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殒落的星光
“我不許你丢開我投入別人的懷抱！”方翌晨捏着她的下巴，俊朗的臉上帶着毫不壓抑的憤怒，“永遠也不許！”
杜小諾的心髒仿佛熔漿漫過，一點一點地在融化，她喜歡方翌晨這個霸道的樣子，真的喜歡。
“我沒有。”她淡淡地開口，忽然不想讓他誤會什麽，“那個人是警-察，我們只是談談我爸爸的事情。”
“談談？談什麽談到人家懷裏去了！”方翌晨手上的力道加重，眸子發顫，“看看這張臉，真是楚楚可憐，看看這張嘴！從這張嘴裏說出任何一句話，聽到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
杜小諾看着他的眸子漸漸由冰冷轉為一種巨大的沉痛，那種沉痛就像是一把鈍刀，切割着她的心髒，切不斷，割不開，卻比鋒利的刀刃更讓人痛苦。
是否，讓他恨她，更好一點？
“我也願意相信，但是我更相信我自己。”方翌晨冷笑一聲甩開手，抽離了她的身邊，聲音蒼白而灼痛，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到此刻，我都還是相信你是愛我的！不管你出于什麽理由，杜小諾！我向你保證，你曾經殺－死了我，而我為什麽活過來自取其辱地讓你再殺－死一次？因為，”他頓了一下，眼裏一抹自嘲一閃而過。
“我足夠犯－賤，我忘不了你曾經給我的一切，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你真的不愛我，而我，就算死也想去愛你，也想被你愛！我想着，十二年，就算為了錢，我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不能被你愛上？你日夜給自己洗腦，說你愛我說了十二年，多少都有點用吧！你哪怕只愛我一點，我想，我們都還可以繼續下去，只要一點！”
杜小諾的胸口狠狠一抽，方翌晨的一字一句，他暗啞哀傷的聲音，都像在淩遲着她，她的意志痙－攣着，她的理智崩塌着……
她好想就這樣緊緊抱住他，什麽都不再管，什麽都不去想，只是告訴他，她愛他，她愛他，不是一點，是滿滿的，全身心都裝不下的滿滿的愛。
她愛他的一颦一笑，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每一寸皮膚，他的呼吸，他的一切一切……
“為什麽要投去別人的懷抱？我的懷裏不夠溫暖嗎？我對你的愛不夠多嗎？”方翌晨深深地注視着她，聲音裏，甚至眼裏的哀痛溢滿了車內整個空間，似乎車裏的空氣也跟着在凄慘地流動。
他哽塞地道，“如果必須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為什麽不可憐我一下，當初不要給我那麽多的美夢，那些美夢占據了我全部的生命，如今，你說抽走就抽走了，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怎麽辦……為什麽連那一點的幻想都不留給我，為什麽？你知不知道，流落汪洋的人，如果連一點希望都沒有的話，會死很快？”
杜小諾窒息着，不敢再注視他的眼睛，那裏深深的愛意和渴望都太殘忍了，她移開視線盯着他襯衣上的紐扣，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暗暗地垂泣，翌晨，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就在你面前，卻不能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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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吐了口氣，徹底地放棄了溫暖的人間，從此與地獄的魔鬼為伴。
“你不會死的，你是方氏集團的董事長，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你的父親，你的朋友，你的員工，都是離不開你的，我只是個混蛋而已，從來都只是個混蛋。”
方翌晨聞言倏地顫栗，他再度欺近她，聲音裏有種風暴來臨前的壓抑，“那你呢？我過去的十七年呢？都是可以離開我的對嗎？你是讓我忘了你忘了我們的過去？杜小諾，如此傷害我，難道，你不會疼嗎？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杜小諾太陽穴裏陣陣的發脹，一種來自于心靈深處的疲倦，如同暴風雨一般地襲擊了她的頭腦，她不要再說了，他想聽的她一個字都不能說，她說的，卻每個字都傷了他，她不要，她不想讓他難過，不想讓他心碎。
“方翌晨，我很累了，能讓我走了嗎？”她無力地開口。
“不能！”他只說了兩個字，就倏地單手扣住她的腰，往懷裏一緊，另一只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火熱的吻霸道地覆上她冰涼的唇……
他不信！他不信她真的不愛他！他可以喚醒一次，就可以喚醒第二次，他可以的！絕對可以的……
然而，他什麽都沒有喚醒，杜小諾像死了一般地一動不動，幾次險些被他索取得近乎窒息，她仍舊漠然地一動不動。
方翌晨漸漸地松手，安靜地沉默着，沉默的他，成了漆黑的夜裏，迷失在茫茫汪洋裏的一條孤舟，成了孤墳裏的一只寂寞的鬼魂。
杜小諾是怎麽回來的，後來的她，甚至記不太真切了，只記得方翌晨那雙千瘡百孔的眸子，如果可以，她寧願讓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殒落，也想恢複他眼裏最亮的光芒。
“咳咳……”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杜小諾一陣窒息般地咳嗽，她起身倒了一杯水喝，想了一想，又從抽屜裏拿了兩片藥吃了，重新躺回床上。
“你說你到底去哪了啊？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房東太太把清粥給她端進來的時候，摸了摸她的額頭，又給她掖好被子，坐在床邊唠叨着，“這天大的事兒！你也不能自己藏心裏不是？來，給姨說說，或許姨能幫你呢？”
杜小諾靜靜地藏在被子裏不出聲。
“……這孩子……”房東太太輕輕地摸摸她的頭發，“因為你那個前夫的事情傷心呢吧？嗨，多大事兒啊……哪個女人沒苦過？我也苦過，要說女人吶，就不該拿男人太當回事兒，你越寶貝他，他越傷你心。”
房東太太沉思了一下說道，“當年你淩叔在單位裏也算個人物，我呢，在家侍候公婆，照顧小東，那會兒，我又有了個女兒，像你一樣，有雙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直朝我看，”房東太太慈愛地笑着，臉上母愛的光輝甚至讓她圓圓的臉龐添了幾分美麗。
“小東都十二歲了，我才有這女兒，可是，那糟老頭！”她臉色一沉，換上了憤慨，幽怨的神情。
“外面有人了！就是我上回跟你說的那狐貍精！我傷心得都活不下去了，公婆也不幫着我，兒子只有一個，兒媳那不滿大街都是嘛！所以我跑去他們偷情的地方一鬧，呸！那不－要－臉的女人跑得褲子都掉了，雪白的屁-股跟那豬肉攤裏的肥肉一模一樣！我追着她打了幾條街，嘿嘿！”
房東太太說着，伸手探了探粥的溫度，還熱乎乎的。
“後來死老頭子回來了，我也把他打出去！我公婆心疼兒子，罵我，嘿！還罵我？我連他們一塊兒罵了！可是……”房東太太再次陷入了沉思，悲傷的情緒使得她的聲音沉了幾分，“我那會兒啊，只顧着跟那死老頭鬥，我那嬌滴滴的女兒才十幾天就沒了。”
杜小諾一驚，猛地伸出頭來看着她。
房東太太急忙擦了把眼，“嗨，看我，提這茬幹嘛呀？你起來吃點粥吧，快涼了。”
“孩子為什麽……”
“嗨！先天性心髒病，我也不知道，臨了才知道是那麽回事兒，早知道我就多抱抱她……”房東太太雲淡風輕地笑笑，“別提了，沒緣分……”
“您後來是怎麽過來的？”杜小諾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麽一段歷史，可是，這樣的過去，不會有陰影嗎？不會讓彼此有隔閡嗎？
“還能怎麽過來啊，熬過來呗！”房東太太笑笑，“那麽多年的夫妻了，他身上臭毛病一堆，那女人圖他什麽？不過是倆臭錢罷了，我那麽一鬧，也沒想着能過下去了，我帶着我小女兒的骨灰回了娘家，兒子也不要了，我就不信我沒了他我還活不了了，後來就開了我那快餐店，生意可好了，呵呵。”房東太太一仰頭，眼裏有驕傲的光芒閃耀着。
“過了半年吧，有一天，小東跑來找我，說他爸因為作風問題被開了，整天喝酒，沒個人樣，我一想，正好！我去奚落他一番，也好出口惡氣！沒想到，一看見他那副鬼樣子，”房東太太一臉嫌棄，撇着嘴，“你絕對想不到他那樣有多慘。”
杜小諾微微一笑，“您心疼了？”
房東太太一怔，随即也笑了，“也算吧，我們是青梅竹馬，也許上輩子造孽太多，注定要還他的。”
杜小諾看着房東太太幸福滿滿的笑顏，上輩子造孽太多？她這輩子造孽那麽多，下輩子，可以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