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紅酒搖曳
柳青青家的鑰匙他有,就像柳青青有方翌晨家的鑰匙一樣。許多年來,他們之間曾經彼此互相信任着。
“在家不開燈是要幹嘛?”他咕哝着摸到了開關。
按亮了燈,白晃晃的燈光立即照亮了這間簡單而溫馨的公寓。
柳青青斜靠在窗戶邊的躺椅上,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眼睛一陣刺痛,她用力眯了下眼,才發現眼睛酸痛非常,手中的高腳杯晃了一下,紅酒如她,妖豔地搖曳。
“搞什麽?大半夜的扮貞子啊?”申冬青走近她,發現她披散着如瀑的長發,一襲豔麗的紅色低胸睡裙,單手微微托着額角,臉頰緋紅,眉眼迷離幽怨,但是唇邊卻挂着一抹淺笑,且不說他的心裏有她,即便沒有,萬賴寂靜的深夜,看見這美人醉卧之圖也會心動幾分。
他不禁一陣臉紅心跳起來。
“傻站着幹嘛?做啊,陪我喝兩杯。”柳青青紅唇輕吐溫軟的話語,睫毛朝他慵懶地一扇。
申冬青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警告自己必須保持清醒,盡管那真的有點難。
“怎麽喝那麽多?”他突然發現旁邊差不多空掉的酒瓶,拿起來一看,倏地驚叫,“哇,二十年陳釀,你就這麽一晚上喝掉?”
柳青青眼裏水波流盼,嘴角微微上揚,“我終于明白,為什麽有些人一直想借酒消愁了,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她仰頭,美目微眯,紅唇輕啓,紅酒搖曳着身姿,緩緩流進口中。
申冬青看得呆了,心頭一熱,走過去拿走她的酒杯,“別喝了。”
柳青青手中沒有了酒杯,心裏突然空落落的,她眉頭颦起,“不要,還給我!”她伸手過來搶,申冬青一閃,她直直往地上摔去。
“小心!”申冬青急忙膝蓋跪地,伸手抱住了她,懷中薄薄的絲質裙子下,柔軟無骨的身軀,紅酒的醇香撲鼻,夾雜着女性身體的香氣,不斷沖擊着申冬青的神經,他腦子一熱,貪婪地享受着。
“翌晨……”柳青青的手臂緩緩地環繞上申冬青的脖頸,臉上疼痛哀怨,唇齒間吐氣如蘭,“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在美國就應該告訴你,我們有孩子了……這樣,你就不會回來找杜小諾了吧,翌晨……”
申冬青背脊一僵,瞬間清醒,心如冰窖,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着她的背,無奈地說,“你果然又在為他傷心難過嗎?怎麽?那小子又傷你心了?”
“你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還是看不到我……那個女人哪裏好?她騙了你,她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壞,還要壞,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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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冬青苦澀地笑了笑,把柳青青緊緊摟在懷裏,“他不要你,有別人要你呀,世界上不是只有方翌晨一個男人……這麽多年,你不是也沒看到我嗎?”
柳青青恍惚地只覺得自己被方翌晨緊抱,她那麽渴望的懷抱,那麽渴望的溫暖,終于屬于她了,她渾身火-熱發-燙起來,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控制住了她,“我愛你,你是我的……”她摸着方翌晨的臉,看着他深邃的雙眸,摸着他微笑的雙唇,“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我也是!”她看見方翌晨炯炯的眼神注視着她,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他一直明明很近卻一直又很遠地對待她,讓她每一次以為可以靠近他了,卻又再一次失望。
但是,現在不是了,他那麽溫柔地看着她,她終于可以靠近他了,終于可以得到他了。
“翌晨……”她濕熱的唇狠狠地吻上去,重重地把申冬青撲倒在地。
申冬青瞪大雙眼,腦海裏混亂一片,他想推開她,告訴她,他不是她口中聲聲呼喚的方翌晨,可是……
那撲鼻的體-香,那軟-滑的粉舌,那抵在胸-口的飽滿,那緊緊攀附的玉-腿,無不刺激着他最敏感的神經。
他的手臂漸漸箍緊了她的細腰……
他的血液沸騰着,他的身體燃燒着,然而,他的腦海裏卻突然痙-攣地記起了別的畫面。
“冬青,醫生怎麽說?怎麽辦?翌晨會不會死?會不會死?”柳青青守在醫生辦公室的門外擋住了他,身子瑟瑟發抖,眼裏的恐懼使得她漆黑的瞳仁劇烈地顫栗。
“醫生說,目前先進行化療,只能盡快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否則,很難說什麽時候就……”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不然她不會聽完這句話就面如死灰,趔趄着差點暈了過去。
“那,那,”她急急開口,慌亂失措的樣子更攪亂了他的心,可是,他卻是現在唯一不能亂的人了。
“骨髓呢?你快點去安排啊!”柳青青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是,天知道他要去哪裏找骨髓啊?方伯伯的又不匹配,他要去哪裏找骨髓?唯一的辦法就只能等,等合适的骨髓出現。
“我不能沒有翌晨的!冬青,你快點想辦法啊!”柳青青絕望的呼喊聲在醫院的走廊裏久久回蕩。
那呼喊聲一點一點地拉回他的理智,他猛地推開她,撫着微微發麻的嘴唇,看着她淩亂的睡裙,半露的酥-胸……
他瞬間清醒,他在幹什麽?他居然差點要了她!
“翌晨……”柳青青迷-亂而又火辣辣的眼神糾着他。
申冬青撫着尚未平靜的胸-口,“青青,我們差點犯下大錯你知道嗎?”他喘着粗氣把她抱上躺椅,扯掉她依然纏繞的雙臂,不管怎麽樣,他堅信,一旦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他就絕對不會把這個女人讓出去了,就算綁,他也會綁在自己身邊,但是,目前,他願意成全她的幸福。
看着她胸-前的吻痕,他懊惱地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忍了那麽多年了,怎麽臨了臨了反而把持不住?
“翌晨……”柳青青低低呢喃,颦着眉,把身子縮了縮,蜷曲成一團。
申冬青幽幽嘆息了一聲,心疼地撫摸着她的臉,說到底,他們也只不過是同一種人而已。都在苦尋着不屬于自己的幸福。
春漸去,夜晚的星空開始多姿多彩起來。
方翌晨坐在木棉樹下,曾如紅衣仙女一般的枝頭,如今換上了綠衣,竟別有另一番的清雅。
山頂上,每到夜晚總是幽靜得像世界末日前的寧靜一般,但是,他享受着這樣的寧靜。
他無法不思念杜小諾,他願意靜靜地去回憶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曾經他排斥過,但是,那讓他煎熬地度日如年。
微風習習,他的臉上帶笑,如果回憶已經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麽,他享受着,那是他一個人的回憶,和誰都沒有關系,擡頭,半輪明月照亮了天空,宛若她燦爛如星的眼眸。
“翌晨……”他最喜歡聽她調皮地在他耳邊輕呼。
他坐在花園看書,她就在旁邊跑來跑去,抓蝴蝶也好,逗弄小鳥也好,總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過來親他一下,再得逞地逃開,而當他打算暗算她一回時,卻從來不曾成功過。
那些甜蜜的日子,不會是夢。
攤開手中的照片,她依然笑臉如故,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懷裏已經有些年頭的白色破洞襯衣,那怪異的針腳,似乎還留着她心疼的淚痕。
而他,竟把這件襯衣偷偷地留至今日!
“說!”他站在她面前,拿着被剪出一個大窟窿的白色襯衣,質問她。
她擡着淚眸瞟了他一眼之後,垂着頭,低低地絞着自己的衣角,她總是這樣,做了虧心事,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我看破了一點點,想着從我的裙子上扯下一朵花,縫,縫上去,又可以穿了,沒想到,那個剪刀,它不好用,然後,然後……”她撅着嘴,還挂着點點淚珠的睫毛有一下沒一下地撲扇撲扇着,委屈得好像真的被誰欺負了似的。
當時他真的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在寫論文,她說她要做一件大事,叫他不要打擾她,原來就是在這裏毀他的衣服?
要不是他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吓得三魂飛了七魄地沖進來,看到她一臉肉痛地摟着這襯衣哭得死去活來的,他還真以為她要做的是什麽手工貼花之類的。
“你技術挺好!”他眼角抽了抽,無奈地說。
“哎?”她猛一擡頭,大大的眼睛亮亮的,一個笑容眼看就要浮現了。
“我說的是把我的衣服從一個小小的刮口毀成完全不可能再穿的程度,”他毫不吝啬地打擊她,“再說了,你從你裙子上扯下一朵花縫上去?……你覺得我還能穿出去?”
“哦……”她頹然地又垂下頭,“這件衣服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嘛,我對你一見鐘情的時候你就是穿的它嘛,不舍得丢啊!”她委委屈屈地嘟囔。
他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腦門,“你還能再傻一點嗎?我都是你的了,還在乎件衣服?”
“啊!”記得她開心得像只小狗似的跳起來,抱着他一個勁兒地親,還說了一堆翌晨我愛你之類的,她每天每天不厭其煩地說愛他,以至于後來說得少了,他反而不習慣了。
“喂,你來,是說炖湯給我的,貌似現在已經糊掉了吧?”他把她從身上剝下來。
“啊?!”她驚叫一聲,飛快地竄進廚房。
當看到湯已經好好地盛在碗裏時,她又跳起來去抱他。
這件衣服,被他帶去了美國,他像個沒出息的小孩一樣懷念着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