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次相遇]
世上美麗的東西便是寶,世上稀有的東西便是寶,世上人們争相争奪收藏之物便是寶。
東海的五彩珍珠,南海的避水珠,西域的七巧玲珑珏,長白山的萬年人參,皆為稀有之寶。少林寺那世上唯一的易筋經,南宮世家世上唯一的一條珊瑚九節鞭,公孫家不外傳的機關譜,莫空那嵌有絢麗奇異鳴石的長劍,皆為各家私藏之寶……
想一想也讓人心動,當然是喜歡寶物的人會心動。
而一種得到寶物的方法便是偷!
乍看之下似乎這偷很上不了臺面,但偷的次數多了,偷的精了,偷出技術來就不一樣了。偷的成名,大家也就不覺得偷很可恥,如果是偷盜藏的很隐秘的寶物時還會贊嘆偷的技術高。前提當然不是偷他的東西。
因此,偷也成了名,讓那些“小”偷奉為榜樣,當成目标,争相拜師。
世代相傳,便形成了神偷世家!
司徒家以此揚名,其實揚了名後,似乎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因為他們不能随便出手,不可偷好人家的東西,不能偷不值錢的東西,不可失敗被人逮個正着。如果有人丢了貴重東西,又放在極其隐秘之處,便會找上司徒家,不能找到真兇就得由他們背黑鍋。還有的人本來東西沒丢還要硬賴上他家。因此這神偷世家是真的沒有什麽好處!
神偷世家要生存,便要定下嚴厲的家規,違者逐出家門。家規也就是好人家的不可偷,只能偷物品不能偷銀子和金子,只偷不可傷人,等等。最重要的還是要向江湖宣布,讓大家知道司徒家的規矩才是最主要的,否則偷就是偷定這麽多規矩幹什麽。
因此,司徒家上下當然不會遵守這些規矩,他們靠偷吃飯的,不偷還怎麽養家。不過,他們都是暗暗行動,“神偷世家”的名號既然已經得來,他們還是守住的好。
如果一旦偷盜時不巧被逮個正着怎麽辦?
那就打幾板子逐出家門吧!
這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因此這板子還是要真打的,誰讓他這麽不濟居然被抓到。
打也就打了,暗地裏還是親的跟一家人似的。本來就是一家人嘛!
而且一般情況下,暗地裏還有一件事,便是此人以後就是司徒家的家主。
為什麽?
Advertisement
因為他已經被逐出司徒家,以後的行為也不歸司徒家管,因此想怎麽偷就怎麽偷,在司徒家偷的多,當然便選為家主。大家都靠他吃飯嘛!
司徒家在外人看來沒有被餓死當然使人懷疑,所以為掩人耳目,司徒家也是有一個明面上的行當,便是珠寶店,裏面擺着不起眼的珠寶,看店的夥計總是打着哈欠,門庭蘿雀。看珠寶的不多,買珠寶的也不多,雖然都知道這司徒家的“寶中珠寶”賣的肯定都是真品,但卻都不是上品。畢竟這一家子都是見了上品就眼綠的,怎麽可能拿去賣!不過也有人找司徒家的人鑒定珠寶,只是鑒定的最好不是太好的,太好的稍候就會不見。
司徒家存在了幾百年,輕功絕佳,其名随風步法,一直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富人,住宅在京城。當然是因為京城富人多,寶貝多的緣故!
司徒家雖稱為世家,但卻不算是武林四大世家,也許這“偷”字還是有限制的。
但是,每一家都有特別的。
沈正廷,二十有二,石月山莊七公子。捕快雖無官階,但他是特列,封了個四品捕快,因此到了小地方,地方官都要對他點頭哈腰。雖在朝為官,但因為老爹和哥哥們都是武林人士,他便沾了光,加上功夫還過得去,江湖上人送“神捕”。
這也是實至名歸,他可是小小年紀就查獲許多大案要案,皇上都想送他一塊“神捕”的牌子,但他死活不要,笑話,他又不是寵物,還挂什麽寵物牌!何況他的帕克都不帶牌子!
帕克是他的狗狗,通體黝黑,個頭長的像小驢,不過可比驢威風多了,別人見了它都躲着,帶它出去逛街所有人都讓道。帕克從小跟着他,已經五歲,帕克這名字是他大嫂給起的,據說叫這個名字有靈性!
而它也的确有靈性,所以到哪裏都帶着它,顯然已經成為他的搭檔。
他現在只負責一些大案子,比如什麽滅門血案,什麽連環殺人案,什麽大批人口失蹤案的。當然,這種案子不多,用他的地方也不多,其實是一般的案子支不動他,應天府的鄭大人也說不動他,那可是他直屬上司,如果他不想動,鄭大人也指使不動,因為他撒嬌,年紀不大,長得一張娃娃臉,他要撒嬌,誰都沒則。
另外,就是他還有個一品丞相的哥哥罩着,誰敢真的指使他,官場可是很現實的。其實朝中還不知道他娘還是郡主,算來也是皇親國戚的,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怎麽巴結他呢!
剛剛逮到一個逃犯,交給一同出來的捕快,就換成他逃了。最近實在沒什麽大案,或有趣的案子,所以他閑的發慌,也不願守在應天府。
出來了就在外面玩一玩。
到了一個叫平城的小城鎮,之所以他一下子就知道是小城鎮是因為這裏沒有沈家的店鋪。他只能掏銀子住客棧。
一摸錢袋,他立刻叫遭,他忘帶了,出來幾天一直是送逃犯回去的同伴付銀子,因此他此刻才知道他幾乎身無分文。
這并不是問題,寸土之地,莫非王土,所以他也就養成了不帶銀子的習慣。去縣衙住不就得了,縣官肯定以貴賓招待他。
問了方向,直奔縣衙,他餓了。
一晃三天過去,天天睡到中午也沒有人管,下午到街上晃一圈,順便溜狗狗,晚上回縣衙找人聊天,這裏的捕快他已經混熟,不過他們還是叫他大人。
這裏捕快只有三個人,魏虎和孫壯三十幾歲,幹了十幾年捕快,李友二十歲,是個新人,他沈正廷眼中一看就是老實可靠之人。
沈正廷又晃了一天,帕克已經餓了,天也黑了,所以就回來吃飯。飯後走向捕快休息的地方,今天輪到魏虎和李友巡夜。
剛到門口就聽到魏虎大吼着“白癡”。
他可是很好奇,魏虎一向挺和藹可親的呀!
進去之後看到李友低着頭一臉委屈的站在魏虎面前。
“這是怎麽啦?”沈正廷立刻問。
“他呀!”魏虎指着李友,臉上仍帶有愠色。
“他怎麽了?”他繼續問。
“他做了無用功,還不一定得罪了什麽人!”魏虎道。
“哦?”沈正廷善于破案,但也不要就這麽幾句話讓他猜呀!“李友,到底怎麽回事?”
李友似乎得了大赦,立刻說道:“大人!我是個新人,我怎麽知道她不能抓!又沒有人告訴我……”李友很委屈地瞄了一眼魏虎。
“誰不能抓?犯了什麽案不能抓?”沈正廷更好奇,他還不知道有這種人。
“就是‘神偷’呀!大人您說這個傻小子!”魏虎也在向沈正廷抱屈。
“神偷?”沈正廷問道。“是神偷世家的嗎?”
“是啊!那‘随風步法’我還是認得的!”魏虎道。
“你抓到他了?”沈正廷有些吃驚地問向李友。
“不是,是她在李老爺家偷東西時被李老爺的家丁抓住的,然後他們通知我去帶人,那我就帶回來了!我又不知道她不能抓……”李友聲音越來越小。
“司徒家的人怎麽這麽不濟,居然還會被抓住!”沈正廷笑道。
魏虎眨着眼睛看着沈正廷。
“怎麽了?”他差點被魏虎看毛,帕克好像也好奇地盯着魏虎。
“大人……不知道‘神偷’嗎?”魏虎道。
李友這回看起來挺興奮。
沈正廷愣了,神偷司徒家他怎麽會沒聽說過。“不就是司徒家嗎?”要是被魏虎瞧不起他可是覺得很沒面子的。
“是……但是她經常被抓的。”魏虎确定他根本不知道“神偷”的事。“‘神偷’之名一定也是她自封的。”
沈正廷真的沒有聽過,此刻尴尬地只能沉默,不過臉紅是控制不住的。
魏虎在官場可是混久了,當然知道該怎麽辦。“大人都是辦人命案子的,這些偷盜的小案子自不必大人出手!”
沈正廷見到臺階當然要走。“是啊,的确沒人告訴過我。”口氣是顯然不是他的錯。為緩和氣氛,又問道:“那這‘神偷’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能抓?”
“因為她有一塊禦賜免罪的金牌,所以誰抓了她都得放!”李友急忙道。
“還不是我剛告訴你的!”魏虎瞪了李友一眼。“是啊,她已經被抓到好幾次了,在別的地方都被抓過,但抓了就得放,所以後來大家也就不抓了,各地的衙門都知道這個消息。”
“這‘神偷’是不是司徒家的人?怎麽總被抓?他是不是已經被逐出司徒家了?”沈正廷好奇得不行,而且還一直以為是“他”,而不知道是“她”。“他怎麽會有免罪金牌?是不是偷來的?”
魏虎搖頭。“她剛剛離開時用的卻是‘随風步法’,不過,不太熟練,應該是司徒家的人。至于有沒有逐出家門,就不得而知了。但那塊金牌應該是真的,她曾被抓進應天府,據說是有上頭的人親自放她出來的。”
“有人能從鄭老頭那裏無故放出犯人!”沈正廷驚呼。“那上頭的人是誰?”
魏虎再次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應該不是一般人,那金牌應該也是真的。”
沈正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怎麽可以如此放縱,就任他偷了又偷!真是不像話!”抓回過應天府,他卻一點也不知道,讓他這個“神捕”丢了好大的臉,他是不會放過那個自封的“神偷”,他一定要抓住“他”。
“我去抓他!”沈正廷起身。
“大人!”魏虎也跟着站起來。“抓了也得放,說不定還會得罪上面的人……”
“哼!我就不信不能治他,我抓了他可不送進衙門,我要親自管教!我不是衙門,金牌對我沒用,我又不是定他的罪,他免什麽罪!嘿嘿!”沈正廷終于心情舒暢了。
“大人……”魏虎還是覺得不妥。
“他剛剛去偷什麽?”沈正廷問李友。
“李老爺家的銀色狐皮大衣!”李友乖乖回答。
“偷到了嗎?”
“抓她時還給李老爺了。”
“那他一定還會去偷,李老爺家在哪裏,帶我去!”沈正廷道。
“大人,這——”魏虎出口阻止。
“沒事!有我!”沈正廷拍着胸脯。
“現在去巡夜,正好帶大人去!”李友很積極。
“走!”沈正廷動作迅速,帕克在他身邊。
李友也快步跟上,但魏虎再後面磨磨蹭蹭。
巡夜一般從戌時開始,往常捕快們都能慢就慢,能拖就拖,反正小城鎮夜晚也沒什麽事,也巡捕到什麽,但今天差一個時辰戌時就出去了。這還不是因為沈正廷。
天已經全黑,但路上還有些行人,三人步速很快,向城裏最有錢的李宅走去。
路上,沈正廷忍不住問向李友。“你什麽時候帶回那個‘神偷’的,現在不是剛剛天黑嗎?”
“她是大白天去偷的!”李友回答,聲音中也透着驚訝。
“哼!真是太無法無天,大白天就去偷東西!”沈正廷更加堅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自封的“神偷”。
李友年輕,心裏還有那麽一點小正義,所以聽了他的話很興奮,魏虎則經歷了現實生活的洗滌,很擔心地搖頭晃腦。
“把她放了也有一段時間,她會不會已經偷完了呀?”李友問。
“不會,我想他這次應該會等到天黑再偷。”沈正廷很肯定地說道,他的想法是,“他”偷過一次失敗了,這回應該會謹慎一點,所以肯定會等到夜深人靜。
某自封“神偷”的人的确還沒有再一次行動,但原因絕不是沈正廷所認為的,而是——
剛剛是晚飯時間。
李友指出藏狐皮大衣的房間,沈正廷坐在小院落內牆上,身後是一顆茂盛的大樹,正好在黑夜中遮住他的身影。魏虎和李友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爬過來,爬到牆上也是用爬的。他們只會一點三腳貓的拳腳,哪像沈正廷一縱身便過了外牆,在幾個起落就跳到離目标最近的牆上。
帕克很乖巧,不出聲音守在牆外。
夏季的夜晚還不涼,在牆上的三個人僵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覺得怎樣。不過李友等得不耐煩了。
“大人,她怎麽還不來,是不是已經來過了?或是她不會來偷了?”李友小聲問道。
“不會!”沈正廷冷冷回道,居然敢置疑他!
李友立刻閉嘴,三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魏虎猶豫,現在是巡夜的時辰,而且還不想在這裏抓那個“神偷”免得惹禍上身。但看到沈正廷的表情又不敢提出,只能左右盼顧不知該如何脫身。
李宅所有燈光都已經滅了,四處都靜了下來。
約半個時辰後,終于有了動靜。帕克在外面叫了一聲,沈正廷知道目标出現。
很快就看到一個嬌小身形躍過高牆,輕功算是不錯。把随風步法使成這樣,沈正廷只能說不錯。
但是,這有個明顯的問題。
沈正廷吃驚地問向魏虎。“這就是那個‘神偷’!”
“應該沒錯!”魏虎回答。
“神偷是女——”沈正廷沒有說下去,這不是明顯的嗎,他幹嘛還繼續說出去來證明自己無知。“我去抓她!”
沈正廷相信自己跟這個“神偷”一定有仇,還沒有見面就讓他丢了兩次臉,他要報複!
話落,人就躍出幾丈,直奔屋內。
李友也想跟着跳下去,卻被魏虎攔住。“你去幹嗎!去了又不能幫忙!”
“我去看看……”李友說的甚是委屈,好容易見到真正的江湖人,當然想開開眼,但卻被拉住。
“看什麽看!刀劍無眼,沒看到大人的劍有多長嗎!你以為是鬧着玩呀!”魏虎當然知道沈正廷的劍不會傷到李友,不過是不想讓平城的捕快得罪上面的人。
腳下毫無聲音,進入半開的門,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女子。她并沒有蒙面,房間內雖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她手中拿着一顆比鹌鹑蛋大一點的夜明珠,照亮了她的周身,沈正廷只注意到她綢緞一般的齊腰長發。
當那纖纖玉手伸向銀色狐皮大衣時,沈正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神偷”一驚,本能抽手卻抽不動。“放開!”她絲毫不顧忌她正在做案而被逮個正着,大聲叫道,随後拿着夜明珠的手立刻向沈正廷出拳。
這只手也被沈正廷抓個正着。接下來的動作是,沈正廷将她抵在牆上,她拿着夜明珠的手背放在頭頂,另一只手也被迫伸直壓在牆上,為防止她亂動,沈正廷不經大腦地用自己身體将她壓在牆上。這種姿勢瞬間完成……
沈正廷其實只是想用夜明珠的亮光看看這個無法無天自封“神偷”的女子長的什麽樣!
剛剛的動作又不是很激烈,他為什麽突然覺得有點熱!
“神偷”很快從驚吓中回過神,怒道:“放開我!”
沈正廷不知為何,突然間很聽話,立刻放開她。
一得自由,“神偷”馬上不客氣地甩了一巴掌,推開沈正廷立刻展開随風步法奪門而出。
沈正廷被打愣了,不是很疼,不過他的臉怎麽還是火辣辣的,不自覺地伸手摸着被打過的地方,腦中立刻出現夜明珠下那精致的臉,那雙眼睛好像他最喜歡吃的葡萄,眨起來更是好看,好想上去舔一舔……
還在他愣的時候,李友和魏虎已經跑進來了。
“大人!你沒事吧?”魏虎立刻問。
“呃?我?我沒事啊!為什麽這麽問?”沈正廷有點閃神。
魏虎很聰明沒有再說什麽,但李友卻沒有魏虎那麽賊。
“神偷跑了,見大人沒有追出去,所以我們還以為大人出事了呢!”李友道,上下打量着沈正廷看他有沒有受傷。
沈正廷明白了,他已經因為這個“神偷”第三次丢臉,他決不會就這麽算了!
“我……是……因為……她的東西還沒有偷走,一定會再回來,我何必費事追出去!”說完他就想咬掉自己舌頭,這是什麽理由!沒當場抓住讓她跑了這已經很丢臉,人跑了他沒有去追,這又讓他丢臉,現在編出這種理由,再一次讓他丢臉!
平城,他與這裏仇深似海!
魏虎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也不能問,所以一直沉默不語。
李友對沈正廷的話不疑有他,繼續問道:“那接下來怎麽辦,明天再來嗎?也不知道她是明天白天來還是晚上來……”
此刻沈正廷才認真想這個問題。“她應該一會兒就來,你們兩個走吧,我留在這裏就行!”
“我也想——”李友還沒說完就被魏虎打斷。
“那大人小心,我們去巡夜!”
“去吧。”沈正廷道,現在說出命令式的話都沒有底氣。
兩個捕快走後,沈正廷把門關上,這回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慢慢走到被打開的大箱子,摸了摸裏面,揉揉軟軟,光滑如水,摸久了還會變暖,果然是個好東西。沈正廷不客氣地躺到箱子裏面,舒服得很。
躺在那裏思緒有些亂,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什麽,好像是小時候他大哥成親時的事情,他記得當時九歲,筵席上都是自己家的人,他趁人不注意,還偷偷喝了一口酒,肚子裏從上到下立刻像火燒一樣,立刻抓住他二哥說他要死了,結果當然是被幾個哥哥嘲笑一通。後來又是他唯一的弟弟成親時的情形,想一想就有點怄,比他小五歲的弟弟居然比他早成親。記得大哥和弟弟成親時都穿着紅豔豔的衣服,當時不覺得怎樣,但現在想起來真是覺得煞是好看!
當他幾乎睡着時,突然聽到遠遠的地方傳來帕克叫了一聲。他立刻精神,等的人回來了。
不一會兒,門再一次無聲地打開,借着透過門縫的月光,看那身形就知道是他等的人。
眼前的黑影無聲地向這邊走來,手在懷中摸出夜明珠,剛一舉起便看到箱子裏的人,愣了一下下,便立刻轉身就跑。
沈正廷不會犯第二次錯誤。
伸手一彈,一搓粉末打入她的魂門穴,她卻毫不知情繼續奔跑。沈正廷随即跟上。
那粉末名為索魂符,名字吓人了一點,但決不是害人的毒藥,一輩子不解也沒什麽大礙,只是,只要她呼吸,他就會跟蹤到她的下落,這是一種只有他和他的帕克聞得到的香粉,當然它的制造者——他二哥也能聞得到。他二哥給他時就是為了讓他追蹤人時方便,他服了特殊的藥才能聞到,當然那藥是無副作用的,只是改變體質,讓他對這種香味敏感,但他功力有限,一裏以內的可以準确知道方向,再遠就不行了,但他的帕克卻不同,它無論多遠都會追到!
“神偷”躍出牆外,便被一人一狗追上。
跑了好一陣,在城裏各條街道跑了一遍,那一人一狗仍在她身後半步距離。她可怒了,這人和狗明顯是在逗自己玩嘛!
兩人一狗終于停下腳步,帕克立刻伸出舌頭大喘特喘,它雖然比一般狗狗強,但也是條不會內功的狗狗,跑這麽久又這麽快怎麽會不累!
沈正廷摸摸帕克的頭,然後對上他将要教育的人。
“神偷”卻先發制人。“喂!你幹嘛跟我過不去!那個狐皮大衣是我先看上的,所以是我的!”
“你以為我要偷狐皮大衣?”沈正廷驚訝叫道。
“你不是偷狐皮大衣那是偷什麽?那裏還有別的值錢的嗎?”
“我又不是小偷!”沈正廷怒道。
“原來如此,看也不像!”對方揚眉,一副不屑的樣子。
“為什麽不像!”看她一副高傲的樣子,不禁讓他也覺得“偷”是個高貴職業。
“就是不像!你倒像是……”對方認真思考。“诶?你不會是采花賊吧!”
“才不是!我是捕快!我是要抓你的捕快!”沈正廷立刻辯解,他哪一點像采花賊!不就是不久前不經大腦的動作有點讓人誤會嗎!他又不是故意的!
“捕快呀!”對方立刻放松下來。
“你瞧不起捕快!”沈正廷叫道,心中極為不滿。
雖然周圍仍黑得只能看到對方的身形,當她還是聽出他生氣了。“沒有!我怎麽會瞧不起人,何況你的功夫挺不錯的,我還沒有見過這麽好功夫的捕快呢!”
她的話很誠懇,沈正廷不禁挺挺胸膛。“那是當然!我可是神捕!”沈正廷驕傲宣稱。
他平時挺謙虛的,都是只報出自己大名,讓別人說出他是“神捕”的,每次聽到這兩個字都是美滋滋的,他也不是貪戀名利,只是被稱為“神捕”很威風嘛!
這性格也就跟他的娃娃臉有點像。
“神捕!哦!沈正廷對吧!”她聽到“神捕”兩個字似乎也挺開心。
“你知道我!”沈正廷興奮地靠她又近了一點,看來他的大名還是很多人知道的!
“當然!我是神偷嘛!當然要知道神捕是誰!”這是江湖上唯一一個她知道的陌生人物,只是對立關系所以才知道的。
沈正廷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對面的女子,他還從未見過她這麽大言不慚的人,她那點身手還自稱“神偷”!他的名號可是靠本領換來的,在外人面前還不會自我介紹時稱自己“神捕”的,她到好!
剛剛他自稱“神捕”是特殊情況!
“姑娘已經知道我的名字,那姑娘的呢?”沈正廷可是決定要跟她相處一段時日,直到她改邪歸正為止。
她猶豫了一下。“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可是女兒家,怎能随便告訴別人閨名!”
沈正廷沒想到她居然不說出名字,開始見她很直爽還以為一定會說的呢。不過他怎麽會放棄!
“姑娘不會是不敢透露姓名吧?姑娘可是‘神偷’呢!”
“我當然敢!我叫……哼!激将法管用才怪!”她轉身就走,故意打着大大的哈欠。“本姑娘要回去睡覺了!”
“司徒小姐!”沈正廷試探性叫了一聲。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轉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捕要是看不出随風步法就怪了,猜我姓司徒也有道理,不過,司徒家是收外姓徒弟的。”說完便繼續向前走。
沈正廷立刻與她并行,走在她左邊,帕克很聰明地走在她右邊。
“但你這樣明目張膽,偷不成再偷的人在司徒家肯定是非常受寵的,對吧,司徒小姐?”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哼!随你怎麽叫!不要跟着本姑娘,本姑娘要睡覺了!”
這種口吻明顯是要擺脫他然後再次作案的。
“這夜黑風高的,我還是送司徒小姐回去吧,免得小姐遇到什麽意外!”沈正廷說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姑娘可是‘神偷’!還怕壞人不成!”對方有些生氣。
沈正廷立刻道。“當然不怕,我只是擔心小姐迷路!”
她停下腳步。
一時間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沈正廷有些擔心,他也知道自己說的理由根本說不過去,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沉默着不敢出聲。
不過——
“我說怎麽看着這麽眼熟!我到了!你不用送了!”她指指沈正廷身後。
轉頭,果然是本城最大的客棧。
“我幫你叫門!”沈正廷正要自告奮勇。
“叫門幹嘛!小二肯定都睡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你走吧!”
“不行!我要确定你安全!”沈正廷一定要看着她進入客棧,這樣免得他前面走,她後面就立刻去盜。
“這有什麽不安全!”她快氣死了,真是沒見過這麽羅嗦的男人,不就是怕她再去偷東西嗎,東西她是偷定了,不過眼前人也太過煩人,還從來沒有人這麽管束過她。“我進去就是!”說完便縱身一躍,推開窗戶跳了進去。
沈正廷盯着那扇窗戶又被關上,便慢慢又向李宅走去,他知道她還會去。走的不快,邊走邊注視着那扇窗戶,走出十步,那個房間仍沒有亮燈,沈正廷立刻停下,暗叫不好。
一縱身,也跳進那個窗戶,結果看到黑暗中一人正坐在床上。
“你,你怎麽進來了!”她似乎有些微喘。
沈正廷不好意思地後退一步,右手不自覺撓頭。“我,我只是看到你房間仍沒有亮燈,我還以為你,你遇到什麽不測了呢!”
她當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他其實剛剛一直透過窗縫看他有沒有走,見他向這邊飛來才沖到床上。
“這個房間又沒有蠟燭,怎麽會有亮光!”她可是非常氣憤,沒想到今天偷了三次還沒有成功,現在又多出個多事的“神捕”!
“怎麽會沒有蠟燭!這小二怎麽搞的!我把他拉起來給你點蠟燭!”沈正廷今天自告奮勇的事挺多。
“不要去!呃……反正睡覺又不需要蠟燭!”
沈正廷發現了異常。
這家客棧雖然小了一點,不過他五哥開的大,但也算是本城最大的客棧,服務不應該這麽差。這種客棧,如果沒有放蠟燭應該就是這個房間沒有租出去!
“你是偷偷住進來的是不是!”沈正廷肯定的說。
“呃……你真聰明!”她其實想說她怎麽可能花錢住客棧。
沈正廷沒想到對方用這招,拍他馬屁他怎麽會聽不出來!
不過臉還是有些紅。
反正天黑看不出來。
他好像出道四五年,還沒有遇到年輕女子誇他,以前的案子大都是死人,他找到兇手也不會有女子來誇他。他那美麗的娘只關心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太辛苦。他大嫂就更別提,只會問他有什麽血腥的案子,有什麽離奇的案子。想一想他就覺得自己可憐,雖然兄弟姐妹多,但從小就都是各忙各的,他的童年都沒有怎麽玩過,唯一的弟弟倒是有空,可是身體不好,根本不能陪他玩……
诶?不知不覺他怎麽走神走這麽遠!
“咳!你怎麽不花錢住店!沒有銀子嗎?”
“有是有,可是我要吃飯,住的地方可以偷着進來,但吃的東西不行,我不吃別人剩的!”
沈正廷不知道該說她什麽,為什麽偷偷進入客棧這種事在她眼中都是正常行為!看來他的确任重而道遠,他一定要她改邪歸正!
一時他也不知道怎麽勸,如果說讓她多帶些銀子出門,雖然認識她不久,但也知道她一定會說“銀子沒了就去偷嘛,幹嗎要從家裏帶”之類的,說不定還會加上“帶那麽多銀子在身上多不方便”。
他沉默了,她卻反應過來。“喂!你出去啦!本姑娘要睡覺!”
“哦,那我走了,我出去你記得把窗戶插上!”沈正廷道,手已扶上窗戶。他只是順口囑咐幾句。
“哼!比我爹還羅嗦!”
“你這麽說,司徒先生可是會傷心的呀!”
“他才不會!你快走啦!”她上去一把将沈正廷推下去。
她的動作很輕,沈正廷順勢躍出,心中很開心,因為她已經承認她是司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