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杜布羅尼克分道揚镳。
布蘭修在回南島的路上經過一個海上市集,最新一期聯盟月刊頭條,是:佩拉瑟卡與梅紐茵家當家人将如期完婚。
布蘭修對李貝卡說:剩下的,是梅紐茵和佩拉瑟卡的恩怨,她要自己去解決。
四季如春的南方島嶼·普緒克,陽光充沛,雲影飛移,海水清澈湛藍,古老的城堡下鮮花叢叢盛放,近島的海面泊滿了來自海德茨的巨大深色商船,而群島周邊的居民以為這當然是一場盛大婚禮的前奏,南島人民喜歡熱鬧,各類船只鮮花着錦紛紛向此處集結。
故事最開始與布蘭修有過一次非常不愉快會面的那位汐王·佩拉瑟卡在城堡裏等着她,向她出示了佩拉瑟卡家為梅紐茵還債的憑據,并給了她一份終極聘禮——看起來是一片并不起眼的,類同玻璃的玉片,在布蘭修看來,有點像圖鑒裏古代東方的兵符。(沒錯,就是終極秘寶,果然被封築在從穹頂掉下來的那個混凝土盒子裏)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布蘭修挺直了腰板告訴這位少爺,伽藍方面會減免她的債務,而她會将那筆錢全數還給佩拉瑟卡家,現在她只想知道迪·坎貝茲的下落。
汐王·佩拉瑟卡指了指海面上最大的那艘帆船:如果你不肯嫁,迪·坎貝茲可能就要走跳板了。
布蘭修跟少爺打商量,開出各種條件,只求把迪放了。但這讨厭的少爺毫不動搖,就要她在婚書上簽字,萬般無奈下布蘭修要求考慮一個晚上。
當晚,布蘭修繞過守衛、從崖壁垂索而下,劃着小船穿過已經開始提前放煙花慶祝的船陣,悄悄接近那艘大船,此時她與迪的身份已經倒置了,小腦殘布蘭修成為了勇敢的騎士,去拯救被困囹圄的公主——雖然真的很緊張,布蘭修也真覺得自己是帥到不行。
她混上了大船,然而應該被困囹圄的迪·坎貝茲公主居然在甲板上吹風,總之和她想象得有點不大一樣。
南島海上的明月比北方另有一種清澈,久別的兩人月下重逢,難免哭哭鼻子膩歪膩歪,布蘭修哭唧唧捧着迪的臉:“你不要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答應你的事情我都做到,我再也不亂花錢瞎買東西了好不好?聯盟呆不下去,我可以賣古董當本錢的,我們去東方旅行做生意好不好?”迪抱着這蠢寶寶幾乎被齁死,将布蘭修的腦袋按在肩窩上:“都好,咱們本就是最佳旅行搭檔啊。”
布蘭修拖着迪準備立即跑路:“所以我們得抓點緊,汐王·佩拉瑟卡逼着我簽婚書,我才不要簽。”
迪拉住她:“可是我想簽,因為汐王·佩拉瑟卡就是我。”
沒錯,汐王·佩拉瑟卡是一位女性,這是佩拉瑟卡家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阿爾塔西雖然相對開明,但說到底還是重男親女,前代老佩拉瑟卡(也就是汐王的父親),堅信自己的這個獨生女必然能夠有所作為,統領龐大的海上商隊甚至海德茨都不在話下,年幼的汐王為了達成父親的厚望,每天夙夜匪懈,七八歲就女扮男裝跟着父親處理商隊事務,判斷準确行動幹練,确實越來越有繼承人的架勢。
因為需要女扮男裝,小汐王知道周邊環境對女性的不認可,所以對于自己女性的身份,下意識是有些自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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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她女子的身份,直接導致家族內部出現重大分歧。為了打擊她,她的第一次獨立航行,就被自己人算計遭遇海盜,武裝護衛艦從航行一開始就飄飄忽忽,導致主艦最終陷落敵手。雙方甚至已經商量好,殺掉繼承人,拿走秘寶(這秘寶是父親為了保佑她的首次航行,親自給她佩戴上的)。
此危急時刻,她遇到了女商人克列西雅·塔圖,塔圖在這個複雜環境中,急智斡旋,設法保護了她,也讓她看到了女性超凡的作為和風度。但同時她也害慘了她,塔圖拿走的報酬,可能是阿爾塔西人最重要最古老的秘寶。
克列西雅覺得寶物之所以被認為是“重要”的,全是被特定的人賦予的價值。你這孩子天天抱着這玉片過得辛苦,不如遠離它,好好輕松幾年。
可事實上,接下來的日子,汐王過得并不輕松,她覺得自己就是家族的罪人,辜負了父親和支持她的那些人,甚至辜負自己,“丢失重寶”的罪名讓她擡不起頭,最終中二時期的汐王給自己烙上那個代表家囚的烙印,重新打疊精神去收拾家族中心那起蠢蠢欲動的小人。外事交際交給了表弟,所以外人也一直都以為汐王·佩拉瑟卡是個男的。
幾年後傳來寶物的線索,克列西雅惡作劇正式開始。鑰匙居然是在梅紐茵家小姑娘,梅家老夫人要求聯姻。汐王想要尋回秘寶,一方面答應聯姻,另一方面內心的慌張可能比傻白甜布蘭修少不了多少,怎麽結婚?
當汐王望島興嘆,沒想到布蘭修·梅已經開始行動了,拖着一把重劍就以為能假裝騎士,夯不拉幾打算登上去王都的船,汐王用自己慣用的假名“迪·坎貝茲”上了同一艘船,方有了之後的故事。
旅行途中,小佩拉瑟卡忍不住想:人算不如天算啊,大概克列西雅也不會想到布蘭修這小孩長大了,整個人會甜到齁吧。(天國的克列西雅:早料到啦。)暖融融像南島的陽光,甜膩膩像讓人無法拒絕的糕點,各種雞零狗碎的毛病都可愛到不行。
佩拉瑟卡家位于北方的大本營陰森森,家族教義不允許嗜甜,小佩沒經歷過這個。
發現自己可能喜歡上這家夥了,立即叫跟在後面的克魯斯特上來截住美人的芳心暖意,以便自己端正态度,結果人家兢兢業業上來調情,小佩自己幾乎先被怄死,發自肺腑道:克魯斯特你滾吧。
發現人家喜歡亂買東西,都覺得真會挑,每件都挑得恰到好處特別好。
發現人家要把真名留在金礦牧場,還是克列西雅生冢旁邊,其實當場就生氣了,拐彎抹角在布蘭修的名字後面加個字母P宣誓看清楚這是我媳婦兒。
最後發現有內鬼存在,根本舍不得她涉險境,要趕她回去。
迪·坎貝茲/汐王·佩拉瑟卡,說到底,就是個悶騷啊。
一切的誤會都已解開,一切的故事都近落幕,那一年南島上的盛大婚禮人人稱道,而小人物迪·坎貝茲和布蘭修·梅則架起了自己的船,行于蔚藍海面上,去往世界各方盡頭。
迪,你以為海水為什麽是藍色,那是因為海底滿是藍色矢車菊,四季常開。
公主(騎士)和騎士(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最後的最後,盧瓦爾公爵夫人回到自己位于克雷西特爾的華麗寓所,黃昏時分,她挑剔地審視鏡中素顏的女人,然後打開梳妝櫃最後那格,拿出一把鑰匙。
格爾迪奧斯聽上去無比忠誠,實際又嚴厲到不近人情,但鑰匙卻一貫做得可愛非凡——可以是小熊,可以是玫瑰…夫人手上這一把,是一只飛翔的燕子。
夫人拿出那第二只格爾迪奧斯箱,對上鑰匙,箱子應聲而開。
這世上的每一件珍寶,最終都會回到真正的主人身邊。
箱子裏裝的東西并不多,只有兩件東西。第一件,是一塊并不精致的鈎花頭巾,日久年深已經不複最初的雪白顏色,那代表了瑪拉·林登內作為金絲燕最輝煌的時刻,她在拉蒂瓦劇院出演劇目《聖騎士在路上》,她飾演達奴莎。年輕勇士茲貝克冒犯了聖騎士們,即将被處以極刑。少女達奴莎穿着嫁衣,在行刑路上走到勇士身邊,用白頭巾蓋住死刑犯的頭,向人群表示這是自己的愛人——按舊俗,如果一個少女願意付出貞潔和名譽,就等同是萬能梅亞達發放了赦令,于是達奴莎救下了勇士。
可是這頭巾并非真正公演時的戲服(事實上,真正的公演、少女瑪拉的輝煌時刻,在炮火隆隆聲中中斷了),而是排練時所用,她在窗臺向院子裏的見習神官屈膝行禮時的替代品;在戰争造成的真空期,她們倆跑回空空蕩蕩的拉蒂瓦,演完了下半場,克列西雅飾演茲貝克,她将那頭巾蓋上勇士的黑發,勇士克列西雅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只有少女瑪拉,念出臺詞:謝謝,謝謝你救下了我的一生;再後來,在教宗的牢房內,氣息奄奄的兩人隔着鐵栅欄對望對笑,瑪拉将手穿過鐵欄,握住對方的,尤覺得不夠緊,以頭巾将兩人的手腕牢牢綁在一起。
沒有任何人能夠審判我們。
最終克列西雅認罪的時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