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夜溫存
就在昨夜,還有一個宮中的人也心急如焚的來到過狐家,那個人就是秦若芙。
“狐旭,你必須幫晟兒,因為他是你的親生兒子。” 秦若芙終于說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你說什麽?” 狐旭難以置信。
秦若芙道:“還記得如兒十二歲那年,你看到我在他身上刺字,覺得我對他過于苛刻殘忍,所以送信進宮約我出來見你。為此,你還特意用計支開你的随從鐘容。那夜。。。”
狐旭臉漲得通紅,打斷她說:“那夜的事不要再提,是我一時情迷意亂。第二天我萬分羞愧,差一點就不辭而去。”
秦若芙粲然一笑道:“而那夜之後,我就有了晟兒。我知道後,為了保住孩子,故意在太後壽筵上跳了荷花舞取悅主公,好讓他留宿采葛苑。”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憶當年的那番光景。
狐旭沉重的嘆一口氣,淚眼模糊的說:“我對不起如兒呀。他從小到大敬我信我,沒想到我竟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秦若芙握住他的說,柔聲說:“晟兒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每當看到他我就會想起你,想起我們的過去,想起那一夜的溫存。晟兒是我們的兒子,你一定要幫他。”
狐旭沉默了,他面前的是天底下最難的選擇:一個是骨肉至親的兒子,一個是情同父子的弟子,怎麽選都是錯,都是悲哀。所以他選擇了面對,也選擇了逃避,他喝下了三杯毒酒。
此刻,狐旭伸出顫抖的手說:“如兒,我櫃子裏有一個漆奁,你去幫我拿過來。”
北宮如微微點頭,走過去打開櫃門,櫃子裏的漆奁有些似曾相識。他不及多想,把它取出來遞到狐旭手中。
狐旭艱難的打開蓋子,裏面是根婦人用的玉釵,雖樣式特別,可也不是什麽名貴之物。
“釵于奁內待時飛,” 狐旭吐字已經有些不清晰:“如兒,這是你母親當年給我的見師禮。”
北宮如雙眼盈淚,哽咽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老師,您待如兒早已經超越了師徒。從如兒八歲起,這二十幾年,您無時無刻不在為如兒操心,為如兒奔波。今日的江山,有您大半的功勞。如兒直到今天才有能力讓您過幾天舒心日子,您要振作一些,快點好起來,讓如兒能好好孝順您。”
狐旭知足的笑笑,有氣無力地說:“如兒,你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成就。你已經羽翼豐滿,不再需要我的輔佐了,所以老天該讓我回去了,我在天上也要看着你成為千古明君。”
他戀戀不舍的摸摸北宮如滿是淚水的臉頰,接着說:“如兒,這輩子我做了唯一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就是這個玉釵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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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如不解的問:“母親?老師多年來對我盡心開導,母親怎會有什麽不滿?”
狐旭積攢着最後的力氣,說:“當年若芙是我家豢養的舞姬,而我年少多情,我們無可救藥的相愛了。這支玉釵,是我當年臨去大聚城應考前夜送她的定情之物。”
北宮如一驚,剛要開口,狐旭示意他不要打斷自己。
“我和她約定等考取功名回來,就向父親開口娶她為妻。可當我三個月後回到家鄉,她卻已經和另外三名舞姬被父親送往都城,去讨好太宰韓仕通。而韓仕通又輾轉把她和後來的妍姬一起送進宮取悅先王。從此,我和若芙天各一方。直到九年後,機緣巧合,先王聘我做你的老師,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數。。。”
狐旭勉強支撐着,斷斷續續把他和秦若芙的愛恨糾葛,北宮晟的生事出身完完全全的講給他聽。北宮如沉默的聆聽着。
末了,狐旭拉着北宮如的手,老淚縱橫:“如兒,為師求你,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事情,不要傷害晟兒,幫我狐家保存這點血脈。”話落,他的臉開始痛苦的扭曲着,嘴角流下黑紅色的血。
北宮如緊緊的握着狐旭的手,帶着哭腔叫道:“您等等,我這就傳晟兒來見您。您等等呀。”
狐旭擺擺手,終于吐出最後一句話:“原諒我。”
北宮如奮力的點着頭:“老師,晟兒永遠是我的至親手足,相信我。”
狐旭臉上泛起一絲心滿意足的笑容,再無牽挂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北宮如跪下來,把頭埋在狐旭的手掌裏,低泣着:“老師,您放心,如兒知道怎麽做。”
北宮如坐在床邊,看看走進屋來的北宮晟,招手道:“晟兒,你過來跪下。”
“為什麽讓我給一個臣子下跪?” 北宮晟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倔強和不甘,他扭過頭,一步不前。
北宮如壓低了聲音,說得很慢卻不容反對:“過來跪下,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北宮晟不情願的走過來,賭氣地撲通跪下,眼光根本不看他。
北宮如嘆口氣,正色說:“晟兒,這些年王兄都不在你身邊,對你疏于管教,以至于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北宮晟還嘴道:“我不需要你,如果不是你,月夫人還會活着。你是個劊子手!”
北宮如猛然起身,狠狠的甩了弟弟一巴掌,看着倒在地上的晟兒,他痛心地說:“你要怎麽才相信你這麽多年都在認賊做母?你要怎麽才相信大哥的一片苦心?”
北宮晟哈哈大笑,揚聲說:“你的一片苦心?你殺我母親,奪我王位,逼走梅吉姐姐,你的這份苦心我寧可不要。”
北宮如蹲下身,伸手想扶他起來,卻被他揮開。北宮如看着弟弟紅腫的臉頰,自責的說:“晟兒,是大哥不好,出手重了。”
北宮晟紐開頭道:“你把所有屬于我的都奪走了,這點傷還算什麽?”
北宮如苦笑一下道:“晟兒,你六歲躺在母親懷裏撒嬌的時候,我已經在戰場上殺人;你七歲還在為每天多讀一篇文章抱怨的時候,我卻抱着必死的心請願去翼國當 人質,只為能保你和母親餘生安榮;你十歲時母親被陷害,為了讓你平安,我向修魚月妥協,承受了母親所有的怨恨和誤解。晟兒,大哥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做了。”
北宮晟譏笑道:“那你把王位還給我吧。”
北宮如替他把嘴角的血擦去,語重心長地說:“晟兒,這個位置不好做。如今天下三足鼎立,柳國居中,是在夾縫裏求生存。在夾縫中苦苦掙紮的國家,既要靈活,又要适時地強硬。你自問能做到嗎?你做不到,柳國就要亡國,你擔得起這副擔子嗎?”
北宮晟憤怒的回擊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行?我才是父王親手冊立的世子,是名副其實的柳王!”
北宮如搖搖頭:“晟兒,你如此執迷不悟,大哥就把話說明白。你身體裏流的血不是王室的,不是父王的。”
“你說什麽?”
“躺在這裏的,才是你真正的生身之父。母親當年和老師有一段舊情,而在我十二歲那年,他們重遇,有了你。”
公子晟咆哮着:“我不信,我不信,你騙我!”
北宮如凄然道:“我也希望自己在騙你,但只有這樣我才全明白從始至終母親對我的冷漠嚴苛,和對你的溫柔備至。那是因為你的父親才是她深愛和思念了一輩子的人,而我的存在只是在時時刻刻提醒她的犧牲和委屈。你的出生是她的希望,而我卻什麽都不是。”
他的眼裏慢慢聚攏了淚水:“晟兒,每當看着母親替你梳頭,笑着看你練字時,我都很羨慕,很羨慕。”
公子晟沉默了,雖然他只在秦若芙身邊度過了十年,但幼時的記憶的确如此。母親對着他時總是滿臉笑容,而對着大哥時卻是滿眼寒意。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大哥那麽的順從溫和,母親卻總是冷冷的,淡淡的,從不親近大哥。
他有幾分動搖了,傍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