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按捺不住,又提起掐算之事。白素貞搖了搖頭,“我已算過了。”
“哦?”栾青眼睛大張,“結果如何?”
白素貞笑了一下,“我方才講了什麽?”
“……沒記住。”栾青吐吐舌頭,一臉調皮之相。
“那我也忘了。”白素貞有意與她玩笑。
“姐姐!”栾青鼓成個小圓臉兒,歪着腦袋細細回想,片刻後斷斷續續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
“姐姐?”好容易背誦出來,見白素貞沒有反應,栾青忍不住在她身上蹭一蹭,“好姐姐,快告訴我吧!”
“好好好!”白素貞捏一捏她小臉兒,“确有前緣,不過那也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
白蛇修煉伊始,雖具人智,卻無人身。困在蛇體之中,偶爾會覺得滿心憤懑,按捺不住在山間游走。那時的許宣,還是個采藥的童子。
“我與他在山中偶然相遇,見他先是驚恐,便控制不住想要傷他。不想他反倒取出木笛對我吹奏了一曲,我漸漸心定。”
聽到此處,栾青想起許宣攀在那壯漢手上,危急時刻還對着人家的手掌品評一番,直覺好笑,“看來姐姐沒認錯人,果真就是他!”
“是了。”白素貞也滿面笑意,“誰知幾世之後,我已修成,他還是個凡人。”
“人也真是奇妙,身上生百慧,卻還受輪回之苦。”栾青若有所思。
白素貞點一點頭,“他于我有點撥之恩。”
“姐姐可要報恩?”
“是應當圖報。”
“那麽……”栾青眼睛滴溜溜一轉。
“你又打什麽鬼主意?”栾青一動心思,眼睛就露出先機,白素貞早已習慣,見她半張着嘴不肯說下去,她也故意不追問。她不追問,栾青沒有臺階下,打了半天的腹稿,只好忍着。
轉過天來,許宣正坐在櫃上招呼病人取藥,他的先生,也就是胡慶餘堂的東家胡先生喚他進後堂說話。
胡老先生五十上下,生的滿面紅光十分富态,未說話時總帶着微笑,為人極和藹。
胡先生有一至交好友趙員外,經營綢緞莊生意,是臨安城的大戶。
他把許宣召進後堂說話,正是為了趙員外家的事。
“漢文。”胡先生極中意許宣為人,因此與他說話毫不客氣。
“趙家小姐如今怎麽樣了?”
日前趙員外家小姐游湖着了風,胡先生遣許宣去看過兩次。
“只是中氣失調,先生的溫補湯劑我已送去五劑,想來再過兩日可大好。”
“好……這個……”胡先生捋一捋下巴上兩寸長的胡須,調轉話鋒,“你今年該是二十歲了?”
“過了年該二十一了。”
“哦……你把生辰八字寫下來。”胡先生取來筆墨紙硯,他一反常态的舉動,教許宣生疑。
胡先生見他一臉疑問,爽朗大笑一陣,說出了緣由。
原來這趙員外家的小姐已到婚嫁之齡,趙員外舍不得将愛女出嫁,有意招個上門女婿。正巧許宣上門探病,趙小姐病中孱弱,本不願見生人,倒是獨獨對許宣格外看待,一來二去就生了愛慕的心思。趙員外體察愛女心意,将牽線搭橋的紅繩兒交到了好友胡先生的手中。胡先生擔此重任,自然是要先過問一下許宣本人,順便将他二人的八字拿去驗看。
“不可!萬萬不可!”許宣聞聽,當即起身下拜。
胡先生扶起他,“我只是替趙員外問一問你,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着急推辭,還是先問一問你長姐的意思?”
“此事不必過問長姐。”許宣面容素整,“且不說我與趙家小姐不過一面之緣,就說是招贅一事,家中只有我一個兒子,那也是萬萬不行的!”
許宣言辭懇切,胡先生捋着胡須,若有所思的點一點頭。他自是清楚愛徒根底的,趙員外這事交到他手中,他起先也是犯難。但瞧在趙員外與他的交情上面,加之落花先有情,如能促成,也是一樁美事。此刻許宣既然拒絕,他不好再冒進,正思忖如何向老友回話,忽然聽見外面櫃上一陣喧嘩,當即起身和許宣一同走出去。
外面倒也沒出什麽大事,是趙員外來了。
趙員外比胡先生略小幾歲。他性格外向,常常是人未到笑聲先至,加之生意做的大,因此喜好排場,每每出行,總帶着管家仆人一大群跟着,此刻正衆星捧月般的進了胡慶餘堂。
趙員外與胡先生寒暄一番,就在堂中落了座,他對着立在一旁的許宣上下打量,而後滿意的點點頭,“果然一表人才!”
胡先生當然知道趙員外來意,只是沒想到他性子這麽急,還不等他回話,就自行上門來了。趙員外先是對着老友嘆一口氣,接着吩咐随從到堂外等候,才向胡先生訴苦,“哎!女大不中留哇!”
許宣還在場,趙員外絲毫不避忌,想來覺得這門婚事是十拿九穩的。胡先生也想到這一層,因此不免有些尴尬。
“你家中情況我也有所了解,于日期和禮數上還有沒有什麽要求?還是将你長姐請來一同商議?”趙員外開門見山,直接對許宣說道。
許宣連忙施禮,“趙員外,若是說方才先生所說的事,請恕許宣要辜負趙員外的美意了。”
“嗯?”趙員外壓根兒沒想過許宣會拒絕,當下雙眉倒立,“許公子,我沒有聽錯吧!”
“是!還請趙員外見諒!”許宣再施一禮,趙員外眯着眼睛面沉似水,場面一時僵住。胡先生坐在兩人對面,見老友不出聲,連忙打圓場,“漢文,你先起來再說話。”
許宣起身,遙想起重陽節在西湖那日,他屢次言行失狀,那白衣小姐卻始終以禮相待,更不曾因他說話颠三倒四就怠慢了他,甚至還出手相扶。
“你雙親俱已不在,姐夫不過是餘杭縣衙一個捕頭,你還守着你那家做什麽?我趙家家大業大,你若有心考取功名,我也支持,若是願意行醫,給你開上兩三間藥鋪又有何難?我女正當妙齡,樣貌更勝你許多,你還有什麽不願意的?”趙員外條條件件攤到明面上說,話糙理不糙。雖說愛女任性,但他瞧着許宣還算中意,因此也起了愛才之心。
“漢文哪!”胡先生覺得老友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姑且作為許宣的長輩,有意勸一勸,不料許宣擡頭對他二人道:“趙員外的好意許宣心領了,但我已心有所屬,恕難從命!”
“什麽?”胡先生與趙員外聞言俱是大驚。
“你……你……”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也沒有人光天化日的把情情愛愛對着外人宣之于口,胡先生登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原以為你是個知書懂禮的,不想你竟如此辱沒斯文!”趙員外拍桌而起,正要發火,忽聽一個年輕女子近前朗聲道:“逼婚就不算辱沒斯文了?”
三人擡眼一看,見一個着青衣,丫鬟模樣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站在五尺開外。
“青姑娘!”許宣一見是栾青,十分驚訝。栾青不理會旁人,朝許宣施了一禮,然後說出了讓在場諸人驚掉下巴的話。
“姑爺,我家小姐請你下工後回家說話。”
“姑爺?他是你家姑爺?”趙員外鼻子都氣歪了,瞪着許宣等他解釋。
許宣一時鬧不明白栾青怎會拿這種事和他玩笑,但眼下這聲姑爺确實解了他燃眉之急,因此他忍住沒有吭聲。趙員外見他不辯駁,拿手在許宣與栾青之間來回指,最後一掌拍在桌面上,“胡鬧!”接着拂袖而去。
“你呀你呀!胡鬧!”胡先生也被氣的再說不出別的,連忙起身追着老友到外面去了。
堂中的夥計掌櫃和來看病的都朝着他二人看,許宣不去理會,帶栾青走到胡慶餘堂後面一條偏僻的胡同裏,才急急問道:“你來尋我,可是白姑娘有事?”
栾青見他滿心滿眼都是白素貞,也不問她那聲姑爺緣何而起,直覺好笑道:“許公子放心,我家小姐諸事皆好。”
“那就好,那就好!”許宣連連點頭。
栾青眼睛一轉,複又說道:“只是剛才那聲姑爺,卻也有由來。”
“啊?”許宣擡眼,呆呆傻傻的望住她。
栾青強自把笑意藏在肚子裏,面上換一副哀愁的表情,“雖只與許公子有數面之緣,但我瞧許公子為人仗義,心地善良,所以……所以……”她欲言又止,把許宣急的腦門直冒汗。
“所以……是你家小姐遇到什麽事了?”
“嗯。”栾青點一點頭,側過身用帕子沾沾眼角,“你二人也真是有緣,我家小姐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