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你還是好好勸勸江海楓,他雖然本事大,可是得罪杭州七女,對他也是十分不利的!”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們走了,不送啦!”
項瑛冷笑了一聲,一拉文三姑,二個雙雙自窗前飄身而下,直向湖面上落去。
就在荷葉的深處,泊着一葉小舟,二女身子正落于舟上,遂掉頭而去。
鐵掌黑鷹婁雲鵬,見她們走遠了,才嘻嘻笑道:“兄弟,沒事了,出來吧!”
江海楓推門而入,嘆道:“你這是何苦,平白無故造此謠言,而把秦姑娘牽連在內,豈非無聊!”
婁雲鵬一怔道:“咦!你怎麽知道?”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的對答,我都以‘透聽’之法全都聽見了,你這麽做,實在是荒唐之至!”
婁雲鵬幹笑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這辦法雖然欠考慮,卻能為你解得眼前之急。我就不信,她真能找到秦姑娘!”
海楓嘆了一聲,皺眉道:“這話要是傳到了秦姑娘耳中,成何體統?簡直胡鬧!”
鐵掌黑鷹笑道:“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不過平心而論,那位秦姑娘确實對你不錯,就算是真的,她配你也不吃虧,老弟!莫非連秦姑娘你都看不上眼,那你又看得上誰?
不是我說你,老弟!你的眼界也太高了!”
海楓又氣又笑的直搖頭,冷笑道:“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和那位秦姑娘雖有數面之緣;可是距離婚嫁的程度還差得太遠了,你這種說法,真是太滑稽了!”
婁雲鵬拍了一下腿,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說八道,過兩天我找她去,我給她道歉總行了吧!”
海楓冷笑道:“你就是說破了嘴,人家也不會理你,反正我是被你害苦了!”
鐵掌黑鷹摸了一下鼻子,半笑道:“兄弟,你別再猶豫了,像塞外飛鴻秦紫玲這麽色藝雙全的姑娘,你再挑三挑四的,那可真是說不過去。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什麽還這麽……”
Advertisement
才說到此,就見江海楓面色突地往下一沉,婁雲鵬吓得不敢再往下說。
當下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得啦!算我沒說!”
海楓見他如此,不由又化怒為笑道:“真奇怪,你一天到晚也不為你自己愁,卻是狗捉耗子,專管人家的閑事!”
婁雲鵬嘿嘿笑道:“我他媽已快進棺材了,還有什麽想頭?在老家,像你這種歲數的人,孩子都最少有三四個了,如今你卻連個媳婦也沒有!”
海楓冷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
“對!”婁雲鵬說:“你也不看看,人家姑娘有多大啦,錯過這個村,可又哪來那個店呀!”
又搖了一下頭,道:“那個秦姑娘不是我說一句陶醉的話,真是才貌雙絕。我活了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麽美的人,偏偏你對她竟不動心……”
說到此,氣得冷笑了一聲,倒有點像老子訓兒子的語氣,道:“你的心是鐵打的呀?”
海楓被他說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婁雲鵬的話,倒也微微打動了他的心,他讷讷道:“人非聖賢,誰能無情?只是情宜動則動,不宜則不能動!”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有什麽不妥?唉!你也顧慮得太多了!”
海楓由座中站起,劍眉微颦道:“秦姑娘确是人中之鳳,才藝雙全,只可惜我認識她……太晚……了!”
婁雲鵬一翻眼珠,驚訝地道:“晚什麽?人家現在不是一個姑娘家麽?”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秦姑娘在認識我之前,已先認識了別人麽?”
婁雲鵬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當什麽事呢,一個人一生總要認識幾個人的呀!”
海楓冷笑道:“你可知道,左人龍此來中原,所為何來?”
鐵掌黑鷹口中“啊”了一聲,道:“這麽說,是他們兩個啊!”
海楓冷笑道:“這件事雖然我知道得不清楚,可是他二人之間确有隐情,他們是一逃一追,看來早晚必要見面。雖然秦姑娘表示過,他們之間已毫無牽挂,可是左人龍卻未必死心。”
婁雲鵬不由點了點頭,心說:我還當你是真沒有情感呢,原來你竟是為此!
當下嘻嘻一笑道:“老弟,你是為這個啊,我看你顧慮也未免太多了,秦姑娘既已對你說過這種話,你還有什麽顧慮?”
江海楓搖了搖頭道:“這事情,我不能做,再說還有一個席絲絲,我還要找她回來!”
說到此,他那張俊臉不由得紅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說露了口。
婁雲鵬馬上追問道:“什麽席絲絲?”
海楓只得把和席絲絲的一段說了一遍,鐵掌黑鷹婁雲鵬卻聽得迷糊了,長籲了一口氣道:“好家夥,還有這麽一回子事,你怎麽早不對我說呀!現在沒別的,快找席絲絲!”
海楓嘆道:“她自從被左人龍擄去之後,至今下落不明,可又怎麽個找法?”
鐵掌黑鷹皺眉深思了一陣子,道:“左人龍既說她中途脫逃,這話大致可信,我想那席絲絲既知道你來江南,她必定也來了。從今天起,我們要留心察訪一下!”
說着又笑道:“能随老弟你一路同行,這姑娘必定不差,我倒要見識一下!”
海楓一笑道:“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倒很天真有趣,能燒得一手好菜……”
婁雲鵬又問了一下她的模樣,心中就留下意了,暗忖道:“難怪我每次與他提起秦紫玲來,他都是推三阻四的,原來還有一個席絲絲夾在裏面!”
他于是想,能為海楓看上的姑娘,必定不差,從明日起我倒要好好為他留意。能找到這位席絲絲,讓他二人及早結為連理,倒也是美事一樁。
這麽想着,他就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天也快明了,你還是歇一會兒吧!”
說着就徑自回房休息去了。
江海楓卻為婁雲鵬勾起了心事,又為眼前的煩惱所攪,他倒在床上,卻是一會兒也沒有睡着!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纖纖細雨。
那些爬在壁上的牽牛花,紫色的、紅色的,經過雨水一沖淋,越發顯得鮮豔絕倫,嬌媚欲滴!
紫玲推開了窗,悵悵的望着這院中的景色。
她那雙明媚的眸子,仍然含着汪汪的淚痕,昨夜她又哭了。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左人龍,更想到了江海楓,一個是“恨”,一個是“愛”,可是兩個人,卻都不屬于自己,遠遠地不知在哪裏!
在這靜寂的寺庵之內,連一聲歡笑,或是一聲嘆息,也都聞不到,四周的沉悶,近乎室息,近乎死亡的一種壓迫……
從遙遠的天邊趕來中原,她是為了追尋一個憧憬與幻想來的,可是這年來的奔走,自己得到了什麽?
她絕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孩子,也不是所謂甘心“逆來順受”的人,因此她對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種積極向上的心理!
就拿江海楓來說,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她以為海楓無論在哪一方面來說,都值得自己欽佩,像他那麽神俊的人物,正是自己中原之行所要尋覓的對象!
由是她又想到了醜女項瑛,內心生出一種無名的憤慨,心想,這女人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強霸的女人!
心中方想到這裏,就聽得庵門前,一個小尼姑的聲音道:“沒有、沒有,你找錯了。”
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麽會錯?你再進去查查看,是姓秦的!”
小尼姑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你這人怎麽如此胡鬧?我們庵裏是有人借宿,可是絕沒有一個姓秦的姑娘,女客人,你還是到別處找找吧!”
此言方了,就聽見另一個低嗓子的女子道:“混蛋東西,你一個小尼姑,居然敢對我們說話無理,快滾開!”
那個小尼姑大聲道:“哎呀!反了!反了!我可是要報告師父去了。”
說到此,忽聽她口中“啊喲”叫了起來,一面嚷着道:“你們快來呀,這兩個姑娘打人了!”
秦紫玲不由一驚,一按窗沿,“嗖”一聲已來至院中,這時就聽得那個低嗓門的女人道:“管他的,我們進去搜搜看!”
那個細聲音的,還有點怕事,道:“三姐,別胡來,快點放開她吧!”
那個叫“三姐”的,大聲嚷道:“膽小鬼,你怕什麽呀,怕就別來!走!”
只聽得“通”一聲,那個小尼姑倒在一邊,同時間,兩個少女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高體大、面色黝黑的姑娘。
這姑娘身後,卻是一個十分白瘦、小鼻子小眼的少女。
兩個姑娘身上可是全帶着家夥,一身勁服。
二女方一闖進來,正逢着秦紫玲迎面走出,那個白瘦的姑娘,一拉她身前的黑大個道:“你看,這尼姑庵裏,還有俗人!”
這時秦紫玲已怒目地站在二人身前,怒道:“你們這兩個女人好沒道理,為何在人家這種修行的地方大吵大鬧,還打人,成什麽樣子?”
地上的小尼姑,這時也爬了起來,對着紫玲拜哭道:“女施主,你修修好,可別叫她們往裏闖,師父看見了,我可是要受罰的!”
紫玲冷笑道:“你放心,站起來!”
小尼姑這才站了起來,一面又道:“她們要找一個姓秦的姑娘,我們這裏哪有呀?”
這時,那個黑壯的姑娘,冷笑了一聲,手指着紫玲道:“你是誰?姓什麽?”
紫玲冷笑道:“姓什麽,你管得着嗎?我是借住在這裏的客人,你們無故欺人,我可是不答應。”
那個瘦白的姑娘,撇了一下嘴道:“小妹子,不是姐姐我吓唬你,你要管閑事,我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卻要認清了對象,要打聽打聽清楚,這個閑事你管不管得了!”
黑姑娘一插腰道:“還跟她說這些,搜了再說!”
紫玲不由大怒,當下仍然忍着氣道:“你們是幹什麽的?這麽兇?”
那個黑大個,冷笑了一聲,用大拇指向自己鼻上指了一下道:“你連杭州七女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敢到西湖來?哈!我說呢!”
這時那個小尼姑,一聽對方竟是杭州七女,不由吓了一大跳,面上變色道:“啊!
杭州七女!”
紫玲不由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正在想着她們,她們竟就找上門來了!
當時她冷冷一笑道:“啊!原來你二人竟是杭州七女,倒是失敬了!請問二位大名?”
黑姑娘哼了一聲,道:“怎麽着?害怕了吧!告訴你吧,姑娘我是巧燕兒石青青。”
又用手一指那個白瘦的姑娘道:“她是六妹,女解元唐文采!”
秦紫玲冷冷一笑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石青青打量着她道:“老實說,我們來這裏是找一個人,姓秦的!”
紫玲不動聲色道:“這裏沒有姓秦的。秦什麽?”
這時,另一邊的唐文采,上前一步,看着她,奇怪的道:“啊!對了!你別就是秦紫玲吧?”
紫玲吃了一驚,當下冷笑道:“我是不是你們更不要多管了,我只問你們兩個找秦紫玲幹什麽?”
二人對看了一眼,女解元唐文采嘻嘻一笑道:“得了,別賣關子了,我已看出來了,你一定是秦紫玲,別裝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面色一冷,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找我做什麽?”
二人呆了一下,石青青上下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問:“你是從哪裏來的?”
秦紫玲笑道:“從天山來的,怎麽樣?”
石青青張大了眼睛,連連點頭道:“這就對了,你果然是秦紫玲,那就好辦了!”
那女解元唐文采,笑着抱了一下拳道:“這麽說,太失禮了!”
紫玲面色一沉道:“我與你姐妹素昧平生,忽然來訪所為何事?”
唐文采縮了一下脖子道:“秦姑娘,這事情你就不明白了!”
一邊說着,一邊細看着對方,又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道:“我姐妹久仰姐姐你的大名,所以一聽說你來到了西湖,立即前來拜訪!”
紫玲并不去接,只問道:“這是什麽?”
唐文采一笑道:“這是我大姐項瑛的親筆信函,囑我二人見了姐姐面陳給姐姐一閱!”
紫玲更不禁心中十分驚奇,大感奇怪,目光向那封信箋上一掃,果見其上有“秦紫玲親展”等字樣。
當下好奇的接了過來,拆開一看,遂冷冷一笑道:“我與令姐陌生得很,好端端的為何請我吃飯,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唐文采嘻嘻一笑道:“我姐姐最是敬重遠來的貴客,你雖是新來不久,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大名,我們早已久仰了,到時務請賞光才好!”
紫玲面上冷笑,內心卻覺得不勝疑感。
她是一個個性極強,而且膽力過人的姑娘,當下略一思索,遂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赴約就是!”
石青青大聲道:“對!這才是俠女……”
還要接下去說,卻為唐文采推了一下道:“三姐,你又亂說話了!”
石青青嘻嘻一笑,就把嘴閉住了,秦紫玲心中一動,遂道:“你二位沒別的事了吧?”
唐文采縮了一下頭,笑道:“沒有了,姐姐只要記住時間,不要來遲就是了,我們告辭了!”
說着就和石青青抱了一下拳,轉身就走,巧燕兒石青青一眼看見那個小尼姑還站在面前,當時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大聲道:“臭尼姑,你不是說這裏沒有姓秦的麽?”
那個小尼姑吓得直打哆嗦,又轉向紫玲道:“姑娘,你不是姓張麽?怎麽又姓秦了?”
巧燕兒石青青嬌叱了聲:“還裝蒜,我打死你!”
說着一揚右腕,直向小尼姑面上打去,卻為另一只手,中途把它給接住了。
石青青只覺得腕上一陣劇痛,差一點兒都快斷了。驚怒之下,看見是秦紫玲半出右手,僅僅用了三個手指,架在她手腕之下。
石青青雖是個性粗魯,可是對方身手強弱,她卻是一看就知道的。
當下面色通紅,窘笑道:“既是秦姑娘說情,就算了!”
說罷收回了手,同女解元唐文采出了寺門,唐文采又回過頭來叮囑道:“姐姐千萬要來,可不要叫我姐妹緊着等呀!”
紫玲冷着臉道:“我必定準時,請放心!”
說着話,目送二人離去,她默默的沉思了一會兒,心說這項瑛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請我吃飯,到底是什麽用心?
左思右想,也得不到一個答案,正自猜測,身後的那個小尼姑,尚未離開,這時趨前道:“大姑娘,你怎會和杭州七女有來往呀?她們都是一群不講理的女混混呀!”又害怕的道:“弄不好,她們還敢殺人!”
紫玲微微笑道:“我倒不怕她們殺人,我正要問你‘太陽坪’在什麽地方?離這裏有多遠?”
小尼姑眨了一下眼睛道:“杭州七女就住在太陽坪呀!大姑娘,你真的要一個人去那裏?”
紫玲笑道:“當然要去,她們請我吃飯我還能不去?”
小尼姑皺着眉道:“別上當,她們有花樣!”
紫玲見她僧衣也破了,身上東一塊泥西一塊水,樣子十分狼狽,當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不會怕她們的,你告訴我太陽坪怎樣走就是了!”
小尼姑這才比劃着,把太陽坪的去向說了一遍,紫玲牢牢記在心中,然後笑道:
“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等會兒你師父又要罵你了!”
小尼姑這才警覺,匆匆的去了。
秦紫玲回到室內之後,心內又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興奮,她忖思着,這事情也真巧,自己正想借機會一會那醜女項瑛,卻想不到她居然也有此意思,這倒好!倒省得我找她了!
想着又把項瑛的來信,細細閱讀了一遍,只覺得文詞并茂,那一筆小草書,寫得更是流利已極。信內所約的時間,她本不知是哪一天,這時掐指一算,正是明天,不由心中動了一動!
她又想:“莫非這次項瑛找我去,是為了江海楓麽?”
可是自己認識江海楓的事,總共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又怎會曉得?
再說就算她知道,找我去,又是為了什麽呢?
苦思了半天,仍然是不着邊際,一生氣,幹脆也不想了。
第二天,倒是一個天氣晴爽的好日子。
在接近傍晚的時候,紫玲策着她的那匹汗血馬,來到了太陽坪。
這地方,是離西湖不遠的一個幽靜的樹林子,有青蔥蔥的林木,有綠茵茵的草地,山花開得爛醉,蝴蝶兒就像飄在天上的樹葉一樣的。
杭州七女,在這裏有一座占地頗大的莊院,在四周生滿了刺花的圍牆之內,是一座玲珑透剔的更樓,四外還有建築得巧妙的七座房舍。
蟬神噪耳的兩棵大柳樹之下,是一座黃石砌成的大門框,正中是兩扇長方形,漆成淺綠色的大門。
門上有一方朱紅色的竹匾,書着“七女樓”三個大字,倒也莊嚴美雅!
秦紫玲翻身下了馬,門前早有一個豔衣的少女在那裏等着。
這少女見秦紫玲到來,忙上前行禮道:“請問來客可是秦姑娘麽?”
紫玲含笑點頭,問道:“你家主人在家麽?請轉告一聲,就說秦紫玲赴約來了!”
那少女一面接過了馬缰,嘻嘻笑道:“七位姑娘都在堂內,恭候着姑娘大駕呢!”
紫玲心中不由暗自驚奇道:“杭州七女,不過是小有名聲的幾個毛丫頭,居然在西湖如此作為,只看她們這種勢派、享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這匹汗血馬,不願随便交人,就囑咐道:“我這馬要小心喂它,不可随意摸它,要不然,它可是會咬人的!”
那個少女連連點頭道:“我知道,姑娘你請放心!”
秦紫玲親自看着人把它拴在槽頭,這才随着那少女直向樓內行去。
這時七女已得到了消息,相繼出樓,在樓前一字地排開,鮮衣彩帶在日光下更增俏麗。
紫玲就見為首一個女子,一頭黃發,面若重棗,奇醜無比,心內就想到了此女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她那種相貌,在乍然一見時,能使人吓上一大跳,真叫人不敢相信,人世上竟會有這麽醜的女人!
秦紫玲雖是有見于先,也不禁為之愕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招呼她,那醜女已走上前來,伸出一只白如凝脂的玉手,握在了紫玲手上,笑道:“是秦姑娘麽?我們失迎了!”
紫玲含笑點頭道:“赴約來遲,尚請各位見諒!”
目光一掃七女,巧燕兒石青青和女解元唐文采果在其中,她就道:“二位姑娘請代為引見,以免失禮!”
唐文采遂一一介紹了一遍,紫玲覺得那醜女項瑛,一副煩人的姿态,尤其是執着自己一只手,肉挨肉,怪難過的。
被引進了大廳,紫玲見廳內布置得極為豪華,四壁懸有名人字畫,地上鋪着猩猩紅白的地氈,所置家具無不精美異常。
落座之後,小丫環獻上了香茗,紫玲微微笑向醜女項瑛道:“小妹一向遠居塞外,和大姐尤其陌生,不知因何寵召,尚請賜告才好!”
項瑛露出了滿口免齒,格格一笑,一雙黃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沙啞地道:
“姑娘不必客氣,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難得有緣相見,又何必一定要有原因!”
紫玲冷冷地一笑道:“話雖如此,我想大姐寵召,必非無故,你我既都屬武林中人,說話還是直率一些的好!”
項瑛聞言停下了杯子,點頭道:“事情倒是有一點,不過不急,我們還是先談些別的吧!”
于是就談到了武林轶事,以及各家各門的掌故,秦紫玲無不應答如流,項瑛不禁更增妒恨。
從外表上看來,雙方談得極為歡樂,可是紫玲內心卻時時提防着對方,生恐有什麽陰謀。
須臾,丫環來報,說酒飯已備好。各人陸續入座,紫玲只是略沾飯菜,絕不飲酒,這時項瑛才微微一笑,望着紫玲道:“今日多謝姑娘賞光,真是蓬荜生輝,姑娘快人快語,更令人欽佩,現在愚姐有一事相求,尚乞姑娘肯答允才好!”
紫玲停箸道:“你我初見,何事相求?請直說,能為則為,不能為尚請原諒!”
女解元唐文采在旁嘻嘻笑道:“自然是能為!”
項瑛那張醜臉,這時看來顯得極不得勁兒,半天才笑了笑,道:“聽說姑娘已許身江海楓為妻,此事可是真的?請直告才好!”
紫玲不禁面色一紅,秀眉微蹙,暗忖道:“怪事,這是從何而起?”
心中懷疑,不禁又羞又氣,正要否認,卻見項瑛怪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否認,這事情我們早已知道了!”
紫玲哼了一聲道:“我真不明白你說些什麽?”
項瑛仰首喝了一口酒,帶着三分酒意,她那張醜臉,就更形難看了。只見她醉眼迷離地道:“不瞞姑娘說,江海楓已和我有了名份,我二人也曾比武定親,這事情……”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現在全西湖境內,誰都知道我項瑛已經看上了他姓江的,而你……”
紫玲見她這麽毫無忌憚地說話,不禁內心大怒,當下忍氣嗔道:“你所說之言,恕我一句也不懂,江海楓和你定沒定親,關我何事?你一個姑娘家,如此說話沒有遮攔,豈非無恥?”
她一時氣憤,脫口而出,在座諸人,都不禁吃了一驚。紫玲也想到,那醜女項瑛,定必會立刻與自己反目了,誰知她聽了這麽厲害的話後,只是啞聲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道:“我讓你罵兩句是沒有什麽關系的,告訴你,妹子!反正不論你怎麽說,我是不會把江海楓讓給你的!”
紫玲不由推桌而起,面色緋紅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愈說愈不像話了!”
項瑛哈哈一笑,一揚手,又灌下了一杯酒,口中含糊地道:“不錯,我是喝醉了,秦紫玲,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湖,回到塞外去……”
說着踉跄地走下位來,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見她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麽一來,其他各女都大吃了一驚,紛紛叫着過來攙她,有的還大聲道:“姓秦的,你可不能走!”
紫玲被她們弄了個莫名其妙,當時又氣又怒、又羞又憤,連聲冷笑不已,心中卻想:
“怎麽天地間會有這麽一個寶貝?”
想着,就見醜女項瑛,忽地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嘴裏放聲道:“秦姑娘呀,你好歹可得要成全我,男人到處都有,你又何必非要跟我争這一個人!”
紫玲氣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她柳眉一豎,嬌叱道:“項瑛,你要口下積德!”
只見項瑛滿嘴酒氣,由地上站起來手指着她道:“秦紫玲,我好言相勸,你不聽,你要想離開我這七女樓,卻是不能夠了!”
紫玲冷笑道:“你要如何?”
項瑛張着大嘴,酒氣熏天地道:“今天我要你當着我面,寫下一張退婚的憑據,畫了押,我才能叫你走,你要馬上遠走高飛,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紫玲冷笑道:“無恥的賤人,我們看看誰要誰的命!”
她實在太氣了,忍不住猛地撲了過去,忽覺身後一陣勁風飒動,秦紫玲猛地轉身,卻見竟是巧燕兒石青青,只見她低聲叱道:“到了這裏,你還敢動手?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說着一掌直向紫玲脖頸之上劈來,塞外飛鴻想不到項瑛竟是一個如此無恥的女人,被她連羞帶氣,已經忍無可忍。
這時巧燕兒石青青,也來湊趣,她不禁嬌叱了一聲,身形一矮,玉手向外一甩,直向石青青襲來的右手之上探去!
石青青身子向左一偏,可是紫玲這時已恨到了極點,哪裏還能容她逃開。
只見她身子跟着一旋,“叭”的一掌,正打在了石青青的右胯骨上。
石青青口中大叫了一聲,整個身了直沖出了七八步以外,“嘭”的一聲,正撞在了八仙桌上,連人帶桌子,整個地全倒了下去。
一時之間,杯盤全都打了個粉碎。
這麽一來,其她各女,俱都大怒,紛紛叱罵了起來,秦紫玲因覺得廳內人多,展不開身手,當下冷笑了一聲,猛地奪門而出。
她身子方縱出,便聽得一聲清叱道:“你還想跑麽?”
一條人影,緊随在她身後竄了出來,只見她雙掌一合,猛地向外一撤,竟以“排山掌”的打法,直向秦紫玲後心上打來。
紫玲翻身現肘,已看清了來人是一個身形娉婷,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記得方才介紹時,此女名叫初鳳才亦青,倒看不出,她手底下,竟有如此身手。
當下不敢大意,身軀往前一跄,初鳳才亦青,已如同一只燕子似的,自她頭頂上掠了過去!
紫玲一墊步,正要縱身而前,忽聽得樓上一人怒叱道:“統統給我住手!”
才亦青本來正要往後旋身,聽得了這聲短叱,慌不疊地縱到了一邊。
其她各女聽得了這聲厲叱,也無不吃了一驚,一齊舉目望去,只見閣樓憑窗處站着一個矮小黑袍道人。
這道人白眉白發,頭上梳着道髻,只是一張大臉,其黑如同墨染的一般。
他立在窗前,往下望了望,朗聲對紫玲道:“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錯,只是在貧道面前,卻容不得你如此撒野!你叫什麽名字?”
紫玲正在氣頭上,怎會為這麽一個矮小的道人吓住,她不由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問姑娘的名字?快快滾開!”
那道人聞言一雙白眉倏地舒了開來,忽地又沉聲笑了起來。就見醜女項瑛自一邊閃出來,向樓上行禮道:“禀師尊,此人就是徒兒所說的秦紫玲,她一個小丫頭,何需你老人家親自動手,待我親自擒她就是!”
黑面道人冷哼了一聲道:“啊!原來她就是秦紫玲,我只道她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原來竟是這麽一個野丫頭,你閃開,待為師擒下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