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威逼利誘
那位老嬷嬷見了陳青鸾, 便道:“這位可是陳娘子?随我一同去鳴鳳殿一趟,皇後娘娘要召見你。”
見陳青鸾突然被皇後召見,常雲蕭有點露怯,陳青鸾卻只是神色平淡。一路上,她什麽都沒有問。據她所知,皇後同蘇仁姑且算是盟友,她沒有故意為難自己的道理。
若皇後召見自己,想來不會是因為徐美人穢亂宮闱的事,她貴為皇後, 想要為難一個常年居于冷宮中的女子,根本不用繞這麽大一圈彎子。而她若是要以給自己遮掩為由,賣個人情給蘇仁的話, 倒是該慎重考慮該如何應對了。若是她要求太過,雖有些對不起常雲蕭, 也只能優先考慮明哲保身了。
步入鳴鳳殿後,陳青鸾跪下行禮, 餘光中瞥見這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氣度雍容,又保養的極好。卻叫人感受不到所謂“人上人”的自傲。她揮手遣退了宮人,只留方才去傳陳青鸾過來的老嬷嬷在身邊伺候。
陳青鸾在心中預演了無數說辭。然而當面見了皇後之後,卻發現自己全然猜錯了。
皇後請她平身之後, 第一句話便是:“你且不必害怕,你同常副使的私情,本宮不會叫透漏給蘇廠督的。”
陳青鸾難以壓制自己心中的驚詫, 将禮數盡忘了個精光,猛地擡頭直視着皇後道:“娘娘您誤會了罷?民女與常公子不過君子之交,今日雖違禁随他進宮,也是得了督公允許的。”
皇後的笑容很和煦,她搖頭道:“本宮并未要為難與你,但是你也休要用謊話來搪塞本宮。若是蘇仁允許你進宮,直接給你同行的手劄便可,哪能叫你冒險偷用別人的腰牌呢?”
陳青鸾言笑晏晏,她道:“娘娘所言極是。這事說來湊巧,督公确實給了民女通行信物,然而民女愚笨弄丢了,事從權宜才用了常副使的腰牌,竟不知這是重罪,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她自湘荷處得到消息,說陳青鸾近些日子熱愛研讀醫術,而每隔幾日都會早出晚歸——其間隔正好同太醫院輪休的節奏相同。于是皇後便派人去暗中觀察,見她每次都是同常雲蕭會面,二人在她醫館隔壁的小院子中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知在做些什麽。
那常雲蕭雖算不得什麽風華絕代的佳公子,但也算得相貌堂堂。皇後疑心他二人有私情,卻也不是全然說不過去。她想從這上頭拿住陳青鸾的把柄,叫她能夠為自己所用,便趕上了陳青鸾偷偷随着常雲蕭進宮來。原本是想坐實了他二人的奸情,以此要挾。哪知陳青鸾半點也不慌亂,張口就将鍋都扣到了蘇仁身上,就差讓皇後直接宣蘇仁來對峙了。
皇後全然不知陳青鸾是在虛張聲勢,同時也不在乎,她給身邊的老嬷嬷使了個眼色,嬷嬷自袖中掏出一方錦帕,呈在皇後面前。皇後看了看那帕子,對陳青鸾道:“這是方才常雲蕭無意間掉在地上的,賴嬷嬷便撿了回來,本宮初時還以為這是哪個小宮女私相授受,可再看此物不像是宮內之物,你且來認認,看可否認識?”
陳青鸾上前一步,見那錦帕半舊,是街邊巷尾常見的款式,只是角落裏繡着一個鸾字。她素來不愛做女紅,用的帕子都是順手直接買來的,露珠多事,給每一個上頭都繡了個鸾字。這帕子定是自己所用過的,只是卻不記得何時丢了。
眼下也不用深究這帕子到底是真的被常雲蕭拾去并偷藏了起來,亦或是有心人偷了直接獻給了皇後。總之皇後今日就是想坐實了自己與常雲蕭有私情。想通了這一節,陳青鸾鎮定下來,她倒要看看這位溫皇後究竟想做什麽。
皇後不知她的心思,見她不語,只道是被自己吓住了,笑容和煦起來,“本宮方才便叫你別怕。想你原本并非是如同在宮裏當差的宮女一樣,沒得選擇只能同太監過日子。迫不得已跟在蘇仁那般冷面冷心的人身邊身邊,你的難處本宮也能體諒。若你以後能為本宮效力,那麽不僅你與常副使的私情,本宮會幫你遮掩。以後縱然你要離開廠督府,本宮也能報你後半生無虞。”
陳青鸾道:“多謝娘娘擡愛,只是民女愚拙,不知該如何為娘娘效力?”
Advertisement
皇後道:“簡單得很,你只需将蘇仁私下的言行,都傳達與我便好,你與他同居一室,他平日同誰往來密切,又不待見誰,是瞞不過你的眼睛的。”
陳青鸾心下冷笑。蘇仁一直都認為,在後宮這些所有有子嗣的後妃之中,選擇幫扶皇後與其所生的八皇子,是最為穩妥的。所以一直刻意謝絕了其他宮妃的拉攏。甚至是留了平王在外,固然是為了防止溫皇後獨大,生出鳥盡弓藏的心思,但也未嘗沒有幫八皇子掩蓋鋒芒,不至于太過招搖惹人非議的意願。
哪成想前腳剛送了份大禮,後腳這女人便想将手伸進他後院去,她這副恩将仇報的嘴臉,叫陳青鸾頗為不屑。
她面上露出遲疑的神色,半晌之後,才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對溫皇後道:“民女願為娘娘效力,只是這帕子,能否還給臣妾?”
皇後不語,那賴嬷嬷便又将帕子收了回去,她替皇後道:“這帕子是奴婢自宮中拾得,自會好生保管。宮中之物若不經賞賜,絕不可流落至宮外,陳姑娘若想讨賞,今後好好為娘娘效力,定然不會少了你的賞賜。”
陳青鸾怒瞪了她一眼,見賴嬷嬷根本不睬她,又可憐巴巴地望向皇後,皇後卻只淡淡地道:“本宮乏了,你先退下罷,賴嬷嬷,你送陳姑娘出宮去,順便也提點她一二。”
一路上,賴嬷嬷同陳青鸾說,叫她每隔十天便去蓬萊閣,自會有傳遞消息的人接洽。若有特殊原因去不了,廠督府自有別人可以知道,不會怪她。但若她特意違抗,後果自負。
陳青鸾全都唯唯諾諾地應下了,出了宮門後,便上了馬車,命車夫回去薛行之那處小院子。
片刻之後,陳青鸾再從那小院子裏出來後,廠督府的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平日裏都是囑咐了晚間才來接,今日卻不知為何來的這般早。
陳青鸾徑直上了車,只見車中早已有人在等着了。
蘇仁還穿着官袍,一臉陰郁,眼神淩厲地似能将人穿個透心涼。陳青鸾見了他,湊過去道:“今日我為你奔波了一整天,你要如何犒勞我呀?”
蘇仁在她靠過來時急迅速地側身閃開,一臉的嫌棄,口中只道:“你那雙手今日碰了多少髒東西了?還想碰我?”
陳青鸾撲了個空,知他潔癖又犯了,便退開靠在了軟塌的另一側,悠悠地道:“也難怪你嫌我髒,皇城之中,想來連一片幹淨的地方都沒有罷。”言畢自己笑了起來,瞥了蘇仁一眼道:“你是生我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呀?”
蘇仁冷哼一聲道:“溫月如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本督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她會把主意打到你頭上。”
他見陳青鸾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頭火越燒越旺,接着道:“才撤了監視你的暗衛幾天?你就跟養皮了的貓似的,專挑危險的地方鑽。看來本督還是該将你禁足,省着你各處惹事,還得我分心去救你。”
陳青鸾知他不過是說說氣話,便笑道:“你別着惱,我有分寸的。你看那皇後不是也沒把我怎麽樣嘛?”
她昨日計劃着今天要入宮之後,便吩咐暗衛,若自己半個時辰還未出宮,就去立刻通知蘇仁,讓他去冷宮附近接應自己。
蘇仁接到了消息後,調集在宮內的眼線,立時便得知陳青鸾是被皇後叫去了。他猜到皇後找上陳青鸾多半還是因為自己,所以做好了随時硬闖鳴鳳殿救人的準備,哪知陳青鸾在裏頭待了沒多一會兒便全須全尾地出來了。索性按兵不動,直接在終點等着她。
一路上,陳青鸾将那徐美人在冷宮中懷孕小産,并皇後意圖借她來監視蘇仁這兩件事都細細說了。蘇仁聽罷沉吟不語,半晌才道:“這事單獨拎出來稀松平常,可是趕到一起就太過湊巧,看來這皇宮之後,還有司禮監沒有照顧到的地方啊。”
他眸中彌漫起森然的冷意,陳青鸾一看他這副神情,便知有人又要倒黴了。溫皇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樂得落井下石。但是對于徐美人,她卻不知該用何等心态來面對,她嘆道:“也不知道那徐美人是被人強迫,還是自願與人通奸的。這當皇帝的也挺可憐,被人戴綠帽都不自知。”
蘇仁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看你一個都看不住,更何況帝王後宮有那許多女人了?自來得寵的宮妃身邊,千萬雙眼睛盯着都不嫌多,一旦失了寵,哪有人會理睬,更何況是只要甩上十兩銀子就能随意進去的冷宮。”
陳青鸾無奈地道:“那是你財大氣粗,宮內侍衛的月銀才是多少?能花得起幾個十兩?”
蘇仁笑的十分不懷好意,“那個躲在徐美人背後的男人,本督定要将他揪出來。若真是個有背景的人,那這事兒就有意思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