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遠信+ 笑話如婚
給蘇茉。
姐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回西班牙的路上了。
就像你所說的一樣,我是個不服輸的孩子。留給你的只有這麽一封信,原諒我中文不好,找人代寫。
在你離開的那一天,我辭去了咖啡店的工作。
我很驚訝,因為我當時确确實實沒認出你。我以為走進來的是一個張相标致,姿态婀娜的漂亮女人。可你跟我打招呼,我才意識到,我們見過。
姐姐,你為什麽變得這麽多。半年前我還可以這麽近距離的跟你聊天,對你笑,可那天,卻是這麽的陌生。我不敢上前跟你說太多,因為你開始有種讓人勿進的力量。
你開始化妝了,半年前你的那張臉是憔悴的,黑眼圈特別重,眼袋也特別深,讓人覺得你是個沒有精神的人。而現在,姐姐,我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你,你可以說是換了一個模樣,你塗顏色豔麗的口紅,臉上撲滿化妝品,就連你走過我身邊的味道,都充滿了香氣。
你曾經跟我說過,你要改變,你要變得不可一世,你要變得讓人過目不忘。
你做到了,可我卻避而不見。我本該微笑着跟你說你真漂亮,可我沒有開口。我覺得我們的距離越拉越遠了。
我曾在咖啡店的電視機裏看見過你的面容,我聽不怎麽懂中文,老板走到我身邊,指着你說,這個女人馬上就要嫁給大明星了!
可我卻沒有老板那麽開心,這幾天咖啡店裏的年輕人都在議論紛紛,我聽得懂一些。
我這才知道,你的悲傷。
可是姐姐,我找到了我的爸爸,而你,真的找到你的愛了嗎?
半年前跟你在咖啡店裏打打鬧鬧的那個哥哥,現在卻一臉悲亢地坐在你對面,跟你似笑非笑地說話。
你們終究從熱戀的情侶變成了無言的陌生人。
我以為你可以跟他在一起的,姐姐,我想是我錯了,是哥哥命薄,還是你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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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電視中得知了你的名字。蘇茉。很好聽,我也很喜歡。而哥哥的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應該也很好聽吧。
半年前你們經常在咖啡店徘徊,有說有笑,偶爾還開我的玩笑。
可我想知道,還回得去嗎?
姐姐,你跟我說過讓我不要放棄找爸爸,或許我的爸爸就在我身邊。來中國的第二年,我果真還是找到了。
我跟你說過,我爸爸是中國人,經商的,媽媽收藏過爸爸的照片,她讓我帶在身邊,随時都能找到他。
那天,我打聽到爸爸的消息,到一家大公司樓下去找我爸爸的時候,我卻發現他的身邊,是另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漂亮女生。
我跑過去的時候,喊他爸爸。爸爸呆住了,他問我是誰,我哭着說出媽媽的名字。爸爸很詫異,卻抱住我,跟另一個氣急敗壞的女人解釋。
後來,我才知道,我原來是個私生女。
十幾年前,我爸爸去西班牙旅游,在荒原的叢林中迷失。當時下雨,地面很潮濕,我爸爸走失在一個找不着出路的森林中。
當我爸爸蘇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莫名的床上,一個女人,面目消瘦卻也有幾分姿色。女人笑着,說是她救了他。女人從小生活在這片森林裏,從沒出去過。這幾年父母相繼死去,她沒了依靠。我爸爸心疼她,也為了感恩,便住了下來。爸爸沒有手機,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女人是愛我爸爸的,爸爸也是知道的。可爸爸不能愛上這個女人,因為他知道,這會讓她受傷害。
那個女人就是我的媽媽。
我媽媽懷上我的時候,爸爸既高興又害怕。他對媽媽說,他要給她足夠的錢,讓她把孩子養大。
我媽媽死活不肯,支支吾吾解釋了很多時間。他們語言不通,之間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因為這些,他們永遠失去了對方。
後來,我爸爸的同事在這片濃密的森林中找到了他,把他帶回了中國,再也沒有回來。
我爸爸在中國結了婚,只是一個商業上的籌碼。沒辦法,他抛棄了媽媽。
我媽媽用他的這些錢,獨自一人抱着我定居在西班牙一座寧靜的城市裏。
一晃便過去了很多年。我媽媽生下我的時候,是難産,落下了病根子,便再也沒有好轉。她讓我去找爸爸,說一定要回來找她。
可我真的把爸爸帶回去的時候,她卻永遠都見不到她十幾年都不曾見過面的愛人了。
她死了。
我後來問我爸爸,是否愛過媽媽。他輕輕地點頭,滄桑的眼眸下滿是悔恨和悲傷。
我原諒了他。這次去西班牙,我爸爸想給媽媽辦一個葬禮。邀請的人中有我爸爸的妻子和女兒。
她們成了我新家庭中的一份子。
我知道她們不喜歡我,我是爸爸的女兒,也是私生女。她們一直不肯接受我,罵我打我,甚至還怪我的媽媽。
我把仇恨的種子埋在心裏,等發芽了,我再去找她們算賬。
因為我爸爸和我媽媽的愛情,最終演變成了這麽一場悲劇。
我不後悔,姐姐,我想我媽媽也不會後悔。
我釋懷了,不管以後怎麽樣,我還是會有媽媽的陪伴,她會祝福我,讓我之後的路,好走些。
姐姐,這就是我的故事。我不曾對人講過。我信任你,所以才告訴你。
姐姐,你快結婚了,和另一個男人,不是那個半年前跟你在咖啡店裏的哥哥。
我或多或少有些難過,那個男人我見過。那天他的車停在門外,我知道是大明星,很有錢。
可是姐姐,你難道只是為了錢才想和他結婚的嗎?
可是姐姐,你知不知道哥哥的難過,他渾身上下都是傷,那張好看的臉被打的都是血。
可是姐姐,你難道不愛哥哥了嗎?
姐姐,我真為你心疼。我也為哥哥心疼,他這些天都會在咖啡店等一個人,我不知道他等的是不是你,但至少我知道,他愛你。
他愛你,勝過一切。
所以,姐姐,我會祝你新婚快樂。
姐姐,我也會為了你而悲傷,因為你錯失了一個那麽愛你的男人。
我最喜歡一句話,送給你。
那些刻在椅子後的愛情,會不會像水泥上的花朵,開出沒有的風,寂寞的森林。
祝你幸福下去。
咖啡廳的那個西班牙妹妹寫。
「1」
有兩個獨立的房間,在各自房間裏工作,一起找個地方吃晚飯,散步的時候能夠有很多話講,擁抱的時候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安全,不彼此表白,表白是變相的索取,不會太想對方,累的時候,知道他就是家——《薔薇》
“蘇小姐……頭別動!”
“蘇小姐……閉眼睛!”
“蘇小姐……外面是某某明星,需要通知他們嗎?”
“哇,蘇小姐嗎?今天好漂亮!”
周邊圍繞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嘈雜。聽着厭煩。臉上的妝畫得愈來愈濃,有種被水撲上去的潤感。身上沒有穿婚紗。化妝師說先是單薄的毛衣随意穿着,要格外小心,不能碰化過妝的地方,眼睛始終要閉着。視覺細胞全部關閉,只留下隆隆的聽覺沖擊。四周忙裏忙外,來去困難,看似龐大的私人化妝間,卻像是擠滿人似的擁擠。
婚禮,還有兩個小時。
昨晚沒睡好,應該說的一夜未眠。樸載彬傍晚時分就跟着他的朋友不知道去哪兒嗨了,力求把自己的單身夜弄得完完整整,不留遺憾。我哪也沒去,待在家裏,發呆。
只是發呆,望着精致的法式吊燈,陷入迷離之中。思緒不知道在哪裏。
沒有想過,從沒想過,要結婚了。似乎年紀還未到,似乎還沒經歷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似乎還沒碰上對的人,似乎還不想出嫁。
結婚。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詞。我憧憬着,也害怕着。
我的思緒中隐約有不安。喜悅是自然有的,以前給大自己幾歲的鄰家姐姐當過伴娘,那時還在桐城,地方小,穿不起像樣的伴娘服,雙腳踏上婚禮高臺的時候,像模像樣陪着新娘笑,站在新娘身後看着周圍人微笑着的面容和內心滿滿的祝福,和她同樣踏上婚禮殿堂的那份心,是充實着的幸福。而現在,我會穿着世界頂級設計師制作的婚紗,在衆人的簇擁下,滿載着踏上自己後半輩子的路。他挽着我,我挽着他,在那瞬息,将自己的生命全部賦予它。
「2」
蘇小姐,睜開眼睛。化妝師用好聽的聲音歡喜着告訴我。
我悄悄睜開眼睛,卻發現,鏡子裏的我,不是我。
該怎麽形容這張臉呢?
和平日裏邋遢着的素顏完全不同。平日黑眼睛濃密,現在卻被濃濃的眼影覆蓋住,看不出熬夜的痕跡。嘴唇已沒有耷拉着的破皮,取而代之的,是玫紅色的濃豔口紅。臉部經過爽膚水和洗面奶的處理和專業化的修正,消瘦了許多,看不出殘留着的痣斑。沒有大幅度的胭脂,使整張臉有些單薄卻又不失妩媚。眼睛被假睫毛覆蓋,垂下來看不清眼前的路。
真好看。
進來的和出去的人,只留下這麽一句話。
我笑着,鏡子裏的臉便跟着笑,詭異的感覺。
原來我打扮起來是這模樣。心裏不自然的,也會有虛榮。
“蘇小姐,婚禮還有一小時。已經給樸先生發過電話了,沒接。”
助理焦急地拍掉化妝師的手,靠在我身邊,大口喘氣。
我抿嘴,苦澀的味道。轉頭便看到她沾滿汗水的面孔。
我笑着:“沒事沒事,慢慢來,還早呢,這裏還要化,你先忙啊。”
助理被工作人員推出門,只留下一張不可思議的臉。
或許換做別人,在新郎還沒入場的時候,一定緊張的不得了吧。而我卻能裝作沒事一樣處事不驚。
沒什麽的,愛來不來,反正也不是嫁給他。
我心裏這麽想,突然有些心疼。這個秘密,恐怕還沒人知道吧。
「3」
婚禮倒計時。
大廳在放一首熱辣的英文歌。人慢慢多起來,給出邀請函,看望我一下,很有閑情地聊着天。很多都是威名遠揚的大明星,身邊跟着助理,應接不暇。
就像個相親會似的。
我穿梭在人群中,看見個人就咧嘴笑一下。我還沒穿上婚紗,只是一件披肩的毛絨杉,顯得秀氣。這些大明星打扮的花枝亂翹,拿着紅酒杯商讨接下去要安排的電影或者電視劇。我的婚禮,誰也不看在眼裏。
婚禮現場布置在教堂裏。有司儀。現場熱鬧非凡。氣球紮堆放着,幾個孩子圍在一起有說有笑。
浪漫而溫馨的西式婚禮,大氣優雅的現場布置,色彩鮮明的搭配,令人心情舒暢。
我仿佛只是一個觀場者,欣賞這華麗的一切。夢醒了,我還是那個平凡的我。
有什麽東西湧入我的背脊。我轉頭看着,眼前是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
他笑着,像個孩子。把清水倒入我的背上,酥涼的感覺。他西裝革履,相貌堂堂。
樸載彬把頭看向我,低頭親吻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傻站在原地。
“哦喲喲,婚禮還沒開始呢,這麽着急啊。”
“哈哈,他們熱戀呢。”
周圍慢慢圍着一個圈,人群湧上來,有的拍照,有的笑着說好浪漫,有的瞎起勁拍手說再來一次。
樸載彬眼眸溫柔,微微笑着。我臉龐發紅,如夢如醉。
“讓你等久了,有些事要忙,對不起。”他略帶歉意。
然後他繞開人群,把我拉到禮堂裏,眼前的路突然明亮起來。我看着他,今天穿西裝的他,格外的帥氣,無法挑剔的臉毫無殘缺。
他化了些妝,面容飽滿,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漆黑色西裝,大片的白色蓮花紋在黑衣上若影若現。一根白絲線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藍色頭發高高的遂在腦後,柳眉下黑色眼睦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他無疑是全場最耀眼的男人。
“在一個平凡的日子裏,不平凡的他們因為緣分而相遇,從相遇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愛,他們相互鼓勵,相互支持,用對彼此的真誠和愛,通過了時間的驗證,通過了生活的考驗,終于今天他們将迎來屬于自己的婚禮殿堂,許下彼此終生的承諾。在這洋溢着濃濃祝福的時刻,輕輕推開記憶的門,打開塵封多年的夢想,搖曳的風鈴和舞動的輕紗勾起了我們兒時對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回憶。在這溫馨浪漫的時刻,夢中的景象即将呈現,朋友們,請響起你雷鳴般的掌聲有請今天的白馬王子閃亮登場……”
遠處有司儀對着稿子富有情感的念着。有些單調,有些童真,卻讓人感動。
我生平第一次,沒有在電視上體驗這樣的婚禮現場。
我生平第一次,沒有穿着潔白的婚紗捧着花束穿過禮堂。
我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右手伸給一個男人,讓他帶上戒指。
“新郎你是否願意娶你眼前這位美麗的蘇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并承諾不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對她不離不棄,給予她永遠的疼愛、關懷和包容。”
——我願意。
樸載彬神情地望着我,底下是驚呼聲,無數攝影機記錄下這浪漫的一刻。
——新娘你是否願意嫁給你眼前這位真誠的樸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并承諾不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對她不離不棄,給予他永遠的支持、鼓勵和包容。
是在問我。我滿頭是汗。焦急難耐。
我該怎麽回答。
——顏約,你怎麽還沒來,急死我了,我就要嫁給他了……
“等一下!”樸載彬向周圍大喊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維。他有些忍住淚,悲傷地看着我。
他問我,拿着話筒,像全世界宣告:“蘇茉,你愛我嗎?”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我……我。”
我回答不上來。
我愛過,但不是深愛。我是這麽告訴自己的。老老實實的,對他的感情就是這麽平淡。
“好了,蘇茉,你不必告訴我了,我知道了,現在,脫掉你的外套,放開我的手,你走吧……”他這麽說,語氣很悲傷,他止住淚水,平白無故的傷感。
現場湧入一陣陣驚訝聲。很混亂。很糟糕。就像現在的心情。
他知道些什麽,是嗎樸載彬,你知道些什麽重要的事情。
突然,教堂的門打開了,一個恍惚的影子顯露出來。
我看清楚了,是顏約。
他高大的身影筆直的站着。
他嘴巴微張,好像在說。
我是故意的。
我定在原地,看着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向我走來。
我第一次發現,我是這麽的不了解他。
可你為什麽要傷害樸載彬,他有罪嗎?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