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蠻蠻（二十九）
“蠻蠻……”
張煥秋收回自己的手臂，掌心凍的通紅。但他毫無知覺徒自雙目無神的看着空寂的院落。
黑影悄無生息出現在他的身後，看着張煥秋懶懶散散毫無氣力的背影。這些時日來張氏粘張煥秋粘的很，也不知到底是因為什麽連感官都越發敏感起來，他只要出現在張煥秋十米內都必然會被她有所察覺。為了以防萬一他都不敢挑戰現如今的張氏。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張氏身上有古怪，這一點黑影要比張煥秋清楚的多。那濃郁的陰氣可不僅僅是沾上的程度。
“你做如何打算。”黑影凝聚起形态，看着已然有些陌生的張煥秋問到。張煥秋聞聲，一點點轉過腦袋，他的眼神茫然的看着黑影又好像穿過他看着別的什麽。他的眼底什麽都沒能停留。
“如何打算？”他懵懵懂懂的重複了一遍。漸漸找回了聚焦。“呵，我還能如何打算。我是你們手中傀儡，我又有什麽能力呢。”他自嘲道，身子更軟弱的倚在一旁眼神怨恨的望着黑影。
“你果真如此想？那倒是我錯看你了。張煥秋你不像張家的孩子。”黑影不以為然冷淡的撇了他一眼，像是看個不懂事的孩子。她走向張煥秋，在他的目光下，拿起桌上的書随意的翻看了幾下，是本舊話本，書都翻的起了折痕。已經有些年頭了，是張煥秋在張氏的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藏住的話本。張氏怎麽可能允許張煥秋看這些耽誤正事的閑書。張煥秋見着黑影這副姿态頓時惱火起來，他猛地打落了那本書。
“張家的孩子？你們口口聲聲說的都是要複興張家可事實呢。可事實呢，被迫放棄一切的只有我。”張煥秋阖着眼，好看的唇瓣一個字一個字吐露出冰冷的話語。
他何其無辜啊，要背負這樣沉重的責任，而他們，只是嘴上說的好聽，卻只會從他的手中剝去他想把住的，他吖，什麽都留不住。他看向窗外細細碎碎落下的雪花，又開始發呆。
所謂的珍貴的事物，正如着窗外的飛雪，逝去也不會留下痕跡。到底是留不住的，更何況是他這種人呢。他翻轉着細細打量自己細長的手指。那樣蒼白那樣無力，也就只會是這樣了。
“張家什麽都沒能給我，我卻要忍受他人的欺辱，要忍受阿娘的折磨，所有的一切都被剝奪！就因為我是張家的孩子！”他雙手握拳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在舊木桌上。眼底燃燒着怨恨的火焰，黑影看着他眉頭緊鎖，唇瓣咬的鮮豔欲滴。他痛苦恐懼不得解脫，他們死死的困住他不讓他發洩情緒，他們約束他讓他徒有生命不得靈魂。
“我說什麽了嗎！我什麽都不能說不能做！我啊，在你們眼裏不是張煥秋，是張珩之才對吧。”張煥秋咬牙切齒，目光如炬的盯着黑影。
他也是！黑影也是！什麽為他好！都是假的！這世上，對他好又沒目的的人只有蠻蠻！只有她不想要在他身上索取什麽。
可是就連這樣的唯一，這些混蛋都想要從他身邊奪走。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這樣不得安寧！
黑影被張煥秋的目光吓了一跳，但他到底是活了不少年歲的妖怪，張煥秋這樣的孩子他沒什麽害怕的。但是，他看着這個日漸長大的孩子。雖然還有些青澀，但到底是日漸長開了，也有了些成人的模樣。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黑影心下搖頭，穩穩心神到“張煥秋，你先是張，再是煥秋，你要曉得你欠張家一條命。是張家生養的你，也是張家才有你現在。”
“那你們便可以生生逼死我了嗎！那你呢，張家對你有恩，你說要報恩，可你還不是眼睜睜的看着張家落魄，看我父親病死。你也不過是自私的世人，有什麽資格要我做你做不到的事。”張煥秋面色猙獰，他伸手想動手，手沖黑影的身體中穿過，他有一瞬間愣神，但很快又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他都快忘了，黑影不是人啊，哪怕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都無比的像人，可他到底是個妖怪，一個甚至連人性都沒有的妖怪。
他想笑，這麽多年他竟然把對方當成人去依賴。多愚蠢吶，張煥秋，錯把妖怪當凡人相信他的片面之詞，還信了這麽多年。
他恨吶，恨的不得了。
每一日又每一日都像是煉獄。他們要去了他的命不說，還要生生剜去他的一顆心。張氏的竹條打在他的身上剝去他所有的棱角，扒光他的尖刺，蹂躏他最軟弱的地方，踩着他的七寸要他的屈服。
“我……”黑影一時竟然語塞，說不出話來。
張煥秋說的沒錯，無論是她看不起的張氏也好還是他自己，都是張煥秋嘴裏的自私自利的人，他能找一百個一千個理由去說服張煥秋，可他知道，他的內心知道張煥秋說的沒錯。
這個被壓迫剝削的少年，那一雙被蒙蔽上怨恨的清透眼眸，還是看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醜惡的內心也被他揭發開最惡臭的地方。而他卻連反駁都做不到。
“僞善啊你們這些人，何必高高在上的指責我要求我。”少年嫣紅的眼角輕輕上挑，明明只是個普通人面容也不過是堪堪清秀罷了落在黑影眼裏竟奇異的帶上了幾番惑色。張煥秋趁着黑影愣神的功夫逼近他，纖細蒼白的指尖若即若離觸摸着他的臉龐。冰冷的吐息甚至讓沒有實體的黑影都感到汗毛肅立。“黑影，你可真醜啊。”他緩緩勾起唇瓣，惡質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