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關系怎麽樣?
謝拾檀略微頓了頓,沒想到溪蘭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們的關系……亦敵亦友,卻又至死靡它,是可以将後背交由彼此,生死相托的知己。
這些話到了嘴邊,謝拾檀卻說不出口。
他們曾經的确是如此,跨入誅魔大陣時,溪蘭燼還認真與他說過,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但那些遠遠不夠。
他要的,不僅僅是這樣的關系。
可是在心底積壓數百年的東西,哪怕他自己偶爾窺探一眼,也會覺得驚訝。
溪蘭燼已經跑了兩次,謝拾檀不想讓他再被自己吓跑。
察覺到謝拾檀一瞬間的沉默,溪蘭燼感覺自己那麽問,謝拾檀的确不好回答,琢磨着又換了個問法:“那什麽,你也知道我想不起從前的事了,有些好奇而已,你覺得我……從前的‘溪蘭燼’,是個什麽樣的人?”
銀白的大狼背着他,倏然越過鬼市的出口。
頭頂的天空瞬時開闊起來,夜風獵獵而過,吹得溪蘭燼鬓旁的小辮晃來晃去。
隔了幾秒,他才聽到謝拾檀的聲音,渺渺淡淡的,卻很篤定:“你是獨一無二,世上最好的人。”
啊?
溪蘭燼能叭叭的嘴頓時叭叭不出來了,莫名覺得臉熱,有點慶幸謝拾檀現在看不見他的臉色。
謝拾檀對他的評價……這麽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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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半晌,溪蘭燼才如夢方醒地“哦哦”了兩聲,張了張嘴,想說點俏皮話接住這句評價,又不知道該怎麽回話,最後讪讪地閉上嘴。
他突然就很想回憶起那些往事,可是腦子裏那團黑霧阻礙着他的記憶。
恐怕得等解決他身體的那些小毛病時,才能把那團黑氣也解決掉。
臉頰的溫度太高,溪蘭燼只能做點讓自己冷靜的事。
給謝拾檀紮揪揪。
謝拾檀說話比江浸月靠譜可信得多。
既然謝拾檀是那麽看他的,看來他們以前真的是關系很不錯的朋友。
那和他猜的差不多,當年謝拾檀之所以會殺他,必然有所隐情。
可是這話又不好問出口,他對當年的事,只有一兩分的記憶,總不能直接問謝拾檀“那你為什麽要殺我”吧?
等溪蘭燼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順手地給謝拾檀紮了好幾個小揪揪了。
謝拾檀似乎對他背上發生的事沒有察覺,穩穩地帶着溪蘭燼飛去。
溪蘭燼心虛地把他背上的幾個揪揪拆了,輕咳一聲:“方才有件事,我不方便在鬼市裏說,現在應當能說了。”
謝拾檀似乎依舊對背上發生的事沒有感覺:“嗯?”
“阿嫣最後說的話……”出于當了二十多年普通人的習慣,溪蘭燼覺得講秘密得小聲些、靠近點,往前爬了爬,抱住大白狼的脖子,靠在他耳邊道,“她遇見的那個人,我在夢裏見過。”
說話的時候,他注意到大白狼尖尖的耳尖抖了一下,可能是被他的氣息弄得有些癢。
溪蘭燼不由有些眼饞。
以前他沒少咬薩摩耶兒子的耳朵尖尖,每次被他咬了,狗都會一臉懵逼又委屈地看着他。
好想啃一口……但這可是妄生仙尊哇。
想到謝拾檀化為人形時,那張清冷淡漠的英俊臉龐,那副雲間一片月般的出塵身姿,溪蘭燼就對自己産生的惡劣想法感到深深的罪惡感。
怎麽能想啃人家仙尊的耳朵尖尖呢,簡直大逆不道。
謝拾檀的嗓音略沉:“在夢中見過?”
溪蘭燼盯着他的耳朵尖尖,努力移開視線:“嗯,在我夢裏,那人和我長得一樣,叫我哥哥。”
說到這裏,溪蘭燼有些疑惑:“小謝,我真的有個弟弟嗎?”
謝拾檀回答得果斷:“沒有。”
聽出謝拾檀語氣中的厭惡,溪蘭燼頓了頓,把心裏隐隐的猜測說了出來:“小謝,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魔祖?”
謝拾檀安靜片刻,嗓音都冷了幾分:“嗯。”
明明解決了一些困惑,但溪蘭燼反而更一頭霧水了。
魔祖不是被他和謝拾檀聯手誅殺的嗎,那必然是生死大仇吧,既然如此,魔祖怎麽還幻化出和他一樣的臉,還親昵地叫他哥哥?
魔祖從萬魔淵中蘇醒,他曾墜落萬魔淵,或許是那時有過牽扯嗎?
謝拾檀猜出他的困惑,語氣沉了沉:“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話。”
“知道啦。”溪蘭燼問,“所以魔祖現在是又活過來了嗎?”
謝拾檀道:“極有可能,但看目前情況,尚未完全蘇醒。”
否則也不會只是幾個人偷偷摸摸地暗中動手腳了。
溪蘭燼本來很想說“這玩意怎麽陰魂不散的,死了還能活”,話到嘴邊,想想自己不也又活了,趕緊把話咽了回去。
差點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鬼市裏暗中盯着他們的人,和對謝拾檀暗中下手的人是一批,又和魔族沾着關系,這些人暗中搗鼓的事,八成和玄水尊者當初做的事類似。
溪蘭燼的手指無意識順了順謝拾檀的毛:“藥谷那位怎麽做,要去抓來逼問嗎?”
謝拾檀搖頭:“江浸月會盯着。”
喔,放長線釣大魚啊。
不過,江浸月人呢?
溪蘭燼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貌似少了一個人,回頭看了一眼,納悶:“江門主人呢?”
“不必管他。”
“哦。”
溪蘭燼應完聲,安靜下來,盯着他被風吹得微微發顫的耳尖尖,終于還是按捺不住,湊過去張了張嘴,沒那個膽子咬下去,輕輕吹了下。
看到謝拾檀的耳尖被吹得抖了抖,便止不住樂起來。
可愛死了。
身下的大狼渾身瞬間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溪蘭燼總覺得這只耳尖變得透着些粉。
謝拾檀的聲音都不太穩:“……你做什麽?”
溪蘭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讪讪地往後爬:“不好意思,我習慣了。”
謝拾檀忍耐着那種細細的癢意,揪住了關鍵詞:“習慣了?”
什麽習慣了?
習慣了什麽?
既然話都說開了大半,謝拾檀也知道他是誰,那說些以前的事應當也沒什麽。
反正他又不是奪舍。
溪蘭燼幹笑着解釋:“回來之前,我曾在另一方世界生活過一段時日,養過只薩摩耶……唔,就是和你原形有些相似的大白狗,每天給它梳毛,有時候會忍不住咬它一口,形成習慣了。”
随着他的敘述,周遭的氣壓似乎有點低。
空氣都冷了下去。
溪蘭燼以為謝拾檀誤會了,趕緊挽救:“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像條狗。”
雖然謝仙尊的原形的确很像只漂亮的大白狗,尤其幼崽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只幼年版薩摩耶,白色的一小團……
溪蘭燼面不改色:“謝仙尊的原形威風凜凜,不是我那條笨狗能比拟的。”
說着說着,就有點想自己的狗了,碎碎念叨:“它不喜歡睡狗窩,老跑我床上一起睡,還以為自己是個寶寶,喜歡往我懷裏鑽,也不知道這笨狗現在怎麽樣了……”
越說周圍越冷。
溪蘭燼緩緩俯下身,試圖鑽進天狼厚密柔軟的絨毛裏取暖。
沉默良久的謝拾檀終于開了口:“你給它梳毛?”
溪蘭燼:“對。”
“還和它睡一起?”
“……是啊。”
“它還往你懷裏鑽?”
溪蘭燼越聽越感覺謝拾檀的語氣不太對,咽了咽唾沫:“怎麽啦小謝,有什麽問題嗎?”
謝拾檀悶着臉不吭聲,英俊威武的銀白大狼臉上都能看出氣悶。
怎麽了?溪蘭燼居然還敢問他怎麽了?
那只狗如此不知羞恥,他竟然還順着它!
溪蘭燼在這方面一向遲鈍,但這次竟然隐約領悟到了謝拾檀生氣的原因,又琢磨了會兒,忍不住笑出聲:“那邊的狗和這邊的不一樣啦,沒有靈智的,跟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差不多。”
謝拾檀還是沒吭聲。
當年他受了傷,在澹月仙山上與溪蘭燼初遇時,若非化作了原形,他甚至懷疑溪蘭燼不會管他。
溪蘭燼當真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他并不算特殊的那一個。
畢竟在“球球”走丢之後,溪蘭燼很快又有了其他的“毛毛”“咪咪”之類的。
溪蘭燼看他還是不說話,忍不住習慣性想要給他梳毛的動作,嘀嘀咕咕:“方才的确是我冒犯了你,但我都道歉了,堂堂妄生仙尊怎麽小氣巴巴的……你想我怎麽賠罪都行,說句話好不好嘛?”
清亮的聲線帶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撒嬌意味,黏糊糊,但是不膩人,謝拾檀的耳尖又動了動,淡淡開了口:“想賠罪?”
溪蘭燼連忙點頭:“要我做什麽?”
一刻鐘後,溪蘭燼被帶回了江浸月給謝拾檀準備的那個小院中,之前那晚意識混沌模糊,這回看得清清楚楚。
溪蘭燼聽完謝拾檀的要求,有點發蒙:“啊?”
謝拾檀要求他給自己從到頭尾好好梳一遍毛。
進了屋,巨大的天狼随之縮小了身形,變得和一頭普通的狼差不多大小,低頭舔了舔爪子上淩亂的毛:“怎麽,方才還說怎麽賠罪都行,現在就不願意了?”
看來仙尊還是很喜歡他的梳毛技術的嘛。
溪蘭燼掏出梳子,喜滋滋地點頭:“好啊好啊。”
謝拾檀的原形太大了,他方才吭哧吭哧梳半天也只梳了小片範圍,現在謝拾檀願意縮小點配合,溪蘭燼哪會兒不願意。
他願意極了!
謝拾檀平平淡淡地嗯了聲,裝作不經意地趴到溪蘭燼腿上,微微眯起金燦燦的眼眸。
漂亮的白狼姿态放松地趴過來,溪蘭燼簡直受寵若驚,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給他梳毛。
仙尊和普通的狗就是不一樣,都不掉毛的。
溪蘭燼悄咪咪地想。
“你在想什麽?”
膝上突然響起謝拾檀的聲音,溪蘭燼立刻正色:“我在想,仙尊的毛質真好,又軟又光滑亮麗,手感好還漂亮。”
這話一出來,溪蘭燼眼睜睜地看到趴在他懷裏的大白狼尾巴飛快地搖了幾下。
語氣倒還很冷靜:“嗯。”
……
仙尊,您是不是有點表裏不一啊?
溪蘭燼默默地繼續梳毛,邊梳邊偷偷撸,梳到謝拾檀的前爪時,故意抓着他的前爪不放,小心地捏了捏。
和他摸過的貓咪肉墊不太一樣,狼的肉墊更加厚軟,暖乎乎的,摸起來舒服極了,謝拾檀縮着爪子,不會傷到他。
溪蘭燼偷摸得不亦樂乎,幸福得産生了一絲眩暈感,冷不丁又聽到謝拾檀問:“和你養過的那只相比如何?”
溪蘭燼震撼得手下一頓,頓時欲言又止。
謝仙尊,你怎麽還自降身價,堂堂神獸天狼,和一只普通的狗比較的啊?
謝拾檀說完,閉了閉眼,有些懊惱。
天狼縱然是神獸,也是獸,帶有獸性,化作原形時,受血脈的影響更大,他會控制不住地做出些還是人形時不會做的事。
比如剛剛那句話,他若是人形,就絕不可能說出來。
氣氛死寂了會兒,溪蘭燼猶疑着道:“那當然是……您的手感更好,皮毛更好看了?”
謝拾檀的尾巴又不經意地晃了晃,語氣清冷:“嗯。”
溪蘭燼只能假裝沒看到。
大狼的毛發很快梳理順了,溪蘭燼頗為驕傲,又看看光禿禿的梳子,有些遺憾。
怎麽真的不掉毛的,他還想能不能收集點天狼毛,搓個毛球,展示下自己的才藝的……
溪蘭燼是憋不住話的,有疑問就直接問了:“小謝,你怎麽不掉毛的啊?”
謝拾檀沉默了一下:“天狼毛水火不浸,還有辟邪之效。”
稀罕東西,所以不亂掉啊。
溪蘭燼敬畏地看了眼滿身是寶的妄生仙尊,收起梳子,打了個呵欠,有點困乏了。
在鬼市折騰了那麽久,外邊其實已經過了一天了,是第二夜了,他保持着普通人的習慣,累了的第一反應不是運功打坐休息,而是想睡一覺。
謝熹見他一天沒回去,估計也擔心了吧?
溪蘭燼收起梳子,準備回外院休息,至于其他的事,等他休息完了再說,反正天塌下來了還有謝仙尊撐着:“那我回去睡覺啦,小謝你也休息休息吧。”
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謝拾檀叼着衣角扯了回來。
“就在這裏休息。”
“啊?”溪蘭燼呆了呆,“這不好吧,我在你屋裏,不是很打擾你嗎?”
謝拾檀已經想好了理由:“萬一你身體再出現問題,我好照應。”
說得很有道理。
最近身體發生故障的情況越來越頻繁了,沒有任何征兆和規律,一旦出毛病,他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就在鬼市時遇到的那些突發狀況,可以看出,暗中那群人的修為,八成跟江浸月是一個等級的,說不定有比江浸月修為還高的,否則江浸月也不會沒有察覺。
跟謝拾檀待在一塊安全些。
溪蘭燼便停下了腳步:“好吧,那老規矩,我打地鋪。”
之前他還是“談溪”,謝拾檀還是“謝瀾”的時候,他們倆在外住宿時,溪蘭燼都會十分照顧“柔弱眼盲無法自理的小謝”,主動打地鋪。
謝拾檀沒說話,直接把他拱到了床上。
溪蘭燼看着他的動作,莫名有點想笑。
他也發現了,變成原形後的小謝,在情緒表達上,比人形時的悶葫蘆直白多了。
反正謝拾檀的床夠大,溪蘭燼就順勢滾上床,見謝拾檀沒上來,趴在床邊,歪着腦袋看他:“小謝,先前江門主說你受了傷……違逆天道是怎麽回事,聽江門主說的,很嚴重嗎?”
謝拾檀明顯不欲談及這個話題,含糊過前一個問題:“已經好大半了。”
溪蘭燼不滿,膽大妄為地伸手托住天狼英俊的狼臉,嚴肅地跟那雙金燦燦的眼睛對視上:“你不願意說原因也就罷了,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和你巅峰時期有多少差距?”
謝拾檀安靜了片刻,還是回答了他:“小半。”
溪蘭燼心裏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修為境界越是高的人,越能感應到天道,知曉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謝拾檀到底幹了什麽,得罪了天道,竟然生生損耗了大半的修為,到現在離巅峰期也還差一小半?
……而且哪怕謝拾檀現在修為大損,和巅峰期的差距有一小半,那些八成都是各方一霸的人,聯合起來對付謝拾檀,竟也只敢來陰的。
來陰的也沒能解決掉謝拾檀。
溪蘭燼都不知道該評價是那些人廢物,還是謝拾檀強悍得過于離譜了。
眼皮子有點控制不住地下眨,他往床裏側滾過去,咕咕哝哝:“我先睡了。”
謝拾檀嗯了聲,偏冷的聲線經過朦胧的睡意過濾,竟似有些溫柔般:“睡吧。”
大概是因為睡前抱着大白狼又梳又撸的,溪蘭燼久違地又做了個和過去相關的夢。
這次在夢裏,他的意識清晰了不少,至少很清楚夢裏的人就是自己,而非他人。
夢裏是在一處雲遮霧掩的仙山之上,溪蘭燼正抱着只毛茸茸的幼貓崽,溫聲細語哄着小貓咪:“咪咪,怎麽到處亂跑啊?腳受傷了是不是,哥哥給你包紮一下就好了,不疼的啊。”
旁邊的解明沉捂着額頭,對自家少主的這副姿态十分習慣,且頭疼不已:“少主,你不是要找球球嗎,跑這兒來蹲着做什麽?還有,您又打哪兒撿來了只貓?不會又要養吧?”
溪蘭燼不搭理他:“咪咪乖,不管旁邊的壞哥哥。”
正安撫着小貓咪,便見山上走下來個少年,雪衣銀發,姿容勝雪,明顯聽到了他哄貓的話,卻眼皮都沒掀一下,當他不存在般,冷着臉擦肩而過。
一看到他,解明沉的臉色就臭了。
少主一向不喜歡搭理澹月宗裏的人,最近卻一直跟在此人背後轉悠,這人肯定給少主灌了什麽迷魂湯,有大問題!
溪蘭燼連忙抱着貓跟上去,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你真的不是我的球球嗎?”
少年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剛想說點什麽,溪蘭燼懷裏的小貓忽然咪嗚輕輕叫了聲。
溪蘭燼連忙又低下頭,溫柔地用指尖揉了揉小貓咪的腦袋:“乖咪咪,是不是哪裏還難受?”
剛說完,便似有若無地聽到聲冷哼,前方的少年腳步倏然加快,一下就甩掉他走掉了。
溪蘭燼有點委屈,嘀嘀咕咕:“和球球一樣的壞脾氣。”
解明沉拔腿追過來:“少主?您嘀咕什麽呢?”
溪蘭燼把貓崽子往他懷裏一放:“你帶咪咪去找毛毛,我去找球球。”
解明沉五大三粗一個人,哪兒抱過這麽輕軟毛絨的東西,頓時手都不知道怎麽放了:“哎?哎?球球在哪兒?少主您去哪兒啊?!”
溪蘭燼充耳不聞,飛快就跟上去找謝拾檀了。
他在一片梅花林裏找到了謝拾檀,眼巴巴地追上去:“你就是球球吧,為什麽不承認呀?”
回答他的是噌地出鞘的劍,少年舉着劍,忍無可忍道:“拔劍!”
溪蘭燼和他對視半晌,猝不及防湊上前,胸膛毫無設防地撞上那柄劍。
原本一臉冷色的雪衣少年頓時慌了,持着劍的手竟然一顫,見溪蘭燼當真要撞上來,終于還是先退讓了,在溪蘭燼撞上的一瞬間,把劍收了回去。
好似一片熱烈火紅的楓葉飄到眼底,他眼睜睜看着溪蘭燼翩然落到他面前,眼底的笑意狡黠而得意:“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溪蘭燼的意識一半沉浸在過去,一半又清醒着,曾經不知道謝拾檀在生氣什麽,現在模糊好似有了點領悟。
謝拾檀是不是在生氣他抱着另一只貓來找他啊?
他模模糊糊想着,這場夢卻還在繼續。
但是溪蘭燼明顯的感覺到,接下來的夢,似乎只是單純的夢,不再是他過去的記憶了。
因為眼前的少年忽然化出了原形,額心帶着金紋的雪白大狼把他按倒在地滿地的梅花瓣中,将腦袋往他懷裏拱,做着與清冷的聲線完全不符的事。
“我是又如何?”
“……也不怎麽樣啦,就是我舍不得你嘛。”
對方的金瞳注視着他:“你更喜歡我這副模樣,還是人形的樣子?”
溪蘭燼理所當然:“都喜歡呀。”
“不行。”謝拾檀又拱了他一下,冷冷道,“只能選一個。”
溪蘭燼支吾了下,眼神飄忽着不想回答。
就不能都喜歡嗎?
他被拱得很癢,但手更癢,忍不住順着大狼的耳朵撸到尾巴,摸到謝拾檀的尾巴時,忍不住捏了捏。
之前給謝拾檀梳毛的時候,他都不敢這麽捏謝拾檀尾巴的,太冒犯了。
在夢裏就無所謂吧?
想着,他忍不住又咬了口近在咫尺的狼耳朵尖尖,咬完就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只是還沒笑夠,就聽刺啦一聲,大白狼的爪子将他的衣襟撕開了。
溪蘭燼愣了一下,沒太在意,只是摸了摸大狼漂亮的皮毛,熏熏然想,要是現實世界裏的小謝也這麽熱情就好了。
不過小謝矜持的樣子也很可愛啦。
正想着,又是刺啦一聲。
溪蘭燼的裏衣也被撕開了。
肌膚被迫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溪蘭燼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小謝?別鬧啦。”
謝拾檀盯着他,鋒利的爪子一勾。
溪蘭燼的衣服徹底被撕破。
溪蘭燼緩緩對上謝拾檀的金瞳,察覺到裏面不同尋常的熱度,忽然慌了,推開身上的大白狼就想跑,還沒跑兩步,又被一把摁倒在地。
耳邊傳來濡濕的感覺,是謝拾檀在舔他的耳朵。
狼的舌頭有些粗糙,舔過來時的感覺讓溪蘭燼渾身都禁不住發抖,話都說不完整了:“小、小謝?”
“是你先的。”
身後傳來少年微微發啞的聲音。
溪蘭燼人更傻了:“我怎麽先了,我就是摸了你兩把……”
“你先咬我。”少年的嗓音愈發低啞,含着某種意味,“又摸我的尾巴。”
溪蘭燼很慌:“我只是……”
“沒有人告訴過你,狼尾巴不能亂摸嗎?”
背後也傳來刺啦一聲,溪蘭燼感覺身後涼了涼,腦子徹底懵圈,什麽仙法都忘了,只記得拼命往前爬,邊爬邊求饒:“我錯了,小謝,我不敢亂摸了,你別這樣……”
少年的爪子一把将他摁回來,舌頭舔舐的方向越來越不對勁,沙啞的嗓音裏似乎帶着絲笑意:“我偏要。”
溪蘭燼悶哼一聲,但那哼聲很快就變了調。
盛開的白梅林裏,隐約摻雜了其他的氣息。
醒過來的時候,溪蘭燼整個人都是傻的。
和往常一樣,關于回憶的夢他記得不甚清晰。
但後半段夢記得異乎尋常的清楚。
大狼粗糙的舌面舔舐過的感覺,還留存在每一寸肌膚上。
都怪江浸月說那些奇怪的話……
溪蘭燼咬着被子,悲憤地想,都怪江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