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想要一個爸爸
“青青，你何必這樣鬧？”
“呵，”柳青青嘲諷一笑，“我說兩句就是鬧，杜小諾鬧翻你的書房，你怎麽一個字都不說？”
方翌晨淡淡地注視她，默然不語。
“她親口告訴我，你們回不去了，翌晨，她不愛你！”
方翌晨聞言神情一斂，不悅地沉聲道，“親口告訴你？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去打擾她的嗎？”
柳青青微微驚詫，這難道是重點嗎？“翌晨！你清醒一點吧！她不愛你了，她放棄你了！”她顫抖着抱緊他，渴望着他的回應，“可是你還有我！我在你身邊二十幾年了，從來沒有離開過你，也永遠不會離開你……”
“夠了，”他一個字也不要聽了，冷冷地推開她，“你回去吧，”他下了逐客令，“即便我們回不去，你和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如果你意識不到這點，我們連朋友都不是！”說完，不做任何停留，轉身離開。
“翌晨……”柳青青追着他的背影，追着絕塵而去的車子，追着心碎的聲音。
為什麽他永遠都可以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她，為什麽！
晨曦幼兒園裏，孩子們玩得滿頭大汗，副院長催促着老師們給孩子們擦汗換衣，柳青青微笑着站在窗口看着孩子們玩鬧，院長走過來，對她慈愛地笑笑，“你可好久沒來了。”
柳青青抱歉地一欠身，“工作比較忙，我也是心挂得很。”
“孩子都是想媽媽的，有空就常來，你看，”院長看向獨自在滑梯玩着的睿睿，“這孩子很少追着別的孩子玩，他都是自己一個人玩的。”
柳青青看着睿睿小小的身軀，孤單地從樓梯走上去，溜下來，走上去，溜下來，不厭其煩地重複，小小的背影，竟然和他爸爸一模一樣的相似，稚氣未脫的臉上，五官也是遺傳了爸爸的英俊帥氣，果然整個幼兒園裏，就數她的寶貝兒子長得最俊了。
柳青青紅了眼眶，內疚感油然而生，生而不養，她是天底下最不負責任的媽媽。
中午，睿睿終于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媽媽，賴在媽媽的懷裏，睿睿就沒下過地，小臉上撒嬌般快樂的表情是無論和誰在一起都不曾有的，即使是面對着杜小諾，也從來不曾有。
“好吃嗎？”柳青青伸手擦擦兒子粘着蛋糕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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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睿睿揚起小臉，沖媽媽笑着，“媽媽，我有禮物送給你哦！”
“哦？”柳青青面露驚喜，“睿睿居然送媽媽禮物了，真棒！是什麽呀？”她疼惜地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郁金香！媽媽最喜歡的花。”睿睿驕傲地一仰頭，那小模樣就像在說：我很厲害吧！我知道媽媽喜歡的是什麽花。
他從柳青青的腿上溜下去，噌噌噌地跑走了。
看着兒子小小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走廊盡頭，柳青青滿臉都是母親的慈愛，如果說，她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方翌晨，那麽睿睿，就是她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
“媽媽，給！”睿睿拿着兩枝有些凋零的黃色郁金香遞給柳青青。
“嗯？怎麽凋謝了？”柳青青拉過兒子的手笑問。
“因為放好多天媽媽都沒有來，就這樣了。”睿睿嘟着小嘴委屈地說道，半塊蛋糕被他松松地拿在手裏。
柳青青心一軟，摟過兒子，“沒關系，媽媽也喜歡，只要是睿睿送的，媽媽都喜歡，”她把睿睿重新抱上膝蓋，“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有哦，有乖乖吃飯。”
柳青青微笑着把睿睿摟在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享受着難得的母子時光。
“媽媽，講一個故事給睿睿聽。”
“好……”
柳青青繪聲繪色地給睿睿講起了故事，睿睿聚精會神地聽着，在他小小的腦袋裏，那些好聽又好玩的故事，就是媽媽的一部分，當媽媽不在身邊時，他常常學着媽媽的表情，聲音，把這些故事講給他的大狗熊聽。
“媽媽。”睿睿突然擡起頭。
“嗯？”
“我是不是沒有爸爸？”
柳青青眸子一震，心跳也驀地加快了幾分，但是下一秒，她平靜地托起兒子的臉，“睿睿，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你以前從來不問的。”
睿睿撅着小嘴，“別的小朋友都沒有爸爸媽媽，可是我有一個媽媽，是不是也有一個爸爸呀？”
柳青青看着兒子一臉的委屈，無比地心疼，眼眶忽地潮濕了，“睿睿想要爸爸嗎？”
“想！”睿睿亮亮的眼睛更亮了，“睿睿的爸爸，是不是和電視上那些小哥哥的爸爸一樣，很高很帥，是不是會把睿睿舉得高高的，像天那麽高。”他又從柳青青的膝蓋上滑下來，把兩只小手高高地舉着，“就是像這樣的，那麽高。”
柳青青心髒狠狠地一疼，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她托起兒子的臉摸了又摸，“睿睿希望爸爸是這樣的呀？”
“對啊，電視上的爸爸都是這樣的啊，媽媽，睿睿的爸爸是這樣的嗎？是這樣的嗎？”睿睿一着急，又是蹦又是跳的。
柳青青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真的嗎？”睿睿一聽，頓時開心雀躍得手舞足蹈，“爸爸真的是這樣的嗎？又高又壯又帥的嗎？”
柳青青微笑起來，如一縷春天裏的風，絲絲溫暖，“是啊，睿睿的爸爸是高高的，你看，”她柔聲說道，指着教室的門口，“差不多有那個門框那麽高哦！”
“哇……”睿睿睜大着眼睛，崇拜地看着那個門框，小小的腦袋裏發揮着最大的想像，想像着爸爸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有頭發，那一定是和睿睿的頭發一樣，黑黑的，軟軟的。
“爸爸喜歡睿睿嗎？”他問。
“是的！”柳青青輕輕地點頭。
“真的？！”睿睿驚呼一聲，那亮晶晶的眸子裏既是期待又是驕傲。
然而那眼神卻刺痛了柳青青的心。
“睿睿，為什麽要爸爸？有媽媽不就夠了嗎？”她摸着兒子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紅的臉。
“可是……”睿睿眼裏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卻只是嘟着小嘴什麽都不曾說，微風吹得他額前柔軟的劉海晃了晃。
柳青青心疼地再次摟緊兒子，她寧願兒子向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不願意他要的是爸爸！
午後的陽光穿過稀松的樹葉斑駁地照在相擁的母子倆身上，似乎天上的雲，也想給他們多一點的相處時間，悄悄地把偷－窺的陽光輕輕地遮住了。
摟着兒子小小的身子，柳青青的思緒回到了那些痛并幸福着的日子裏。
十月懷胎，從四十多天一直到生下他，她吐得一塌糊塗，一個人躲在酒店裏，羊水破了，肚子疼得厲害，她只能打電話到前臺尋求幫助。
整整痛了三天才生下他，背負着使命的孩子，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哇哇的哭聲才讓她意識到，這真的是個孩子，是個生命，而不僅僅是救命的稻草。
不堪回首的過去，一個人承受着痛，也享受着快樂，這個孩子，承載了她所有的希望，而他，什麽都不知道，手術臺上，前一秒還喊着媽媽的他，下一秒，就這麽一動不動了。
一直以來，只想着用他挽救他爸爸的生命，然而就在那一刻，她才發現，她有多麽害怕他再也不會醒來。
小小的身體，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那麽地脆弱嬌小，而她在手術室外的那一份煎熬和恐懼，是之後的每一次想起，都依然顫栗和後怕的！
“媽媽，你怎麽哭了？”睿睿伸出小手摩挲着媽媽臉上的淚滴，突然小嘴巴一扁，也想哭了。
“沒事，”柳青青急忙揉揉他的小臉，“媽媽是想你想的，對不起，媽媽總是很忙，好久沒來看你了，你不怪媽媽吧？”
“不會，睿睿知道媽媽很忙。”他又窩進柳青青的懷裏，“媽媽，我長大了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買一個大大的房子，然後就可以和媽媽住在一起了。”
“嗯。”柳青青淚流滿面，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兒子的背。
她真的虧欠兒子太多太多了……
柳青青打電話給申冬青的時候，他正準備睡下，聽出來她的聲音很飄忽無力，他想也沒想，直接從床上蹦起來，抓了衣服就往門外狂奔而去。
夜色已經很濃郁，柳青青的小公寓裏一點燈光都沒有，申冬青在樓下忍不住又打了個電話确認她是否在家或者換去別的地方了。
“上來吧。”沒等他開口，柳青青虛弱的聲音已經傳來，然後挂掉。
“唉，這丫頭……”申冬青一邊搖頭自語一邊走向電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