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別人的幸福
會議結束以後，葉風翼留在會議室裏仔細整理她原先準備的文件，安格斯.布萊茲來到了她的身邊：“葉督察，昨天晚上你的演技真是讓朕驚嘆。”
葉風翼将文件抱在胸前，轉過身來微笑着問道：“什麽演技？我可從來沒有上過表演戲的課呀。”
“也許不僅僅是昨晚，也許就在你第一次看見朕以後就一直在僞裝自己。讓朕誤以為你對朕的弟弟安東尼抱着理智以外的感情，讓朕誤以為你并不反對在東海灣實行君主專政，讓朕放松對你的警惕，只是為了在今天這個時刻占據主動權吧。”安格斯.布萊茲就站在葉風翼的身邊，聲音低低的，充滿磁性的聲線鼓蕩着葉風翼的耳膜，讓她感覺到有點不适應。
葉風翼稍稍讓開了一點距離，不動聲色地說：“皇帝陛下太有想象力了，我可是比不上。不過我要提醒陛下一句，擅自揣測別人的想法并自己定義其含義是與人交往的大忌。也許皇帝陛下高高在上，所以從來就不忌諱這點吧。”
“朕并不認為朕在擅自揣測你的想法，朕對你的所有看法都是你故意表現給朕看的。朕這次失誤的地方在于，朕太小看你了，沒有想到你是一個比瑪德林将軍更為激進的共和主義分子，卻僞裝的如此天衣無縫。”
葉風翼臉上的笑容如同水晶，光彩奪目卻無絲毫的暖意：“陛下，有些事是根本無需明說的。我從來沒有對您宣稱過我是女人，這難道會使您懷疑我的性別嗎？”
“朕從來沒有懷疑你的性別，但是朕現在覺得，也許你所表現的狀态才是女人最真實的狀态。朕以前所接觸的女人，全部太天真無邪了，和你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也許吧，陛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告退了。”葉風翼無意和安格斯.布萊茲進行此類談話，準備離場。
安格斯.布萊茲輕輕側過身子擋住葉風翼的去路：“葉督察，朕好言奉告你一句。不要以為你原本生活中的男性就是最真實的男性，他們被保護地太好，而你們被捧得太高，一旦他們有機會得到平等的權利的話，欲望就像絕堤的洪水一般無法控制，這是男人的天性，只不過需要一個合适的誘因而已。我想你很快就能看到新的基本法對他們所産生的影響。”
“皇帝陛下，您是一個預言家嗎？”葉風翼笑容不變，平靜地問道。
“不是，只是恰巧第六感比較準而已。”安格斯.布萊茲輕輕側身，讓葉風翼可以通行。
“皇帝陛下，有關麗貝卡的引渡一案，什麽時候可以有結果？”葉風翼在離開之前，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安格斯.布萊茲神色未變：“等朕覺得可以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葉督察。至少布萊茲帝國現在由朕說了算。”
“明白了。”葉風翼輕輕嘆了口氣，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笑道：“安格斯陛下，其實我的耐性很好的，絕對等得起。”
“朕也是。”安格斯.布萊茲的嘴角也慢慢展露笑顏，同樣沒有絲毫暖意可言。
葉風翼坐在回航的飛機上，想着幾天前安格斯對她說的話：不要以為你原本生活中的男性就是最真實的男性，他們被保護地太好，而你們被捧得太高，一旦他們有機會得到平等的權利的話，欲望就像絕堤的洪水一般無法控制，這是男人的天性，只不過需要一個合适的誘因而已……
真是如此嗎？
但是自己好似并未有什麽心緒的波動，是因為事先料到了，還是在心底深處也有某種期待，想看看他們的真實狀态到底是怎麽樣的？
葉風翼無法确定。
“你怎麽了，上了飛機以後就默默無聲。也不是上了飛機，上次會議之後你就變得沉默起來。在會議上你這麽積極，怎麽散了會，倒像丢了魂似的。”克勞蒂娅.馬德林坐在她的旁邊，關心地問道。
“沒什麽，只是聽到這個非常有趣的說法。”說着葉風翼就把她和安格斯.布萊茲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克勞蒂娅.馬德林。
“這事呀……不得不承認安格斯.布萊茲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男人的本性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更有說服力，他沒有必要在這點上撒謊。不過，他們還是把心思放在怎麽防止布萊茲帝國的女性全變成雌老虎吧。我們國家的男人，由我們來負責。”
克勞蒂娅.馬德林口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波動。
“克勞蒂娅，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你盡管說。”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回去以後就可以接替帕提亞娜長官軍統長的位置了，對嗎？”
“不錯。”
“那你的手裏，很快就會有一張特赦令了？”
克勞蒂娅.馬德林微微挑了挑眉毛：“你對這張特赦令有興趣？”
“你還記得飛空鯊魚夏克史蒂夫嗎？”
“那個飛行天才？”
“不錯，他現在還被囚禁在監獄中。我手中的特赦令為了雲生銀行的案子用來特赦楚悠然了，我希望可以用到你手中的那張把史蒂夫特赦出來，我想他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駐港空軍小隊隊長。”
“讓我考慮一下吧。”克勞蒂娅.馬德林并沒有馬上答應。
“你還要考慮什麽？上次安東尼王子來訪，你把保護他的任務像踢皮球一樣地踢給我，我有說過一個不字嗎？這次晚宴也是的，說好要陪我，事到臨頭又撇下我一人去會你的故人，我卻還在你和安格斯.布萊茲拼酒的時候傻乎乎地跑回來給你解圍，就怕你第二天不能正常發揮。現在我有點小事要你幫忙，你竟然和我說你要考慮，克勞蒂娅，你也太不講義氣了。”
葉風翼發起飙來，也不是蓋的，整個飛機都能夠聽見她“義正辭嚴“的控訴聲，弄得所有人都好奇地回過頭來看着這一對。
“我考慮過了，答應你的要求，把史蒂夫列為軍用特殊人才。準備好材料以後，我會通知監獄放人的。”
權衡利弊，克勞蒂娅.馬德林冷靜地制止了葉風翼的發飙，然後美目一瞪，赫赫生威，對着轉頭回來看熱鬧的人說：“怎麽了，都看着我幹什麽，你們也覺得我不講義氣嗎？”
所有看熱鬧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轉過頭去，沒有一個人敢發表感想。
“風翼，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克勞蒂娅.馬德林低聲問道。
“你看，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我現在都可以看見飛機場了。”葉風翼頗為興奮地指着窗外的景色，好似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葉風翼剛剛走下飛機，就看見霍華德穿着黑色風衣的颀長的身影，她連忙快步走過去，被霍華德一把攔腰抱起。
霍華德深深吻着葉風翼白淨細致的面頰，吸取她黑色秀發間的芳香：“風翼，你總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就就要趕到東海灣去接你了。”
“我本來想帶你一起去的，只不過卡特琳娜長官借故把你給留下了。她現在好嗎？”
“卡特琳娜長官借口要在退休之前将所有的帶薪假期都用完，所以帶着她的美男家人度假去了。不過她要我轉交給你這個。”霍華德從懷裏拿出一個黑色絲絨盒子交給葉風翼。
葉風翼打開一看，原來是象征督檢司長身份的鑲有天平與橄榄枝的鑽石胸針。
葉風翼看着這枚精致的胸針，神色複雜。
“恭喜你，風翼。夢想成真了。”
葉風翼笑着說：“追求夢想的價值在于追求的過程，舊的夢想的達成只不過是新的夢想的開始。”
“新的夢想是什麽，告訴我好嗎？”霍華德輕輕吻着葉風翼的耳垂。
“呵呵，有關這次東海灣之行，我的确有很多話要和你說……我們回去慢慢細談吧。”
半年後的一天，也是葉風翼成為督檢司長的第200天，她終于盼來了一個難得的假日。
秋日的暖陽曬進寬敞的房間裏，葉風翼像貓一般縮在被窩中呼呼大睡，大有不睡飽絕不起身的架勢。
“風翼、風翼，你醒醒……”那是霍華德充滿磁性的聲音。
“不要，我不聽……”
葉風翼不理他，翻了個身，摟緊被子繼續睡。
“風翼，你快點起來，有急事找你。”
“我不管，這次就是再有銀行倒閉也等我睡醒了再說……”由于整個身子埋在被子裏，葉風翼的聲音有些含糊。
“加洛斯就在下面客廳裏，如果你現在不想見他，我讓他先回去了。”霍華德站直了身子，聲音冷冷的。
葉風翼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看着霍華德俊美的臉龐：“你說什麽……加洛斯他出來了……我記得他還沒有到保釋期……”
“因為第一國立監獄的典獄長妮森最近決定要節省監獄開支，而加洛斯在獄中又一向表現良好，所以提前進入保釋期，我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就為他交了保釋金……”
葉風翼已經顧不得加洛斯如何出獄的前因後果了，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就要沖下樓去。
霍華德眼疾手快，在卧室門口攔住她不讓她走：“風翼，你不能這樣子去見他……”
“為什麽？”
霍華德看着葉風翼白色薄紗睡衣下窈窕修長的身體，朦朦胧胧地甚為誘人：“你不能穿成這樣去見加洛斯……”
葉風翼低頭看了看她的睡衣，連忙竄到了她的更衣室：“你說的對，我現在就換衣服，你請他在客廳裏面坐一會。”
明亮的客廳裏鋪滿金色的陽光，葉風翼與加洛斯面對面坐着，面前的清茶缈缈飄香。
葉風翼看着加洛斯清俊的臉龐，雖然清瘦了不少，但是精神還好，不禁感到高興：“你瘦了不少。”
“是嗎？”加洛斯摸了摸他的臉：“大概是你很久沒有見我了，我自己倒感覺不出來。”
“你在獄中還好吧，有沒有受人欺負？”
“還好，比起其他人好多了。我想這應該歸功于你。”
“歸功于我？”葉風翼不解。
“你說你把典獄長妮森的白馬王子帶到監獄裏讓她一親芳澤，所以妮森看在你的面子上對我另眼相看，連這次提前保釋出獄都想到我……”
“出獄以後的生活，你想好了沒有。想不想在回到督檢司來……”
“風翼，你先聽我說好嗎？”加洛斯打斷了葉風翼的話語。
“你說，我聽着呢……”葉風翼的眼中水波潋滟，暗藏思緒。
“你還記得在你的婚禮上你許諾我的2年之約嗎？”
“我記得，我不會後悔的。”
“但是我會。”加洛斯看着葉風翼，像是看着一件珍貴無比，但是永遠都無法得到的寶貝。
葉風翼低頭喝了一口清茶，默默無語。
“你生氣了嗎，風翼？”
“沒有，不過我想我是讓你失望了，加洛斯。的确，我葉風翼并不是一個好妻子，你對我失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風翼……”加洛斯輕輕抓住葉風翼纖細的手腕，紫色眼中的情愫難于用語言表達：“恰恰相反，你對我來說太美好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敢奢望。在獄中的一段時候，我想了很多，但是奇怪的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出來以後嫁給你做偏夫。對我來說，那條路已經沒有什麽希望了。也許我在你的心目中的位置一輩子也比不上霍華德，我現在也不希望你把我們兩個放在心裏時時衡量。總之，我退出。”
“加洛斯……我果然令你失望了。不過，這樣也好，能讓這麽親近的人當面告訴我你葉風翼也不過如此，我想對于我是有好處的，”葉風翼輕輕把手覆蓋在加洛斯的手上，笑容非常溫婉，但是眼中已經含着淚水。
“風翼……你……”看見葉風翼眼中含淚，加洛斯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你出獄以後準備幹什麽，有什麽具體的打算沒有？”葉風翼随即擦幹眼角的淚，臉上已經不複哀傷的神情，問話的語氣好似在問一個遠別重逢的老朋友。
“我想……”加洛斯猶豫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說：“我想搬到風中之城去住……”
“你知道風中之城？”
“是的，全國都傳遍了。魏帝瑪共和國的三巨頭之一葉風翼和布萊茲帝國諾福克公爵共同培育的自由之城，呵呵，真是令人向往呀……”
唉，那寫無聊又煽情的八卦小報，正經事情不做，一天到晚都在宣傳點什麽呀。誰想的這個廣告語，沒水準！“位于人間仙境東海灣群島的風中之城”不是很好嗎？是誰改成現在這樣的？
葉風翼一臉無奈的表情：“我很高興你想搬到那裏去，不過請不要為了那個無聊的廣告語破壞了你對風中之城的第一印象。”
“哪裏？在我看來，風中之城最大的賣點莫過于此了……”加洛斯笑着說。
“你去那裏打算做什麽呢？”葉風翼馬上轉換話題
加洛斯低頭想了一想，然後說：“鑒于新的基本法鼓勵入住居民創業，所以我想在那裏開一家新的影視公司。可能開始可能需要一千萬的啓動資金，本來我可以要求政府貸款的，但是我有案底在身，現在又在保釋期內，所以我想……”
“我知道了，我會借你一千萬。”葉風翼很幹脆的說。
“一年以後，我會連本代利還給你的。”加洛斯雖然一直确信葉風翼會願意幫助他，不過如此幹脆而不加考慮，還真是讓他有些感動。
“不用了，讓我成為你新公司的股東吧。等你功成名就了以後，我也可以發筆小財。”葉風翼柔柔地笑着，笑容在陽光下格外美麗。
加洛斯看着外面的陽光，突然顯得眼睛有些酸：“霍華德那家夥實在是運氣太好了，想讓人不羨慕都不行。不過，不屬于我的幸福，就算送給我我也不能要。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