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千宸一直在做夢,一個令他害怕的夢,一個他不敢面對的噩夢。
夢裏面,他被人打的渾身是血,昏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費力的睜着眼睛,看見的卻是他不想看見,害怕看見,又不得不看見的內容。
他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看着那個栗色長發的女孩被人死死地摁在牆上,看着那些人用肮髒的手碰她,撕扯着她的衣服。聽着,那女孩的絕望喊叫聲,絕望地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不!不要――”
栀子看着病床上,額頭上不斷冒着虛汗、臉色蒼白的吓人的千宸,不禁輕輕抓住他出着冷汗的手心,幾乎是嘆息着出聲,“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終于,在一切都平靜下來時,千宸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他看見的是那個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女孩,栗色的長卷發,瑪瑙黑的眼眸。
那一刻,他張開手臂,把那個女孩緊緊地護在自己懷裏!
對于他,那好像是本能的動作,好像只有這樣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她才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面對千宸突然的擁抱,栀子有些不知所措,等他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時,栀子伸出手拍了拍千宸的背,“呀,千宸……”
可是,這少年卻沒有任何反應,在嘗試幾次均以失敗告終後,栀子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扳開千宸擁着她的雙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她感覺到,那裏,滾燙一片。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間,淌在女孩瑪瑙黑的眼睛裏,就像是在白天被太陽反射的星辰。
栀子看了看在病床前忙碌的醫生護士,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就在她關上病房門時,一個禮貌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那是一個衣着考究的老紳士,千宸從小到大的老管家。他看着栀子的眼睛,禮貌地微笑,“清水小姐,我可以和您談談嗎?”
栀子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随他離開醫院的樓層,走向醫院的後花園。
“清水小姐可否知道殿下沒有記憶的事情?”
栀子輕輕地皺眉,她想否定,可是,不久前和櫻枝禮的對話頓時躍進她的腦海裏。
…… ……
“只是,他現在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而且殿下好像忘記了你呀。”
…… ……
“清水小姐?”老管家看着微微出神的栀子,禮節性的念着她的名字。
栀子回答他,“恩,我知道。”
“那麽,您又是否知道三年前殿下失去記憶不是出于意外事故?”
“什麽?”栀子用以疑惑的目光注視着老管家。
老管家看了栀子的反應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三年前,殿下知道小姐家族破産的消息後,想盡全力幫助小姐的家族。可是,當時殿下人在國外,就算搭乘私人飛機,回國也要一天的時間。也就是那一天,殿下才遭遇了不幸的事情……”
栀子聽着老管家的話,只是不斷地感覺自己身體的溫度不停的下降,最後,像是落入一個冰窖裏。
栀子垂着頭,聲音悶悶的,“所以那天我去找千宸,并不是他不想見我,而是他人在醫院?”
老管家點點頭,“當時殿下生命垂危,而他又是作為千氏家族的獨子的存在,老爺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他……”
“不!你騙人,這不是真的,千宸他……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不見我的,所以才……”栀子抱着自己的手臂,腦海裏全是三年前那一幕幕痛的鑽心的回憶。
“清水小姐――”
“不,我欠他的三年前就還清了,現在,我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栀子說話的音量一下子變的很大,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一大步。
老管家還想說些什麽時,栀子卻落荒而逃,老管家只能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嘆氣。
“清水小姐,您誰都可以誤會,就是不可以誤會殿下,您對他來說是可以用生命作為交換的……”
一個清晨,初秋的日頭照進教室裏,抛灑在那個栗色頭發的女孩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半響,女孩合上書本,走出三年二班的教室,腳步卻逐漸移向青川的衆神廣場。
随着她步步走近,一段敏感的對話就那樣擦過她的耳畔。
“呀,何雨晴,你,以為你是誰呀?居然公然與我為敵!不但如此,居然還反過來幫着那個倒胃口的丫頭?!”
“尹美萊,你那麽做是不對的!”
接着是一個女生“咯咯”的笑聲,女生的笑聲尖銳刺耳,令栀子輕輕地皺眉。
“何雨晴,你,不過是一個剛來青川的轉校生,我會讓你知道和我為敵的後果!”
“啊――疼!你……放手!”
“放手?你以為我放開手就可以改變什麽嗎?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的後果!”
“尹美萊……別……這樣……”
栀子蹙起秀氣的眉毛,然後雙手環胸走到那兩個對話的人面前。
她的眼前,尹美萊正揪着何雨晴的頭發,而何雨晴一臉痛苦地掙紮着。
尹美萊看見了她,突然放開了揪着何雨晴頭發的手,然後一臉溫柔地撫摸着何雨晴的劉海,“呀,何雨晴,你,還挺有本事的嘛。居然讓我們青川的萬能教主來救你。”
何雨晴呆呆地擡起頭,看見了不遠處面無表情的清水栀子。
尹美萊偏過頭,對栀子微微一笑,“你,是來救這個笨蛋的嗎?”
栀子看着尹美萊,眼神淡漠,然後慢慢地走過來,聲音清冷:“你,擋我路了。”
聽過栀子的話後,尹美萊再度“咯咯”地笑出聲來,她對何雨晴說着:“原來不是來救你的呀,何雨晴,你現在一定很難過,很後悔當初幫了這樣一個人。”
何雨晴看了看依舊面癱的栀子,然後垂下了頭。
尹美萊突然拉起何雨晴的手,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既然擋了清水同學的路,我們這就離開,再見了。”
倏然間,一支微涼的手抓住了何雨晴的手腕,何雨晴怔怔地擡起頭,“清水同學……”
“你,擋了我的路,但是,她沒有。”冷澪的聲音讓何雨晴渾身發麻,而那種命令般的語氣也終于激怒尹美萊,“清水栀子!”
栀子松開何雨晴的手腕,走到尹美萊面前,眼瞳漆黑一片,“你,在我好言好語之前,給我滾遠點。”
“清水栀子,你,別太嚣張!”
栀子淡淡一笑,白皙纖長的手指挑起尹美萊的下巴,“尹美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學期,你總共被記了兩次大過,再有一次,你就會被青川勒令退學。”
尹萊美打掉栀子的手,緊張地說:“你想做什麽?”
“最近,校園暴力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你說,如果你有幸成為了青川的第一例,我們的理事長會如何處置你?而你那即将面臨公司上市的父親又該如何處理女兒是暴力分子的醜聞……”
“住口!”尹美萊甩開拉着何雨晴的手,看着清水栀子的眼神滿滿的全是怒氣。
“清水栀子,你,給我記住了,我的名字是尹美萊,總有一天,我會和你算總帳!”
栀子擺擺手,“祝你好運。”
一直旁觀何雨晴目瞪口呆的轉過頭來看着栀子,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絕對和她不是一個星球的!
“那個,清水同學……”
栀子輕輕掃過何雨晴一眼,然後向前走去,“別誤會,我并不是在幫你。”
“呃……”何雨晴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
“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特別是人情這種事,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人情。”
“清水同學……”何雨晴念着女孩的名字,卻只能看着她漸漸離開的背影。
良久,她看着自己不久前被那支微涼的手觸碰過的地方,眼神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翻滾吧,收藏。。。!?
☆、心碎樂章
寧靜的午後,音樂教室裏傳來陣陣悠揚的樂曲聲,現在是三年二班的學生樂器課程。栀子望着擺在自己面前的五線譜微微地出神,絲毫沒有聽到鋼琴老師正在念着她的名字。
“清水栀子?”
栀子回過神來,發現不只是全音樂教室裏的學生,就連老師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老師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輕微的擔心。
她站起來回應老師,“是。”
“你,到這裏來。”老師指了指面前純白的三角鋼琴。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栀子的身體在那一刻,竟然輕輕地顫抖起來。
一步又一步,她看着自己正慢慢地接近那架美麗的鋼琴,心跳聲在那些步伐裏,漸漸地碎成片,那些血腥的畫面,破碎的哭聲,一段段的,在她的腦海裏開始回放,像是被人按下了鏡頭慢放的鍵。
老師看着她微微發白的臉,擔心地詢問着,“清水栀子,你還好嗎?”
栀子勉強地笑笑,“我沒事。”
“那麽,幫老師給同學們示範一下G小調的協奏曲吧。”
“是。”栀子接過老師手裏五線譜,然後坐在白色的鋼琴旁,調好音調,美麗的手指輕輕地張開。栀子輕輕地閉上眼睛,複又睜開,纖長的手指躍上那黑白分明的琴鍵,頓時如同流水般美妙樂音流淌在每一個人的心裏。
…… ……
昏暗的屋子,布滿蜘蛛網的灰白牆壁,所有老舊的家具均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只有那臺鋼琴不一樣。那是一架嶄新的鋼琴,純白的顏色,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它被擦的很幹淨,擺放在那個破舊的到處漏水的老房子裏像是一盞明亮的水晶燈,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有一對小女孩坐在那架美麗的鋼琴旁,那對小女孩長的一模一樣,因為,她們是一對雙胞胎。
此時,妹妹對姐姐說,“姐姐,我今天新學了一個曲子,我彈給你聽好不好?”
姐姐輕輕地撫摸妹妹栗色的頭發,笑容明亮美麗,“好啊。”
妹妹伸出手指開始彈奏,她時不時看看自己的姐姐,對她甜美地微笑,就像是在對自己微笑一樣,那笑容甜美芬芳,就像是花朵的味道……
可惜的是,妹妹的曲子還沒有彈奏完,鋼琴就發出了極其不和諧的韻律。兩姐妹擡起頭來,看見她們面前的人後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那是不久前追着她們要錢的債主,那些男人看着她們的目光兇狠可怕,他們不停地搬動着屋子裏的東西,最後,到了那架美麗的鋼琴前,妹妹突然掙脫姐姐的懷抱,擋在鋼琴前,“這是我們的,不可以拿走!”
随後,準備搬走鋼琴的那些男人随手拿起一個物什向妹妹砸去!
還有接踵而至的拳打腳踢!
姐姐抓着妹妹的手,失聲地喊着她的名字,“恩星――”
妹妹躺在姐姐的懷裏,她看見數不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從姐姐潔白的面頰上滑落下來,滾燙滾燙。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伸出手,想要擦去姐姐眼角的淚水,可是姐姐的眼淚卻越來越多,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她想說話,可是眼皮卻突然變得很沉重很沉重。最後,她聽見了姐姐撕心裂肺的喊聲,“恩星――”
姐姐從來沒有覺得她的世界會變得這麽的可怕,她一直緊緊地抓着妹妹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連前來急救的醫生都分不開她們兩個。
姐姐的臉色蒼白的吓人,眼神空洞的像是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那件事,成為姐姐心上永遠的傷疤,不會結痂,不會痊愈。
從此,姐姐很害怕鋼琴,同時,她再也沒有彈過一首完整的曲子。
那鋼琴差點讓姐姐失去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妹妹,那成為了姐姐永遠的噩夢。
…… ……
在樂章彈過大半後,栀子的手止不住輕輕地顫抖起來,然後越來越劇烈,從她一連彈錯幾個音到沒有一段旋律是正确的。最後,她被迫停下,臉色蒼白的站起來,沖老師和同學禮貌的欠身,“真的很抱歉――”
随後她像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音樂教室。
鋼琴老師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只得無奈地嘆氣,青川中學最優秀的學生清水栀子,有一個致命地弱點,永遠彈不好一首鋼琴曲。在她彈奏的時候,演奏的水準很高,只是到了中間就會停下,沒有任何原因的停下。
何雨晴拖着下巴,靜靜地看着栀子剛剛演奏過的那架鋼琴一會,然後走了上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從栀子停下來的地方開始彈奏,那曲子的後半部分被她發揮的近乎完美。
接着,整個音樂教室裏的學生開始鼓掌,連同老師。
何雨晴看着對她報以贊許目光的老師和同學,斂了神色後說道:“我幫清水同學彈完了後半部分,老師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她鋼琴演奏的項目上打零分?”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非常疑惑,他們不明白何雨晴到底是什麽意思。
校園的長廊上,微風輕輕地拂動着紫藤羅的葉子,也一齊吹動着栀子栗色的長卷發、青川淺紫色的校服,此時站在那兒的栀子讓人有種恍惚中的錯覺。
栀子從校服的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亮屏幕後,是她和恩星兩個人的照片,照片裏的她們雖然生活艱難困苦,卻一直很開心。
只是,恩星已經快兩個月沒有消息了,她一直很擔心妹妹,雖然知道她有些小本事小聰明,可是還不放心,這是她們第一次分開這麽久。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手機屏幕上那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孩子,眼神溫柔,“恩星,我好想你,你快點回來吧。”
千宸走進青川的校門,經過衆神廣場後他在一片紫藤羅的旁邊發現了那個栗色頭發的女孩,只見她神情專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機,根本沒有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靜靜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發了會呆後,栀子收起自己的手機走向了學校的儲物廳,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書包背上,然後往校門的方向走去,在這些時間裏,她一次都沒有回頭。只要她回頭,就可以看見那個穿着白襯衣的少年。可是,她沒有。
傍晚,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8:30,櫻慕繁照着手裏的地址找到了十字街角的那家咖啡廳,果不其然,他站在那一面玻璃牆外看見了那個栗色頭發的女孩。她還是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除了在面對恩星的時候,大多數時間裏,她的笑容都很勉強很僵硬。
櫻慕繁剛想推開門走進去時,那一瞬間,一位心情欠佳的客人把一杯涼透了的咖啡劈頭蓋臉的從栀子的頭頂澆下來!
櫻慕繁推門的手頓時愣在了半空中。
栀子不斷地向客人道歉,然後端來一杯剛剛泡好的咖啡。吧臺的咖啡廳社長拉住了正要端盤子的栀子,對她說,“清水栀子,你最近狀态很不好,換件衣服回家吧,以後不用再來了。”
栀子一愣,慌忙說,“社長,我……”
社長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頭也不回的對她說:“已經整整三天了,其中,你打碎了一個星巴克的咖啡杯,弄錯了客人的訂單五份,我這裏,不需要這樣一直犯錯的人,即便前一段時間你做的很好。”
栀子苦笑,“社長……”
“收拾好東西就來結算工資吧。”
栀子無奈地嘆氣,“是。”
推開咖啡廳的門,栀子抱着自己的東西擡頭看了看那紅紅一片的火燒雲,然後很努力也很費力的笑着,被咖啡廳的社長解雇了,那很好,反正她早就不想幹了!
她一個人走着走着,然後過了斑馬線,走到了立海市的街心公園裏,她抱着自己的東西坐在公園裏的秋千上,很艱難的把眼淚逼回眼眶裏。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要開始好好的整理清楚,然後,去找恩星。
櫻慕繁看着那個女孩坐在微微晃動的秋千上,肩膀在輕輕地顫抖着,看起來,很可憐,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小孩子那樣。
然後,他買下了一個哈密瓜口味的冰淇淋,然後找了一個一個小男孩幫助他把那個冰淇淋,遞給那個坐在秋千上的少女。
千宸站在不遠處,一直看着櫻慕繁的一舉一動,他的目光從來沒有這麽複雜過。
栀子接過小男孩手裏的冰淇淋後,對那個小孩子笑笑,然後試圖尋找給她買冰淇淋的那個人。
只是,她什麽人也沒有找到。
她用勺子吃了一口手裏的冰淇淋後,神情一滞,這個味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 求呀求收藏!!!!!
☆、錯天命
上午,陽光明媚,青川中學高三年級的學生們兩兩一組,在立海市的各個街區上進行着這個學期的社會實踐課程。
何雨晴像蔫了的茄子似的無力地坐在道路邊的長椅上,安時燦遞給她剛買的飲料,特別無奈地看着她,“何雨晴,和你這麽多年的朋友,我還從來不知道你是那麽幼稚的一個人。”
何雨晴喝着手裏的飲料,沒有搭理安時燦。
“鋼琴課上,幫清水栀子彈了後半段以後,居然要老師給她加分?!這種幼稚的事情你也是做的出來?”安時燦揉了揉她的劉海,一副服了她的表情。
何雨晴聳聳肩,反問道:“怎麽不可以了?”
“呀,何雨晴,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何雨晴指了指自己的頭,“有啊,而且正在和你說話。”
安時燦頓時哭笑不得,“你為什麽會被全校學生嘲笑的事情,我終于可以理解了。”
“呀,安時燦!”何雨晴瞪他一眼,然後一個暴栗!
就算是這樣,安時燦還是在笑。
這時,一群路人通通往一個方向湧去,看得何雨晴無比納悶,終于,在她和安時燦的面前經過第三撥以後,她叫住了一個路人詢問,“請問,你們這是去哪?”
那人回答她,“去看熱鬧呀,前面有個女孩暈倒了,而且表情奇怪。”
“表情奇怪?”何雨晴不明白。
那人把手機給她看那女孩暈倒的圖片,“你看,不知道是誰分享的……”
“呀,何雨晴!你去哪裏?”安時燦疑惑地看着她拼了命般地奔跑着,然後追了上去。
那是恩星!蘇恩星!
當何雨晴看見照片裏那個栗色頭發的女孩時,從心底升騰起的是數不清的慌亂;當何雨晴再次回想起這次的回憶時,連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那樣在意那兩姐妹,特別是恩星。
何雨晴看着那圍着看熱鬧的人群,一時無比憤怒,她幾乎是咆哮出來,“都站在那裏做什麽?!沒有看見有人暈倒了嗎?!”
“你們給我滾開!快點給我滾開!”
經過她這一嗓子,圍着的路人紛紛讓出了一條路,何雨晴沖進人群中央,抱起那個栗色頭發的女孩,焦急地念着她的名字,“恩星呀!恩星呀!你醒醒!你醒醒!”懷裏的女孩被她這麽一晃一搖,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又輕輕地閉上。
何雨晴繼續晃她,“恩星……”
“你……別晃我……我頭暈……”蘇恩星有氣無力地呢喃着。
何雨晴身體一僵,然後覺得自己的頭上好像飛過了幾只烏鴉。“呃……對不起……”
這時,安時燦也走了過來,他看見了這麽一幕時,疑惑地望着把人往他肩膀上送的何雨晴。“呀,何雨晴你這是……”
何雨晴讓安時燦背起蘇恩星,對他說道,“叫救護車要五分鐘,你背着她跑到醫院只要一分鐘,快,安時燦,你快點!”
安時燦背着蘇恩星,邊跑邊問何雨晴,“清水栀子她怎麽了?”
何雨晴拉着安時燦跑去醫院,神情無比慌亂,“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這麽多,你再不跑快點,她就沒命了!”
一分鐘後,蘇恩星被推進了急救室。
安時燦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看着無比焦急的在急救室門口打轉何雨晴,特別疑惑,“呀,何雨晴……”
“要是恩星有個意外,栀子她該怎麽辦呀?”何雨晴繼續碎碎念。
安時燦一把拉過何雨晴,讓她坐下,揉揉她的頭發,“什麽怎麽辦呀?”
急救室的門在那一剎那被打開,一個白衣大褂的醫生從裏面出來,何雨晴瞬間站了起來,神情焦急地詢問着,“醫生,情況怎麽樣?”
那醫生摘下口罩對她說,“病人心髒供血不足,急需輸血,但是她血型特殊,血庫裏一時找不到能夠匹配的血型,得通知她的家人來匹配,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何雨晴的腦子在那一刻突然炸開了,她拿出手機,找到清水栀子的名字,撥了過去。可是打了好幾次,她都沒有打通,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一把拉起安時燦,對他說,“聽着,我們現在必須找到清水栀子,因為她的電話打不通。”
安時燦一愣,“說什麽傻話呢?裏面躺着的不就是……”
“不是!裏面躺着的是恩星,清水栀子的雙胞胎妹妹!”
安時燦怔怔地看着她,“何雨晴……”
何雨晴拉起安時燦的手就跑,邊跑邊說,“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的問題要問我,可是,現在真心沒有時間了,我們現在必須找到清水栀子,不然她妹妹就挂了!”
安時燦一頓,然後說,“我知道了。我們分開來找她吧,我記得她是在十字街那裏做報告,我去那裏找找看,你去十字街旁邊第五大道那裏找她,怕她做完報告順便去那裏做訪談。”
何雨晴點點頭,和安時燦開始行動。
當何雨晴在第五大道找到清水栀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恩星的情況後,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跑步跑的那麽不要命的清水栀子!
可是,栀子進了醫院以後有些絕望地對她說,“何雨晴,你,知道嗎?”
“什麽?”
栀子苦笑,“我,和恩星不是一個血型。”
何雨晴怔愣,“不是……”
“她是AB型RH陰性血,何雨晴你讓我去哪裏找這種像熊貓一樣的血型?”
栀子最後說的一句話,何雨晴沒有聽見,她看着醫院地天花板,神情很憂郁,“也許,這就是天命……”
何雨晴渾身一震,看着清水栀子奔跑的背影出神。她停在醫院的走廊裏,眼睛瞪的大大的,良久,她自嘲地笑笑。
去哪裏找?不用找了,她就是這種血型,AB型RH陰性血。
何雨晴來到配置血型的科室裏,對那位護士說道:“我,要獻血給那位正在搶救中的女孩。”
那個護士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她看了看何雨晴身上青川的校服,有些不屑地說:“你還是學生吧?不能抽血。”
何雨晴從錢包裏拿出身份證,一臉篤定,“我滿十八歲了!”
護士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何雨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令她驚了驚。
她撇撇嘴對何雨晴說,“抽完後,一定要吃塊巧克力,聽見沒?”
何雨晴笑着點頭。
獻血科室的門外站着一個少年,那個少年由于長的和當紅的韓流明星金秀賢極其相似,而倍受路人的注目。
何雨晴走出獻血科室的門時還沒有覺得有什麽,可是,當她走到醫院的走廊上時,突然覺得眼神一片漆黑,好像有誰把燈關掉了一樣。可是,這個時候,有一雙手,很溫暖的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身體,而她,渾身無力地靠在那個人的身上。
一會後,她覺得頭沒有那麽暈了,她的世界好像一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她漸漸地看清了眼前的這個人。
眼前的人看着很眼熟,她說不出自己在哪裏見過他?
她剛想問,你誰啊你?
身邊的少年卻把一盒東西塞進了她的手心,她看了看手裏包裝精美的盒子然後擡起頭,問起這個少年,“這個,是什麽?”
少年神情淡淡的,“巧克力。”
何雨晴一愣,“你……”
“真的很感謝你,願意救恩星。”
何雨晴突然想起來眼前的這個少年是何許人也,就是她偶然見着恩星的兩次,也偶然見着的那個氣場強大的少年,櫻慕繁。
何雨晴立刻坐直了身體,對櫻慕繁說道,“這個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換了別人也同樣會做的。”
櫻慕繁聽了她的話後,看了她一陣,然後替她拆開巧克力的包裝盒,接着,剝開一個喂進她的嘴裏。這一套動作做下來如同行雲流水般,看的何雨晴一愣一愣的。
“你……”何雨晴含糊不清地說着。
“你的臉色很不好,再倒下的話可沒有人給你獻血。”櫻慕繁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仍舊淡淡的。
櫻慕繁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在何雨晴的手心裏,末了,丢下一句話,“替我轉告恩星,近一段時間不要出門,和她姐姐呆在一起,不然,她也許再也見不到她姐姐了。”
何雨晴聽完後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呀?可是,剛想詢問的時候,櫻慕繁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她吃着盒子裏的巧克力,自言自語道:“和清水栀子一個樣,他們肯定是一個星球的,反正不是地球人!”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趕忙拿出手機,找到千宸的名字,撥了過去。她一邊聽着電話一邊在心裏罵自己,何雨晴你個二百五,多麽好的時機。此刻的清水栀子正是心靈脆弱的時候,多需要一個人陪在她身邊,也正是拿美人的好時機,要是錯過了,殿下一定會罵死你!!
不一會兒,千宸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殿下是吧,我,何雨晴。”
“恩,有事?”
何雨晴微笑,“殿下,你不是一直想找回記憶嗎?”
千宸看着自己手裏的高角杯,回答她,“所以呢?”
“所以現在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殿下你快點過來。”
千宸晃了晃杯子裏的白蘭地,語氣有些無奈,“何雨晴,你,又想出了什麽馊主意?”
何雨晴無辜地吐了吐舌頭,“什麽叫馊主意呀?!”
對于此,千宸不打算作回答。
“殿下,這次真是個好機會!”
“說。”
“殿下你應該不知道吧,栀子她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名字叫恩星。”
千宸有些意想不到,但是神情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尊貴優雅的樣子依舊讓人着迷。“然後呢……”
“然後就……”何雨晴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和她家殿下說了一遍,在她把那一盒子巧克力吃完之前,她看見了她家殿下。
“Hi,殿下。”何雨晴朝千宸招招手。
千宸來到她面前,看了看快被她消滅掉的巧克力,面無表情地對她說,“還要嗎?我叫管家幫你帶來。”
何雨晴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需要了,再吃,我的牙就要壞掉了!”
千宸被她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
何雨晴點頭,然後沖他比劃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殿下你快去,Flighting!”
千宸只有無奈地偏過頭,朝病房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新人求罩!!!
☆、那女孩
是夜。
一支修長的手推開病房的門,千宸猶豫了很久後,最終走了進去。那個女孩就坐在床邊,他的眼前,他只看得見她的背影,但是,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她如同花瓣弧度般的栗色卷發。
千宸走向她,走向那個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女孩,走向那個他用了三年的時間拼命想要記起來的女孩。
漸漸地,他離她越來越近,他并不知道他的唇角在他的手輕輕撫過她肩膀上栗色的長發後,慢慢地上揚。
栀子看着病床上那個和她長的一摸一樣的女孩,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而那些苦澀的眼淚也随之悄悄地落了下來。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會在這個時候掉眼淚,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哭泣。那三年裏面,她和恩星因為沒有足夠的錢,常常挨餓受凍,那些時候,她沒有哭;清水家破産後,那些所謂的“家人”抛棄她們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在貴族學校裏面受盡欺淩,遭遇無數白眼時,她還是沒有掉眼淚。即便全世界都抛棄了她,即便她要在下一刻就死去,即便如此,只要恩星還在,只要恩星還活着,那就都沒有關系。
她在哭,但是,她的眼睛,卻是在笑。
臉上溫熱的觸碰令她的身體微微一顫,她回過頭,看見了那個一直在她的身後,從未離開的少年。他捧着她的臉,幫她輕輕撫去眼角的眼淚,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溫暖,卻也很溫柔。
“千宸……”
千宸輕輕地撥開她額前的劉海,看着她的眼睛對她說,“別哭,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栀子微微一怔。
千宸看着她,淡淡地微笑着。
躺在病床上的恩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最先看見的是醫院的天花板,随之而來的是那一片死寂的白色,她很讨厭那種顏色,因為,總讓她想到死亡,還有離別。
“恩星。”
那一刻,恩星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聽,她的眼前,是那張和她一摸一樣的臉,和她不同的是那眼神,凝聚着無數的憂心。
“……姐姐。”她有些遲疑地叫着眼前的女孩。
栀子淺笑,那笑容明亮而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