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急流勇退
過了不多幾日, 光明寺覺遠禪師奉召入宮,與太後講經論道,直到日頭西落,這才出了宮自回來處,而這期間,皇貴妃一直侍候在側,且在當晚直接在慈寧宮佛堂處安寝,也不知是當真了悟了什麽,還是想借神佛來驅散自己身上的纏怨。
幾日之後, 當苗皇貴妃再次出現在衆人視線內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溫婉大氣,神采奕奕, 絲毫看不出前幾日那惶恐的神色來,只是人似乎更加消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皇貴妃還把自己關在佛堂裏的時候,太後破天荒地請了皇帝去議事, 卻又是為了婚事,只是終于不再是關于慕容铎自己,而是小一輩的終身大事。
說起孫輩的婚事來,與以往的強硬相比,這一回太後的态度不可謂不好, 她所提的人選,也都是無可非議的青年才俊。
慕容铎先時還道這姐弟兩個剛剛失了母親,若再突然面臨分別, 實有不忍。況且三年孝期未過,議親也并不合适。
然而太後卻道,孩子們現下都還小,也不急在這一兩年內便完婚,可以先将親事定下來,這樣也可防止公主年歲大了,有不好的傳聞出去,将來再要議親便難了。
聽了這話,慕容铎不由得皺起眉頭,慕容雲笑原來在溫月如身邊,确實驕縱了些,可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太後這麽說,怕不是還對溫氏女所生的孩子有所偏見。
太後早知他會這樣想,只悠悠地道:“從前那人執掌六宮的時候,對自己的孩兒過于放縱了,雲笑不知偷偷溜出宮過多少次,甚至連乞巧節也……”
單身女子于乞巧節外出,說是單純看熱鬧也說得過去,但同樣也可理解為是偷偷會情郎去了,雖然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但真往大了說,确實會影響女子的聲譽。
既是如此,慕容铎便不再反對,最終定下來的人選乃是成郡王的世子,成郡王也是早年因着戰功赫赫而得封異姓王的一員武将,後來年老腿疾嚴重,嚴重時都無法再行走,所以近些年來也并沒有出過封地。
他正妻早亡,後宅也不充盈,嫡子更是只有那一個,卻與他父王并不相似,生的豐神俊朗不說,還頗有才名,實在是個做驸馬的好人選。
這樁婚事唯一的缺點就是,慕容雲笑此後怕是也再難以回京了。
然而比起其餘的候選人,這已是最好的選擇。那些人裏,有些是低調的閹黨官員,更有一個直接便是苗家子侄,完全不在慕容铎的考慮範圍內。
而在朝中,原本大部分言官還只敢彈劾一些官職不緊要的閹黨官員,最近卻不知自那得了蘇仁被聖上所不喜,或将失寵的傳言,都如同嗅到了氣味兒的蒼蠅般一哄而上,有說他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的,也有說他強占耕地修建別院的。一時間誰能找到更多新鮮罪狀來,成了言官們最樂此不疲的一項比試。
起初彈劾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飛進了宮裏,卻是都在經過司禮監時被扣了個幹幹淨淨,又原封不動地送出了宮。
蘇仁桌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陳青鸾随手打開一本,一邊看一邊笑,笑完了不忘斜睨着蘇仁道:“老爺送給妾身的禮物竟然是強占了別人家的土地建的,妾身可不敢收這民脂民膏,不若捐了做個學堂,也算積德行善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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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仁瞥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是最近又閑的手癢,想要重操舊業了罷。”
陳青鸾笑而不答,轉過身要給他研磨,蘇仁笑道:“不需勞動夫人。”說罷便将她攬在了懷裏,将下颚抵在她肩窩上,将那些折子挨個翻開看了,卻是連批注都懶得動筆,只大略掃上兩眼,便直接丢到另一邊去。
陳青鸾先前還看的饒有興味,後來便意興闌珊起來,這些言官也實在沒什麽新意,翻過來掉過去,就跟同前人彈劾的奏章裏摘抄出來的一般,兼之被蘇仁圈在懷裏,溫暖又令人安心,很快便打了個哈欠道:“看了這麽多份,連個強搶民女都不敢寫,還是膽子小。”
蘇仁懶懶地道:“他們這些人腦子不靈光,沒看過自然寫不出來,若是夫人有興致,改日便叫他們看看如何?”
他嘴裏說着,手上開始不老實起來,陳青鸾自從不再每夜都難以安寝了之後,整個人都豐腴了一圈兒,雖然也只是從很瘦進化成了偏瘦,但是手感卻好了不止一點。
感覺自己胸前被人隔着衣衫揉捏着,陳青鸾困意全無,往後靠了靠,整個後背都貼在了身後那人的胸膛上,同時往下伸手,不輕不重地在蘇仁大腿上掐了一把,語氣嬌嗔道:“怎麽,還想在桌子上?”
蘇仁面皮薄,聽到桌子二字便聯想到了當日被人下了了才發生的那一段荒唐事,雖然也是因禍得福,令他二人的關系終于更近了一層,但終究對此有些耿耿于懷。他知陳青鸾是故意提起,不僅不生氣,反而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如同一只已經将獵物叼在了口中的狐貍,“桌上雜物太多,夫人身嬌肉貴怕是不大合适,為夫覺着還是隔壁正合适。”
說罷,擡手将人直接打橫抱起,陳青鸾原以為他是要回卧房,哪知蘇仁竟是往隔壁浴室去了。
蘇仁愛潔淨,晚間若是回府,不定何時便要沐浴,所以熱水是一直備着直到主子們都安寝的。
如今天氣已不算冷,浴室內水汽氤氲,一進來便覺呼吸都粘膩了起來,陳青鸾于人後素來是不知害羞為何物的,她剛想開口叫蘇仁将自己放下來好脫了衣衫,卻被人直接扔進了浴桶之中。
被溫熱還沁着花香的水濺了一頭一臉,陳青鸾只覺有些氣惱,她抹了把臉的功夫,蘇仁已将外袍甩到了旁邊的架子上,自己也邁了進來,捧起她不知是因為愠怒還是濕熱而有些潮紅的面頰,直接吻了上去。
潮濕的衣物都緊貼在皮膚上的觸感并不舒服,然而狂熱的噬咬與溫柔的舔舐交替進行着,令人掙紮了沒幾下便沒了力氣。
浴桶雖然寬大,然而同時容納了兩個人仍然有些擠,每個動作都要帶起一片水花,蘇仁纖長的睫毛上都帶着水滴,咋一看上去像是哭過。
神情有多溫柔,動作就有多直接。
二人在水中糾纏了不知多久,陳青鸾只覺蘇仁今日格外賣力,甚至當她在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之前,還隐約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這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勢,倒有些像以往的自己了。
第二日早朝之時,蘇仁只感到幾個清流言官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平時還要兇惡幾分。
他上殿之前特意磨蹭了一會兒,幾乎是最後一個。同那幾個眼神不對的人擦肩而過時,又特意放慢了腳步道:“折子寫的不錯,可惜皇上根本看不到。”
見那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他似乎心情極好,繼續往前走時還聽得身後有人小聲道:“再忍耐一陣,看他能嚣張到幾時。”
今日朝中并無什麽要事可商議,慕容铎似乎昨日沒有睡好,他身邊的傳旨太監察言觀色,正要宣布退朝,卻見原本站在後排的一個言官突然出列,言辭激烈地細數蘇仁的種種罪狀,并且指控他只手遮天蒙蔽聖聽,仗着自己手握批紅大權将所有彈劾他的奏章全部扣下。
一時鴉雀無聲,只聽得龍椅上那人緩緩開口道:“愛卿這些指控,可有證據?”
那言官昂首道:“以東廠的行事作風,物證定然早就已經被損毀,人證則是這滿朝百官,彈劾蘇仁的折子絕不止我一人遞了,又有哪一本到了陛下面前?微臣雖不能呈上确鑿的證據,好歹還有一腔熱血。微臣今日以死證道,還請陛下能下旨徹查此事,還我大楚清明超綱!”
他說話時神情激昂,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話音剛落便俯身沖着大殿一側的盤龍柱沖去。
事出突然,站的遠些的人根本來不及去攔下他。而他身邊的幾人,則是根本沒有動作,甚至還露出了贊許的神色來。
有官員為舒胸意當庭觸柱而亡,自慕容铎在位以來還是頭一回。
他望向蘇仁,眸子裏還帶了幾分猶豫:“你可還有什麽可辯解的嗎?”
蘇仁低首,十分恭順地道:“為陛下分憂乃是臣的職責所在,那些彈劾臣的折子,不僅都是無稽之談,還多有重複,臣也是為防陛下過于勞累,這才擅自做主沒有再呈上去。”
慕容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又道:“擅做主張,該罰,即日起司禮監的事務你便不要再插手了。至于其他的指控,待朕命人查證後再行定奪。”
一條人命,下了蘇仁手裏的批紅大權。這筆買賣着實合算。
蘇仁領旨謝恩,面上仍是神态自若,下了朝又自顧自地往他平日辦公的禦所去了。
如今正式接替這位子的人選還未定下來,也就并無可以交接的事務,蘇仁只是命人将他的私人物品收拾妥當并送去廠督府。
這地方他一待就是五年,每日殚精竭慮,為自己謀劃的占了五成,卻也有另一半,是真真切切地在替龍椅上的那位排憂解難,既然他如今覺着已然是用不到自己了,那正好歇下來喘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中間省略意識流假車2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