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蠻蠻（八）
“可蠻蠻，如今已經入夜了，你家中還沒人來尋你嗎。”他猶猶豫豫的開口。蠻蠻面色一僵，很快又斂去了面上的異色。她臉頰紅撲撲的分外不好意思。
“我悄悄告訴你哦小哥哥，我是背着家裏人上山的，家裏人總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還不許我出門我一氣之下就偷偷摸摸的溜了出來。”
張煥秋一想，也卻是能夠理解，世人對女子總是多加約束，蠻蠻哪怕是山民的孩子，抛頭露面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蠻蠻這樣一位天性爛漫的女孩有這樣的反應也實屬理解。
“今日晚了，我們明日再開始吧。”張煥秋倒騰着小短腿挪到了一個離蠻蠻十分遠的位置躺下歇息，努力忽視蠻蠻氣鼓鼓的瞪視，強硬的被過剩閉上眼。蠻蠻拿捏不了他，又不好向以往那樣輕飄飄的飛上樹，也只好尋了一處較舒适的地方閉上眼詳裝入睡。待到耳邊傳來細微的呼聲，她才重又坐起來呼喚風中的小山靈……
天明，西山郁郁的一片翠色令人心生蘇暢，遠遠地鳥兒撲扇着翅膀從頭上略過，西山是所有生靈的西山，獨獨不屬于人類。人間的煙火都被阻隔，看上去一片安逸。
蠻蠻靜悄悄的趴在張煥秋的身旁注視着他稚嫩安詳的睡顏，壞心眼的捏住了他的鼻子，等到他喘不過氣來面色憋的通紅的跳起來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才十分無害的坐在一旁。
“煥秋小哥哥可真是好睡，若不是蠻蠻叫醒你，你怕是要睡到三竿才起呢。”即便知曉張煥秋臉皮子薄不好意思斥怪她，蠻蠻還是出聲為自己辯解。
多狡猾的妖怪啊，又可愛又狡黠。讓人放不下總是心生牽挂，全然不同于人類的風情，是不是正因為此妖怪和凡人才總是相互吸引。
張煥秋看了看天色的确是已經大亮心知蠻蠻是對的，雖然總做些讓人誤會的事來，但是張煥秋自認是個大丈夫自然是不會計較的。“那真是麻煩你了。”他的聲音還帶着一絲稚氣，偏又喜歡故作成熟的壓低嗓子，便平白多出一股可愛來，蠻蠻眼睛一亮，欣喜更勝。
“那我們從哪裏開始找起。”蠻蠻詢問，一臉認真悉聽尊便的表情。張煥秋油然而生一股子子涵來。仿佛真的一夜長大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張煥秋仔細想了想，他不了解西山有多少妖怪又不知道所謂的比翼鳥到底是怎樣一副姿态，之前他跌跌撞撞找到這塊地方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想想山裏哪有這麽多的人呢興許他問路的那些“人”都是妖怪變得，也幸好他們沒什麽壞心思，他現在才是一個完完好好的一個人形。
“就從樹找起吧，比翼鳥比翼鳥，仔細想想鳥兒不是應該待在樹上嗎。”張煥秋不好意思的把自己原先想的幼稚的心思說給蠻蠻聽。蠻蠻一愣，她沒想到張煥秋雖然年紀小了些，但是竟然一下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這課是什麽樹，它上面有比翼鳥的巢嗎？”張煥秋想起自己身後便有一棵大樹，他與蠻蠻初見時蠻蠻就坐在樹上，他想蠻蠻既然爬上去過那知道的情況定是比他好上許多，于是忍不住出言。
“是苦楝哦，這棵樹的名字是苦楝。”
看着張煥秋撫摸着她的樹眼中閃過驚豔來，蠻蠻便分外自豪的回答了他。
“這棵樹年紀不大呢，上面也都是些尋常的鳥雀并沒有什麽比翼鳥的巢。我想妖怪什麽或許更喜歡些有靈氣的樹吧。”
她撒謊了。
這棵苦楝樹，一整棵都是她的巢，上面也沒有什麽其他鳥雀，就像金烏居于扶桑一樣，妖怪都是些占有欲強又任性的家夥。蠻蠻也不喜歡有其他鳥在他的樹上。
“那該從哪裏開始。”張煥秋不自覺的咬着唇瓣，陷入沉思。蠻蠻仔細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西山的精怪，一時間竟想不出其他人，她一咬牙看着張煥秋。
“我們去那吧，昨天夜裏我曾聽見那兒有奇怪的鳥鳴。”
她指的是一處赤紅的山頭。
“昨夜？那我怎麽，”
“昨夜你睡的那般沉，今早我都喊了你許久你才醒，你怎麽聽見！”蠻蠻眼神慌亂忍不住大聲打斷張煥秋的話，雙手放在他的肩上強制讓人家盯着她。
太……太近啦！
“是……是嘛！”他結結巴巴的回答，本身也只是略有狐疑但到底也只能到處亂摸索，眼下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不知道的是，蠻蠻指的那處是畢文的領地，畢文屬火，一向與蠻蠻不大對付，可一時之間蠻蠻也只能想起這個死對頭來。
“那……那我們便出發吧。”張煥秋轉過身，頂着一張紅暈未消的臉豪情萬丈的……避開讓他害羞的蠻蠻。。
“好啊！”蠻蠻歪着腦袋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故作鎮定的樣子開心的應道。
張煥秋不識得路可蠻蠻熟悉呀，可她又不能暴露自己，只好裝做不熟悉的樣子。只好在張煥秋的帶路下不停繞着圈子。山中的生靈不怕人，就站在一邊奇怪的看着兩個人一次次從他們身邊走過
“當心啊！”在張煥秋第四次被絆倒後，蠻蠻十分無奈的和他換了位置走在了前頭。
“可你認得路嗎。要不我們回去吧，下次，等下次我好好看看書再來吧。”張煥秋十分疲憊了，自暴自棄道的跌坐在路邊起了退縮的心思。越想越委屈，在地上抓了把碎石就朝着看熱鬧的走獸扔去。鳥獸受了驚吓躲回了林中。
“書中也不會有地圖這種東西，書中也不是什麽都有的，都走到這兒了再回去不都白費心思了嗎，更何況你知道回去的路嗎，只要朝着那個方向去總會走到的吧。”蠻蠻插着腰有模有樣的訓斥他，伸着一只手對着他，張煥秋氣極，漲紅着臉争辯：“書中自然什麽都有了！聖人們是什麽都知道的！”即使是嘴裏嘟嘟囔囔不服氣，但身體還是十分誠實的抓住了蠻蠻的手。
蠻蠻領着他繞了會兒遠路，看他并沒有懷疑的樣子才一點點走向畢文的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