轉化新的人類，維持族群的數量，連國家的獵魔團都不敢輕易捕殺它們，因為捕殺過多，則意味着将會有更多人類死去。
而妖族，現在想靠修煉生出新的妖，幾乎不可能，妖與妖之間生育更是緩慢，妖與人的話，力量會被過度，也就是說，如果人跟妖生下妖，新妖會得到所有力量，舊妖會死去，簡直就是真正地更新換代，所以妖一般不與人通婚。
妖族的數量在每況愈下。
吸血鬼就像龐大的部落聯合體，按城市分居，每個城市都有一個鬼皇，所有吸血鬼都服從于鬼皇的命令。
哪怕吸血鬼消滅幹淨了，只要鬼皇在，就能轉化人類。想要真正滅絕吸血鬼，只能消滅鬼皇。但鬼皇往往非常隐蔽，不僅能寄宿在吸血鬼身上，還能寄宿在人和動物身上，基本上只要活的東西它就能寄宿，尋找它恐怕比消滅這個城市所有的吸血鬼還要困難。
鬼皇說，他并不是唯一的選擇，只是優先。
那麽意味着，它們還會去找其它大妖商量合作的事。
雖然大部分妖都看不起外來的吸血鬼，但如果有因為轉化能力的誘惑而接受的——恐怕事情會變得非常嚴峻。
陸苗一大早就去逛菜市場。
除了買了一些肉、菜之外，還買了大蒜，聖經，幾個十字架，以及觀音像、關公像、秦瓊像。
還沒到過年，菜市場大媽從去年的春節用品裏翻出來這些畫像，一直用着充滿懷疑的有力眼神盯着他，路苗不好意思解釋，買完就急匆匆地回了家。
陸苗脖子上挂了個十字架，在自己床頭間隔放了好幾個大蒜，中間最頂上也插了一個小十字架，床頭上方貼了一張關公像，門後是秦瓊像，窗口是觀音像。唐神說還有妖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想了想，又掏出三個大蒜和兩個十字架，趁着于光昨天晚上沒回來，偷偷放在他枕頭裏和床頭上。他屋裏鞋襪亂扔，還抽煙喝酒，味道很重，恐怕也聞不出來。
幹完這些，他覺得心滿意足，想起來要給自己老爸打個電話。
那邊倒是很快接了，粗聲粗氣的，一問才知道是在刨土。他老爸完全被他後媽帶動了，特別喜歡在家裏的後院種菜或者種花。他跟家裏的交流一般都是後媽打電話噓寒問暖，老爸在旁邊偷聽，接到兒子的電話還以為他有什麽事，陸苗非常幹脆直接地問：“爸，我想跟你打聽點媽的事。”
他爸沉默良久，聽聲音像是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怎麽突然想起問你媽了？”
“有點事。”
實際上，媽應該是他家的禁忌，因為老爸是被老媽非常強硬地給甩了。
簡單來說他們的戀愛經過就是，有一次老爸獨自出去吃飯，見旁邊有個非常漂亮的姑娘也在吃，他就忍不住一直瞄啊瞄。
然後呢，那姑娘吃完飯後突然走到老爸桌邊坐下，問：“你對我有意思？”
當時他爸被飯粒嗆得雙臉通紅，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
那姑娘說：“我也挺看中你的，咱處吧。”
于是把自己家的地址給了老爸，第二天就出來約會，當天晚上就把他給推了，陸苗老爸還不從了老半天，差點以為陸苗他媽是個煙花女子。
好了三個月後，陸苗老媽就懷上了。懷孕了就要結婚，老爸原來還有些緊張，因為家裏不富裕，怕陸苗老媽家嫌棄。
但據老爸說，他就沒見陸苗外婆跟老媽，這麽清心寡欲的母女倆，簡直有仙氣，結婚的唯一條件就是要求搬出來另住，其餘啥也不要。
結婚八個月後，陸苗平安出生，老媽就要求離婚。
陸苗老爸那一年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他不願意離婚，陸苗老媽就突然消失，不知所終，後來陸苗老爸的工作也丢了，人也一塌糊塗，過了好幾年才緩過來。
“當時還沒有‘接盤俠’這個概念，但不少朋友都懷疑我是，但你是不是我孩子我還不清楚？！你媽跟我之前清清白白的。我就是覺得她可能就是想讓我跟她生個孩子。”
“爸……”陸苗第一次聽老爸這麽詳細地說起，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回。
“唉。”老爸長長地嘆息了一下，“我還一直覺得這是不是個夢，你其實是我撿來的，然後我幻想出了你媽。”
“……”爸，你腦洞挺大的。
“你跟我媽在一起，有沒有碰到什麽事？”
“什麽事？”
“不好的事。譬如說被撞到，被砸到，或者摔倒什麽的。”
“有啊，很多。只要我跟她一起出門，我就一定會受傷。不過我認為這是福禍相生，你媽那麽漂亮，居然看上我，我不倒點黴，別人怎麽能平衡呢？”
……您真是位樂觀的老爸。
“那我外婆呢？”
“我就見過幾次你外婆，你媽也不怎麽回去，挺好的一個老太太，年紀那麽大也很漂亮，周圍可多老頭子喜歡她了。她從你媽生下來就守寡，也不結婚，你媽懷孕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死在家裏了，也蠻可憐的。”
所以老媽一家這麽明顯的災星體，居然沒人發現？
“爸，你有找過我媽嗎？有沒有她聯系方式什麽的？”
“之前還登報找過，後來就不找了，也沒聯系方式。她簡直跟失蹤了一樣，我甚至懷疑她去了國外。怎麽，你想找她？”
“嗯。”
老爸那邊很久沒回複，陸苗急忙解釋：“我就是想問她點事，不是要跟她相認什麽的。”
“這是你的事，我不會鼓勵你或者阻止你。”
他的聲音明顯緩下來沉下來了，陸苗趕緊轉移話題，問了一下他的身體，又扯了會兒後媽和妹妹陸芽的事，最後挂斷了電話。
陸苗也跟着老爸惆悵了一會兒，他對他媽的記憶，只剩下爸媽那張結婚證上久遠的黑白照片。印象中，他媽很好看，像個小明星。不過就算是災星體質，也不用做得這麽絕吧。
突然間，他眼睛一亮，拿起手機發微信。
陸苗：“唐神，你能幫忙找人嗎？”
唐神：“什麽人？”
陸苗：“我媽。”
作者有話要說：
姜冬澤：妖族的規矩就是誰也不許動我看上的人。誰也不能。冷漠.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