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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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一條跑道
作者:橙小月
文案
一個少年成長小說。
沒有愛情。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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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寫在前面:
其實不是言情,這篇文章做過大的調整,但現在沒法修改了。
本質是一個少年成長的故事,關于熱血,關于運動,關于青春。
寫給自己,寫給我的少年時代。
北城是平山省的省會。
它位于平山省東北角,緊鄰着海,素來以宜居聞名。它臨着內海,不易發生海嘯;又位于華國北部,臺風鮮少波及。雖說GDP一類的數據十分慘淡,但它确實環境宜人,風平浪靜,歷史上幾乎沒有巨大的災難亂人心神。每每評選未來養老的十大勝地,北城都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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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近年也有不少挑剔的人在本地論壇上指出,北城變了,特別是核心的中城區。老房子拆了大半,只留下一小片因被劃為古建築保護群而得以茍延殘喘。房價飙升,尾氣污染,購物中心建了一座又一座,與別的城市越來越趨同,也令人越發覺着陌生。
這些老住戶說,北城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北城。他們的語氣帶着滿滿的失落,然後轉身而去,留下一個悲怆的背影。
有人附和,自然也有人反對。反對的人說我們市經濟已經爛成這樣了,再怎麽說也是本省能算得上數的大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卻趕不上人家南江省平均數。倘若還不招商引資,想讓我們人人都拿着三千塊的工資混吃等死,就是不對。亦有人說,如果誠心想找自然風光,不如去北郊,也沒人遮攔,不要壞了經濟發展的大好勢頭。
北郊誠然保留了北城的一切過往風光,因為北郊本身就是一座大山。山腳下是村落和果園,過了果園到了山口坡上就能看到座寺,名曰碧山寺。至于山上,除了樹木草叢還是樹木草叢,也不是什麽名勝古跡,除了附近爬山鍛煉的大爺幾乎不會有人去。
反駁者話裏有話,你嫌這嫌那,怎麽不跑山裏做和尚呢?都是俗人,別放不下這放不下那的,還輪不到你們挑三揀四。
現下網絡上,人人戴着面紗,虛假的昵稱和編造的個人簡介将人很好地包裝成另一番模樣。隐私得以保存,但發言也就更肆無忌憚。論壇上這類稍有争議性的帖子都是戾氣深重,你一言我一語,摻雜着惡毒的本地罵街土話,當真是吵的昏天黑地,每一方都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了才罷休。
這樣真的值得嗎?或者說,有什麽意義嗎?沒人關心。
這帖子吵了幾天幾夜,都沒下個最終結論。一個周過去,帖子慢慢沉底,大家又就着新的話題“北城一中好還是三中好”議論,吵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都把之前的罵戰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北郊罕有人至。唯有節假日人煙多些,也不是為旅游,而是去寺廟燒香拜佛,為之後的歲月圖個彩頭。每逢大年初一是香火最旺的時候,經商的一年到頭至少也要趁此時來一次。分明不是信徒的也要來布施供養,只求圖個心安,願佛祖保佑他今後能在經濟的滔天巨浪中駕風而行,謀得一線生機。
卻鮮有人知,打碧山寺所在的坡上往西走,循着山路一直向上,別有一番天地。
春意正濃時,山麓上叢生的樹木呈現翠綠的色彩。草叢間生着野果,多是青澀的小西紅柿,尚未成熟,用衣襟擦擦再咬一口便覺泛酸。腳步停下,靜心細聽可聽聞泉聲叮咚,原是一股細流在山間流淌。若是昨夜逢了雨,次日腳下的石板路上那層潮濕的青苔便越發滑起來,行路要特別小心。
一對打扮得體的中年夫妻正走在這石板路上。雨後空氣清爽,偶有鳥鳴。
女人鞋子打滑,險些跌跤,男人忙扶住她,“小心點。”
女人定住腳步,輕輕嘆了口氣,“今天好幾次都差點摔地上去。”
她又低聲說了句:“心亂了。”
男人輕輕拍拍她肩膀,安慰:“快到了。到了就好了。”
女人點點頭,繼續随着男人一道前行。
兩人又走了十餘分鐘。曲徑通幽處,終于可見半邊黃、半邊白的院牆。朱紅的柱子聳立,将天頂撐起,柱子已經被風雨剝蝕了多年,除少部分還保持着朱紅原色外,幾乎與灰白無異,看起來肯定頗有些年頭。
頂上是塊琉璃樣的牌匾,倒顯得新些,中間自右而左書着三個大字:“山雲寺。”
一男一女對視一眼,緩緩步入寺中。似是有所感知,腳步聲愈發輕了起來。
甫入廟中,便聞見高香氣息。
踏入第一進門,兩人便看到了往生超度的淺黃色紙質牌位。他們讀了一下上面的字,方知這牌位是為了超度在平山省火災中犧牲的消防英雄。八個人名被工整地謄寫在上面,字字讀來便覺氣氛肅穆。
就在此時,兩人同時聽見後邊簾子一掀。他們擡眼看去,便望見出來了個身着橙色袈裟的僧人。看面容不超過四十歲年紀,身材高大,兩道濃眉,劍眉星目。雖說身在這破落小寺中,竟是器宇不凡。
三人目光交彙。僧人顯然已經看到他們剛剛立在牌位前,舉起單掌在胸前持禮,念句佛號:“阿彌陀佛。清明将至,山雲寺超度大火犧牲英雄,願他們離苦得樂,往生淨土,以後得生善家。”
聲音沉穩,一字一句念來不疾不徐,中氣十足。
女人問:“您是這廟裏的住持?”
“正是。”
男人取了旁邊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好,點上,與女人一起對着牌位深深鞠了一躬。
平山省的一處旅游景區三個月前起了大火,恰好趕上周末,不少游客被困其中。消防員救出了大部分,民衆幾乎沒有死傷,卻有數名消防員困于火海,其中八人搶救無效,不幸遇難。當地電視臺播報了消息,遇難的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對他們的家庭是莫大的打擊。一男一女早已為人父母,念及此處,心情也不由得沉痛。
到了這個年紀,多數人最大的事并非關乎自己,而是緊繞着孩子。
僧人垂首持禮,“多謝二位施主。不知道你們前來,是為了什麽事?”
女人率先開了口:語氣急促:“我們兒子最近出了事,所以想在貴寺求一根簽,辨一下他的前路如何。剛剛我們去了山下的碧山寺,可他們非說那裏不能求簽。我聽說這裏……”
男人手肘輕輕碰下女人。
身在別家寺院,卻去提那不相幹的碧山寺,顯然不對。
女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心急之下又說多了話,忙手掩下嘴,低頭不吭聲了。
男人替她道歉:“我愛人心急,還請您見諒。”
那僧人卻笑了,“好說,好說。二位施主裏邊請,來佛祖前請支簽吧。。”
待到進了第二進屋子,僧人走到香案前,将烏黑色的簽筒擎起來,輕輕晃晃。
聲音幹脆清亮。
直至簽條彼此碰撞的聲響徹底安靜下來,他才雙手将簽筒托到二人面前,“請。”
女人看向男人。男人深吸了口氣,伸手從中拿了一支出來。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就交還給僧人,誠摯地問:“敢問大師,這簽該如何解?”
僧人看向那簽,又看了看面前這一男一女,眉目低垂,若有所思。
随後他擡起頭道:“令郎當離開此地,遠赴他鄉。”
男人眉心微皺,“該去哪裏?”
僧人不答,卻向那女人看去,“女施主可有兄弟?”
此話一出,男人和女人的臉色都瞬時一變。
良久女人輕聲問:“你怎麽會知道?”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
僧人持禮,微微躬身,“天機不可洩露。走,與不走,命理究竟如何,落在這一支簽上,也未必落在這一支簽上。二位施主與令郎還要自行抉擇才是。”
他直起身,将那支簽放回筒中,又輕輕搖搖,将筒歸于桌上。
男人本想再看眼那支簽,右手已伸出,此時不得不伸手不自在地理了理頭發,手又緩緩垂到了身子右側。
女人咬了咬嘴唇,驚異的神色慢慢收斂。她依舊恭恭敬敬地回禮道:“多謝住持。”
僧人斂眉低目道:“不必客氣。”
兩人走出佛殿門外時,天空中又飄起了淅瀝細雨。山風陰涼,女人将湖藍色披肩裹的更緊了些。
男人撐起一把不大的傘來,罩着女人。
“你信嗎?”他問。
女人看向他,眼神潮濕,似有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男人默然。女人說:“我們和那住持素不相識,他卻知道我弟弟不在北城。我想他一定也有些本領,絕不是那類招搖撞騙的假和尚。”
雨點漸漸大起來,落的急促,敲打上傘面,聲音沉悶。
“總之不能讓孩子再去跑步了,”男人說,“快點回車裏吧。”
兩人相依着,深入到迷蒙的煙雨裏。
山上初現不久的綠意栖息其中,如同一幅被暈染開來的水墨畫。
雨滴落在鮮嫩的葉片上,順着葉脈靈動地滑落,後墜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又被一男一女的腳步聲掩蓋掉了。
男人的半邊肩膀,正漸漸被雨水打濕。
僧人目送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将廟門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