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治療
“伊萬!”
白發的小雄蟲轉過頭,在看到雪博的那一刻,淚水瞬間淌了下來。
“哥哥!”小伊萬撲到兄長的懷裏,眼淚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哭得撕心裂肺。
“我,我有做到,雄父說的……我都做到了……”小雄蟲抽泣着,死死摟着兄長的脖子。
“嗯,你做得很棒,哥哥都知道了,我們小伊萬最堅強了。”
“嗚,可是好可怕,哥哥我好怕……嗚啊……”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雪博緊緊抱着懷裏的幼弟,不斷拍撫着他的後背,眼眶微紅,滿臉都是疼惜。
伊登站在一旁看着相擁的兩兄弟,眼中帶上了笑意。
“上将。”桑迪走了過來,“三只幼崽都安置好了,稍後我們先安排健康檢查,随後安排人做精神安撫。”
伊登點頭,問道:“其他十一只幼崽呢?”
“還在‘遺星’那邊,已經在安排交接了。”
“遺星?”伊登挑眉。
“嗯?您不知道跟我們合作的是遺星?”桑迪看起來比他還驚訝。
伊登搖頭。他确實不知道,只知道對方是時夜的朋友,當時看時夜不願意多說,出于對自家副官的信任便沒有多問。
雖然他也有所猜測,但得知他家小雌侍居然真的和遺星有關系還是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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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家夥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好得很,這下需要“拷問”的又多了一項。
“說起來,時夜少校怎麽沒跟您在一起?”
伊登微微蹙眉,沉聲道:
“出了點意外,他去保護其他幼崽,現在應該在遺星那邊。”
“哦,那一會交接的時候應該就回來了。”
伊登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麽,胸腔中沉悶的讓他有些喘不上氣,內心莫名的煩躁。
“您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再換個衣服,您這渾身是血的,時少校看到該心疼了。”
伊登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身上染血的紗衣,抿了抿唇。
“……好。”
伊登傷得不算重,都是皮外傷,一開始血流得吓人,但其實以他的恢複力好起來很快,還沒處理就已經止血了。最嚴重的傷在翅翼上,被刺穿了一道近十厘米的傷口,桑迪只是看着都覺得疼。
蟲族的翅翼上遍布着神經,平時是很柔軟敏感的,只有飛行和戰鬥時會變得鋒利且堅硬。雌蟲和雄蟲在翅翼的硬化程度上差別不小,雌蟲硬化後的翅翼可以作為武器,雄蟲僅能維持飛行,幾乎沒有攻擊力和防禦力。但硬化後的翅翼受傷,疼痛度可不會減輕。
那樣敏感的部位受傷,伊登之前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縫合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有繃緊的身體和微微顫抖的翅翼表明他不是不疼。
真是個狠人,難怪能成為帝國第一位雄蟲上将。桑迪暗自感慨。
過了沒多久,就有人來通報說遺星的人來了。
伊登收起縫合好的翅翼,赤着纏滿了繃帶的上身,随手披了件幹淨外套就往外走,易容都沒來得及卸。
“唉,別那麽着急維卡亞上将,注意儀容儀表,您現在可是代表着帝國軍方!”桑迪在後面笑着喊他。
伊登沒理他,依舊大踏步的往前走。
代表什麽代表,他才不代表!反正他現在這個樣子又沒人認得出他是伊登·維卡亞,他現在就要去把他家副官領走!
……
但伊登沒能在“遺星”的來人中見到時夜。
前來護送交接的人把十一個雄蟲幼崽交給桑迪他們後,為首的亞雌發現了他,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伊登眼看着這個五官豔麗張揚的漂亮亞雌一步步向他靠近,直到兩個人快貼在一起才停下來,明顯超過了正常社交的距離讓伊登皺了皺眉。
這人是誰?
“上将認不出我了?”亞雌笑眯眯地說。
“……卓先生?”伊登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個亞雌的樣貌和聲音都很陌生,只有語氣聽起來和卓祥有點像。能知道他的身份,那只可能是時夜告訴他的,說明他是時夜的熟人。那麽最有可能的人只有卓祥。
“對喽,我真名叫卓依,上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卓依退開一步,沖他眨了眨眼。
“幸會,卓依先生。”伊登跟他握了一下手,沒多客套,緊接着便問:
“敢問先生,是否知道時夜現在在哪裏?”
卓依眯了眯眼睛,笑容淡了些。
“他受了點傷,可能得在我們那待幾天。”
伊登呼吸一窒,瞳孔微縮,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下來。
時夜受傷了?!
如果是輕傷,他的副官不可能不回來見他,那麽他沒有出現在這裏就只有一種可能……行動不便,甚至很可能已經重傷失去意識,不然時夜應該會托卓依給自己帶話。
“他……現在怎麽樣?”伊登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聲音帶着些輕顫。
卓依沒有馬上回答。他看了伊登一會,揚起嘴角,緩緩開口:
“沒事,死不了。”
死不了?那不就是差一點就要死了的意思!
伊登咬緊了牙,臉色很難看。
“上将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回去看看他。”卓依看着他的表情,慢悠悠地說。
伊登想了想,沉聲道:
“那就打擾了,還望見諒。”
“不打擾,怎麽會打擾呢?我們夜寶寶既然都把自己嫁給你了就說明你信得過,咱們都是一家人了,維卡亞上将能來做客我們可是歡迎得很,正好讓我們見識一下帝國大衆情蟲的風采,甚至你願意留下來都行~”卓依玩味道。
“感謝。”伊登沒理會他的打趣,轉身向桑迪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跟着卓依上了對面的飛行器。
……
伊登隔着一面巨大的玻璃見到了躺在隔離艙裏的時夜。
為了隔離細菌避免感染,整個隔離艙裏除了時夜沒有其他人,只有機械臂在工作着。整個艙室被消毒治療用的光波籠罩着,加速傷口的止血愈合,用這種方法硬生生吊住了裏面那人的命。
伊登第一眼看到的,是那雙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的翅翼。
藍灰的翅翼已經解除了硬化,重新變得柔軟,因為傷得太重甚至無法收回體內,軟軟的垂落在身後,上面遍布着斑駁的血痕和可怖的傷口,幾只機械手臂正在為他做縫合和生物材料填充。
纖瘦的年輕雌蟲赤身趴伏在診療臺上,渾身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浸透,變成了暗紅色。待機械手臂将繃帶剪下來之後,那人勁瘦白皙的身體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便暴露在伊登眼中。
幾只細長的機械臂從傷口處探入體內,緩慢修複着他破損的血管、內髒和肌肉組織。他的後背是大塊焦黑的皮膚。機械臂正用手術刀一點點切除那些已經被徹底破壞無法治愈的皮膚,然後重新用生物材料覆蓋傷口進行替代,直到新的皮膚長成。
在這過程中,時夜的身體在不斷地顫抖,無力地掙紮着,但卻被束縛帶牢牢綁在診療臺上動彈不得。
原本潔淨的臺面和周圍的地面上,全都是血。為了防止他在治療過程中失血過多,旁邊還有幾根透明的輸液管在不斷地給他輸血。
伊登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心痛到幾乎窒息。
他看不到時夜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痛苦。
“你們給他做治療的時候沒有用鎮痛劑嗎?”伊登壓抑着翻湧的情緒,沉聲問道。
“鎮痛劑?那東西用少了對他沒效果,用多了破壞神經,那就幹脆不用。這是以前他自己說的。所以他每次受傷治療從來不打麻醉,都是硬扛過來的。沒事,他扛得住。”卓依淡淡地說。
“時夜他……很怕疼的。”伊登垂下視線,喃喃道,雙手攥的死緊。
那小雌蟲有多怕疼?就連幫他揉開磕碰造成的淤血都能疼哭,這時候卻不得不忍受這種非人的疼痛……
“哈?怕疼?你說時夜?”卓依滿臉的驚奇。
“誰跟你說的?他給自己縫針接骨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他怕疼?”
伊登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時夜他……是裝的?他其實不怕疼,只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得嬌氣柔弱,好引起他的憐惜?
如果怕疼是裝出來的,那麽他的羞澀腼腆會不會也是裝的?
他對自己的喜歡……會不會也是……
這樣的念頭在伊登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瞬,下一秒,他便否決了這個猜測。
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時夜不可能是裝的,至少在他面前不是。而且,在這一刻,時夜的痛苦掙紮更不可能作假。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時夜。他的小雌蟲可能會對他隐瞞,但絕不會故意在他面前演戲。
“啊,說他不怕疼好像也不對。”卓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在一旁自言自語道,“他的痛覺神經的确比正常人要敏感,只是比較能忍罷了。”
“夜寶寶以前吃過不少苦頭,身體抗藥性很強,麻藥對他幾乎不起作用。應該是疼得多了,所以疼痛阈值比較高……你要是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有這麽一回事。”
說着,卓依轉頭看向伊登,緩緩道:
“可能是他在你面前願意放下警惕,不再忍着疼故作堅強,所以才看起來嬌氣了吧……”
“這樣也好,一直裝也挺累的,在你身邊他能感到放松,休息一下,挺好的。”
伊登的表情很複雜。
那麽,時夜怕疼應該就是真的了,他沒有騙自己。但知道了這件事,再看着隔離艙裏血腥的治療場面,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這種時候,他突然覺得,如果時夜真的不怕疼就好了。那樣還能少一些煎熬。不像現在,僅僅是想象時夜的痛苦,伊登便覺得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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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好了,下一章就不虐了哦,時夜不哭~╰( ̄ω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