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溪蘭燼的心跳瞬時漏了一拍,一半是猝不及防看到謝拾檀的臉弄的,一半是給他大膽的動作吓的:“小謝……!”
謝拾檀十分平靜:“嗯,無妨。”
好在他們動作很慢,傀儡的速度也随之變慢了許多,還沒碰到他們,謝拾檀便帶着溪蘭燼閃到了一旁,三只傀儡連他們的衣角邊邊都沒沾上。
站定之後,溪蘭燼趕緊重新擡頭直視着那三只傀儡,有些好笑:“謝仙尊,你方才做什麽呢?”
謝拾檀微抿了下唇,臉色不悅。
不是溪蘭燼想看看他嗎?
溪蘭燼向來更喜歡他的原形,難得想看他。
溪蘭燼只顧着盯那三只排成一排、在他的注視下動作停滞的巨大傀儡,沒工夫觀察不高興的謝仙尊:“得想個辦法擺脫這幾個傀儡,否則就沒辦法在暗林裏找人了。”
現在最重要的的确是找人。
謝拾檀咽下那點不高興,思考了片刻,道:“別動,我來。”
和在危急關頭信任他停下動作的謝拾檀一般,溪蘭燼也很相信謝拾檀,聽話地站在原地不動。
雪白的衣泡在眼角餘光外一閃,溪蘭燼看到謝拾檀動身上前,速度快到只餘一絲殘影,捕捉到他的動作,三只傀儡再次動了起來。
片刻之後,三只傀儡的動作被謝拾檀引導調整成為了面對面的姿勢。
溪蘭燼正疑惑着,便見中間的謝拾檀飛身而起,咬破指尖,迅速在三只傀儡的額頭上各點了一下,畫出眼睛的模樣,随之雙指一豎,抵在唇邊,低念道:“開。”
半空之中,金光驟然一現,雪衣銀發的仙尊眉心金紋流轉,掐指做訣,無形的風吹拂而過,好似當真是神仙。
溪蘭燼仰頭望着謝拾檀,眼底閃動着微微的亮光,半晌,才想起來去看看三只傀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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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拾檀掐指捏印的瞬間,落在那三只傀儡眉心上的血跡,已經應聲變成一只豎着的眼,滴溜溜轉着,互相注視着彼此。
傀儡追逐的動作瞬間停滞。
謝拾檀順利從三只傀儡間脫身離開,神色平靜地落到溪蘭燼身邊:“走吧。”
其實要武力拆掉這三只傀儡,也并非不行。
只是頗為耗時,得不償失,沒有必要。
溪蘭燼瞅瞅被彼此注視着動彈不得的傀儡,又瞅瞅謝拾檀,眨巴眨巴眼:“小謝,方才那是什麽?”
“一個小把戲。”謝拾檀看他感興趣,耐心解釋道,“只是需要配合天狼血。”
溪蘭燼把他的手拉過來看了看,見謝拾檀手指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生出幾絲羨慕:“真好啊。”
好嗎?
謝拾檀只是略微笑了一下,沒有多言,将那三只傀儡抛到腦後,循着方才的氣息,繼續朝暗林深處走。
越往深處走,周遭的痕跡便越多了起來。
除了些許的打鬥痕跡外,遍地都是零零碎碎的、被拆散的傀儡零件,仿佛無數人被分屍抛在了這裏,地上殘肢斷臂扔得到處都是。
溪蘭燼邊打量着四周邊走,沒注意腳下,走着走着,嘭地一聲,感覺踢到個圓滾滾的東西,一低下頭,就和一雙沒有神采的眼睛對上了。
是顆傀儡的腦袋,秀美的腦袋上缺了個口,在暗無天日、只有一線薄光的暗林中,慘白的臉陰滲滲的,直愣愣盯着他,乍一看頗為驚悚。
溪蘭燼不由想起了從前上學時,老師講的恐怖谷效應。
沒想到在修仙的世界也适用。
和它對視兩秒後,溪蘭燼面不改色地擡起腳尖,踩在那顆腦袋上,把它的臉翻轉了一下,臉朝下。
看不見就是不存在。
謝拾檀察覺到他的動作,淡淡瞥了眼地上那顆腦袋。
溪蘭燼翻完傀儡腦袋,腳步又輕快起來,悠哉哉地哼着小調走了過去。
也沒注意到身後那顆腦袋在他路過之後,跟放幹的面團似的,被風一吹,無聲化作了一灘齑粉。
暗林的深處仿佛是傀儡的墓穴,片刻之後,腳底下已經全是傀儡的殘軀了,被丢棄在此的傀儡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在微淡的光線下,仿佛屍山。
謝拾檀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
“嗯?小謝,你怎麽不走了?”溪蘭燼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後,陡然意識到什麽,“……就是在此處嗎?”
謝拾檀點了下頭,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句恐怖的話:“此處有人的氣息。”
溪蘭燼看看四處堆疊如山的傀儡屍骸,沉默了一下,問出關鍵的問題:“活人還是死人?”
謝拾檀想了想:“應當還活着。”
“應當”這種不算确切的回答……
溪蘭燼用神識掃了一下,發現此地的确若有似無的有人的氣息,但又無法辨認尋找出是在哪裏。
暗林裏似乎有埋藏着法陣,限制了神識的發揮,而且地上的傀儡殘骸太多,沾染上的亂七八糟的味道也多,要想從這麽一片汪洋裏把一個渺小的人找出來,的确有點難。
溪蘭燼幹脆撸起袖子:“小謝退後,我來把他扒出來!”
冰清玉潔高冷出塵的謝仙尊是不能幹翻垃圾山這種事的。
溪蘭燼鬥志昂揚地準備去翻傀儡山,剛跨出兩步,就被謝拾檀拎着領子提了回來:“不必。”
話罷,謝拾檀攤開手,幹淨的手心中不知何時多出來幾根柔軟的狼毛,輕輕一吹,那幾根天狼毛落地化成了幾只小白狼,神态十分機靈,聞聞嗅嗅着開始找人。
小白狼的皮毛雪白柔軟,個個都毛茸茸的,仿佛在暗林中飄落了幾朵會移動的棉花糖。
溪蘭燼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随機挑選了一只小白狼,跟在它背後轉悠,時不時蹲下來觀察一下,手賤兮兮地摸一把,妨礙小白狼幹活。
小白狼委屈但不敢反抗,只低低地嗷嗚一聲,就繼續認真幹活。
溪蘭燼興致勃勃的,騷擾完這只,又換下一只。
片刻的功夫,在場的小白狼都被騷擾了個遍,嗷嗚的低叫聲此起彼伏,向謝拾檀控訴溪蘭燼的罪行。
謝拾檀:“……”
眼睜睜看着溪蘭燼全然把他抛到了腦後,只注意着地上的小白狼,意興盎然地準備挨個重新騷擾一遍,謝仙尊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把溪蘭燼拎回來,聲音裏含着絲冷意:“很好玩嗎?”
溪蘭燼全然沒有發覺謝拾檀話中的不善,反倒驚喜不已地望着他,眼巴巴地懇求:“小謝,你還會這招啊,那平時能不能多變幾只小白狼給我玩?”
那雙睡鳳眼平時總是懶洋洋地微垂着,現在仰頭望着他睜大了點,眼眦顯得稍圓,瞳眸也黑黝黝的,透着股十分真誠熱烈的味道,生着那樣一張臉,撒嬌也撒得無辜又可憐可愛,叫人不忍心拒絕。
謝拾檀差點被溪蘭燼這副模樣迷惑,頓了兩息,臭着臉拒絕:“不行。”
溪蘭燼失落地垂下眼,仔細一想,也是哦。
每次變小白狼都得拔毛,那天天變給他玩,日久天長,小謝會不會把自己拔禿了一片。
那可不成。
謝拾檀見溪蘭燼望着地上搜尋着人氣息的小白狼,神色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也不知道他腦子又在琢磨什麽,伸手按着他的腦袋,執拗地把他的視線偏轉回來。
“看我。”
溪蘭燼正瞅着地上那幾只小白狼,回想謝拾檀恢複原形後的可愛模樣,猝然被掰着轉過頭,眼底撞進張俊美矜貴的面孔,視線也不經意和謝拾檀對上。
才發現謝拾檀一直在注視着他。
溪蘭燼呆呆地和他對視了片刻,之前有過的那種心跳加速感又冒了出來,連忙扭開頭,嘀咕:“鬧什麽啊謝卿卿……”
人偶的身體怎麽也會心跳加速啊?
真是不争氣。
謝拾檀正想把溪蘭燼的腦袋再轉過來一次,突然有只小狼嗷地叫起來,示意自己有發現。
溪蘭燼立刻快步過去,摸摸小白狼的腦袋:“真厲害。”
被誇了一句,小白狼蹲坐着,尾巴矜持地搖了搖。
溪蘭燼左右看看:“小家夥,你發現的人呢?”
小白狼望向他的腳下。
與此同時,溪蘭燼聽到腳下傳來微弱的細哼聲。
溪蘭燼趕緊挪開腳,低頭一看。
被他踩着的,是一具傀儡。
哼哼唧唧的,則是傀儡身子上挂着的那顆腦袋。
溪蘭燼彎下腰查看,眉梢微微揚起:“這不是傀儡嗎?”
謝拾檀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不全是。”
溪蘭燼這才注意到,這具人形的傀儡,和其他的傀儡相比,确實有點不一樣,身體看起來有些粗糙,不太符合牽絲門對傀儡制造的精巧手藝要求。
仔細看來,像是被縫合而成。
他嘗試着伸手在傀儡露出的大腿上按了一下。
雖然冰冷,但觸感微軟有彈性,是人的腿。
謝拾檀順勢在他手上施了個潔淨術。
溪蘭燼:“……”
潔癖謝仙尊,甚至見不得別人髒是吧。
溪蘭燼重新看向那顆哼哼唧唧的傀儡腦袋,沉默了下,開口:“你是誰?”
傀儡顯然意識不清,聽到溪蘭燼的問話,半晌後,哼唧聲才停止,模模糊糊能聽到“疼啊”的叫喚。
溪蘭燼又問了一遍:“你是牽絲門的誰?”
聽到“牽絲門”三字,傀儡總算又有了反應,含混地開口:“我是,牽絲門第十七代弟子……袁鈞……”
這點信息江浸月還是有的,牽絲門的第十七代弟子,已經是前兩代的了,這人大概是金丹到元嬰修為的修士。
溪蘭燼點了下頭:“袁鈞,你怎麽會在這裏?”
袁鈞睜開眼,眼神空茫茫的,混亂一片:“這裏是哪裏?我、我怎麽會在這裏,我記不清……疼。”
溪蘭燼的視線落到他被縫合的身體上:“你這副模樣,還會疼?”
袁鈞似乎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麽,艱難地控制着手,姿态扭曲怪異——常人擡起手看,一般都是下意識擡起手心看,他擡手,卻是一頓一頓的,擡起來看自己的手背。
不過就算只看到手背,也足以讓袁鈞弄清楚眼前的情況了。
看清自己的手的瞬間,袁鈞發出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音大半阻隔在了喉嚨裏,咕嚕嚕的含糊不清:“我怎麽、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怎麽變成傀儡了?不、不……”
溪蘭燼:“牽絲門發生了什麽事?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袁鈞的理智卻像在方才被徹底擊潰,無論溪蘭燼怎麽問,回答他的都是袁鈞的大哭大叫,狀若癫狂。
謝拾檀的指尖落到他眉心以上三寸的位置,片刻後,道:“他神魂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現在碎得差不多了。”
碎成這樣,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散于天地間了。
溪蘭燼無聲嘆了口氣。
難怪方才他和謝拾檀輪番用神識搜過此地,都沒有發現袁鈞,謝拾檀也難以嗅聞出他的存在。
神魂接近破碎,肢體又只存一部分,和傀儡縫合在了一起,他們能很快找出來才奇怪了。
“現在怎麽辦?”溪蘭燼有點發愁,“還沒問出來發生了什麽,其他人也不知所蹤。”
而且看袁鈞這樣子,說不定牽絲門的其他人多半也……和他一樣了。
袁鈞還在癫狂地慘叫:“好痛啊,痛啊……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謝拾檀涼涼淡淡的目光落下去,指尖忽然聚起了些微的靈光:“如你所願。”
溪蘭燼吃驚:“小謝?”
“已經沒救了。”謝拾檀淡淡道,“不如搜魂。”
按照袁鈞現在的神魂破碎程度,恐怕一搜魂,就得灰飛煙滅了。
溪蘭燼思考了下,也擡起手,懸在袁鈞的頭頂:“我給他穩固神魂,你來搜魂。”
雖然救不了此人,但至少這樣,搜魂的時候不會太痛苦。
謝拾檀颔了颔首。
“抱歉了。”溪蘭燼低聲道,“小謝,動手。”
謝拾檀指尖的靈光頓時大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拾檀搜魂的同時,溪蘭燼在給袁鈞穩固神魂,那些被謝拾檀搜出來的畫面,也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個牽絲門弟子的一生如畫卷一般,在倆人面前鋪開。
只是因為神魂太過殘破,有的地方模糊不清。
邊遠山腳小村落出來的孩子,天生神魂比旁人強韌,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鬼怪。
被散修看上帶走,走上了修仙之途。
散修師父突破失敗,壽元耗盡隕落之後,獨自來到鳴陽洲想要尋求宗門庇護,意外拜入了牽絲門。
這些畫面跳得很快,但溪蘭燼很快注意到了一幕不同尋常的記憶。
謝拾檀搜魂到此時,也略微停頓了下。
那段記憶中,袁鈞正在和一個戴了只眼罩的中年男人說話,臉色發白:“師尊,這、當真要如此嗎,這會不會、會不會太……萬一被發現了……”
戴着眼罩的中年男人背負着雙手,眼中倒映着不遠處煉爐中的火光,透露出癡迷與興奮:“我的傀儡術,肯定只差這一步了,真正與人無異、能修煉的傀儡,我也能坐到,只差這一步……”
袁鈞臉露恐懼,略微膽寒,低着頭後退了幾步,不敢再說話。
“你是我的得意弟子,不要讓我失望。”
中年修士轉過頭盯着他:“我已經教會你怎麽做了。”
袁鈞的記憶裏,很快就将中年修士要他做的事展現出來了。
為了煉制出更強大、擁有自主意識的傀儡,中年修士不知從何處抓來了一些修為不高的修士,要袁鈞将他們送進煉爐中。
他俨然已經是個瘋子了。
袁鈞看着活生生的人,手指都在發抖:“我、我做不到,師尊,我做不到。”
但在中年修士的盯視之下,他還是将他面前恐懼的少年推了進去。
随後的記憶模糊了一段,大概是在親手煉人之後,袁鈞的精神不太穩定起來,等畫面再清晰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因為神魂受創,不再是得到重用的弟子了。
他被迫遠離了傀儡的制作,在牽絲門做些雜活。
直到他的視線裏再次出現曾經被他推入煉爐中的那張臉。
袁鈞恐懼極了,更讓他膽寒的是,那個少年,已經被煉成傀儡的少年,竟然長大了。
他變成了青年的模樣,沉默地推着少年門主的輪椅。
此後的記憶徹底模糊混亂,袁鈞的神魂瀕臨破碎,已經搜不出來更多的東西了。
在溪蘭燼施法穩固的情況下,袁鈞也不再大喊疼痛,神色奇異地變得安詳起來。
謝拾檀收回手,溪蘭燼也挪開了手。
袁鈞就維持着難得安寧下來的模樣,破碎的神魂無聲湮滅。
“……城裏的流言果然是有跡可循的。”
溪蘭燼臉色不太好看:“為了做出符合想象的傀儡,牽絲門竟然用活人來煉制。”
再想想曾經司清漣告訴他,牽絲門能做出和真人無異、看起來有血有肉、甚至能修煉的傀儡時,他就有些反胃。
更反胃的是,他這具身體,會不會也是用那種法子煉出來的?
一想到這裏,溪蘭燼就很想馬上從這具身體裏鑽出來,有多遠滾多遠。
謝拾檀看出他的想法,搖搖頭:“不會,放心。”
溪蘭燼奇怪:“你怎麽知道不會?”
謝拾檀彎下腰,在他發間輕輕嗅了一下,輕聲道:“你身上是香的。”
沒有傀儡的味道。
之前在藥谷見過那個青年時,謝拾檀能嗅到他身上有一絲與常人不同的氣味。
溪蘭燼:“……”
要不是謝仙尊說話時的語氣很正經,臉色又十分認真,這動作和這句話,跟耍流氓也差不多了。
他一個大男人,什麽香不香的……
真是說得出口。
溪蘭燼努力板起臉色:“我們把袁鈞就地埋一下,繼續找其他人吧。”
幾只小白狼蹲坐在旁邊,其中一只聽到溪蘭燼的話,立刻跑到旁邊,扒拉開傀儡的殘骸,吭哧吭哧飛快就挖了個坑。
溪蘭燼不禁誇獎:“好機靈啊。”
幾只小白狼雖然都是謝拾檀用天狼毛化出的,但性格似乎不太一樣。
之前他到處騷擾小白狼的時候,有一只一直黏在他身後跟着,見他摸其他的小白狼時眼神就很不善,似乎占有欲有點強。
方才找到袁鈞的那只則比較穩重,被溪蘭燼誇了,也只是矜持地搖搖尾巴。
這只就不一樣了,被誇了後,興奮地就撲過來擡起上半身,扒着溪蘭燼的腿想往他懷裏湊。
溪蘭燼開心死了,回摟着小白狼,眼睛笑彎成月牙:“乖乖。”
小白狼愈發興奮,伸出舌頭試圖舔溪蘭燼的臉。
謝拾檀冷飕飕地望了眼那只小白狼分身,彈了下指,溪蘭燼懷裏陡然一空。
方才還往他懷裏撲着撒嬌的小白狼便消失了。
手裏熱乎的毛茸茸沒了,溪蘭燼扭頭一看,發現其他的小白狼也沒了,頓感十分傷心:“小謝你……你怎麽這麽小氣巴巴的……”
給他摸摸怎麽了?
他摸的是分身又不是本體!
謝拾檀的不高興已經肉眼可見了:“我也能恢複本體給你看。”
溪蘭燼指指點點,嘀嘀咕咕:“你變成小白狼的時候,又不會那麽熱情。”
頓了頓,他好奇地問:“這些小白狼不是你用毛變出來的嗎,怎麽性格還不一樣的啊?”
謝拾檀沒回答。
因為這些小白狼是他的化身,沾染了他的氣息,所以也會體現出他其他的性格來。
比如……只對溪蘭燼有的熱情。
但這些話謝拾檀說不出口。
方才那些化身,已經是他悄然無聲向溪蘭燼剖開心跡的表現了。
溪蘭燼對此沒有察覺,還在眼巴巴地追問謝拾檀,甜滋滋地叫他:“卿卿,還能把它們放出來嘛?”
方才還有只小白狼,臉色一直臭臭的,看上去很高冷,被他摸的時候還會躲一下,很不情願似的,但他摸別的小狼的時候,那只小白狼又偷偷看。
他察覺之後,本來想去摸摸它的,結果當時手中那只小白狼像踩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汪嗚一叫,咬着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望着他,他就忘記了。
還挺遺憾沒能多摸兩把那只小白狼的。
溪蘭燼的眼神誠摯,真心實意地道:“我好喜歡它們。”
謝拾檀寬袖下的手指驀然攥緊了。
溪蘭燼只覺得那是白狼毛變化出來的小東西,但不知道,那些小白狼,是謝拾檀的每一面。
他不太自然地偏開頭,低聲道:“……下次再說吧。”
聽到還有下次,溪蘭燼心裏的最後一點郁悶也沒了,把袁鈞的屍骨埋好:“好啦,走吧。”
走了幾步,疑惑地回過頭:“小謝?”
站在他身後不動的人這才邁步過來:“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