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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陡見第二輛蓬車上,車簾啓動,跳下來一個十二,三歲的書童。

只見他快步行到第一蓬車前面,問道:“總镖頭!我家老爺要小的前來同您請問一聲,車子怎麽不走了?”

徐遠達緩緩收起信箋,一躍下車道:“勞請回覆史大人,就說是遇上了一點麻煩,有幾個綠林匪徒攔道!”

那書重啊了一聲,轉身行去。

徐遠達接道:“告訴史大人請他放心,金龍镖局二十年的金字招牌,絕不會輕易的叫人砸了。請你小扮子上轉史大人,在事情沒有料理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下車走,老夫會派人護車,但人手不多,無法保護下車的人。”

那書童應了一聲,道:“小的這就去禀告我家老爺。”

說完,另快腳步,奔回第二輛蓬車中。

徐遠達神情肅的瞧着遠方,沉聲對另一個這壯漢子說道:“雄兒,上去請,楊、張兩位镖師上來。”

此時,五個趕的車夫,都已經下了車,收起了長鞭,亮出了家夥,一色的薄刃厚背鋼刀,各自守在蓬車前面。

原來這些趕車的車夫,全是金龍镖局精壯的趟子手所改扮,這些人常常走镖,一遇事故,不用吩咐,立時亮家夥占了方位。

吳允敖四顧了一下,低聲問道:“師父,來人很紮手嗎?……”

徐遠達颔首道:“點子硬得很,咱們得小應付!”

吳允敖素知師父一向是心高氣傲,走镖二十餘年,毀在他金環之下的綠林悍匪。

不知有多少人了!

如今,如此慎重,不由使吳允敖心情變沉!

這當兒,那叫雄兒的精壯漢子,己引着一高一瘦兩位镖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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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位生得熊腰虎背,黑臉膛的大個子,左肘一還挂着鋼煉金柄流星槌,搶上前,一抱拳道:“當家的,第一陣交給俺張一隆!”

徐遠達搖搖頭道:“來人不是一般的綠林人物…”

目光轉向枯瘦的楊镖頭,接道:“一帆,你過去在江南道上走動過一段日子,不知是否知道幾個人物?”

原有那位張大隆念行高大粗壯;但卻帶有三分渾氣,楊帆雖然幹枯瘦小,卻是個精明多智的人物。

只見楊一帆欠身一禮道:“回當家的話,一帆倒知道一點江湖事情,但不知來人是否留有标幟!”

“有一封信,你拿去瞧瞧!”

楊一帆伸出枯瘦的雙手,似是并未用心細瞧內容,雙目卻盯住在後面那三個圖案。凝神沉思。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就職屬所知,這似乎是‘江南三兇’的标幟。”口中說着,人卻恭恭敬敬的把箋函遞了過去。

“不錯!是江南三兇,他們一身活動于大江之南,近幾年來己銷聲匿跡,想不到竟會突然出現在邯鄲道上,妄圖動咱們的镖!”

張大隆接道:“當家的!水來土掩,兵來将擋,俺就不信江南三兇是三頭六臂的人物,咱老張先去會會他們!”

此人性子急燥,話落處,放步向前行去。

“等一下!”

他為人嚴肅,不茍言笑,金龍镖局上下人等,無不對他畏畏三分,張大隆丙然停下步子,不敢再行妄動!

徐遠達輕咳一聲道:“就老朽所知,江南三兇在綠林道上,一向以狠辣著名,但卻不是莽撞之徒,他即敢明可張膽的挑旗,劫镖、必有着很周密的準備,老夫這鐵索金環的虛名,斷送無妨,卻不能讓人砸了招牌!”

好語重心長的一段話啊!

張大隆也聽出事态嚴重,非同小可了!

徐遠達左手拂着長髯,仰首望着漫天陰雲,道:“一帆,你見過江南三兇嗎?”

“職屬久其名。卻未晤其面!”

“好!咱們去會會他們。”

目光一掠環立身側之人道:“一帆,允敖,跟我去。雄兒和張镖頭,你們先把镖車盤起來,要弓箭手準備。”

“咱們這次主顧,不但身世顯赫,而且還帶有內眷,人家是相信咱們金龍镖局,才把家小的住命、財産,全部托付了咱們!”

“兄弟們!只要咱們還有一口氣在,有一個活人,就不能讓主顧受到傷害,會敵和護镖一樣的重要,知道嗎?”

張大隆一欠身應道:“當家的放心,職屬誓必會命相護!”

徐遠達颔首道:“未奉我命,不得擅離镖車……”

右手一揮,接道:“沈敖,帶路!”

吳允敖應了一聲,轉身向前行去。

三人動身之後,張大隆立即下令。把五輛篷車盤了起來,八名趟子手取杯抽箭,選擇了最佳拒敵之位置。

張大隆雖有幾分渾氣,但是經驗豐富。八名趟子手又是金龍缥精明幹練人物,片刻之間己布成了易守的拒敵之陣!

且說吳允敖帶頭行進慕天,抱拳道:“勞慕兄回報,就說家師拜候拜貴瓢把子,有什麽事,由他們二人當面談個明白。”

慕天又打量了卓立在丈外鐵索金環一眼,只見他紫臉肅穆,不怒自威,暗道:“久聞鐵索金環的威名,果然不同凡響!”

輕輕咳了一聲,道:“吳兄的話,在下一定會轉告瓢把子,至于他肯不肯和令師見面,在下可沒有把握!”

吳允敖強忍住氣,道:“只要慕兄把話帶到,那就和慕兄無關了!”

“放心!見與不見,在下必有回話!”

只見慕天飛身下馬,一提缰,縱馬而起。

吳光敖回道一欠身,道:“師父,可要跟着他去看看?”

徐遠達搖搖頭,沉聲道:“不用了!江南三煞盛名不虛,單非易與之輩,咱們不能再陷入他們的埋伏之中!”

吳允敖口中連聲應是,心中卻暗忖:“姜是老的辣,師父一向高傲,但行事又極為謹慎持重,果非人所能及!”

但見慕天快馬踏雪,行入林中,幾個轉彎,消失不見!

一盞熱茶工夫之後,棗林中走出來四條人影,疾奔而來,四人皆未騎馬,但速度卻不在馬奔之下,片刻工夫,己到近前,停身在四丈以外。

當先一個正是慕天,遙遙一抱拳,道:“吳兄,我們把子大駕己到,令師有什麽話,可以上來說了!”

吳允敖擡看去,只見四丈外雪地上,并肩站着三人。

站在蠅間一人,頭戴方巾,一身黑的短褂長褲,包罩呀皮披風,懷中抱着一形如人臂的怪異合兵刃!

方首是一個儒巾藍衫,白面無須,右手執着一柄招扇的文幹。

右面一個全身紅衣拓扮,粉紅色頭巾,粉紅色小蠻,粉紅色鬥蓬,從頭到腳,全是粉紅色,看不到一點雜色!

四丈距離,又是大雪紛飛,無法看清她的面貌,但見她腰肢纖細,身材窈窕,鵝蛋臉形,就該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他們三個人停在四丈之外,便不再向前行進,分明是故意矜身份,擺架子,恐怕是故意要激怒生性高傲的徐遠達。

那知,吳允敖尚未來得及回身禀報,徐遠達己經大步走了過來,朗聲道:“走!咱們去會會他們!”

吳允敖應了一聲,随在徐遠達的身後行去。

徐遠達左有楊一帆,右有吳允敖,行距來人八尺左右處,停了來,抱拳道:“徐某人久聞江南三義大名,今天有幸一晤!”

居中而立黑衣長髯人冷冷的道:“咱們三兄妹,一向被江湖同道稱謂為江南三兇,這江南三義的大稱,咱們承受不起!”

徐遠達臉色微微一變,但他忍了下去,道:“就在下所知,貴兄妹但敝局向無過節三位不知有何需求?”

江南三兇肅立不動,也無一人接口。

徐遠達輕咳了一聲,接道:“再說,徐某人保這一趟镖,即非珠寶金銀,亦非值箋的名畫,古玩……”

那左首身着藍衫的白面文土,似乎是已聽得不耐煩了。

只見他‘唰’的一聲,打開折扇,扇去身上積雪,接道:“咱們兄妹已經打聽得很清楚,他們身上帶有多少值錢的東西,不用你總镖頭代為操心,咱們和金龍镖局并無過節,所以才先禮後兵,那書簡上己經寫得十分的明白,貴局之人只要放下兵刃,咱們決不加害!”

此時,徐遠達臉上己經泛起一片怒意,冷冷的說道:“這麽說來,三位是存心要砸金龍镖局招牌了!”

那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哎喲!總镖頭,你們可沒有說要砸你們镖局招牌了你若硬要如此說!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徐遠達己經明白今日的處境,己非口舌所能解決了,仰天大笑一聲,道:“三位如果仍然不肯高擡貴手,放我徐某一馬,。

那就如姑娘方才所言,我們也沒有辦法了,金龍镖局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居中的黑衣人冷冷的道:”很好!總镖頭即然覺得能夠對付江南三兇,咱們也不用多費口舌了!“

只見那名紅衣女子,忽然一挫柳腰,鬥蓬飄飛,人己淩空而起,輕飄飄的落在八尺以外的雪地上,嬌聲笑道:“總镖頭明人快語,我們兄妹帶另外有約會,事情即然已經叫明了,咱們也不用耽誤時間了,小妹先領教總镖頭的高招。”

徐遠達看見那女子面目較好,臉上一片盈盈笑容,全無和人動手時的氣怒、而且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徐遠達不但自己款立刻出手,而且暗中示意楊一帆及吳大敖不可妄動。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何不亮出兵刃?”

紅衣女子臉上笑意突斂,冷冷說道:“你家姑奶奶的兵刃就在身上,你瞧不出來只怪你自己瞎了眼”

徐遠達回顧了吳允敖一眼,道:“允敖,你去會會她,但要小心,她用的兵刃,一定是一種奇形兵刃,最好見到兵刃之後再出手。”

“是!”

“刷!”一聲,吳允敖抽出雁翎刀,氣聚丹田,緩緩行到紅衣女子身前,道:“在下吳允敖奉陪姑娘幾招,姑娘請亮兵刃。”

紅衣女子喜怒無常,原本冷峻的臉色,突然展現出一片笑容,道:“動手後,自然可以見識我的兵刃,小心了!”

話一說完,人己直欺而上,呼呼的劈出一掌,簡直未把吳允敖握在手中的那把白練精鋼的雁翎刀放在眼中。

允吳允敖一閃避開,道“姑娘若不亮兵刃,在下……”

紅衣女子接道:“放心!懊用兵刃的時候,姑娘自會亮出兵刃來!”

雙掌齊出,一式‘雙風貫耳’拍了過去。

吳允敖一皺眉頭,雁翎刀忽然斜斜推出。

只見下片刀光灑出,橫裏斬去。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拍出的雙掌,突然向下一撩,柳腰一長,整個的身子騰空面起,陰又險長之避開刀勢。

人如馬行空,由吳允敖頭頂掠過,紅色小蠻靴惜勢蹬向吳允敖後腦,這一腳若是被她蹬中,吳允敖不死亦得當場重傷。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吳允敖突向前一傾,右手單刀‘回首望月’,刀光翻浪,由下而下卷了過來,削向紅衣女子的雙腿!

紅衣女子懸空打了一滾翻,如輕絮飄葉,落在數丈外的雪地上。

吳允敖收刀胸凝立,、冷笑道:“姑娘不亮,兵刃,只怕……”

紅衣女子嬌喝道:“不要賣狂!”

右手一揮,一道紅光直射過來。

兩人相距足足有八尺左右,那紅光即射而至。

吳允敖己看出那道紅光不似暗器,心中暗忖:“這是什麽怪兵刃,竟能藏于袖中,伸縮自如,長短随意。”

武功之道講究的是眼明手快,制敵機先,再進一步就是勢随意發,吳允敖一式“削足适履”,迎向那道紅光斬去。

只見那紅衣女子右手一抖,那道飛來的工光,有如靈蛇一般,打了一個轉身,纏向吳允敖執刀的右腕。

吳允敖已看清那是一條紅色的軟帶,但即能變化多端,不由心頭一震,急忙一沉右腕,馬步移動,閃開五尺。

只聽紅衣女子喝道:“着!”

紅帶一沉,掠地卷至。

吳允敖一提真氣,一招‘旱地撥蔥’升起九尺多高。

那紅衣女子的用心就是要逼吳允敖騰空離地,此時一見他中計,格格一笑,紅帶随着飛起,纏住吳允敖的雙足。

徐遠達一皺眉頭,便要飛身搶攻。

哪知紅衣女子,早已暗中提運內力,借勢用力一摔,只見吳允敖身不由己的連人帶刀,直飛出去三四丈遠。

吳敖只覺一股強大力道,帶動身子懸空飛去,頓感耳際風生,頭暈眼花,砰的一聲,跌摔在雪地上。

慕天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手起指落點中了吳允敖的穴道。

徐遠達一見救人不及,立變心意,低聲對楊一帆道:那女子軟帶招數奇幻,待一會由老夫親自出手。

楊一帆道:“吳少镖頭遭擒,當家的不準備救人嗎?”

徐遠達道“護镖要緊,他們只要不當場殺了允敖,大概就會事後再下辣手,你快退回去護镖吧。”

楊一帆暗一思考,感覺總镖頭說的不錯,江南三兇在動镖,只要镖不失去,那就算保了金龍镖局的招牌。

他心中念定,只不過是眨眼的工夫,立即低聲應道:“總镖頭你老武功雖高,但也不宜戀戰,護镖事大!”

徐遠達接道:“我知道!你快些回去,大隆有些渾,雄兒少不更事,調度拒敵之事,全依伏你了。”

楊一帆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紅衣女子已收回彩帶,蓮步姍姍的走過來,笑道:“年輕人不經打看來,你總镖頭非親自出手不可了!”

徐遠達輕咳一聲道:“姑娘不用狂,老夫走嫖十餘年,經過了不少大風大浪,不過老夫有句話要在動手之前說明。”

“好啊!小正洗耳恭聽!”

“江湖朋友稱徐某人鐵索金環,那金環暗器,以往徐某人施用之前先會招呼一聲,但江南三兇武功高,待會恕徐某人不再抵呼了”

紅衣女子緩緩一笑,道:“在江湖在行走的朋友大概都會施用暗青子,不足為奇,你總镖頭有多少金環就盡量施展,傷了我,只能怪我學藝不精,你還有什麽話,就一口氣說完,動上手後,就沒有再說的機會了。”

“姑娘即然如此說,徐某人倒想請教一事!”

“什麽事?”

“在下已經說明,金龍镖局保的這趟镖,不能算镖,而是一家子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徐某人想不通,你們為何會對一些婦孩老弱下手?”

紅衣女子道:“徐某人不明白的,也就是這一點,貴兄妹究竟是沖着這群婦孺老弱呢?還是沖着金龍镖局來?”

“如果沖着敝局,事情很好辦,來日方長,咱們定個日期,大家文會,武會,悉聽尊便,犯不着連累無辜!”

“若是我們沖着這群婦孺老弱呢?”

徐遠達緩緩說道:“開镖局這一行,做的是生意,主顧們只要付了錢,我們就必須為人賣命,保護人家的安全。”

“哼!我們即敢伸手動這趟局,老實說,早已經盤算過利害得失了,也暗中掂過了你們金龍镖局的斤兩……”

“好!三位既然一定要下手,徐某人也不願再厚顏相求,但你們三人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之人,希望接江湖規矩行事!”

“喔!劫镖還有規矩啊!說來聽聽吧!”那懷抱鬼手的大漢及藍衫文士一直站立不動,也未插口說句話,似乎是一世事,全由這排行最小的紅衣女子做主。

徐遠達暗中盤算,拖延一段時間,已經夠楊一帆布置了,當下笑道:“不傷顧主!保镖的是金龍镖局,不讓你們動镖的是徐人,冤有關,債有主,你們不能傷害到顧主。”

紅衣女子嬌笑一聲道:“如此說來,你總镖頭似乎是已沒有信心能夠保住這場镖了,江湖傳言不實矣!”

“姑娘暫且不用誇口,目下還未知鹿死誰手。”

江南三兇在江湖上雖以心狠手辣着稱,但如論江湖閱歷經驗,即難及徐遠達,因此他豈會被激怒,一面戒備,一面冷冷道:“徐某之言尚未說完!”

紅衣女子己遂近徐遠達的身前,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徐遠達的沉着,卻使她不自覺道:“那你就快點說吧!”

“按江湖規矩,你們江南三兇亮名劫镖,不同于一般宵小的雞鳴狗盜之行,今日徐某若流血五步,只能怪徐某人學藝不精。”

“徐某人死而無怨,行有行規,家有家法,金龍镖局不報官,也希望貴兄妹能留镖三個月敝局自然會依限讨闖。”

“如果三月期滿呢”

“那就任憑處理,因為徐某人的敗亡,并不表示貴兄妹砸了金龍镖局的抵牌,姑娘若敢許諾,徐某人死亦無憾,貴兄妹也揚了萬兒。”

“這規矩對我們兄妹有何好處?”

徐遠達喝聲道:“你們江南三煞如果能夠守住此規矩,我相信日後黑,白面道都将對你們另眼相看!”

突然,仰天大笑三聲,接道:“再說貴兄妹若真能保住劫镖不遭追回,江北六省十二家镖局,将會自動歇業,你們江南三兇這個臉,可算露大了。”

紅衣女子沉吟一陣,道:“好,一言為定,姑娘就為你擲代起來。”

“姑娘當真做的了主?”

“我雖是女流,但還沒有說過不算的話。”

“好,憑姑娘這一句,老夫贊你一句女中丈夫。”

紅衣女子冷冷問道:“那你就接掌吧!”

飛跌而起,一掌拍下!徐遠達道:“來的好!”

左腿滑退半步,右手湘妃竹旱煙代一招‘麗龍點睛’,迎着紅衣女子拍落的掌勢,點過去,口中說道:“姑娘,動兵刀!”

心中卻暗罵:“好陰險的丫頭,出手前故意一笑,攻人措手不及!”

紅衣女子一見對手旱煙袋一揚之間,即找上了右腕間脈門穴道:心中暗暗一驚:“這老鬼果非好與人物,一出手拿捏取位,無不恰到好處。”

急忙一偏嬌軀,身随臂轉,掠出八尺以外。

徐遠達心中有數,心知紅衣女子不但袖中绫帶招奇幻,而且輕功高人一籌,這飛身一掠,必然有着極厲害的殺手回擊過來。

老練的徐遠達面對着強敵,小心翼翼,并沒有追趕。

丙然,紅衣女子腳沾雪地之後,頭也未回就揮手反擊過來。

一道紅光,彩霞舒展一般,橫掃過來。

徐遠達待紅衣女子绫帶擊出之後,才陡然飛身而起,手中湘妃竹旱煙袋,‘怪蟒出穴’,直點過去。

這一擊正在紅衣女子绫帶攻出的空隙之中。

紅衣女子一看先機全失,立即随着那擊出的绫帶,一個大轉身,人也借勢飛起,引寬一個大旋身,人已飛到丈外,避開一擊。

徐遠達冷哼一聲,道:“姑娘好俊的輕功!”

紅衣女子連失先機,惱羞成怒,紅帶舒展,橫裏卷來。

徐遠達心中早有打算,如能尋暇抵隙,在三,五會合內先擒下紅衣女子,不但允敖性命可保,也可以使這趟镖安然通過。

但他心中明白,那黑衣人及藍衫少年,決不會眼看紅衣女子被擒,必會出手搶救,所以要想成功,必須把握住一個字:“快!”

快的使那二人來不及搶救!

如果敵勢太強,無法順利達成自己的心願,那就只有退回镖車停留之處,會合楊一帆及張大隆等人全力護镖。

因此,一見對方绫帶飛來,立刻氣沉丹田,馬步如樁,手中湘妃竹旱煙袋,飛快的向上一擡迎向飛來的绫帶後去。

紅衣女子心中暗暗罵道:“這老鬼打的好狂!”

绫帶一轉,纏住了湘妃竹上,她動作迅疾,绫帶纏住旱煙袋之時用力一收,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向後帶去。

徐遠達雖然早已有備,仍然被她帶的又雙腳離地,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小丫頭竟有如此強大的內力。”

右腳上前一步,左手一揚,喝道:“姑娘照打!”

三點金星疾飛而出,閃電般的直向紅衣女子過去。

徐遠達被譽為鐵索金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那金環暗器實是一絕!江湖上不少人傷在他的金環之下,但很少有人瞧出他金環藏在何處?

只見他揮手揚腕間,金環就閃電而出,而且他打出的金環,常和攻擊的招術配合,奇妙無比,防不勝防!

紅衣女子以一條軟帶能夠抗拒大刀利劍,全憑招東奇幻及巧勁,但徐遠達早有準備,施出千斤墜身法,兩知腿有如埋在地裏的木樁。

紅衣女子一下沒能帶飛徐遠達的旱煙袋,已知遇上強敵強敵,誰知軟帶未來得及收回,徐遠達金環已破空飛到。

雙方離的即近,金環來勢又奇速無比,紅衣女子只好用婦道人家最忌使用的“鐵板橋”身法,全身仰卧,背脊直貼在雪地上。

雖然如此,仍被一金環劃肩而過,紅衣破裂傷及皮膚。

此時,徐遠達如再落金環,馬上可以将紅衣女子擊成重傷,但也心存顧及,希望能以紅衣女子為人質,故不願下殺手。

陡見他欺身而進,一沉手中旱煙袋,疾向紅衣女子點去。

但是他忽略了紅衣女子那絕佳的輕身功夫,只見她迅速的一轉身,已經避開了徐遠達手中的旱煙袋。

紅影一閃,她已挺身而起,人已竄起一丈多高,手中軟帶向後一揮,靈蛇一般纏住了徐遠達的左臂!

徐遠達的心中暗叫一聲,左手一翻,五指向绫帶之上抓去。

但是紅衣女子的動作比他更快,只見她借勢一甩,徐遠達頓感立足不穩被摔出四五尺,跌一個仰面朝天。

紅衣女子經帶一抖,疾向徐遠達的雙腿之上纏去。

徐遠達自從了道江湖二十餘年以來,從來沒有栽過跟鬥心中的那份難過,簡直是不用提了!

但這不是一般的比武定名,點到就算,心裏雖是難受,還得提起精神應敵,眼看紅衣女子绫帶飛來,不由大駭!

心知這下可被绫帶纏住雙腿,不被摔出一丈,也得被摔出八尺,急忙一揚左手,四枚金環,一排并出。

紅衣女子剛才吃過了金環的苦頭,知道厲害,顧不得攻,先避暗器,縱身而起,斜斜飛出了六七尺遠。

就在紅衣女子縱身閃避時,只見一條人影疾飛過來,折扇一張一合,那四枚金環,有如石沉大海,頓時失去影蹤。

這時,徐遠達已經挺身而直,凝目一看。只見紅衣女子停身之處站立着那位儒巾,藍衫的白面文士!

藍杉人合起的折扇忽又一張,四枚金環一起落在雪地上哈哈一笑道:“三妹,你雖被金環劃破衣服,但你也摔了他一個跟鬥,大勝小輸,站一側替二哥掠陣,少要試試他有多少個金環?”

徐遠達看他折扇一合之間,竟能把四枚金環一齊收入折扇之中,而且聽不到一點聲息,心中不由大吃一驚!

暗忖:“此人能夠無聲無息的收了我四枚金環,光這點我就自嘆不如!”

他那裏知道江南三兇中的老二手中那把折扇,乃是金絲,銀絲,發絲合織而成的一件奇形兵刃,專以克制各種暗器為能事。

扇面上強烈的勒力,彈性,即使尖銳異常的暗器,也無法傷及扇面,發出任何聲息。

但事已臨頭,豈可示弱,便暗中提聚景氣,哈哈說道:“朋友收制暗器的手法很高明,徐某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江面三兇若沒兩把刷子,怎敢妄動當今第一镖局的镖,你有多少金環,全施出來,今天就讓你大開眼界!”

徐遠達冷哼一聲,道:“就憑朋友你這幾句話,徐某人今日就該和你見過真章,分個生死,不過,這一次給徐某人肩頭上放着十餘條無辜的生命,今兒個這口氣,在下忍了,錯開今天,咱們那裏碰見那裏算!”

“好呀!可是,咱們日後見面的機會只怕不大……”

臉色突然一變,語氣如冰的接道:“因為方才你已經違犯了我們老大的‘棄械退走’之谕,這叫做‘教面後誅’……”

徐遠達強忍下心頭怒火,一拱手接道:“我己和三姑娘交代。希望你們能按規矩行事,江南三兇并不是無名小卒,日後還要在江湖立足,劫镖歸劫镖,不要妄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至于金龍镖局的镖師,夥計,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生死一條命,算不了什麽。”

也不待藍衫人答話轉身一躍,直向镖車盤停的地方奔去,這一招便是大出藍衫人心中之預料,不由為之一怔!

紅衣女子輕移蓮步,走到藍衫人的身側,低聲說道:“二哥!徐遠達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機智過人,對敵經驗更是老練的很,不可輕敵,他退回镖車盤停之處,分明是要集中力量,和咱們一決死戰了!”

藍衫人笑道:“徐遠達仗憑的那種”一發數枚的金環,手法與衆不同,确是巧妙無比,不過,今日碰上了我,算是他黴運當頭!

“我在這把折扇上面下了十四,五年苦功,天下的暗青子,小兄皆能夠對付,走!咱們過去看看,能夠不讓大哥出手,是最好不過!”

兩人說走就走,大步向那镖車停留處追去。

但是江南三兇乃是見識過陣仗的人物,遙見那镖車存留的形勢,心中已經暗生警惕,在四五丈停了下來!

原來,五輛蓬車按五行之位排列,車上的健馬都已下了車轅。大雪紛飛中,那車陣中隐隐泛直一片殺氣!

藍衫人輕輕的咳了一聲,道:“三妹,小心,那盤停的車陣內,看上去似乎是有着很多的變化哩!”

紅衣女子點點頭道:“這樣吧!小妹先去試試,二哥在一旁觀察,看出了破綻之後,再行出手也不遲!”

顯然,紅衣女子自恃輕功身法高強,企圖先引動車陣的埋伏,以便那藍衫人在旁找出車陣的破綻!

“不成,還是我先去試驗一下敵勢,我想這車陣之內,定以暗青子襲人為主,我這招扇是暗青子的克星,三妹替我掠陣!”

‘唰!’一聲,張開折扇,緩步向蓬車行去!

紅衣女子點點頭道:“二哥小心!”

藍衫人口裏笑應道:“不妨事!”

心中卻未存半點輕敵之念,為據真氣戒備!

行距蓬車兩丈左右,陡聞弓弦聲動,兩支強箭電射而出。

藍衫人折府一揮,兩支勁箭全為折扇擋住。

他雖把暗器擊落,但己感覺到這兩支長箭勁道太強,與一般暗器大不相同,立即停下腳步!

紅衣女子快步追了上來,道:“二哥,怎麽不走了?”

“他們在車下埋伏着強弓長箭,如果咱們沖近蓬車,在勁箭襲擊之下,分去了大部心神,很難分心去擋徐遠達的攻擊。”

紅衣女子一皺眉頭,道:“二哥說得有理!但也不能和他面對面的再耗下,我去招呼大哥一聲!”

“不用慌!”

“為什麽?大冷天,小妹可不想在雪地泡得太久!”

“我正在設法邀近蓬車,至少要一擊奏效!”兩人說話之間,陡聞幾聲金風破空,四支勁箭一齊襲到。

紅衣女子一提氣,身子突的飛起了丈餘多高,兩支長箭,挾着金光銳嘯,掠着腳下而過,藍衫人仍用折扇擋住了兩支勁箭!

紅衣女子避開那兩支長箭之後,并未向後退落,半空一個鹞子翻身,頭下腳上的直向盤跌蓬車飛去。

藍衫人不由暗叫一聲:“不好!”

指扇擴胸,奮身一躍,沖向蓬車。

這當兒,只聽弓弦連動,十餘支長箭疾射而去!

藍衫人折扇幻起一片扇影,護住身子,沖近蓬車。一長身,躍上車蓬,但聞一聲春雷似的暴喝,一柄流星錘,呼的一聲卷了過來,藍衫人覺得錘勢太強,一提氣,長身飛起。

躍落到另一座蓬車之上。

張大隆一擊未中,由軍後長身而出,右手一帶鐵練,收回了流星錘。

這兵刃練長錘重,施展開來,威力驚人,但只遠宜空曠之地動手,在蓬車密集之區,反有縛手縛腳之感。

藍衫人壁開一錘後,折扇突然一合,兩縷銀線破空而出。

原來,他這一把折扇,不但是專門用于克制暗器,而且鐵骨之內,另外暗藏機關,還有發射暗器之妙!

張大隆斑頭大馬,身體本來已但了夠靈活了。藍衫人這暗器以是無聲無息的細小之物,只覺雙臂一麻,各中一針。

他雖有幾分渾氣,但中針之後,已知針上劇毒,立即大聲叫道:“小心啊,那小子會用淬毒梅花針一類的暗青子。”

口中呼叫,雙手掄動流星錘掃向藍衫人。

張大隆天生驚人臂力,但藍衫人針在奇毒,又機強烈疾快的散布開去,因此,流星錘尚未飛到,人已不支倒在了地上。

藍衫人手段機毒,神色一猙,邊按機關,毒針連攻,隐在車下輪後的趟子手,已經被他一口氣傷了五個人。

楊一帆飛快的跌上車蓬,判官雙筆一路狼打猛攻,把藍衫人逼下車蓬,就雪地之上,惡鬥起來。

紅衣女子憑着輕功身法,懸空兩個還鬥,避開了幾支射來的長箭,右手一揮,绫帶飛出,纏住了一輛蓬車的車轅之上。

略一借力,身子已經飛落在蓬車門前,左手掀開車簾,一揚手,抓出了一個約四十三,四的中年婦人。

只那人一身藍緞皮襖,藍緞長褲,一對大繡花靴子,玉簪雄髻,鬓插珠花,一派官家貴婦人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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