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種心情進入同一個地方,是會有不同的發現。上次是提心吊膽,緊張過度,完全沒有注意這裏是多麽的大。它居然能容下一個高爾夫球場,小精英們兩兩一對在這奢華的地方瞎轉悠。
那絕對不會是巡邏,這樣四面高牆加電網,攝像頭360°的監控,他們完全可以放三百六十五個心。但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一個圈裏面繞,縱使再美不勝收也都消化了。于是他們就開始有些麻木,他們眼睛映着這裏的色彩,大腦卻反映着另一種思緒。
我跟着老精英屁股後面颠着,昂首挺胸看着目光空洞的小精英們。林天豹把高爾夫球杆遞給旁邊的小精英,和藹的問候:“兄弟,你來啦,我都等你好幾天了。”他擺了擺手意識精英們。
目光無神,完全都走神的精英們,對這樣的動作倒是挺刺眼的。
“事情怎麽樣了?”林天豹問。
我昂首的胸,立即就彎了下去,急道:“你給我的那把槍是壞的,都扳不動。”說着我掏出槍,給他比劃:“你看,扣不動扳機。”
林天豹瞧着:“你別把槍口瞎對着人扳。”原來他也怕死。巧妙地躲過槍口,說:“你打開保險了?”
“保險在哪裏呀?”我問。
他拿過槍,扳了一下後面,向天放了一炮,一個彈殼落地。聲音很小,因為有消音管。但在着空氣稀薄寬闊的山上,傳得很開。精英們聞聲趕來,林天豹再次擺手。
我氣憤:“你咋早不告訴我呢?我昨晚本來就可以把他幹掉的,就是你的槍出了問題,現在會引起很多麻煩。”
他望着天,眨巴着眼:“沒記錯的話,算上今天你應該還有三天時間,還來得及。”
我極力否認:“來不及。”
“怎麽來不及?開一槍,一秒都用不到。”林天豹向我比劃着開槍的動作。
我也急忙躲開,真怕他向我來那麽一下。努力解釋:“但你不希望被第三人知道吧,全學校有那麽多人,這是很有難度的。我準備了四天才等到昨晚的最佳機會,只因為你的槍,你的槍,讓我的計劃全盤落空。”
他收回槍,和藹地笑着:“小兄弟,殺人有很多種方式,我像你這般大時,赤手空拳都能打死一個人。”
“我不是你,有最省力的辦法,我為什麽要冒着被反咬的危險?你必須再多給我五天時間。”我伸出一個巴掌,想争取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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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豹沒理我,繼續他的獨白:“其實打架沒多大技巧,只要你不怕死,勝利早晚屬于你。”
“拳頭打不過,就拿棒子。棒子被繳了,就換刀。刀被奪了,就拿槍。你槍剛一瞄準,他準跑得比兔子還快。”
“所以我要用槍呀!”我鑽牛角尖。
他看着我,拍着我的肩:“小兄弟,年輕人不要那麽畏畏縮縮,拿出勇氣,狠下心去做。不要那麽貪生怕死,到頭來反而更容易死。”
貌似他剛剛躲我的槍,躲得飛快。或許他并不年輕了吧!
林天豹無非是想套我一句‘我不怕死’,這是潛伏在我內心的本質是無法改變的,我也曾想改變自己,卻做不到。于是我不打算上林天豹的當:“我更怕被忽悠死,說不定我還沒有換刀,人家就用棍子把我幹掉。”
“你一天到晚想那麽多不切實際的東西,不覺得累嗎?”
我難為地回答:“我只是想明白點,真到那個時候,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不要做個糊塗鬼。”
“那你想明白了嗎?”林天豹反問。
我忐忑的回答:“想…明白了。”
他把槍頂到我的額頭:“那真是恭喜你,不用做個糊塗鬼。”
我吓得全身是汗,雙腳顫抖,立馬跪在地上:“別,別…天哥,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我查過你的檔案,你拿着我每個月的1000塊錢,除了吃就是睡,這次好不容易讓你幹點事兒,你還過來跟我讨價還價,留着你真沒什麽用?”
聽到這裏我心揪了一下,立馬磕頭拜祭:“有、有…有用、天哥,還有三天,三天之後我一定帶王建東的人頭來見你。”
他揉着額頭,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啧、啧…看着你也有苦勞的份上,就給你三天吧,三天之後要麽他的腦袋,要麽你的頭。”
一個人,連自己的時間也要別人來支配,要麽就是對方太強大,要麽就是自己太懦弱。但我不明白什麽是懦弱,所以無法提起勇氣。我只想活着,因為英雄總是活到最後。
我顫顫巍巍地再次接過那把槍,把它繼續蝸居在那個兜裏,再三強調着三天之後。這就是跟老板讨價還價的下場,這樣的威脅遠遠超越了我父母的皮鞭。
我起身準備離去,林天豹聲音從身後再次傳來:“離我女兒遠點,不然你有十條命也不夠死。”我毫無感覺繼續前進,因為我從未想離林秋落近一點。
而她卻向我接近:“跟我爸談完了,怎麽樣,他還喜歡你吧!”她身邊還跟着一條卷毛狗,還沒我小腿大。
它沖我叫喚,這聲音似曾相識,我不敢再看它,我回頭看林天豹,他留給我一個背影,準備繼續高爾夫。我便說:“嗯,還行!”低着頭,猛烈前進。
林秋落倒是毫無眼色,完全感覺不到林天豹隐隐散發出來的殺氣,追着猛烈前進的我:“死人!你跑這麽快去哪?有什麽急事兒,吃了飯再走吧。”
我沒有理她,害怕連三天的時間也被勾銷。來時昂首挺胸漫步,去時低頭猛跑。本來是來幫虎哥他們的,現在我自己都成泥菩薩了。
沒那個必要了,我現在唯一做的也不是開槍,而是去勸說虎哥他們快走。林天豹打算借刀幹掉我們全部。
他不是讓我去殺王建東,而是引誘王建東來殺我,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我有多麽的膽小。
在開不了槍的時,我要真拿棍子,已經被王建東解決了。他有失控的情緒,第一次在廁所時,如果我語氣僵硬,估計已經挂了。王建東是不會裝的,單憑導演的那場英雄救美,就能得出答案。
關于虎哥那批貨,絕對是誘餌,我不知道他要誘導什麽魚,但我應經錯誤的把一條小魚引了過去。
他們在走向正途,在現在這個非常時間段,是不可能去接這種活幹。上面已經盯上他們了,到處都是卧底便衣,他們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
而我們只是棋子,在毫無用處之後,就誤導別人去吃,為‘帥’争取更多的時間。
我跑着,想着。
為什麽老人總是愛逗小孩玩,因為姜總是老的辣,小的資歷始終不夠。因此他們總愛說‘小子,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出了那棟偉岸的別墅,我壓抑的神經與精神得以解脫。我擦着額頭的冷汗,回頭看着身後的龐然大物。發着誓:“媽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再來。”
慶幸,林秋落沒有追出來,于是我開始了漫長的下山之路——我有些矛盾,有些失魂落魄。漫漫長路沒有漫步多久,便聽見身後馬達聲的共鳴。
于是我回頭看去,再回頭奔跑。兔子和螞蟻的差距,不僅僅是性格上的問題,還有追求的方向。
我想離她遠點,她想離我近點,那就只能兔子說了算,除非我再次被風刮走。林秋落用車擋住前邊的去路,氣勢洶洶地下車,氣勢洶洶的發問:“你走這麽急幹什麽?我們不是約好了一起去買衣服和手機嗎?是不是我爸看不起你,你就生氣走掉了?”
我低頭不語,繼續前進。林秋落也就繼續:“我告訴你他是在考驗你,你難道這點考驗也經受不住?你應該告訴我爸你的才能,你遠大的志向,你的優點。”
我有什麽才能?志向?優點?裝死?活着就好?适應環境?我不知道這些算不算才能、志向和優點。我繞過車子,前進!只看着腳下,走着!
林秋落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給你說話呢!”
擡起頭,我看着那張急切等待承諾的臉:“小姐,你覺得我有什麽才能?志向?優點?求你,離我遠一點,別在我這裏找你的童話,我是現實主義者。白雪公主有七個小矮人的幫助才能打敗邪惡的王後,讓青蛙變回王子,而我只是一只螞蟻。”我要繼續爬行…
林秋落發揮着鑽牛角尖的特長:“可是我們沒有王後呀,所以不需要七個小矮人。”
“你不知道國王的權力,比王後更大嗎?”我有些激動,說漏嘴了。
經常罵我傻的姑娘,一下就想到我走得如此沖忙的原因:“是我爸讓你遠離我,對吧!”
我:“我們的人生,就像一個叉一樣,只要交叉過,就會向着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方向前進,永遠不會再交叉。留着交叉的那一點美好吧!”
我甩開她的手,迎着風,向着屬于我的方向奔跑。沒有戀愛的我,拒絕了一個女孩的愛意與如此的美意,只因為我的懦弱。
顧子浩,你或許真的該死。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