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就不用到那麽早了,上午祁天沒有項目,他快八點才來。今天有不少重頭戲,上午十點是女子1500米,下午是男子1500米和接力。
祁天坐在最高的臺階上,問袁朗:“葉雨還是要去參加啊?”
袁朗點點頭,攤了攤手,“她想去。不過我和她講了,跑不下來不要撐着,走下來或者中途棄權都無所謂。大家會理解的。”
祁天沉吟一下,“但我覺得她一定會堅持着跑完的。”
“你對她還挺了解。沒錯,她很要強嘛,不然怎麽能成績那麽好。我就不行。”
祁天看看他,“這還不一樣。你是沒有認真學過吧。”
袁朗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一看書就頭疼,就不是這塊料。我只想着拿個高中文憑,然後去個中專大專什麽的學門手藝。”
誠然,并不是每個人都适合去擠高考這一條獨木橋。
袁朗平時看着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對自己的前路倒是看的很明白,這點出乎祁天的預料。
坐在裏側的謝鑫鑫脫掉運動褲塞進包裏,站起身要往外走。祁天奇怪道:“昨天你比過800了,1500你不是下午才比嗎?”
“我不是比賽,”謝鑫鑫說,“我怕葉雨撐不下來,打算帶着她跑跑。”
通常在世界級的長跑比賽中,比賽會配備一名領跑員,他會被人們親切地稱為“兔子”。“兔子”的任務就是在限定時間內完成規定的領跑裏程,讓運動員對自己的速度有一個比較準确的了解,同時也能往快裏帶一帶大家,促進運動員實現突破。一千五百米其實不算太長,但在中學生比賽裏絕對是超級長跑了。
“你下午還要比個大項目,”袁朗站起來,“你不用去了,我過去吧。”
祁天也站起來,“咱們一起。”
為了減少對參賽者的折磨,1500米沒有預賽。二十多個選手都擠在一排賽道上,一槍定勝負。長跑無需蹲踞式起跑,大家都維持着站姿。
幾個內道的女生是田徑隊的,很懂得立即搶占有利的位置,站定了任憑別人怎麽撞都一動不動。
Advertisement
賽前,祁天告訴她不用搶,還拿英國名将、奧運會世錦賽男子五千米和一萬米的雙料冠軍莫·法拉赫給她當例子,說法拉赫每回比賽前半程都排在末位,甚至還跑去喝口水,後半段才開始一路趕超。但葉雨說她可沒有那麽強勁的實力,總得分秒必争。
可葉雨搶不過他們,只能站在靠近外道的地方。
“各就位,預備——”
砰!發令槍響!
葉雨跑了出去。轉過彎,一條還算緊湊的隊伍顯現出來。田徑隊的女生們在前面領跑,葉雨處在隊伍的最後段。她試着把這當作平時期末的體育考試,不去想1500米有多麽可怕。起初她的腳步還算輕盈,試着趕超了一兩個人到隊伍中間,維持着這個速度往前跑。
祁天和袁朗站在操場中心觀戰。現在還用不到他們。田徑隊的成員和普通女生的差距很快顯示出來,一圈後他們就迅速跑成了兩個梯隊。第一梯隊裏四個田徑隊的女生互相較着勁,他們看的一清二楚。排在第一的餘光一直注視着後面的情況,每當第二的那位想要超越,她就會略微變道借助轉彎的優勢擋住她的去路,或者在跑步時刻意地甩出胳膊肘起到阻擋作用。排在第三的女生被夾在中間,有兩次被剮蹭的險些摔倒,體育老師過來邊跟着跑了兩步邊吹了警告哨。
袁朗咋舌道:“形勢夠兇險的啊。”
其實前半圈第一梯隊裏本還有三個普通學生,他們一開始就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很快就耗盡全部的力量,氣息紊亂,一點點掉下來。其中一個還岔了氣,捂着肚子,跑的極其吃力。又堅持了半圈,那人停住腳步走到跑道外圍,蹲下身舉起手,痛苦地宣告退出比賽。
葉雨一直保持着固有的速度。前面開始有人放棄,她的名次上升了一些。
兩圈過後,葉雨大汗淋漓,呼吸艱難,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疲憊的喘氣聲。她的兩只耳朵裏都嗡嗡地響。八百米已經是她以為自己可以跑到的最長裏程了,平時體育考試後她要休息好一會兒,現在她不敢去設想這只結束了一半多的跑程。
葉雨想到一個老掉牙的故事,說馬拉松運動員每次給自己設定一個小目标,看着旁邊的風景跑,一個個目标地去完成,就不覺得累了。現在她覺得這肯定是騙人的,怎麽可能不累呢,她現在連往旁邊的看臺瞟一眼去立下目标的力氣都沒了。
有人從葉雨身邊超了過去。葉雨抹了一下流到眼睛上的汗,邁着步子努力往前跑去,但速度已經明顯慢了下來。
這時她聽到一個聲音:“往前跑!”
她向着內裏操場的方向看去,驚喜地看到袁朗和祁天的身影!
他們跑到比她略快一些的速度,回過頭了看她。他們說:“再堅持一下,往前跑!”
汗水還在往下淌,他們的身影已經模糊不清。葉雨咬咬牙,加快了腳步!
她吃力地向前跑着,重新超過了剛剛趕超她的那兩個人。她仍遵循着之前謝鑫鑫教她的呼吸方法,每三步呼氣一次,每三步吸氣一次。只是呼吸越來越吃力。
她路過了三班的看臺。她聽到同學在呼喚她的名字。她微微擡起頭,看到連杜老師都激動地站在臺階上揮舞着手臂位她加油。
葉雨向前奮力奔去。慢慢地,身上的疲憊達到極限,胸腔裏的器官都攪成一團。
內道,祁天和袁朗輪流為她領跑。
“別停下來,”身體素質果然差了一大截,祁天領着她跑,氣都不多喘一下,說話仍很自如,“堅持住,不要看那些人,只看你前面的跑道。”
葉雨氣喘籲籲,擠出一句話來:“我想走一走。”
“要不再堅持下,都跑完一多半了,如果走反而會前功盡棄,”祁天說,“你不要說話消耗體力,聽我說就好。試着調整呼吸,千萬不要用嘴,要是呼吸困難可以改成每兩步呼氣吸氣一次。往前跑,你可以的。想想前幾天你跟我們跑過幾次兩千米呢。”
他說:“我相信你。”
呼吸的頻率被調整。耳畔如蟲鳴一樣嗡嗡不休的噪音逐漸消退,葉雨覺得自己身體的疲憊感沖過了一座山峰,然後掉落下來。耳邊重歸清明,眼前的道路再次變得清晰。
她沒說話,點點頭,牙關緊咬,一路向前。
一圈,又一圈。葉雨終于甩着手臂沖過了終點!
第七名,一個比預想中好太多的成績,還能為班上加一分。
葉雨手扶着膝蓋,大口喘着氣。每個跑完1500米的同學都累得不行,一下子東倒西歪了一地,臉全都漲得通紅。
“謝謝你們。”接過袁朗遞過來的水,她細聲細氣地說。
葉雨起初試圖用紙巾擦汗,但汗止不住地往下流,很快打濕一張張紙。她放棄了。她本想趕緊坐下來,但袁朗他們都說劇烈運動完不能馬上坐着,帶她打出口出去慢慢走了一會兒。
祁天邊走邊刷手機看着QQ空間,看了一會兒笑着遞給葉雨,“你看,這條在說你。”
葉雨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三班那個瘦瘦小小的女生也太強了吧!她竟然跑完全程了诶!”
底下有人回複:“三班今年運動會太強了,簡直如有神助啊。”
她的臉一紅,覺得面頰發燙。“沒有,你們才是真的厲害。”
她把手機還了回去,喝着水,低下了頭。
她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你們為什麽這麽愛跑步了。”
雖然剛剛跑到中間和最後沖刺的時候實在是太痛苦了,但跑完後又很舒服,好像流汗的時候把很多不開心的事情都随着一起流掉了一樣。整個人從裏到外,都經受了一遍汗水的洗滌。
下午的賽程中,謝鑫鑫獲得了男子1500米的冠軍。他的比賽懸念不大,原本和幾個人在第一梯隊咬的死死,最後半圈他從外道繞開那些人奮力沖刺,把他們甩的很遠。跑完後,他顯得也比較輕松,沒有葉雨她們那種極度的疲憊感。
也有男生是被趕鴨子上架來參加1500米的,被謝鑫鑫套了圈,跑的很慢。全場一起為他加油,他本來看起來已經完全脫力了,在大家的助威聲中竟開始了一個人的沖刺,最終順利完成了比賽。大家都為他喝彩。
接力被定作運動會的最後一個項目。此時,三班與十三班打成平手。只要三班能拿下這個冠軍,那麽最後的班級評分中三班就會占據首位。
他們順利晉級決賽。第一棒湯飛,第二棒周雲龍,第三棒袁朗,第四棒祁天。
祁天毫無疑問是最後一棒,他跑的最快,沖勁最強,一旦前面落後,他這裏可以奮力追趕。湯飛則是剩下三個裏起跑最好的,所以他負責出發棒。
“預備——”
大家本都蓄勢待發,槍卻發出了一聲奇怪而沉悶的響。有人沖了出去,有人還停在原地。體育老師吹哨把大家召集回去。原來放了個啞火的發令槍。
賽道上的氣氛一下松懈了,抱怨聲連連。袁朗也罵了一聲。
祁天沖他搖搖頭,輕輕把手往下按按,遙遙地示意他冷靜。
第一棒的同學重新回到起跑線後,腳踏上了起跑器,手掌放在白線後邊。
“預備——”
這回發令槍沒出岔子,順利地響了。
4×100米的比賽十分緊湊,大家的精神一下就高度緊張起來。祁天站在那裏,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右臂向後擺,緊緊貼着身體,掌心向上,四肢并攏,指尖往外展開,準備握棒。
“加油!加油!”
每個班都在喊,班級的名稱被湮沒了,只聽到一陣陣洶湧如排山倒海一樣的加油聲。祁天覺得胸腔裏的血液沸騰,力量逐漸在身體裏彙聚。
他偏頭往回望去,前兩棒三班被十三班落下了一些。但袁朗奮起直追,腳下似乎踩了風火輪一樣狂奔着,又幾乎追到了并駕齊驅的程度。
“接!”
袁朗一聲喊,兩人同時向前跑,在接力區內,棒順利地交接到了祁天的手裏。祁天一經啓動就像是開了引擎的汽車一樣,一路向前跑去!
他不如十三班的那個對手高,邁出的步子沒有對方大,但是頻率很快,轉眼就把那人甩在了後面。
他絲毫不敢松懈,全力向前沖着,如同離弦之箭。
沖過終點線時,一股俯沖力讓祁天差點跌倒,他把棒直接甩飛到地上。
絲帶纏在他的腰間。
41秒93,新的校運動會記錄。
接力是這兩天來最讓人熱血沸騰的項目,各班喊加油喊的嗓子都啞了,全場都是歡聲雷動,大家都還沒從那種緊張的氣氛裏脫離出來。
祁天走過去撿起指揮棒,和已經紛紛跑過來的隊友們一起慶賀。
這一刻,祁天忽地覺出一種久違的輕松,而輕松并不是因為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成績,或者班級的運動會總積分排名年級第一。
他想他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最後頒班級獎的時候,各班列隊站在操場上,校領導和秦老師把獎狀遞到代表各班的體育委員手上。合影時謝鑫鑫把獎狀舉在胸前,笑時露着遠不止八顆的牙,笑得很燦爛。念到高一年級三班第一的時候,三班衆人都發出不約而同的歡呼聲。
祁天想起來,這好像是班裏這學期拿的第一個獎狀。這樣,後黑板的上方就不再會這麽空蕩蕩的了。
說來奇怪,都高中的人了,同學們平時來往明明并不緊密,祁天甚至叫不出許多同學的名字,但那種屬于集體榮譽的幸福和快樂卻是那樣真切的,它可以逾越平日裏的很多界限,彙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像陽光灑落時在天地間流淌的那條金色河流一樣。
徐捷說還是要慶祝一下。祁天查了一家日料店還不錯,兩個人就去開了個包間用餐。菜品都是祁天點的,碎牛肉飯、壽司、玉子燒、燒串等等。
日料店似乎都不喜歡用太明亮的燈,燈光呈現暗橙色,照着牆上的布料,隐隐綽綽。
“舅舅,如果,”祁天說,“如果我還想重新做職業運動員,你覺得還有可能嗎?”
徐捷夾了一點東西吃。他放下筷子,兩手交叉放在桌前,注視着祁天。
“怎麽突然這麽想。”
他提問時用的也是陳述的語氣。
祁天想了一下,事情究竟應該從何說起。
“三月的冠軍賽後,有人在網上匿名發帖,自稱是業內人士。他造謠我平時不訓練,隊內耍大牌等等,加了一些真真假假的爆料和圖片,導致後來大家一邊倒地攻擊我。很快我就跑了,沒想那麽多。後來有人扒出,發帖者的IP和我隊友沈清泉的微博一致。但很快帖子就被論壇的管理員删了,是朋友幫我截了圖。”
“今天我看到一段采訪。我發現沈清泉的爸爸是論壇的創建者,也是田徑版的管理員。所以,是他删的帖子,也是他在論壇上牽着輿論的鼻子走。”
祁天咽了口唾沫。
徐捷問:“你什麽時候看到采訪的?是不是比百米決賽前,在檢錄處的時候?”
祁天一驚,“啊,你也看見了麽?”
徐捷搖搖頭,“我一直在裁判臺上。我預判你成績不會太好,但沒想到有最後那麽糟糕。中午見你還是好好的,我猜是中間出了岔子。”
祁天明白了,他點點頭,接着說:“今年錦标賽上,國家隊有兩個男子百米的名額。我不想他拿到。是誰都不能是他。”
祁天忽地猶豫了一下。他目光游移片刻,沒有對上徐捷看着他的眼神。
“其實……”祁天盯着桌子角一塊木屑掉落的地方,伸手去無意識地摳,“好像也不全是這樣。我說了這麽多,但一點都沒有把事情說明白的感覺。如果說明白了,我應該會覺得很空,覺得我毫無保留。”
但現在感覺就是一只杯子倒過來,大部分的水都掉了,可是杯壁上還是凝結着細小的水滴。那水滴才是核心的無法甩脫的部分。
“這兩個校運會的冠軍根本不代表什麽,我很清楚,我知道我的成績不如以前。而且如果不回到訓練狀态,成績只會越來越糟。現在是六月,錦标賽在十二月,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我想請你幫我……看我究竟是否可以。”
祁天猶疑地擡起頭,向徐捷望去。
徐捷拎起旁邊的水壺來,把祁天和自己面前的杯子都斟滿。
杯口很淺,壁上是青花圖案。
“我問個問題,”徐捷說,“你家裏的人,希望你将來做些什麽?”
“我的家人很多,”祁天說,“你也是其中之一。不過老實說我猜不到你的想法。你是最難猜測的那個。”
“因為我們不算熟,”徐捷很平靜地說,“你從小到大沒和我見過幾次面,只有最近才有多的接觸。這很正常。”
祁天搖搖頭。
“不是。是因為關于你,大家有所保留。我和爸媽說話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把事情全告訴我,但我可以猜,我可以反複套話,就像我最後套出來他們讓我來這裏是因為聽信了一個和尚算命的話一樣。但你的事不一樣,爸爸,媽媽,還有你自己,每次我想再通過你們深入地去了解一點什麽,你們都會沉默。大的事,小的事,都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秘密。”
“我知道。每個人也都想在後窗舉着望遠鏡看對面樓裏發生的事情。”
祁天說的很快,以至于他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
很久沒有這樣了。
“對不起,當我沒說,”他很抱歉地說,他只能選擇抖落自己小時候一些可笑的事來緩解這種情緒,“我媽總說我沒分寸。小時候我在家亂翻,連我爸媽的婚檢報告都找出來了,他們把我罵了一頓。我不介意你也這麽罵我,我臉皮很厚的,不會做出別人罵一句就跳樓的事。當然也許在江海,跳河更靠譜一些。”
徐捷笑了一下,“我兒子也喜歡這樣翻。我能理解。這并不是一件壞事,和你比賽前還能吃炸雞一樣,這證明你們還年輕,對世界上發生過的和正在發生的事情有興趣。不像我和我的同齡人,對什麽都見怪不怪了,這樣生活會失去很多樂趣。”
他又說:“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回到最初的問題,剛剛岔打的太遠了。你的家人希望你将來做什麽?我指的是更親密的家人,你的父母。”
“他們不喜歡我做運動員,我知道的。他們說這個職業沒有保障,而且我讀書沒有糟糕到上不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的程度。他們喜歡一份踏踏實實,能幹一輩子的工作,就是那種誰也搶不走的鐵飯碗。”
“你希望将來做一份什麽樣的工作?”
祁天手撐着頭,想了一會兒。
“你可以多說一些,講你現在想到的就好。不用太多地斟酌。”
“像秦老師那樣做個體育老師也不錯,”祁天說,“運動會上計時,打發令槍,謄寫成績冊。我還沒拿過發令槍呢,我覺得裏面冒出的白煙很酷。”
“或者,我去給錦标賽、冠軍賽做裁判吧。我覺得這個工作挺輕松的,我只需要看看他們有沒有搶跑,接力交接棒有沒有出接力區。”
“如果運動員是一個長久的職業就好了,一直跑下去,從十歲跑到七十歲。世界大賽應該多設一些組別,青年組中年組老年組——為什麽人可以一直像我媽媽一樣做報表,像我爸爸一樣教數學,但是人就是不能一直跑下去呢。是誰規定了這件事啊。”
祁天又費力地想了一會兒。
他覺得自己想不出別的選擇。
服務員輕輕敲門,進來,上了最後一道甜品,杏仁豆腐。
徐捷不吃甜品,服務員直接推到了祁天那裏。那是個看起來比祁天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臉上笑容很甜,像一顆剛成熟的草莓。
她對祁天笑了一下。“請慢用。”
祁天還沒來得及也對她笑,她就端着他們吃完的盤子走出了房間。
她關門的聲音很輕。
徐捷一直交疊着的手松開。他把椅子往後挪了一點,右腿搭上左腿,手放在膝蓋上。
他說:“我沒有問題了。”
祁天對未來的任何一個想象都沒有離開短跑。
一個人只能過一生。
他所度過的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失去了就不會重來。
與其單純地為了把現下的時間捱過去,循着他人的安排敷衍了事,日後懊悔,不如去做一些在當下就可以判定自己将來不會後悔的事情。很可能,這件事就是世界上專屬于自己的那個位置。
祁天一直是這樣做的。但道理則是他後來才慢慢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