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裏八點半,這場對峙終于結束了。
袁朗松了口氣,把刀扔到一邊的地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祁天:“你……都看見了?”
祁天偏開頭說:“我不會說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混混們離開,葉雨伸手指了下祁天的衣服側面,用顫抖的聲音說:“祁天……你衣服上有血。”
祁天掀起來T恤一角,扭頭以一個別扭的姿勢看看。剛剛水果刀刀刃緊貼着他的腰,擦出幾個傷口,都不大,但因為他穿了白T恤,所以血染的有點吓人。
“沒事。”他為寬葉雨心,沖他笑了笑。葉雨看他臉色紅潤,不像是什麽失血過多的樣子,心安下來。“你要不要去醫院?”
祁天擺擺手,“用不着。等我回家塗點紅藥水就行。”
袁朗折返回去給葉雨取那只掉了的鞋。葉雨在河邊的石凳上坐下來,沒了鞋子的右腳擱在地上,腳底已經有了不少濕泥之類的東西。祁天從包裏拿了包紙巾出來,葉雨搖搖頭,說聲謝謝,沒有接。她順着一邊的臺階走到最底下去,借着江水洗了洗腳。
葉雨說,袁朗是她的表哥。為了照顧他媽媽,兩家現在住在一起。
前些日子,袁朗并沒有去網吧。他沒去學校是因為他媽媽的病嚴重了,需要留人在家裏。惹上十三班的人是個意外,他爸爸開黑車挨了人的欺負,乘客讓他載着滿城遛了大半天,最後不給錢就跑。袁父本想不了了之,後來袁朗知道了去追問,發現那是十三班的人。于是袁朗做了個局把他們都套了進去,一幫開黑車的司機給了那些人一點顏色看看,才招致對方的尾随和報複。
祁天問:“爸爸出去工作了?”
“我爸爸在省會打工,”葉雨說,“他爸爸起早貪黑的,總在外頭跑。”
袁朗拎着鞋走過來。他走了半段臺階,将鞋子遞給葉雨。葉雨沒多客氣地道謝,接過來用江水沖刷下,然後套在自己腳上走上來。
她鞋子裏有水,腳一踩一踩能發出聲音。
袁朗問:“那個手機裏是什麽?他們那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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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沒正面回答,而是說:“你們來到這條路上的時候,他們已經埋伏在對面路上拍你了。他們之前往我桌洞裏放卡片,說讓我來這裏談談就能把事情了結,署了你的名字,我就被一起騙來了。但你放心,我看了就這一個手機上錄了視頻,現在沒事了。”
他把卡片和那張信箱裏的紙都拿出來給袁朗看。
葉雨有些擔憂,問:“要不要賠呀?”
她問的天真爛漫。祁天笑了,“不用,他們又沒拿這手機幹什麽好事。”
葉雨松了口氣。
從那段視頻先照了自己再照了路對面起祁天就知道,這段視頻要制造他和袁朗之間的對立,搞不好是要栽贓成祁天拍的。現在各個班上都有QQ群,雖說礙于當中可能有老師的小哨兵而沒什麽人發消息,但傳播功能還是在的。
一旦視頻被他們掌握,就會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全校。他們是要動用每個人的嘴巴和眼神來對袁朗進行最高程度的羞辱。
其實別人難道不知道袁朗的家庭情況嗎?或許有人也是知道的,畢竟江海是一個這樣小的縣城。謝鑫鑫提起袁朗時常常欲言又止,言外之意是他有現在的狀态并不是無緣無故。
但大家對此默不作聲與真相□□裸地鋪開在衆人面前,完全是兩回事。
輿論是一把刀,無論範圍大小皆可傷人。祁天早已了然于心。
那把刀并非像十三班的“頭兒”手上的水果刀一樣,緩緩地擦他的皮膚,而是一刀直捅進去,再驟然拔出。表面看不出明顯的傷口,血流如注全在內裏。
祁天并不喜歡袁朗的處事方式,但他不會眼看着別人遇上遭遇這種傷害的風險。
“謝謝你提醒,”袁朗說,“畢竟你也可以不這麽做。像你說的,咱們并不是一邊上的人。”
祁天笑了笑。他覺得傷口的位置有點痛。
他說:“沒事。我們最慘的一面都被對方看過了。我們打平了。”
有車開來的聲音。它從陡峭的坡上開了下來,緩緩停在河邊。
偌大的空間裏只有這一輛車,他們擡起頭看過去,祁天意外地發現那車很熟悉,是輛白色的別克昂科威。
他呼吸一滞。
那是徐捷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