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夢境破裂,代表着解明沉蘇醒,溪蘭燼和謝拾檀的神識被識海排斥,回到了各自的身體中。
醒過來的時候,溪蘭燼還在為謝拾檀的行為震愕着。
結果一睜眼,就看到五六只小白狼乖乖地團團圍在他身邊趴着,見他醒了,全部軟綿綿地叫着湊過來拱他的腿。
溪蘭燼的心瞬間就化了,随意抱起一只小白狼,看謝拾檀也睜開眼了,忍不住問:“小謝,你方才在解明沉的夢境裏……在做什麽?”
他怎麽覺得,謝拾檀是故意支開他去夢境深處的?
謝拾檀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是清淺幹淨的,仿佛沒有沾染過一點血色,與他對視一眼後,垂下了眼簾。
因為他控制不住。
在聽到溪蘭燼小時候的遭遇後,胸口的戾氣就在不斷膨脹,從那一刻起,那場夢的唯一解就只有一個了。
哪怕解明光沒有被解明沉藏起來,整個觀裏的人也會被他一個個解決了。
把溪蘭燼支開,只是謝拾檀不想讓溪蘭燼看見自己失控的模樣。
畢竟在溪蘭燼眼裏,他總是幹幹淨淨的。
氣氛安靜了片刻,溪蘭燼從謝拾檀眼裏隐約讀出了他的意思,嘴唇動了一下,就聽到旁邊傳來聲巨大的慘叫:“我幹他祖宗,謝拾檀,你怎麽在這裏?!”
謝拾檀依舊望着溪蘭燼,看也沒看解明沉,對解明沉的咆哮毫無反應,置若罔聞。
倒是溪蘭燼被這一嗓子吼得眉毛抖了下,趕緊捂住嗚嗚叫了聲的小白狼耳朵,不悅地望向床上:“你吼什麽?”
昏迷了多日的解明沉絲毫不見虛弱,從床上一躍而起,指着坐在溪蘭燼對面的謝拾檀,瞳孔不住地震顫。
聽到溪蘭燼的聲音,他的眼眶霎時一紅,咆哮炸毛的樣子瞬間變幻,剛淚漣漣地看過來,看清溪蘭燼身邊環繞着的幾只小白狼,簡直肝膽俱裂,又是一聲吼,吼得氣勢十足:“少主,你身邊都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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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還是這麽吵。
溪蘭燼簡直煩死了:“閉嘴,再吼一聲我揍你了。”
解明沉只得委屈地收聲。
解明沉身高近兩米,高大的身軀站在床上,跟尊巨大的石像似的,溪蘭燼冷飕飕地看他一眼,再次命令:“坐下。”
解明沉不敢吱聲,老實盤腿坐下來。
他看看溪蘭燼,看看謝拾檀,又看看依舊環繞着溪蘭燼的一堆小白狼,強忍住差點噴薄而出的怒罵,視線回到溪蘭燼身上,眼眶又一下熱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少主……上回一見後,您去了哪兒?得知您回來了,我不敢聲張,暗中找了您好久,許多時候,恍惚以為只是一場幻夢……可算又見到您了。”
溪蘭燼無奈地笑了笑,微微嘆了口氣:“好了,哭什麽,我這不是活着回來了。”
眼前的溪蘭燼同從前一般無二,鮮活地呼吸着,仿佛他并未隕落在雪原中,這五百多年只是一場幻夢,夢醒之後,溪蘭燼依舊坐在原地。
解明沉望着溪蘭燼,心口劇烈顫抖,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想探出手,抓着溪蘭燼的手和他說話。
結果剛湊近一點,幾只小白狼就威脅地低吼起來,禁止他靠近。
解明沉一看這些小白狼眉心帶着金紋,瞳眸也都是金色,就知道這是誰的傑作,頓時氣歪了鼻子,擡手就想把這幾只小白狼拎起來丢開。
然而他還沒動作,手就被溪蘭燼“啪”地打開了,溪蘭燼橫了他一眼,十分護犢子:“你想對它們做什麽?”
“……”
知道溪蘭燼就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玩意,解明沉只得憋着氣縮回去。
謝拾檀輕飄飄地看了眼解明沉,忽然微俯下身,伸手把試圖偷偷咬溪蘭燼發尾的小白狼揮開,順手拂開溪蘭燼被小白狼弄亂的鬓發,指尖無意識般在他臉上掠過,嗓音平和:“它們是不是有點鬧,要不要收回幾只?”
溪蘭燼哪兒舍得,抱緊了懷裏的小白狼,眼巴巴扭頭看他:“沒有,一點也不鬧,別收嘛。”
謝拾檀溫和地點點頭:“好,依你,不過若覺得惱了,就告訴我。”
解明沉眼睜睜看着謝拾檀注視着溪蘭燼,指尖輕蹭過溪蘭燼的臉,态度親昵地和溪蘭燼說着話,內心翻江倒海,整個人簡直就要炸了:“少主!您為什麽會和謝拾檀這厮在一塊?他可是……”
可是殺了你的人啊!
溪蘭燼知道解明沉想說什麽,果斷打斷他的話:“當年之事,事出有因,以後再說,現在你只需要知道,謝仙尊是友非敵,往後別再那麽無禮了。”
解明沉還是不可思議:“可是……”
溪蘭燼啧了聲:“沒有可是,謝仙尊都沒有招你惹你,你咋呼什麽?”
謝拾檀瞅了眼被溪蘭燼抱在懷裏,仿佛很害怕似的嗚嗚哼唧着的小白狼,若有所思,瞥了眼解明沉,忽然垂下眸光,語氣平淡地開口:“這些年都過來了,如今只是被罵幾句而已,我無礙的,你們多年未見,不必為我傷了感情。”
溪蘭燼一聽這話,原本一分的脾氣立刻被激成了三分。
這些年謝拾檀看在他的面上,從未重傷過解明沉,一次次忍讓他的刺殺。
雖然并不喜歡解明沉,但也在他的勸解之下,看到解明沉盡量退讓,不與他起沖突。
倒是解明沉,那麽不懂事,怎麽說都一直針對謝拾檀。
溪蘭燼越想,越覺得謝拾檀委屈,忍不住又瞪了眼解明沉:“能不能懂點事?”
解明沉目瞪口呆。
謝拾檀是失心瘋了吧?
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麽狗屁話?
少主還聽進去了?
他禁不住看向謝拾檀,卻見謝拾檀嘴角似乎若有若無浮起絲嘲諷。
解明沉又炸了:“謝拾檀你他娘的……”
溪蘭燼語帶警告:“解明沉。”
一般情況下,溪蘭燼這個語氣就代表着真的要動怒了。
解明沉打了個寒顫,只得努力忽略謝拾檀和滿地的小白狼,蔫蔫地嘟囔:“少主,你沒看到,他剛剛在故意朝我挑釁地笑!”
溪蘭燼回過頭,見謝拾檀正臉色淡淡地按下一只意圖趴到他身上的小白狼,感覺解明沉真是莫名其妙。
謝拾檀在他面前都很少笑,還朝着他笑?做夢呢。
“行了,你再生事,我就真要動手了。”溪蘭燼收回目光,揉了兩把懷裏小白狼的爪子,“要不是謝仙尊發現你昏迷的真相,和我一起冒險入你的夢,将你叫醒,你還不知道要困在舊夢中多久。”
解明沉後知後覺想起夢境裏的事,不爽地看了眼謝拾檀:“……好吧,多謝少主。”
就是不謝謝拾檀。
溪蘭燼看他那副不服氣的樣子,暗暗搖頭,很不理解解明沉怎麽就那麽不喜歡謝拾檀,但眼下也不是調解這倆人關系的時候:“你還記得給你下戰帖的人是誰嗎?怎麽中的招?”
說起這件事,解明沉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讪讪道:“這些年不服我占據魔宮的人很多,三五不時就有個下戰帖的,人太多了,我就懶得細查身份……”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那人修為也不高,我就沒怎麽在意,可能是他抛出的毒霧有問題?”
溪蘭燼氣結,難得動肝火,恨鐵不成鋼地擡手就在他腦袋上狠敲了下,斥道:“粗枝大葉,驕傲自滿!我以前怎麽教你的?沒長進!”
在外頭讓人聞風喪膽的解魔君此刻十分弱小可憐,在床上蜷成龐大的一團,縮着脖子由着溪蘭燼罵,吶吶道:“我知道錯了,少主,下次不會了。”
顯然,對解明沉下手的人頗為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成功下毒下咒殺了他,便用了這種手段。
謝拾檀瞥了眼羞愧低頭的解明沉,不緊不慢開口:“他已經知錯了,想必不會再犯,別罵了……蘭燼。”
最後一聲落到心口,溪蘭燼的心尖尖一抖。
也不知道怎麽了,每次謝拾檀叫他的名字,他都感覺從耳尖到背脊酥酥麻麻的,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原本乖乖聽訓的解明沉也聽到這聲稱呼,猛地擡頭,憤怒咆哮:“你叫少主什麽?你再叫一聲試試?謝拾檀你別得寸進……”
溪蘭燼還在回味謝拾檀叫他的名字,被解明沉一吼,那絲難言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不悅地一把把他的腦袋摁回去,沉着臉道:“小謝你別給他說話,他就是欠的。”
幾只小白狼被解明沉的咆哮弄得暴躁不安,此起彼伏地低吼起來,溪蘭燼手忙腳亂地挨個摸摸安撫它們,于是看解明沉愈發不爽:“中了人家的奸計,還有臉吼這麽大聲?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和謝拾檀來得及時,你人頭都得被卓異慢切下來當球踢!”
解明沉詫異:“那是卓異慢的人?”
溪蘭燼揉了揉眉心:“你手下的水越正試圖撬開魔宮的防護大陣,讓辛恺打開魔宮迎接卓異慢,你說呢?”
解明沉不再糾結謝拾檀的問題,臉色嚴肅起來:“少主當年命人在魔宮設下的大陣,我從未改動過,卓異慢這些年一直盯着魔宮,想要破掉魔宮的防護大陣攻進來,屢屢失敗,這次六宗集合于浣辛城,也是他提出的,看來他是等不及,要狗急跳牆了。”
溪蘭燼一直抱着一只小白狼摸,其他的小白狼開始不滿,湊過來也要他抱,溪蘭燼便松開懷裏可憐嗚嗚叫的小白狼,把另一只小白狼撈過來抱着,慢慢道:“我聽說卓異慢都快突破合體期了,怎麽你連他都比不過了?”
解明沉聞言眉頭擰得更緊:“少主您有所不知,卓異慢這些年時不時就會來騷擾我一番,我對他的修為進度很了解,三百年前,他還只是化神期頂峰,直到一百年前,他的修為突然開始突飛猛進,僅一百年,就突破煉虛,并且很快就到了煉虛頂峰,開始突破合體,必然有異!”
溪蘭燼下巴抵在小白狼腦袋上蹭了蹭,琢磨着點點頭。
的确很奇怪。
他的修煉速度快,是因為他原本就是合體期的修為,神魂與天地同感,修煉于他就如常人吃飯睡覺一般正常,不會有其他修士那樣困在某個境界多年難有寸進的情況。
至少到合體期以前,他的修煉進度都不會卡住。
但卓異慢不一樣。
一個化神期巅峰都能卡三四百年的人,一百年間不僅突破煉虛期,還接連突破到合體期,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的事,上一個做到這樣的人還是他和謝拾檀。
溪蘭燼沉吟了會兒,聽解明沉興奮地道:“既然少主回來了,六宗也沒必要再舉辦大會了,魔宮本就是少主的,誰敢不服?咱們不如直接殺去點星宮吧!”
溪蘭燼擡手制止:“我懷疑卓異慢與魔祖有聯系,渡水劍也在他手上,倘若他知道我在浣辛城,可能就不會來了,将計就計,把他引來。”
夢境深處的夢是碎片式的,處于無意識的狀态,連解明沉自己都不記得有這回事。
解明沉一時不知道該震愕溪蘭燼提到魔祖,還是該震愕失蹤已久的渡水劍居然在卓異慢手上,剛想說話,謝拾檀先開了口:“在他手上?”
一會兒不摸小白狼,懷裏的小白狼就哼唧起來,溪蘭燼趕緊又放下手,輕輕地捏捏它的耳尖,小白狼才不哼唧了:“嗯,方才我進入解明沉的夢境深處,看到卓異慢撿走了渡水。”
還看到你抱着我的屍體哭了。
溪蘭燼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只在心裏小聲哔哔,偷偷瞄了眼謝拾檀。
謝拾檀永遠是那副淡漠冷靜的模樣,他想象不出謝拾檀哭的樣子。
溪蘭燼很想詢問,但是謝拾檀就在身邊,他又不好問,只得把話憋回去,繼續道:“我讓辛恺假意答應了水越,你這兩日繼續裝昏睡,等把卓異慢騙進浣辛城了再說。”
解明沉乖乖聽令。
把事情都交代下去了,溪蘭燼抻了個懶腰,起身去拉謝拾檀。
見溪蘭燼那麽自然而然地去拉謝拾檀,解明沉眼睛都要瞪脫眶了:“少主,手,您的手……”
溪蘭燼納悶地低頭看看他拽起謝拾檀袖子的手:“我的手怎麽了?”
解明沉的五官有些扭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與魔祖大戰前夕,溪蘭燼常與謝拾檀在白梅山頂下棋。
他看不懂那些棋局,往往看得很無聊,也不明白溪蘭燼和謝拾檀怎麽就下得那麽津津有味的,能坐上一整日不動。
看久了,解明沉就昏昏欲睡的,偏偏這倆人又沉浸在棋局中,誰也不搭理他,他只能自己下山找點事做。
那天他收到關于魔祖的情報,飛快跑上山,想要報給溪蘭燼,剛登上峰頂,便看到溪蘭燼靠在雪松邊閉着眼,像是暫時神魂出竅了。
謝拾檀那時候是正道之首,就算他跟溪蘭燼的關系并非外界傳的那麽糟糕,見溪蘭燼在謝拾檀面前毫不設防地出竅,解明沉還是吓了一跳,腳步頓住,警惕地望着那一幕,想看看謝拾檀會不會想對溪蘭燼下手,露出馬腳。
白梅山上的花自從無緣無故盛開之後,直到那時都沒再枯萎,不知哪兒飛來的花瓣,恰好落在溪蘭燼的眉心上。
那副明豔灼目的少年面孔因此變得聖潔起來,睫毛安安靜靜地閉合着,美好得不可思議,解明沉都禁不住屏息,生怕驚擾了溪蘭燼。
謝拾檀守在溪蘭燼身邊,随手把玩着手中的黑白棋子,盯着溪蘭燼的臉似乎也在出神,見到那片花瓣,擡起手想給溪蘭燼摘掉。
解明沉盯着謝拾檀的動作,看着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伸手一半,又停下來。
片刻之後,他眼睜睜看着謝拾檀微微俯下身,并着那片花瓣,在溪蘭燼的眉心上落下了一吻,帶走了那片花瓣。
偷窺到這一幕的解明沉驚駭不已,不小心一腳踩到了腳下的樹枝,咔地碎裂聲,在安靜的峰頂宛如雷鳴。
就算是個修為不精的小修士也會發現有人來了,謝拾檀的行為被人發現,卻絲毫不慌,只是略微頓了一下,掀起眼皮,冷冷淡淡地瞥過來,伸手将無知無覺的溪蘭燼攬到自己懷裏,充斥着某種難言的占有欲,泛金的瞳孔與他對上。
然後溪蘭燼就醒了,發現自己被謝拾檀攬着,竟也不掙紮一下,懶散地笑着問:“謝卿卿,你在做什麽,幫我擋風啊?”
解明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那麽慌,不跳出去揭露謝拾檀的“惡行”,反倒慌不擇路地沖下了山。
那件事他誰也沒說,包括溪蘭燼他也沒說。
也是自此之後,他更讨厭謝拾檀了。
要不要告訴少主這件事?
謝拾檀他圖謀不軌啊!
解明沉糾結死了,再看看溪蘭燼對謝拾檀還是那副毫不設防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出來。
不行,他得找個機會,把謝拾檀的惡行告訴少主!
……可是他又有種直覺,總覺得少主知道謝拾檀的惡行後,八成不會生氣。
溪蘭燼絲毫沒看出解明沉的糾結,拉着謝拾檀走出屋子。
感受到身後解明沉憤怒的視線,謝拾檀嘴角勾了勾,只是笑容還沒落到實處,溪蘭燼就松開了他,順勢把他往屋外推了推,兩手拉着門準備合上,露出個腦袋對他笑眯眯的:“好久沒回來了,小謝你先轉轉,我和解明沉還有點事要說。”
謝拾檀:“……”
原來是知道叫他出來叫不動,就親自動手把他拉出來。
他抿了抿唇,心下不悅,但又不想顯得很沒有氣度,只能點頭:“嗯。”
要找機會打解明沉一頓。
還是小謝聽話嘛。
解明沉就會咋咋呼呼的。
溪蘭燼連小白狼也沒留,全部趕了出去,滿意地關上門,回到床邊,臉色肅然地看着解明沉:“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解明沉見他神色那麽嚴肅,立刻一個激靈坐直:“少主請說。”
一點魔君的威嚴也沒有。
溪蘭燼認真地思考了許久,才緩緩地凝重開口:“你這魔宮中,有多少個樣貌好的男人?”
解明沉:“…………”
解明沉傻住:“啊?”
少主您在問什麽?
溪蘭燼不耐煩地屈起食指,敲了下他的腦袋:“回答。”
解明沉完全沒想到溪蘭燼把謝拾檀趕出去,一臉嚴肅回來,問的不是魔宮的秘辛,更不是魔門的謀劃大計,反倒是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傻了好一陣,才委屈地道:“少主,我、我又不是變态,怎麽會去特殊數魔宮裏有多少樣貌好的男人……”
況且他心裏一直記挂着的是溪蘭燼,怎麽會去注意那些人啊?
溪蘭燼哦了聲,然後又問:“那可有什麽讓你印象比較深刻的,長得不錯的男人?”
解明沉:“……沒有。”
溪蘭燼眉心擰起來:“當真沒有?”
解明沉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怎麽剛醒來就得遭這份盤問,就差豎起手來對天發誓了:“當真沒有!少主,您問這個做什麽啊?”
溪蘭燼咂了下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問起了件很重要的事:“謝拾檀幾個月來魔宮要過人,他來要誰的?”
問出來的時候,溪蘭燼的心都是緊緊高懸着的。
提起這茬,解明沉頓時惱火不已,黑着臉道:“自然是來要您的啊!他把您弄丢了,還有臉跑我這兒來要人,我還要找他要人呢!”
要我的?
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溪蘭燼愣了下,猝不及防的,像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心口。
是哦,那時候他剛跑掉,謝拾檀的确可能是來找他的。
可是……宴星洲離蒼鷺洲這麽遠,他萬裏迢迢來這裏,就只是來問他的行蹤嗎?
溪蘭燼的心跳有點快,眨眨眼:“他只是來找我的?沒有找其他人嗎?”
解明沉莫名其妙:“他還能找什麽人?發現您不在魔宮後,就又離開了。”
溪蘭燼舔了舔發幹的唇瓣。
謝拾檀的眼光他相信,他看上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解明沉沒發現,只是解明沉眼瘸而已。
不對,他問解明沉幹什麽?
還不如去盯着謝拾檀呢,說不準這會兒謝拾檀已經去找那人了!
溪蘭燼心裏一緊,丢下一句“你等辛恺回來和他說清楚”,便拔腿沖出房間,徒留懵然的解明沉伸出手,只抓到一縷風。
溪蘭燼急匆匆的,想抓謝拾檀一個現行。
沒想到剛跑出門,就撞上了依舊呆在原地的謝拾檀,見他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了,平和地擡起眼:“和解明沉談完了?”
溪蘭燼腳步一頓,忍不住開口:“你不去找人嗎?”
謝拾檀:“找誰?”
溪蘭燼支吾了下:“就是,那個人呗。”
謝拾檀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一瞬後,忽然笑了一下,靜靜地看着溪蘭燼,慢慢道:“他就在此地,倘若我靠近,他就會被吓跑,只有我不動,他才會待在原地。”
溪蘭燼滿心都是抓小妖精,眼睛睜得溜圓,聞言左顧右盼:“所以他果然在魔宮裏?”
擱哪兒呢?
謝拾檀的笑意裏似有絲無奈,沒有說話。
溪蘭燼在抓到那個人,和看着謝拾檀去找那個人之間猶豫了下。
其實就算能抓到那個人,他也不想謝拾檀去找那個人。
謝拾檀對他很好,他不喜歡看到謝拾檀對別人也那麽好。
謝拾檀看他的眼神總是很溫和,他也不喜歡謝拾檀也那麽看別人。
就如同他對謝拾檀總是最特殊一樣,他也想要謝拾檀只對他一個人特殊。
溪蘭燼想着想着,禁不住反思起來。
他是不是太依賴謝拾檀,占有欲也過盛了?
好朋友之間會這樣嗎?
倘若解明沉也有個喜歡的小妖精,對那個小妖精掏心掏肺的,他也會這樣在意嗎?
溪蘭燼認真地反思了會兒,得出結論。
不會。
可如果是謝拾檀,他可能會控制不住,想把謝拾檀囚禁在魔宮底下。
溪蘭燼琢磨着琢磨着,忽然生出絲恐慌的心虛。
壞了,他對謝拾檀的心思,是不是不太幹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