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覺悟
上官千尋不語,趴在地板上,希望借助手上的支撐力減輕膝蓋和小腿上的痛,其實,她這麽做是多餘,甚至還更痛。
鐵針紮進骨骼,密不可分,粘稠而溫熱的液體,迅速的向外流逝。
上官千尋壓抑着痛徹心扉的劇痛,咬碎了銀牙也不讓自己痛叫出聲,只用鼻子出氣,胸脯劇烈起浮。
她的沉默倔強,徹底激怒了楚莫琰,妖邪的臉上冷若冰霜,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冰冷的聲音如冰錐般尖銳刺耳。“喜歡跪,朕就讓你跪夠,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她起身。”
“是。”兩個侍衛跟兩個太監得令,他們也被這一幕震驚傻了,自己跪上去,需要何等的勇氣,恐怕他們也做不到。
上官千尋的強硬,不是表面僞裝出來,而是從骨子裏透滲出。
垂眸,看着自己的雙腿,殷紅的鮮血,沿着被戳爛的皮肉,往外流淌,彙聚在針尖的木板上,什麽是剝皮穿骨,她算是真真切切的領教到了。
痛嗎?說不痛是假的,只是,痛又如何?
上官千尋擡頭,目光從容淡定,和楚莫琰直視,因痛聲音有些顫抖。“你可知,我從季鳳月手中救下的那個人是誰嗎?”
楚莫琰一愣,他還真不知道是誰,他只聽鳳月說是個奴才,至于是那個奴才,他真不知道。
“阿寬。”上官千尋從牙縫裏迸出這兩個字,她篤定,楚莫琰一定不知道他是誰,從楚莫琰臉上的表情,她确定了,他真不知道是誰。
阿寬,怎麽會是阿寬?
楚莫琰目光寒徹骨,轉念一想,阿寬是他安插要上官千尋身邊的人,她為何要救阿寬?
“你為何要救他?”楚莫琰問。
“我高興。”上官千尋潇灑的說出三個字,随即又說道:“我是殺了玉兒,她是季鳳月的貼身宮女,還是将軍府小姐,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理由被摧毀了,事後皇後安然無事,你把讓人去翌王府叫我進宮,翌王府的人都知道,楚莫言也會知道,他與季鳳月向來不和,季鳳月沒事,而……我這兩條腿廢了,如果楚莫言稍對我有一絲情份,因我這條腿,你跟楚莫言的兄弟情雖不能葬送了,也會有隔閡,呵呵,十分劃算。”
砰!茶杯被掐碎。
碎片劃破手心,澄黃色的茶水與血參合在一起,順着楚莫琰的指縫往外流。
他第一次有一種被人算計的覺悟,向來都是他算計別人,何曾有人算計過他,以前,上官千尋為他謀算天下,他只需要算計上官千尋就可,而今,他卻被一個不起眼的人給算計了。
上官千尋笑了,笑聲颠狂。
有得便有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一味的遷就愛情,一味的處心積慮,那還顧得上兄弟情。
她的笑,刺眼又刺心,楚莫琰霍然的站起來,臉上的線條緊繃,仿佛一拉就斷,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拳頭緊攥,倏地,嘴角揚起一抹冷厲邪肆的笑容。“朕不覺得,莫言會為了你的雙腿與朕反目成仇。”
他們是豈是兄弟,他們還是死生之交,以前,若說上官千尋是先鋒,莫言就是他隐藏在身後的後盾,進有上官千尋,退有莫言,所以他是最後的贏家。
即使沒有上官千尋,他也會得到江山,只是時間問題,上官千尋給他抛出橄榄枝,面對一條捷徑,他沒理由不走。
“他會。”上官千尋篤定的說道,随即又問道:“他為什麽不會?”
楚莫琰沉默,為了上官千尋的事,莫言對他就不滿,對他心有芥蒂,如果再加上千胧雪,不,不會,上官千尋是上官千尋,千胧雪是千胧雪,千胧雪取代不了上官千尋,莫言不會為了千胧雪與他反目。
上官千尋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壓抑着痛不欲生的嘶喊,額頭因痛而溢滿冷汗,下唇被咬得破爛不堪,臉上綻放出自信的笑。“你為愛情,為自己的貪婪,而自私的忽略掉了親情,你為季鳳月,廢我雙腿,我是楚莫言的王妃,他為了自己的王妃,為什麽不會與你反目?”
看着她慘白如雪的容顏,臉上那礙眼的自信笑容,楚莫琰臉色鐵黑,背負着的手死死的攥着,指關節發出輕響。
莫言手握東國三分之一的兵權,失去他就等于失去左或右臂,于公不談,于私他也不想失去這個兄弟。
“楚莫琰,堅如磐石的兄弟情,也禁不住你肆意揮霍。”上官千尋話一落,只聽砰的一聲,大門被踢開,上官千尋頓時松口氣,不用回頭,她也知道來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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