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她要怎麽補償？
郁棠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洗澡時想，刷牙時想，睡前想，睡醒後想，連吃早飯時還在想。
“你這生病造型不錯啊。”江子骞上午過來，看到她的造型後打趣道。
郁棠悶悶地說道：“吃海鮮過敏了。”
隔着餐桌，江子骞打量着她，她素白着一張臉，五官精致小巧，只不過皺在一起，郁郁寡歡，她今天穿了件黑色露肩上衣，長發披肩，戴着醫用眼罩，頭上還綁着繃帶，反倒是給她增加了不少病弱的魅力，令人驚豔。
但他還是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樣子，“快點好起來吧。”
“我也想啊。”郁棠哀聲載道，“我最近一直在倒黴，是不是在提醒我要多做善事，積累善德啊。”
“迷信，你以前不信這些的。”江子骞冷嗤了聲。
“不信不行啊。”郁棠搖搖頭。
她吃完早餐，發了會呆，刷着手機，季聿懷的那條信息靜靜地躺在那，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正打算和江子骞商量下。
他坐在沙發中，姿态慵懶，盯着手機看，她湊過去看了眼，手機屏幕裏有個膚白貌美的網紅女主播，穿着露事業線的低胸裝，磨皮開的很大，嗲聲嗲氣地感謝着送禮的土豪們。
“謝謝子骞哥哥的禮物，一生一世愛你哦，mua~”女主播雙手比劃着愛心，作飛吻狀。
郁棠反感道：“你什麽品位，喜歡看這些直播，有意思嗎？”
“随便花點錢。”江子骞擡起頭，笑容帶點壞，“你這是職業歧視，女主播怎麽啦，和服務生性質一樣，都是服務行業，你怎麽能看不起她呢。”
她表情一窒，撇過頭嘟囔道：“懶得和你說，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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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骞的心思還在網紅直播那，郁棠感覺自己沒得到尊重和關注，煩躁道：“你別看了，我真的有事找你商量。”
“你說啊。”他也不耐煩起來，“我又不是沒聽。”
郁棠伸手去拿他的手機，要把那嗲嗲的聲音關掉，江子骞伸長手臂不讓她拿，他生氣道：“郁棠，你說你的，搶我手機幹什麽？”
“關了再談，聽着吵。”郁棠不爽道。
“我就愛看，這還惹到你了？”江子骞把手機舉到頭頂，他看着郁棠的表情，笑道：“我看別的女生，所以你不開心了？”
“胡說什麽！”
郁棠搶不過他，她索性歪倒在沙發上，裝作頭疼，撫着額頭，嗚咽道：“我頭疼死了，做什麽事情都不順，連我朋友都這麽對我，你就不能看在我生病的份上讓讓我嗎？”
她耍起無賴，杏眸濕漉漉地瞪着他，江子骞沒辦法，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關了行了吧。”
他正襟危坐，“什麽事情，說吧。”
正要醞釀下如何開口的郁棠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男孩子聲音很好聽，音色特別，清爽幹淨，“點開頭像，馬上直播，給我來個雙擊。”
然後就聽到吸溜聲響起。
郁棠不悅地皺起眉，“你看的什麽啊。”
“不知道，剛才瞎點點到的。”
江子骞看了下手機屏幕，畫面中出現了一盤比臉還大的麻辣金針菇，金針菇上面鋪着滿滿的紅辣椒，那男生正喝着辣椒油。
郁棠立刻感覺胃部不适，這麽吃辣，胃哪裏能承受的住。
再看看吃的人，年紀應該和他們一般大，臉龐小巧，五官精致，顏值自然是沒的說，只是這令人尴尬的咀嚼聲音一傳出來，就破壞了整體美感。
都說吃飯的時候是人放松的時刻，大部分人的吃相都不太美麗，更何況要做效果，刻意突出食物，哪怕是個翩翩美少年，郁棠也看不下去。
她不耐煩地說道：“關了，關了，看他吃這些，我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知道了。”
江子骞正要按掉，手機裏傳出男生的聲音，“歡迎關注稚川，下次我吃什麽，由你來決定。”
郁棠瞥見他的頭像和名字，眼眸不由瞪大，“季稚川……”
“等等，讓我再看看。”她忙搶過手機，不管江子骞在那不解，她點開那個主播的頭像，手機屏幕上出現往期直播，都是紅彤彤的食物畫面。
郁棠随便點開一個視頻，少年邊吃着泡面邊和觀衆聊天，“為什麽叫稚川，這是我本名。姓什麽？姓季，季節的季。”
她滿臉震驚，然後霸占了江子骞的手機，窩在沙發上，一個個視頻點開看。
有他吃泡面的，吃辣白菜的，吃五花肉的，無論吃什麽，永遠都有紅彤彤的辣椒。
郁棠忍着惡心看，邊看邊哭了出來。
江子骞驚訝地看着她，忙起身抽了紙巾遞給她，“你哭什麽啊，難不成隔着屏幕也能被辣椒味熏到？”
“太慘了，這些東西看起來很難吃，他的胃怎麽受得了？”郁棠拿着紙巾抹眼淚。
她看着少年一鼓作氣吃下這些食物，不是說食物不好，但這麽大量吃下去，他的胃怎麽能适應的了。
特別是當她看到少年和觀衆的互動，有觀衆問他這麽吃家長不管嗎？
季稚川輕松地笑笑，“我瞞着家裏人賺點零花錢，家裏情況不好，我還在念高中，家人不讓我外出打工，就想拍視頻賺錢。”
觀衆讓他去拍vlog之類的視頻，或者是開游戲直播，幹什麽都比吃這個好吧。
“沒錢買相機，游戲直播？對電腦配置要求高，沒錢搞這些設備，而且我打游戲也打不好。”他坦然地說道。
郁棠鼻子一酸，心裏更加難受了，她想起前段時間去國外旅游，特意買了臺單反，結果嫌帶着太重了，沒用上，回國後就扔在家裏儲藏室積灰。
這麽一想，眼淚流得更兇。
江子骞瞠目結舌，他就沒看她哭這麽厲害，結巴道：“你，你怎麽了？這誰啊。”
“季聿懷他小弟，季稚川。”
“不是吧，他在網上拍這種低俗吃播？”江子骞不敢置信。
“搞這麽誇張才有人抱着獵奇的心态看啊。”
可是按照原本的劇情，季稚川應該在路上逛街被星探偶遇，簽到一家經紀公司，培訓一年後考進藝術院校，再參加選秀活動，人氣爆棚，緊接着加入偶像組合，專輯賣出千萬，随後拍了一部爆火劇，穩定住人氣，代言頂奢，參演電視劇電影，最後成為一線大明星。
現在怎麽在拍這些土味吃播，她最關心的便是他的健康問題，其次是心痛難忍，好好一個美少年，幹嘛搞這些。
直播到了最後，季稚川回答着觀衆的問題，有些茫然地說道：“開學就要念高三了，大學啊不知道，反□□完大學也不好找工作，我其實想不讀了，出去打工算了。”
她的心一下就收緊了。
季稚川的直播結束了，手機屏幕上沒了他的身影。
江子骞看郁棠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身體僵硬，他不安地問道：“郁棠，你沒事吧？”
郁棠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向他，他吓了一跳，連說話語調都溫柔了點，“你到底怎麽了？他去拍吃播又不是你逼迫的，還不是為了錢，關你什麽事情，你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說是為了錢，可害他們變成這樣的不就是我媽嗎，他們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郁棠情緒低落。
“可要是你媽不做那些事，我們就遇不到了。”江子骞凝視着她，“凡事都有利有弊。”
确實是這樣，要是她不念貴族學校，根本遇不到江子骞，郁棠眼眸水潤潤的。
江子骞緊張道：“你，你想幹嘛？”
“我想去看看他們住在哪，你想辦法查一查，好嗎？”
“诶，你真是多管閑事。”江子骞冷嘲熱諷了下，但看到她眼眶通紅，可憐兮兮的，他又敗下陣來，無奈道：“知道了，我幫你查一下。”
“謝謝。”
郁棠伸出雙手要去擁抱他，被江子骞一把推開，“髒死了，眼淚鼻涕都要蹭我衣服上了，快去洗洗臉。”
“恩。”她臉上帶着笑，眸色很淺，笑容純淨。
江子骞等她走後，給認識的哥們打電話，很快就查到了季聿懷的住址。
他手裏拿着便簽紙，上面寫着一個地址，對眼巴巴盯着紙張的郁棠說道：“就是去看看他們生活的環境，你別搞些有的沒的。”
郁棠忙點頭，伸手要去拿。
結果江子骞把紙舉高了，壞笑道：“叫聲子骞哥哥來聽聽。”
“無恥。”郁棠氣道。他把她當女主播啊。
“真不叫？那就算了。”江子骞作勢要把紙撕掉。
郁棠神色緊張，她急得想哭，“你怎麽這樣！”
江子骞無奈道：“好了，不鬧你了，給你，給你。我開車帶你去。”
“這還差不多。”郁棠得了便宜，心情好一點。
他們開車去了紙上的地址，越往那開越不對勁，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房屋很破舊，有不少棚戶區，道路崎岖不平，街邊開着各種小店，大喇叭放着流行歌曲和促銷訊息，街道上停滿了電瓶車，加上人來人往的，給人感覺很擁擠。
兩人下了車，和這裏經過的人形成鮮明對比，他們衣着光鮮，氣質突出。
郁棠低頭看地址，疑惑道：“這-103是什麽意思？門牌號還有負數？”
江子骞皺皺眉，“我也不知道。”
她找了個阿姨問路，阿姨很熱心地告訴她，“這負數啊，就是半地下室的意思，這個地方就在那，拐進去往下走就是了。”
地下室？郁棠驚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