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溪蘭燼問題一出,面前還在瞳孔震顫的少年們恍恍惚惚回神,提到這個,立刻激動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嗡嗡嗡的,跟群小蜜蜂似的。
溪蘭燼腦仁一疼,果斷擡手打住,望向看起來最靠譜的白玉寒:“你來說。”
白玉寒收起了眼中的訝異之色,妄生仙尊是澹月宗地位最崇高之人,這位前輩既然是妄生仙尊的道侶,那的确也是自己人。
他便不做隐瞞,乖乖地開口:“回前輩,七日之前,有路過此地的弟子發現城中不太對勁,進城之後卻又沒了生息,但魂燈并未熄滅黯淡,長老以為是尋常的妖魅入侵,派晚輩幾人來此查看,不料我們入城之後,就走不出去了。”
溪蘭燼瞥了眼城門的方向,進城的時候,似乎的确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那道屏障攔這群小朋友是夠了,對他和謝拾檀而言和空氣也差不多,他就沒太在意。
白玉寒說着,臉色愈發嚴肅起來:“而且在此地徘徊得越久,越抑制不住困意,睡過去後,就很難再醒過來,我們已經睡過去好幾回了,好在我與一位師妹習過夢境之術,即使入了夢也能勉強維持清醒,醒過來後再把其他人叫醒,以免越陷越深。”
即使如此,他們也快熬不下去了,苦苦撐了幾日,還好遇到了溪蘭燼和謝拾檀,否則也會如城裏的其他人一般,徹底陷入美夢中難以自拔。
溪蘭燼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方才他的神識掃過整座城池,也沒發現有人醒着,原來那時候這幾個小朋友還在夢裏掙紮。
其他幾個少年撓撓腦袋,想起那些夢,就神色恍惚:“那些夢可真實了,我夢到我努力修煉,成為了正道仙首,號令天下,除魔殲邪……”
“我夢到我飛升成仙,在上界見着祖師了,祖師還誇我呢!”
“……”
“小琴怎麽不說話?我們都知道,你肯定是夢到和莊師姐喜結連理了吧?”
被人起哄的少年臉一紅,結結巴巴地反駁:“你們別、別胡說八道,我只是夢到和師姐一起仗劍天下,雲游四方,那般亵渎師姐的夢,怎麽敢做。”
噢喲,小少年的暗戀,真純潔啊。
溪蘭燼摸摸下巴,又用手肘捅捅謝拾檀的腰,含笑斜了他一眼,悄聲道:“看看人家,哪像謝仙尊啊,還會偷親人。”
謝拾檀低垂的睫毛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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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情難自禁的事,他只做過一次。
溪蘭燼會知道,八成是當時撞見的解明沉告訴溪蘭燼的。
溪蘭燼調侃完了謝拾檀,擡擡手示意這群小蘿蔔頭安靜:“你們在城裏的這幾日,有沒有見到過什麽可疑的人?”
話音落下,幾個少年偷偷摸摸地瞅向他。
可疑的人……妄生仙尊這位道侶,看着就很可疑。
溪蘭燼本來頗為不滿,但琢磨了下,一個魔門的魔尊,偷偷摸摸潛入了正道仙門之首的地盤,貌似真的很可疑。
好吧,我就是很可疑。
溪蘭燼面不改色地道:“滋事甚大,我和你們謝仙尊要想辦法破除城中的幻夢術法,你們……”
白玉寒趕緊接話:“是要晚輩發信通知仙山上的長老們嗎?但城中的結界将傳音符也阻隔了,恐怕只有仙尊和前輩可以傳出信息。”
溪蘭燼眸色閃了閃,若是傳消息回去,就打草驚蛇了,若屆時他們還沒有揪出施術人,對方魚死網破,加速活祭的速度,幾萬條人命就要消弭了。
按魔門的活祭法術,這幾萬個生魂沒有輪回往生的可能,皆會變成魔祖恢複最後一口氣的養料。
不能往外傳消息。
謝拾檀看出溪蘭燼的意思,平淡開口:“不必,事情解決再說。”
妄生仙尊的話,天然就帶有讓人信服的能力,何況這群小弟子從小就是聽着謝拾檀的傳說長大的,又是師門的長輩,頓然沒有任何疑問了,紛紛恭敬應是。
倆人背後便多了幾個小尾巴。
謝拾檀不喜歡被人打擾和溪蘭燼的相處,不過放這幾個小家夥在城裏,又的确讓人不安心,只能帶着了。
溪蘭燼對白玉寒頗有興趣:“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白玉星?”
白玉寒怔了一下:“前輩見過玉星?”
他急忙追問:“家弟可是給您惹麻煩了?”
溪蘭燼有點想笑。
白玉星啊白玉星,連你哥第一反應都是你是不是惹禍了。
想想白玉星也幫過自己,溪蘭燼決定幫他說說好話:“沒有,令弟十分聰明有趣,機敏過人,膽大心細,幫過我很多忙。”
白玉寒眼底生出幾絲狐疑,就差脫口而出一句“您說的那真是我弟弟嗎”,好險忍住了。
溪蘭燼忽略白玉寒的眼神,若無其事地問起澹月宗的事。
澹月宗封閉在澹月洲上,将意圖窺探的視線盡數阻擋在外,謝拾檀許久沒回來,也沒興趣參與那些宗門事務,八成不了解澹月宗的最新情況。
白玉寒頗有點警覺性:“前輩問這個做什麽?”
溪蘭燼張口就胡說八道:“你看我這次和你們妄生仙尊回來,就是為了見見長輩,商量道侶大典的嘛,醜媳婦害怕見公婆,我也想提前了解了解你們宗門情況,好做應對嘛。”
白玉寒聽得微微呆滞,忍不住望了眼旁邊臉色淡淡的妄生仙尊。
仙尊略微點了下頭,似乎在贊同溪蘭燼的話,甚至開口反駁了下:“不醜。”
溪蘭燼:“這只是句俗語。”
謝拾檀執拗:“不醜。”
溪蘭燼哄他:“好好好,不醜。”
白玉寒有點淩亂:“……”
要不是面前這位配着照夜劍,姿容與他在畫卷上見過的一模一樣,威壓感也甚重,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假冒的了。
或者是他在做夢。
白玉寒茫然了下,因着妄生仙尊的态度,還是将宗門裏的情況說了說。
聽完,溪蘭燼點了點頭,和他從前知曉的有所變化,好在變化不算太大。
澹月宗是一個龐然大物,幾千年下來,宗門內曾劃分了二十一峰,各峰峰主是化神到合體期的長老,因為掌領之人的修為高低不等,是以也有強弱之分,皆由掌門宋今純統領。
澹月掌門宋今純,也是個傳奇人物了,倒不是因為他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這位天資愚鈍,據傳他少時想要拜入澹月宗,因天資實在太差被拒,便一步步從仙山底下的長階下,十步一叩首往上走。
那長階又被稱作登天梯,尋常人能走完,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了。
宋今純最後是渾身血地爬到盡頭的。
這般毅力觸動了彼時的澹月掌門,将他收入了座下,不過因為天資确實太差,花費了十年才築基,澹月宗幾乎遍地天才,一對比之下,宋今純就顯得更黯淡了。
年久日長的,連師尊都将他忽略了。
哪知道宋今純在勤奮地默默修煉中,進度逐漸跟上了其他人,加之彼時最被看好的天才謝含澤無意于掌門之座,這個被人忽略了幾百年的廢柴便坐上了宗主的位置。
只是修行到了後頭,就不是勤能補拙的事了,追尋大道與長生,本就是優勝劣汰的殘酷之事。
宋今純的修為卡在了化神後期幾百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若是作為一峰之主也足夠了,但作為澹月宗這樣的大門派掌門,又顯得不太夠格,頗為尴尬。
在有幾位峰主都是煉虛期修士,甚至有一峰峰主是合體期修士的情況下,這個掌門就顯得更為弱勢了,若非宋今純與謝拾檀關系匪淺,其餘二十一峰恐怕并不會搭宋今純的茬。
溪蘭燼就隐約記得,他曾經在仙山上修行時,偶爾見到宋掌門和其他峰主相處時,其他人的态度并不顯得有幾分尊重。
不過聽白玉寒的描述,如今的二十一峰,已經變成了十七峰。
其中四峰的峰主,在五百年前被謝拾檀宰了。
謝拾檀殺人必有理,這四人要麽與魔門有勾結,要麽便是被魔祖污染了神魂,隐瞞不說,逐漸失控,在謝拾檀清理了這四人後,那四峰也随之分崩離析,并入了其他的支脈。
既如此,意圖暗害謝拾檀的人中,說不定就有這四支中的人,想要報仇。
待解決這裏的事,上了仙山後,可以重點觀察一下那四支的遺存。
溪蘭燼和謝拾檀交換了個眼神,燦爛地對白玉寒笑道:“多謝啦,多虧了你,我感覺我這次上門提親一定能行。”
此話一出,原本逐漸接受了傳聞裏的妄生仙尊有道侶的小蘿蔔頭們又傻了。
提什麽?
不是醜媳婦來見公婆的嗎?!
溪蘭燼悠哉哉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句話給這群小少年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震撼。
謝拾檀看他玩得高興,暗暗搖了搖頭,也沒出聲說什麽。
帶着幾個呆滞的小蘿蔔頭到了處無人的院子後,溪蘭燼慢悠悠地摸出張黃符:“方才我神識都鑽地三裏了,也還是沒抓到施術人在何處,現在我有個猜測。”
扒在白玉寒身邊的小胖子一臉如夢似幻:“親娘喂,前輩你方才不是在問白師兄話嗎,怎麽還有空搜查東西?”
溪蘭燼臉也不紅地自誇:“那自然是因為,普天之下除了你們謝仙尊,沒幾個人有我厲害,假以時日,你們謝仙尊也沒我厲害。”
澹月宗的小弟子們齊聲:“噫——”
不信。
溪蘭燼輕哼了聲,歪頭問:“那謝仙尊信不信啊?”
謝拾檀的神色裏似乎有些好笑,又很認真:“信。”
“看吧,你們謝仙尊都甘拜下風了。”
溪蘭燼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黃符:“信了吧?”
小蘿蔔頭們又開始呆滞了。
溪蘭燼廢話完了,接着道:“天上地下都尋不着,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我覺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施術者擔心被人發現,所以幹脆也讓自己陷入沉眠,躲進了自己的夢境中,如此就算我挨個把城中幾萬人全搜羅一遍,也辨認不出哪個是他。”
謝拾檀颔首贊同:“确然如此。”
既然那人躲了進去,那溪蘭燼和謝拾檀就只能神魂離體,入夢尋人了,這麽速度最快。
眼下也不知活祭到哪一步了,最缺少的就是時間,若是再晚一些,魔祖得到養料徹底複蘇是一大麻煩不說,幾萬人須臾間便會呼吸停止。
“哎,小朋友們,”溪蘭燼轉眸看白玉寒,“事态緊急,我和謝仙尊離魂去逮人,立個臨時的符陣和禁制在此處,負責保護你們,你們就待在這裏看着我們,別亂跑,等我們回來。”
白玉寒最先反應過來,揖手道:“晚輩明白了。”
謝拾檀不聲不響,又放出了兩只小白狼,負責應付突發情況。
在漂亮的小白狼忽然出現時,溪蘭燼明顯聽到了幾個少年“哇哦”的低呼聲,嘴角一揚,兩指在朱砂上抹去,飛快畫符布陣。
謝拾檀瞅着他熟練的手法,難免聯想到在藥谷時,溪蘭燼随手扯散了聞人舟費心布置在小樓中的符陣。
片晌之後,他心平氣和地移開眼,擡手布下了結界禁制。
溪蘭燼能有什麽錯呢。
他就是不知道情況,不小心的罷了。
布置好防護後,溪蘭燼和謝拾檀背靠背坐到一起。
溪蘭燼的手指勾了勾,伸過去拉了下謝拾檀的手,下一刻就被那雙修長的手緊緊握住,十指緊扣住。
幾個少年眼巴巴地蹲在旁邊看兩位前輩施法,見他們手握着手,悄麽聲湊在一起讨論。
“神魂離體還需要手拉手嗎?”
“這樣做是不是能防止神魂走失?還是能增強靈力?”
“肯定是,你沒見是仙尊主動握過去的嗎,仙尊做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怎麽覺得,仙尊可能只是單純地想拉道侶的手?”
“這就是你見識淺薄了,妄生仙尊哪是一般人啊。”
白玉寒搬出小凳子給大夥兒坐下,自己站在一旁,默默守着溪蘭燼和謝拾檀的道體,聽到師弟妹們的讨論,揉了下額角。
他覺得……說不準,妄生仙尊的确只是單純地想拉住道侶的手。
神魂離體後,就不需要挨個查探城中百姓的夢境了,以倆人的神魂,足以飛快掠過無數夢境,尋出最異常的人。
每個城中居民的夢境都是流動的。
他們仿佛換了一種生存的方式,活在了夢中,在夢裏度過一生。
穿過那一重重夢境時,溪蘭燼看到那個妻子病逝的酒客在夢裏成了爺爺,但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兒子都從稚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他和妻子卻還是年輕的模樣,遺憾年輕時虛度時光的老者在夢裏依舊是少年模樣,哪怕身邊的人都已經垂垂老矣。
他忽然有種預感。
或許一些人并非不知自己是在做夢,只是他們心甘情願罷了。
畢竟活在現實之中,總有生老病死,各種苦澀與不平,但在夢裏,只有無窮無盡的快意與幸福。
功成名就,花前月下,一帆風順,人生仿佛都被改寫了,随着他們最期望的方向發展,永遠不會有煩心事。
這樣的夢,不僅對普通人,對修士都是帶着劇毒般的吸引力的。
但夢就是夢,虛幻無法取代真實,總得醒來的。
溪蘭燼和謝拾檀分頭行動,飛快掠過這些夢境,在數萬重紛紛雜雜的夢境裏,見到了這些凡人或微末或崇大的夢。
有的只是想在澹月宗的庇佑之下安穩渡過這一生,有的卻想脫離澹月宗的庇護,離開世世代代都紮根的澹月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沒過多久,溪蘭燼和謝拾檀同時撞上了一個夢境。
與其他各色多彩的夢不同,這個夢是靜止不動的,夢境的主人似乎是站在仙山頂端,望着澹月宗的蒼茫大地,本該朔風凜冽的峰頂卻岚氣停滞,風聲也無。
溪蘭燼立刻判斷出來了:“小謝,就是他,把他逮出來!”
被溪蘭燼和謝拾檀侵入夢境的瞬間,夢境的主人也有所察覺,給予了激烈的反攻,想要将他們排斥出去,無奈神魂力量的差距太大。
對方當機立斷,換了個方式。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不再是山頂的景色,而是又變成了他們現世所在的那座城中。
唯一不同的是,城裏格外熱鬧,原本沉睡的居民都戴着面具,似乎正在歡慶什麽節日,溪蘭燼被人群推搡着,觸感極為真實。
這代表着這個夢境的主人修為并不弱,神識也強。
謝拾檀不知道被擠去了哪裏。
溪蘭燼皺眉看了一圈,知道那個施術人就躲在人群之中,撥開身前的人想去找謝拾檀。
人聲鼎沸,所有人都戴着面具,青面獠牙,仿若群魔亂舞,叫人頭暈目眩。
溪蘭燼撥開了一重又一重的人,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這個手段有點讨厭。
正當他決定暴力一點時,手腕突然被一個戴着面具的人牽住,将他拉出了人群之中。
溪蘭燼感受到熟悉的熱度,便按下化氣為刃的動作,沒有掙紮,擡頭看到個白狼面具,擡手一摘:“找到人了嗎?”
街上這些“人”都是施術人分化出來的影子,要從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夢境主的夢裏逮到他本人,還是很有難度的,何況那人道行不淺。
謝拾檀的俊臉從面具後露出來:“嗅到了一絲氣息。”
溪蘭燼鼓勵地望着他。
謝拾檀很懷疑溪蘭燼又把他當成小狗了,默然了下,沒有在這地方教訓他,帶着溪蘭燼,朝着那絲有着微妙不同氣息的地方而去。
發現自己的藏身地暴露,施術人幹脆利落地選擇終止夢境,即刻遁逃。
但在夢境崩壞的瞬間,那縷逃遁的神魂還是被溪蘭燼追上,猛然一擊。
溪蘭燼的神魂本來就強大,還修行過鍛魂之術,這一擊下去,那人顯然受了重創,以那個程度的創傷,恐怕不僅神魂受了傷,連帶着身體也跟着有損。
夢境崩壞,那人應當也快醒過來了,溪蘭燼本以為這一應當能方便将他的本體搜出來了,怎料那人極為果斷,在意識到只要他醒過來,就會變成幾萬個沉睡的人中最紮眼的那個時,他選擇了解開所有人的夢境。
一時之間,昏睡多日的城中居民陸陸續續醒了過來,美夢破碎,無數人呆怔遺憾憤怒悵然不止,凡人的極端情緒會生出穢氣,正好幫那人掩藏了氣息。
等溪蘭燼趕緊拽着謝拾檀回到身體裏時,那人已經先一步醒來,借機逃掉了。
在他們面前,這人居然還跑掉了。
不僅修為不錯,還很有點小聰明。
溪蘭燼非常不爽地睜開眼。
結果一睜眼,就看到了幾個在他身邊蹲成一圈的小少年。
被這幾個澹月宗弟子圍着的,是謝拾檀放出來的那兩只護法的小白狼。
小白狼趴在溪蘭燼身邊,對小少年們掏出的肉幹零嘴等視若無睹,愛答不理的,專心致志地舔溪蘭燼的手,仿佛溪蘭燼的手,要比香甜的肉幹美味得多。
拿着肉幹試圖把小白狼引過來的白玉寒猝不及防撞上溪蘭燼的視線,臉一下漲得通紅,讪讪地站起了身:“前輩……仙尊,您二位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溪蘭燼看他臉紅,就更不想放過他了,笑眯眯地道,“一睜眼就看到你意圖拐走我的小白狼。”
白玉寒慌忙擺手:“沒有,前輩誤會了,我們只是瞧兩只神獸長得可愛,想……”
溪蘭燼抱起一只小白狼,摸給他們看:“想摸摸啊?”
白玉寒和其他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在一衆放光的眼神中,溪蘭燼從鼻腔裏哼笑出一聲:“可惜了,不給摸。”
小蘿蔔頭們:“……”
溪蘭燼非常欠打地又挨個摸了摸小白狼的腦袋,才回頭望向同樣醒來的謝拾檀:“方才我重創了那人,他身上帶着我留下的标記,只要靠近了,我就能辨出來。”
謝拾檀颔首,誇他:“反應很快。”
溪蘭燼得意地彎起眼,起身收起符陣,道:“城裏的人應當都醒來了,出去看看吧。”
白玉寒等人聞言,勉強收起了不敬前輩的沖動,驚喜不已:“仙尊和前輩将城中的異狀解決了嗎?”
溪蘭燼随意嗯了聲,帶着他們跨出院子,一出去,便見對面酒樓裏走出個人,失魂落魄的。
白玉寒十分不解,看那人差點摔倒,及時探手一扶,體貼道:“是不是在夢中消耗太多了?回去好生歇息。”
哪知方才還兩眼無神的人立刻變了神色,一把攥住白玉寒的手,惡狠狠地道:“是你讓我醒來的?你憑什麽讓我醒來!”
白玉寒愣住了:“可是,若是不醒來的,你們會餓死的……”
白玉寒不知道活祭的事,但凡人不同辟谷的修士,多日不進食,的确是會餓死的。
他的話很有道理,可那人顯然沒有理智聽了,嘴裏不斷喃喃着“還我的夢”,看他情緒激動得要撲上來掐白玉寒,溪蘭燼眼疾手快,擡指一點,把人弄暈了,随意丢到一邊,雙手攏進袖子裏,閑閑散散道:“看起來很有精神嘛,那就沒必要再去看其他人了。走吧,小朋友們,讓他們自己平複平複,從美夢裏清醒過來,再過些時日,就好了。”
幾個小少年滿眼茫然不解,聽到溪蘭燼這麽說,才遲疑地哦了聲,跟在倆人身後走出城。
這回沒有任何阻隔,那道無形的屏障已經消失了。
白玉寒身邊的小胖子剛走出城門,腰間的通行玉令忽然一亮一亮的,他擡起來一看,驚喜道:“是我師尊的口訊,哎,都是三日前的了,師尊果然是擔心我的。”
溪蘭燼看他驚喜的樣子,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一件事。
這座小城離仙山雖遠,但都在澹月洲的範圍內,頂多三五日就能有一個來回,可他失聯了幾日,他的師尊卻沒親自趕來,只是發了道口訊。
算了,小孩子家家的。
現在興奮,回去也能後知後覺品味出不對來。
溪蘭燼沒有開口,帶着這些小朋友離開城裏,往仙山的方向去。
白玉寒等人迫不及待地向師門報了平安,所以半日之後,一道飛速而來的傳音符出現在幾人面前,化為了一道虛影。
“原來是拾檀回來了。”虛影朝着溪蘭燼和謝拾檀拱了拱手,話音含笑,态度親厚,“這麽多年未見,我們已經在仙山上為你們兩位準備了豐厚的洗塵宴,要早些到啊。”
溪蘭燼挑了挑眉。
洗塵宴?
鴻門宴還差不多吧。
方才在城裏逃遁的那人,要不是澹月宗的人,他直接從仙山上跳下去,再表演個口吞小狼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