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次“巧遇” 示愛遭拒］
今夜似乎比往常長，沈正廷和帕克向李宅慢走，已經是子醜之間。帕克已經困了，到了李宅抱着帕克又躺到銀色狐皮大衣上面，這次很快他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間聞到索魂符的香味，門“吱”的一聲開了。沈正廷對來人已經不是敵人的那種警惕。
天已漸亮，估計到了寅時。
“司徒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沈正廷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說道。
“你！你為什麽就是陰魂不散！”
沈正廷摸了摸帕克，小聲對它說道：“乖乖，你繼續睡。”然後擡頭對上那雙葡萄一樣的雙眸。“呵呵！那你幹嗎就盯上這件狐皮大衣？銀狐的确難得，可是這件銀色狐皮大衣應該不是世上唯一的一件吧！”
對方想了一下。“的确如此，不過這件不是那個李老爺的，是他強搶一個獵戶的！”
“真的嗎？”沈正廷驚道。
“當然！本姑娘為什麽要騙你！”
“這樣哦……那你是打算偷走還給那獵戶的啦！”沈正廷不禁重新打量起她。
“呃……你也知道這狐皮大衣是用來穿的，還給那獵戶估計他也不敢再穿，所以……”
沈正廷臉一沉，他就知道！
“那你是要自己穿？”沈正廷問。
“不是，我要把它送給我爹！我爹經常坐着，離地面那麽近，他的膝蓋一定不好，所以我是給他的！”
算她還有點孝心。
“那我就拿走喽？”她的手伸向狐皮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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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為什麽！”
“這不是你的！”
“但也不是李老爺的！”
“那只能還給那個獵戶！”
“給他他也不敢再要，他怕李老爺報複！”
“那你偷走李老爺就不會報複那個獵戶嘛！”
“當然不會！本姑娘會留下我‘神偷’的标志！”
“那你留下标志就可以把大衣還給獵戶！這樣李老爺也不會報複他！”
“還了他，他也不敢穿！何必浪費！不穿而藏起來它又不會生出小銀狐！何不給我爹穿！”
“……你爹肯定有比這更好的大衣！”
“才沒有！他一年四季就那麽一件衣服！我一定要把這個送我爹！”她的手終于握住大衣一角。
“你爹就一件衣服？”沈正廷吃驚地說道，司徒先生那麽窮嗎？
“嗯！我只看他穿那麽一件衣服，從來沒變過！”她的語氣非常肯定。
沈正廷猶豫着。“……那也不行……”說的很沒力氣。
“你怎麽就不懂道理呢！”
沈正廷立刻反駁。“我怎麽不懂道理！是你有問題吧！偷盜本來就是不對的，你這樣不認為偷盜是不對的想法更是不對！你偷的東西可是主人家辛辛苦苦得來的！你有什麽權力将它據為己有！”他可是“神捕”，心中有無限正義！
“辛辛苦苦！那你認為辛辛苦苦獵到十幾條銀狐，好容易做了一件大衣的獵戶要怎麽想！他的辛苦又有誰理！”
沈正廷愣了。
“那，那就應該把它還給獵戶！”
“你怎麽就是說不通！還給他這個大衣也是廢物，也許還會給他召來橫禍！你怎麽什麽都不懂！”
被漂亮的女子說成什麽都不懂，沈正廷當讓無法忍受。
“你口口聲聲說獵戶辛苦，你又——”
她瞪了他一眼，晃了晃身後的包袱。
裏面有“嘩啦嘩啦”的響聲。
“那是什麽？”沈正廷不禁問道。
“銀子，剛剛從李老爺床底下拿出來的！”
“你，你打算送銀子給那個獵戶！”沈正廷心情好了不少，不過，這個“神捕”不是應該先注意到她又犯法了嘛！
“這麽一大包他兩輩子都花不完，給他一半就行啦！”
沈正廷無語，他當然知道另一半的去處。
突然，沈正廷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
“有人！”沈正廷低聲道，抱起沉睡的龐然大物。然後很無奈地看到她動作迅速地拿起狐皮大衣塞進包袱。
她還不忘回頭。“還不走！”
沈正廷只能跟上，盯着那包袱，知道她在犯法，知道自己是捕快，可是好像無法開口阻攔。
出了門口，她用一枚銀針将一張青色帶着香味的名箋釘在門上，上面當然寫着龍飛鳳舞的“神偷”二字。
只是這張名箋下方還有個月牙标記。他認得，這是風月齋的産品，那月牙是石月山莊的标記，人所共知。他真不曉得這小女子是不是跟他家有仇，幹嗎用他家産的名箋！
原因當然是風月齋的名箋好看又有香味，最适合女兒家使用。
無人發現出了李宅，沈正廷一時也沒有目的便跟在她身邊。
“司徒小姐，我沒有阻止你偷東西，這回你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執著于她的名字，大概是要相處一段日子，所以可能是覺得一直叫她司徒小姐太見外的緣故吧。
不過，他本想教育她，在剛剛好像是反被她教育了。
“呃……”
“司徒小姐不當我是朋友嗎？”沈正廷想也不想地說道，“神捕”和“神偷”是朋友？
“我……叫無量！”她一咬牙說了出來。
無量？
沈正廷立刻想到的兩個字就是“無量”，不過肯定不是這個。
“是哪兩個字？”
她有些為難。“就是那兩個字呀！”
“哪兩個字？”沈正廷被她搞糊塗了，她好像沒有說出是哪兩個字呀！
“就，就是無量壽佛經的那個無量！”
沈正廷愣得張開嘴沒說出半個字。
“你那是什麽表情！”無量噘着嘴道。
“沒，沒什麽！好名字！六情不能量，故名無量；又不堕三世，名為無量；又名無空，有之量，故稱無量！”
“你，你念什麽經文！”無量氣極，她最讨厭的就是有人把她的名字和佛經聯系在一起。
“呃……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他還以為他爹崇尚佛門，所以給她起這種名字的。
“名字不就是個稱呼，哪有什麽意思！”
沈正廷又愣了，看着無量一身黑衣，長發也很黑，忽閃忽閃的眼睛也很黑，此刻生氣的樣子真是動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只是傻笑着伸手撓頭。
結果，他懷中的龐然大物一下子落地，雖然他也及時發現沒有摔到帕克，但帕克卻被吓醒過來，不滿地發出咕嚕聲，遠離主人，自己在地上跑。
沈正廷偷看了一眼無量，撫摸着帕克小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哦！”
帕克仍在鬧脾氣沒有理他。
兩人一狗已到城外，腳步也慢了下來。天已經大亮，李宅應該已經翻天覆地，哭天搶地了，不僅失了銀子，還不見了一件昂貴的銀色狐皮大衣。
沈正廷不認識路，但确定正在向西南方向走。
看到前面路邊還沒有開張的茶棚，他就感到腹中空空，折騰了一個晚上，肚子裏那點東西早就消耗完了。
“無量，餓了嗎？不會有人這麽快追上來，我們到前面吃些東西吧？”沈正廷道，雖然有點小孩子心性，但他還是個成熟穩重體貼周到的男人！
他自以為的……
無量沒想到這人如此自來熟，居然就直接叫她的閨名！
不過飯還是要吃的，無量點頭。
見她同意，沈正廷立刻快走幾步上去叫人。
其實他也知道根本不用跑的，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倒黴的李老爺肯定會去報官，捕快也全知道偷東西的是誰，知道也不能抓，憑他們抓也抓不住，不過就是納悶這“神捕”不是說要抓她的嗎！
所以，沈正廷意識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覺間丢人了，他的名譽全都毀在無量手上了！
小二很高興這麽早就有生意，不過出來後立刻吓得腳軟，不只是三尺高的大黑狗，還有那一身黑衣的無量，眼前人怎麽看都不是好人。
“你，你們……我們小店窮……”
沈正廷翻了一個白眼，小二也不要怕成這樣吧，抱着柱子發抖！他的帕克可是很可愛的，無量都沒有怕它，而無量也……挺可愛的……
“我們只是來吃飯！”沈正廷道。
“是，是！”小二立刻向後面跑去。
“回來！”沈正廷叫道。
“還，還有什麽事？”小二心驚膽顫地問道。
“你還沒問我們吃什麽怎麽就進去啦！”
“對，對不起！”
“不用道歉！”沈正廷的聲音又吓了小二一跳，沈正廷又換了一張臉問向無量。“你要吃什麽？”
“兩碗粥，十個饅頭，吃不完可以帶在路上，還有清蒸鲈魚，紅燒蹄膀，蔥香牛肉，甘藍肉片，最後再來個銀耳雞蛋羹。就這些，兩個人應該夠了。”
“嗖嗖”的一陣微風吹過，驚醒了兩個張大嘴巴的人。
“無，無量，你早上要吃這麽豐盛嗎？”這回口吃的是沈正廷。
“我不分早上，中午和晚上，哪頓都這樣，有這麽吃驚嗎？我平時吃的比這還多呢，我也沒點什麽，我還怕我叫出名字這種小店做不出來呢！”
沈正廷不加掩飾地顯示出自己的驚訝。他怎麽不知道司徒家這麽有錢，又過着這麽奢侈的生活，他五哥那麽有錢也不會這樣啊！而且他又立刻想到她每天吃這麽豐盛，她爹為什麽只有一件衣服！
“小二，你盡量去做吧。”沈正廷道，他還能說什麽。
但小二卻遲疑沒有動。
沈正廷立刻明白小二在擔心什麽，只是他一伸手入懷才想起來，他沒有銀子！
而無量已經将銀子放在桌子上。
小二放心不會有人吃霸王餐便收了銀子，道一句“馬上來”便去了後面。
不過，小二的“馬上來”就是兩個人和一條狗等了一個時辰。
小二一走，敞亮的茶棚就剩下兩個人。沈正廷很不好意思，吃飯居然還要姑娘家付賬，他的臉是丢大了。
算一算，自從他聽說她開始，他已經丢了無數次臉，他高大威武的形象好像已經蕩然無存，而且自信心也受到嚴重打擊。
“沈正廷——”
“叫我正廷就好，叫廷也行，不要那麽見外！”沈正廷笑得很甜，像個十幾歲的少年。
無量一時無語，她還從沒見過這種人，怎麽好像他比她還小的樣子。“你，你為什麽還要跟着我？”
沈正廷當然是想教育她，不過也不能直說，但理由他還沒想到。
“我是因為……剛剛跑出來，就跟着你了……”他突然看到桌子上的包袱。“我要确定你是否把銀子給那個獵戶！”沈正廷偷偷“嘿嘿”笑了幾聲，又暗贊自己聰明機靈。
“我當然會送給他！”無量的聲音提高幾分。“我背這麽多銀子出門多重！我哪有那麽笨！”
沈正廷是明白了，這無量的想法根本與一般人不同，在她心裏，偷絕對是正确的，正常的行為。
難道司徒家除了教她武功和偷技，就不教教她正确的做人道理嗎！
“無量，”沈正廷口氣很正經。“偷盜到底是犯法的，以後不要再偷了，好嗎？”他的語氣不是很強烈，是怕她翻臉。
“什麽是犯法的，天下偷東西的人多了！要是都抓起來肯定牢房都關不下的！”
“誰說天下有很多人偷東西的！才沒有這種事！偷東西的人不多的！”沈正廷努力糾正她的錯誤思想。
“怎麽會！我爹的徒弟挺多的！多的我爹都不收徒弟了，而且我爹收徒弟的标準很高的，只有像我這種資質的才能跟我爹學功夫！”無量驕傲地宣布。
如果是這樣，沈正廷就會明白天下偷東西的人的确很多！
“無量，你家雖然是神偷世家，但偷盜終究是不對的。”沈正廷仍苦口婆心。“你也說了，東西是主人家辛辛苦苦得來的，你不應該無緣無故偷走！你們司徒家不是有家規言明不可偷好人家的東西，不準偷金銀的嘛！”
“我爹都沒有要求我遵守家規……”無量聲音不大，似有心虛之意。
“你是神偷世家的人，又人稱‘神偷’，”雖然是自稱的，但他也不能那麽說。“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司徒家，你當然要遵守家規！”沈正廷又誇自己聰明。
無量确實心動了，臉上是認真思考的表情。“是這樣啊……我都沒有考慮過司徒家呢……”
沈正廷眼睛一亮。“那你現在考慮也不遲！”
“嗯……那我以後不偷好人家的東西！我昨天偷的不是好人家的東西！”無量鄭重地拍拍包袱。
“可是這銀子——”
“沒銀子今天吃什麽！”
沈正廷立刻靜音，吃人家嘴短。
“那個，無量呀，你以後不但要考慮是否是好人家的東西，還要記得安不安全，不要被人抓住才好。”沈正廷關心地囑咐道。
沈正廷性格像小孩子，不過卻喜歡囑咐人。
“這有什麽關系！反正抓了也會放！”無量滿不在乎地說。
“這怎麽行！如果抓住你的不是捕快，或是不把你交給捕快而對你動用私刑，或偷偷殺了你怎麽辦！”
無量入江湖不久，一直很順利，所以也大膽了，根本沒想過他說的這種情況，被他這麽一說，她也有些疑慮。
“還有，你那免罪金牌是哪來的？誰給你的？不會是偷來的吧？”
“當然不是！”
“那怎麽來的？你為什麽會有免——”
沈正廷突然住了口，因為小二終于讓他和她等了很久很久後送上飯菜。
小二離開後，沈正廷本想繼續問剛才的問題，但卻被無量的一句“食不言寝不語”止住。
從盤子裏夾了一些菜放在一個空盤子裏然後遞到帕克面前，他一向與帕克吃一樣的東西。不過是帕克吃人吃的東西，而不是他吃狗狗吃的東西。
飯後，兩人一狗向密林走去，本想找獵戶的房子，卻迷了路。午飯和晚飯都靠野味解決，沈正廷還以為挑食的無量會介意，但她烤肉時興致很高，而且還親手烘了兩只叫化雞。
晚上，兩人就睡在樹上。此林中的樹木又高又粗壯，樹丫間平的地方挺大，沈正廷抱着帕克一起睡，無量睡在旁邊的樹丫間。
沈正廷已經又一天不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覺了。不過大概是對無量放下了警惕心，所以睡得很熟。熟到無量半夜起身離開他也毫無知覺，不過帕克卻知道。它擡頭看看無量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疲倦的主人，又低下頭倚到主人身邊。
它知道她跑不了。
清晨，沈正廷雖然知道無量的方位，但還是向帕克抱怨道怎麽不叫醒他。她這麽莽撞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他這人本來就有些愛操心，現在還是個姑娘家。
喂飽自己和帕克，沈正廷沿着索魂符的香味前進。雖然他已經基本上勸她改邪歸正了，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不放心，還是在她身邊監視的好，反正現在是他給自己的假期，跟着她也算是減少了犯罪次數。
沈正廷給了自己充分的理由向着索魂符走去。
無量離他的距離不是很遠，他猜想她大概以為密林很大，他不會找到她，所以才沒有走出多遠，現在她的方位沒什麽變化，可能在休息，她也是昨天折騰了一晚上的。
近處時，沈正廷的腳步變的無聲，帕克很了解主人，也放輕了腳步。
很快，便看到了一間小木屋，小木屋的窗戶是開着的，無量便藏在窗戶前不遠的樹上。
沈正廷看她正在觀察小木屋的情況，同時她露出笑容。
他突然發覺，她笑起來真好看！
他看着無量，無量看着小木屋內，就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過了一會兒，無量終于躍下樹，向着遠離沈正廷的方向走去。
沈正廷當然跟上，現在他是明白了，無量根本是認識路的。他不認識路不要緊，只要鼻子好使就不愁找不到她。
他快速向斜前方跑出一段，然後從無量右邊方向出現。誇張地說道：“無量！好巧啊！又遇上你了！”
無量站住不動，她當然知道不是巧遇，只是生氣為什麽會三番兩次被他攔住，為什麽他就纏上自己了。眉毛一挑，眼睛一瞪。“你為什麽追着我不放！想抓我歸案嗎？抓我也沒用，我有免罪金牌！”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抓你的！”見她美眸如星子，不禁一陣恍惚。“就是想跟着你看着你……”他的神情有些癡癡的。
無量的臉一下子紅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又瞪了沈正廷一眼後快步走開。雖然沒有人向她示愛過，但她也是見過別人的。
沈正廷被她的态度弄愣了，不解地跟在她身邊。回想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好像沒說錯什麽惹她生氣呀！跟着她看着她，這沒什麽的呀！雖然不知道剛剛怎麽就說出這句話，不過他的意思應該就是跟着她看着她，以便監視她有沒有偷好人家的東西的！
“無量，你這是要去哪裏？”沈正廷與她并肩。
“不關你的事！你不要跟着我！”無量低頭前行不去看他，但他卻一直在她前面一會兒繞到左邊，一會兒又從她前面繞到右邊。
“你去哪裏？我們這是往哪走啊？”沈正廷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問道。
“沈正廷！”無量站定。“你不要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沈正廷徹底站到她前面，有些委屈地說道：“是你不讓我跟着你，那我只能走在你前面！”并盡量不露出奸笑。
“這是什麽歪理！”無量又瞪了他一眼繼續走。“跟你說不通！”
被瞪的人非常開心，因為他覺得她發脾氣的樣子真是很動人，讓他不禁……不禁……他忘記了剛剛他想幹什麽了！
沈正廷又在她前面繞來繞去，反正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帕克也很配合主人，在她後面繞來繞去，他去她左邊，它就去她右邊，一個從前面繞，一個從後面繞，它不知道主人在幹什麽，不過這樣很好玩。
“無量，這好像不是你回家的方向，你不把狐皮大衣送給你爹嗎？”
“哼！”無量不想理他。
“無量，你累不累，昨晚沒有睡好吧？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沒有回音。
“無量，早上吃了嗎……你把銀子給獵戶了嗎……哦，肯定給了，你的包袱都輕了……”沈正廷沒話找話。“我幫你背包袱吧，這麽重！”他的手伸向包袱。
無量卻立刻把包袱放在另一邊不讓他碰。“你幹嗎！你跟着我是不是想偷我的狐皮大衣然後還回去！”
沈正廷的臉立刻黑了。“如果我要這件大衣不必偷，搶就行了！”板着一張臉将包袱一把抓過背在背上，向前走去。
無量沒有搶回來，她也想到自己的武功不如他，他的确不必偷，搶就行了。她沒想到這張娃娃臉也會有生氣的表情，偷偷瞟了一眼，還是像個小孩子在耍脾氣。
風水輪流轉，這回又換成無量變的小心翼翼。
“沈正廷？”
沈正廷不語，冷着臉繼續走。
“正廷？”
沈正廷有些激動，在猜想她會不會接下來叫他廷。
但沒有讓他如願。
“正廷，你不是捕快嗎？你不用去抓壞人嗎？”
沈正廷不回答，繼續冷着臉，氣她為什麽問這麽不重要的。
“正廷……正廷……正廷……”無量叫了幾次，然後站着不動叫了一次，而且還拉住他的袖子。
沈正廷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變得很開心，簡直要忍不住笑出來。
“幹什麽？”有些吃力地說出三個字。
“該轉彎了。”無量說的簡明扼要。
沈正廷覺得自己好像從瀑布上掉下來一樣，不用故意板着臉，臉也黑了，順着她指的方向繼續悶頭走。卻錯過了無量嘴角揚起的笑容。
她沒有經歷過情愛，但她見得多了什麽都懂，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只是自己喜不喜歡他呢？她沒有喜歡過人，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不過她确定自己不讨厭他。
她已經十八歲，要不是自己的理想，她應該已經嫁人了，也許已經過上普通平凡的相夫教子生活……
沈正廷走出十幾步，聽到身後只有帕克的腳步聲，便忍不住回頭，結果看到一臉失神的無量站在原地不動。以為她生氣了，便立刻往回走。
“呃……我又走錯方向了嗎？”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便随口說道。
“沒有，走吧。”無量沖他笑了笑，然後徑自走去。
沈正廷似乎瞬間活了過來，剛剛的郁卒一掃而光，雖然迷迷糊糊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立刻開心地跟上。
走在她身邊，看她的樣子好像不是生氣。他很後悔剛剛不該對她不理不睬，便開始回答她剛剛的問話，因此風水又轉回來了。
“應天府最近沒什麽案子，所以派我出來巡查各地！”他謊稱，他可不想讓她知道他不幹正經事偷跑出來。
“哦。”
雖然她的回答很簡單，但他也很高興。他仍有些渾渾噩噩，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已經被另一個人左右。
“無量，你都不會怕帕克呀！”沈正廷稱贊。
無量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它。“它叫怕克？”她在猜想它怕什麽克呢……
“嗯！我大嫂給起的名字！她說這個名字很有靈性！”沈正廷興致很高。
“哦……”她想起有些鄉下人給自己孩子起“二狗”之類的名字，說這樣的孩子好養活，這個“怕克”大概也是這種緣故。
沈正廷很開心她對他不再是不理不睬，便繼續說。
“無量，你有沒有兄弟姐妹呀？”
“沒有。”
“哦……難怪你爹那麽疼你！”沈正廷自認為道。
無量也沒有反駁。
說話間兩人一狗已經到了一座城門前，沈正廷擡頭看到魏體的“穰禍”兩個字，不禁覺得這個城的名字挺奇怪。進去之後，發現這是個很小的城。
詢問路人，兩人一狗來到本城最大酒樓，點上所有招牌菜，沈正廷和帕克又奢侈了一次，當然是無量付錢。
但沈正廷說他到了大一點的城後一定還她銀子，到了大城就有明月錢莊，他就可以去那裏預支。然後他才安心吃飯。
無量沒說什麽只對他笑了笑，讓他突然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不好意思，只好低頭吃飯，他在想應該是他是個大男人卻讓女兒家付賬才會這樣覺得的。
而帕克在他害羞的時候已經“吧唧吧唧”吃完了。
買了十幾個包子包起來後兩人一狗又繼續前進。沈正廷很開心她好像已經沒有趕人的意思了。
但沒走幾步便被人群堵在路中間。
“好像那裏貼了皇榜，我去看看。”沈正廷道。“這裏人多，你在這裏等我不要走開！”
無量點頭。
沈正示意帕克留在無量身邊，然後向人群中擠去。他畢竟是個朝廷四品大員，要關心國家大事的。
看完後便立刻回來，他怕她等的不耐煩走了。
“什麽事啊？”無量先問道。
沈正廷擋住擠過來的人，讓無量過去。走出人群後才說道：“沒什麽大事，皇上在為他的義女招驸馬。”
“什麽！”無量吃驚叫道。
“是啊！你也很驚訝吧！皇上居然寫出皇榜為公主招驸馬，這可是第一次聽說呢，說二十五歲以下無妻兒無不良行為者皆可上京甄選。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怎麽好像是想随便找一個人把公主嫁掉呢，怎麽說也是金枝玉葉的，不會是公主有什麽病吧……”
無量沒有理會他說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是神捕，很受皇上器重的吧？”
“呵呵，還行吧！”沈正廷聽她這麽說，開心地完全沒思考她為什麽這個時候這樣問。
“那你也應該可以去選驸馬吧？”無量又問。
“我才不會去的，沒事娶個公主幹什麽！”
無量揚眉。“你不想娶公主？”
“又不認識！何況娶了公主就不自由了，深宮大院的，我才不幹呢！”他一天像個猴子一樣不停歇，哪裏受得了拘束。
無量笑了笑。“是娶公主，又不是嫁給公主，怎麽會住在深宮大院！在京城無府邸的才會建驸馬府，而像你這樣有官階的成親後當然是住在你的府上，你怎麽會不自由呢！”
沈正廷猶豫了一下，倔強地說道：“反正我是不會去娶什麽公主的！”他也沒有認真思考自己為什麽如此強烈地反對。
此時兩人一狗已經出了城，城很小，所以城外不遠就是樹林。
現在正是夏季最熱的時候，走的不快，有了樹陰還算好一些，一直很辛苦的帕克伸出了舌頭，哀悼自己遇人不淑，跟了一個到處跑的主人。
聽到沈正廷的話，無量心情很好，忍不住逗他。“你是不是怕娶了公主以後就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啦？”
“當然不是！我們沈家人一生只有一個伴侶，這是我爹定的家規，我爹和我娘可是一直非常恩愛，我爹只有我娘一個人，對我娘好的沒話說，從來都是千依百順，我們在我爹眼裏絕對是比我娘低一個等級的，呃……不對，其實我爹眼裏只有我娘，根本看不到我們！我大哥對我大嫂也是很好的，大哥跟我爹都是一個樣！我八弟好像也是……所以我也一樣！”
看着他篤定的臉，透着幼稚，不禁讓無量也覺得心情飛揚。
無量不像一般女子，她從小到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她爹在一起的，學這個學那個，從未碰過女兒家的東西，也很少跟女人打交道，其實是她是不知道怎麽樣根女人相處。江湖上不乏女俠，但她初入江湖，在以前也沒有遇到，所以她的性格到有些像男孩子。她也是被這麽養大的。
兩人沉默繼續前行，無量一直在想那個皇榜。突然心裏有了一個模糊不太确定的想法，雖然模糊又不太确定，但她還是說出來了。
“正廷，你喜歡我嗎？”無量的臉還是有些微紅。
“啊？”沈正廷震驚地停住腳步，以為自己聽錯了。
無量有些生氣。“我問你喜不喜歡我！”
“我我我沒有！我沒有！”沈正廷一時驚慌失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像是被大人當場抓到偷吃糖的小孩子。
無量倒吸一口氣，擡頭瞪着他。
“我我……”沈正廷手足無措，不敢看無量，他真是不知道此刻是什麽情形，一時間腦子根本就不轉了。
“你去死！”無量用力推開沈正廷，不辨方向地跑開。
她一個女兒家說出那種話，卻還遭到拒絕，這讓她如何自處，此刻她連殺他的心都有了。難道是她自以為是嗎，但不是他先說跟着她看着她的嗎，是她誤會了嗎？
以前她見過的女子向男子示愛的，那男子哪個不是欣然接受！
她邊跑邊發誓，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到沈正廷！
沈正廷見她生氣更是着急，平時的聰明全都不翼而飛，只是緊張地跟在她後面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