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行我素
卿卿指尖一彈,收了魔光,招手将藍珠擒在掌心。把珠子平舉在眼前端詳片刻,微微有些驚奇地說道,“睥睨還真的有些門道,他的元神凝結在珠子當中,還一層層加上了無數的禁锢法術。這個珠子應是早就煉好的,面臨生死關頭時,可以自行将元神注入,将來等到時機成熟,再重修肉身。這小子,一個人待在陰陽界,功夫倒也沒有撂下。”說着話,轉頭面向張曉東,問道,“張大哥,你還好嗎?”
張曉東手裏拎着睥睨老仙的長劍,心中還在回想剛才時間變緩時産生的奇怪感覺。聽見卿卿叫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走到她身旁,不解地問道,“剛才睥睨老仙使出什麽‘凝時斬’的法術,我感到好像時間流逝的速度大大放緩了,這是怎麽回事?”
卿卿盯着他看了片刻,說道,“多謝張大哥适才施以援手!沒想到張大哥竟能不受凝時斬的控制,這可是非常非常罕見的事情。張大哥過去練過類似的法術嗎?”
張曉東搖搖頭,說道,“從未練過,就連聽都沒聽過。卿卿姑娘,你怎麽也到陰陽界來了?”
卿卿抿嘴一笑,說道,“自從和張大哥分手之後,我就一直等在陰陽界的陰界,等大哥來幫我一起對付睥睨老仙。剛才睥睨和張大哥打鬥的時候,我趁機破了他藏寶的密室,将五行心的最後幾心收集齊全。睥睨盡管不是我的對手,但要偷他的東西,還是不能讓他事先發覺,否則他發起狠來,把藏寶室毀了,我這一趟也就前功盡棄。”
張曉東一愣,睜大眼睛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到陰界來?難道姑娘有未蔔先知的本領?”
卿卿嫣然一笑,頓時百媚橫生,走到一側的街角,向躲在黑暗處的一人招了招手,說道,“你出來吧,将實情告訴張大哥。”
一位妙齡女子施施然上前兩步,走到卿卿身前,雙膝跪到在地,叩頭說道,“奴婢叩見主人!”
張曉東啊了一聲,手指那女子,驚道,“大龍?!你認得卿卿姑娘?!”
卿卿微微一笑,說道,“免禮了吧。你把知道的,都說給張大哥聽。”
大龍又磕了個頭,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依舊低着頭,說道,“小的是主人麾下的侍從,遵照主人的命令,一直在陽界卧底。前些日子主人發來命令,命小的等候大仙到來,并将大仙帶到陰界的千尋集。”
她不敢面對張曉東,側身低頭喃喃地說道,“大仙,這些實情沒有主人的命令,小的不敢說出來。小的并不是有意欺瞞大仙。”
張曉東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鼻孔裏哼了一聲,說道,“那麽你那些悲慘的身世,也都是編出來騙人的假話喽?”
大龍聽出他的不滿,吓得身體微微一顫,低聲說道,“沒有!沒有!大仙,小的除了剛見面時,為了驗證大仙的身份,貿然和大仙動了手,其他話可沒有半句是假。小的的确是被熊寶上人煉化了肉身後,才墜入陰陽界的,而且小的是真心希望可以離開這裏,回到仙界……”
卿卿忽然哼了一聲,大龍渾身一抖,向後退了半步。卿卿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這裏沒你什麽事情了。你去把那個豬頭殺了,一會兒帶你回魔界。”
街角有人發出一聲驚叫,只見五彩光華閃動,一股狂風平地而起。
卿卿面無表情,身體一動不動。
大龍輕叱一聲,抖腕放出一塊光網,正罩在那五彩光華之上。随即聽見一聲慘號,光網驟然收縮,一個短小肥胖的身影被緊緊箍住全身,放聲尖叫。
大龍此刻臉上全無此前唯唯諾諾的謙卑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只見她雙手在胸前翻飛,口中念念有詞。那光網越箍越緊,網中的菘豬痛苦地來回翻滾,慘叫連連。
張曉東眉頭一皺,指尖一彈,一道魔光飛出,正中光網邊緣。那光網發出一聲脆響,崩裂成無數的碎片。菘豬逃過生死劫,倒伏在地不斷喘氣。
卿卿淡淡地說道,“張大哥要留這個豬頭的性命,是不是有什麽用處?”
張曉東搖頭說道,“不是。我今天心智有些瘋狂,險些殺了有旭部落的數十個狼人,現在回想,感覺仍有些不舒服。這個小兄弟與各位無怨無仇,請姑娘饒他一命吧。”
卿卿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張大哥要他活,那他就活着好了。”
張曉東皺着眉頭,沒有說話。其實此刻他心中頗為不快。回想起來,在四靈峰将要躍入遁門前,自己曾感到附近有什麽東西活動,努力回憶,依稀記得一片雪白的衣角,還有就是若隐若現的一對渾圓白皙的腳踝。那不是卿卿,又是何人?!
也就是說,在她的安排下,大龍将自己引到四靈峰,與那魑魅魍魉搏鬥,她卻偷偷地躲在一旁窺視,确認他可以按照計劃進入遁門,來到千尋集。
還有此前那一身的熊人外表,也一定是她偷偷施法,作用在自己身上!
張曉東忽然不滿地說道,“把我弄成偬熊模樣的人,也一定是你了?”
卿卿有些俏皮地一笑,說道,“是我幹的。張大哥,你別往心裏去,小妹這就給你賠不是了!”說着話,微微屈身,給他施了個萬福。
張曉東撇了撇嘴,擺擺手說道,“算了,我沒有那麽小氣。不過你要想讓我幫你拖住睥睨老仙,為何不明說,非要設計出這一整套的騙局?”忽然手拍額頭,睜大眼睛問道,“你怎麽知道熊寶上人會把我推入陰陽界,莫非……”
卿卿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道,“有些事情不必亂猜,到時便知。張大哥,這裏很快就要天翻地覆了,我想與你聯手,借着這股無匹的自然之力,打通陰陽界到魔界的通道。你願意幫這個忙嗎?”
張曉東微微一愣,問道,“這麽快就要天翻地覆,不是說每九天才發生一次嗎?”
卿卿面向東方,擡頭看着微白的天際,說道,“睥睨的鎮妖塔被我毀掉後,陰陽界的天道運行會有變化。我估計這一次天翻地覆定會提前,而且就在今日淩晨。”虛眼觀察天空片刻,緩緩搖頭說道,“也許我下手過于狠絕,這一次的天翻地覆,恐怕與以往都有些不同!”
張曉東走到她身旁,将感覺放到極遠處的天空,有些驚疑地說道,“滾滾烏雲,無邊無際,向這裏飛來了!”
卿卿點頭說道,“陽界的天翻地覆你曾經歷過,那是用火海焚燒地表的一切有形之物。陰界的天翻地覆,則是用天水沖洗這裏的一切。陰界是逆五行,本來是水克火,但這裏卻是火克水。原本天翻地覆前,千尋集在鎮妖塔的作用下,會自行沉入地底,躲避這天水的沖刷。可如今沒了鎮妖塔,這千尋集上的一切一切,恐怕都要化為烏有了。”
張曉東心頭一驚,問道,“那這些半獸人,還有人形的幽靈,他們怎麽辦?”
卿卿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除了個別有運氣的,都躲不過去這一劫。”
張曉東低頭不語,心中頗有些不忍之意。
卿卿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說道,“大都是些經點化後成妖的野獸,再就是些魂魄不全的野鬼,死了倒也清靜。張大哥不必可憐他們。”
忽然從鎮中心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張曉東不用看,也已經知道千尋集中心被稱為鎮妖塔的高塔,此刻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熊熊烈火開始向更遠處蔓延,不斷有妖鬼飛上天空,飛往山中躲避。
本來開始微微發亮的天際,此時又逐漸暗淡下來,狂風驟起,将衆人的衣角帶得獵獵作響。
菘豬本來一直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這時竟打了個滾站起身,驚恐交加地說道,“天翻地覆?!這,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大龍走到菘豬身旁,足尖輕輕一踢他的肋下,說道,“主人和大仙饒了你的性命,還不趕緊謝過!”
菘豬哦了一聲,忙不疊地爬起身,小跑到卿卿面前,匍匐在地,叩頭說道,“多謝天魔不殺之恩!小的願追随天魔,到魔界效力!小的雖說沒什麽大用,但是手腳勤快麻利,您老人家要不嫌棄,小的就在您老人家麾下,作只走豬,無論什麽差遣,水裏火裏,小的一定肝腦塗地,謹聽您老人家的吩咐!”
卿卿垂目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說道,“要謝就謝謝那位張大仙吧,是他要保全你的性命,可不是我。魔界人才濟濟,你這樣的小腳色,恐怕混起來不容易。”
菘豬臉上谄媚的笑容之下,稍稍露出些許尴尬之意。扭頭看一眼張曉東,立即雙膝蹭着地面,快速挪到他的面前,兩只小眼睛中露出期盼的目光,擡頭說道,“大仙,您老心地善良,就把小的收留下來吧。小的今後一定忠心耿耿,為您老效力!”
張曉東笑道,“你倒不傻,這天翻地覆眼看就要開始,先得找個靠山,躲過這一劫,是不是?”
菘豬聽他口氣頗為和善輕松,馬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一面叩頭一面說道,“大仙,這麽說您老人家答應收留我了!多謝大仙!多謝大仙!”
張曉東抖了抖手上睥睨老仙留下的長劍,揮手将落在街心不遠處的劍鞘招來,長劍歸鞘,将它遞給菘豬,語氣略帶調侃地說道,“你就替我拿着這柄長劍,作個侍劍的長随好了。我可有言在先,今後要是跟着我吃苦,不許埋怨。”
菘豬伸手接過長劍負在身後,又向他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臉上帶着頗為喜悅的神情,點頭應道,“小的明白!今後無論大仙去哪裏,小的都跟在您老人家左右,生死不離!”
卿卿瞥他一眼,微笑着對張曉東說道,“張大哥,你可想好了?這個野豬精我看不是那麽老實,你帶着他今後可要小心一些。”
張曉東微微一笑,說道,“小心什麽?我一無財寶,二無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路上多個人說說話,解解悶也好。”
卿卿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大龍怯生生地走到卿卿身後,躬身說道,“啓禀主人,小的聽說這附近有個可以躲避天劫的密洞,要不要……”
卿卿打斷她的話,說道,“我很久沒見過陰陽界的天翻地覆了,今日就和張大哥在此處品茶觀賞。你們在一旁伺候,不必多言。”側頭上下打量大龍片刻,點頭說道,“這副肉身還挺适合你。我就不收回了,賞給你了吧!”
大龍急忙跪倒在地,叩頭謝道,“多謝主人賞賜!小的今後一定好好辦差,衷心不二,伺候主人!”
卿卿見張曉東面上露出不以為然地神色,微笑着說道,“你看,張大仙人有些不高興了。不久前你還跟在他鞍前馬後,現在又向我表衷心,人家心裏肯定不會痛快。”
張曉東笑着搖搖頭,說道,“卿卿姑娘誤會了。我只是受不了這些人動不動就跪地叩頭,說些谄媚的無聊話。你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難道能夠接受這些嗎?”
卿卿笑道,“我不過是入鄉随俗罷了。嗯,你說話的腔調,和三哥頗有些相似。他也總是說,這些缛節和廢話早該摒棄。這樣說來,你到了魔界後,必定會喜歡那裏。大龍雖然早就歸順于我,但還從未去過魔界,所以她腦子裏還都是仙界的這些老套玩意。”
這時極遠處的天際傳來隆隆的響聲,天色一片漆黑,只有千尋集中心的大火還在燃燒,火焰将四周映照得通紅發亮。
一股暖風撫過發梢,緊接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零零星星地落在街面之上。
卿卿纖纖玉指上下舞動,一座小小的亭閣憑空出現,立在長街正中。她招手說道,“張大哥,進來躲躲。我這裏還有些雲南的普洱,坐下來喝一壺清茶,如何?”
亭閣不大,中心的位置擺了個小小的石桌,兩只石凳各占一方。亭子的頂部是透明的,雨水落在其上,發出陣陣悅耳的叮叮聲。
張曉東走到亭中坐下,左右端詳片刻,點頭說道,“這比我能作出的亭閣巧妙多了,防禦功能也一定高出不少。”
大龍和菘豬也跟了進來。原本看來只有數平米大小的亭內空間,進來四人後,竟一點也不顯得局促。
卿卿坐在張曉東當面,手臂揮過,桌面上立時便多出一壺熱茶,兩只茶盞。她将紫砂茶壺拎起,為張曉東和自己都斟上半盞,朱唇輕啓,微微抿了一口,點頭說道,“味道不錯。張大哥對茶道感興趣嗎?”
張曉東拿過茶盞,也不管茶水滾燙的溫度,一口飲幹,笑着說道,“我哪懂什麽茶道。口渴了就喝,白水也好,茶水也好,沒什麽分別。怎麽,叫你失望了?這是不是頗有些牛吃牡丹的意思?”
亭外的小雨此時越下越大,耳旁還可聽見凜凜的風嘯。可不論雨水也好,狂風也好,都被擋在這小小的亭閣之外。亭內溫暖舒适,自成乾坤。
卿卿給他重新斟滿,微笑着說道,“你和我見過的工科學生,沒有一點差別。在你們眼中,只有公式符號,對這些生活情調,全然不感興趣。”
張曉東咋咋嘴,學着卿卿的樣子品味片刻,說道,“這些普洱多少時間了?味道的确同我以前喝過的不大相同。”
卿卿抿嘴笑道,“張大哥喝過窖藏多少年的普洱?”
張曉東回想片刻,說道,“大概時間最長的,有那麽十年八年。”
卿卿點頭說道,“那就對了。這些普洱,還是在上三界通往凡間的通道沒有關閉前帶來的,算起來,怎麽都有幾千年的功夫了。”
張曉東哦了一聲,說道,“那就難怪。只是幾千年也有點太長了,那些茶餅難道能保存如此多年?”
卿卿微微一笑,說道,“怎麽保存它們是我的小秘密。我家裏早年是從雲南進京的,所以對這些東西,從小就很喜歡。到了魔界之後,依舊挂念,就千方百計地保留了一些。”
張曉東忽然想起大龍曾經把珍藏多年的海茶拿出來款待他,她自己卻舍不得喝上一口。現在回想,那時大龍一定已經确認他是卿卿所交待之人,因此不免有些巴結之意。他當時還頗有些感動,此時想起來,頓覺自己好生可笑。
無奈地搖搖頭,将面前的茶盞推到一旁侍立的大龍面前,說道,“上次在陽界,你用海茶款待我,今天我就借花獻佛,用卿卿姑娘的普洱,回敬你一杯吧。”
大龍誠惶誠恐,連連搖頭說道,“小的不敢,大仙折殺小的了!”
卿卿忽然伸手,将茶盞推回張曉東面前,淡淡地說道,“她哪裏消受得了這個。她要是喝了,這副肉身立刻七竅流血,死于非命。”
張曉東一愣,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卿卿一雙水靈靈的秀目看着他,微笑着說道,“這普洱茶中飽含魔界的靈氣,也就只有張大哥這樣的得道高人才有福享用。別說大龍,就算是魔界中許多魔法高深的魔人,甚至功力一般的魔王,都無法将其中的魔氣化解,喝下去同自殺無異。”
張曉東眉梢一跳,丹田中默默運氣片刻,過了良久,輕嘆口氣,說道,“你不怕我也化解不了其中的能量,最終經脈崩裂而亡?”他此刻已經感覺到入腹的茶水中蘊含着一股奇怪的能量,在丹田中左突右沖,想要将它導入本體的經脈異常困難,只是由于本身的內息頗為渾厚,這股能量尚能被控制在丹田一側,現下還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卿卿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我斷然不會加害張大哥。只是張大哥雖然已入魔道,但是體內卻缺乏魔氣作引,這樣一來,許多高深的魔法無法施展,到了魔界之後,修練起來也更加困難。所以才冒昧地給張大哥種下一點魔種,将來大哥若是修成天魔,說不定還會感謝我今日所為。”
張曉東微微皺眉,心中頗為不快。
自從認識這位美麗的天剎魔,每走一步都被她算清,算計。無論是在熔漿洞中打通魔界和仙界之間的通道,還是力戰睥睨老仙時,她卻去偷盜寶物,乃至剛才喝下了不知參雜着何種古怪的普洱茶。這個白衣少女,同唐靈兒一般的外柔內剛,不同的是,唐靈兒所出的詭計,都是為他着想,而卿卿所為,卻是不斷将他引入早已設好的圈套。
卿卿見他默默無語,嫣然一笑,說道,“張大哥是不是不開心了。如果卿卿此前的作為讓大哥感到不快,我在這裏先賠個不是。時間久了張大哥就會明白,這樣做對你是沒有壞處的。”
張曉東哼了一聲,舉杯将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說道,“我還沒有那麽小氣,茶中的魔力,也未必能把我怎麽樣。只是卿卿姑娘,希望今後如果你想要我做些什麽,直說無妨,我若答應你,就算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不必如此工于心計!”
卿卿笑吟吟地看着他,說道,“看來張大哥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這樣吧,大哥不是一心想要找到大嫂的下落嗎,我答應大哥,一定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以此作為補償。如何?”
張曉東冷冷地說道,“不必。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夠解決。”
卿卿淡淡的一笑,說道,“大哥恐怕不太了解這仙魔兩界過去、現在和将來的狀況,也并不很清楚卿卿在上三界的地位。我作為天剎魔,只要一句話,上天入地,十萬神魔,還沒有幾個人可以不聽。原來仙界魔界勢同水火,我若在仙界現身,保不齊立時便會有各路天仙、上仙前來搏命厮殺。可不瞞你說,要不了幾百年,甚至幾十年,上三界便會一統在我魔界的旗下,到了那時,無論大嫂在仙界的什麽地方,只需我一個號令,超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能找到行蹤。但無論什麽人,若敢不從我的號令,眨眼間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張曉東揚起頭來,平視着卿卿的雙眼,緩緩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是嗎?”
卿卿臉上依舊是甜甜的笑容,但目光中隐隐透着一絲寒意,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兩人都端坐不動,雕像一般面對對方。
小小的亭閣之內,氣溫驟然下降。滾熱的紫砂壺上方原本水汽彌漫,不過數秒的功夫,一層薄薄的玄冰凝結在壺外。二人面前茶盞中暗紅色的茶水竟也瞬間凝結,就連落在亭閣頂部的雨水,也被凍住。
菘豬打了個寒顫,緊接着,大龍也打了個寒顫。
亭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臺風過後的海岸,七八級的狂風裹挾着暴雨,肆意沖刷着街面。遠方傳來陣陣低沉的隆隆聲,不斷有人從雨中飛向天空,又被不知名的力量擊落,帶着慘叫跌向地面。
張曉東忽然舉臂,十指翻飛,啪地一聲,一只閃爍紫光的魔戒落入掌心。将它輕輕地放在石桌之上,淡淡的一笑,說道,“閣下的魔戒,還請收好。”站起身走到亭閣的入口處,稍稍猶豫片刻,說道,“身上的這襲白袍,暫時借用幾日,等我找到合适的衣物,再還給天剎魔閣下。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說完向身後拱了拱手,頭也不回,跨步邁入雨中。只見傾盆大雨瞬時便将他渾身淋個精透。他忽然有種解脫的感覺,心中一片輕松,不由自主地哼起一曲不知名的小調,施施然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菘豬渾身打着寒戰,看看張曉東的背影,又看看端坐一旁面色冷峻的卿卿,咬了咬牙,也一頭鑽入雨中,背負着睥睨老仙的長劍,快步跟随張曉東而去。
張曉東腳步輕快,轉眼便繞過街角,走入一條寬闊的大路之上。狂風暴雨聲中,依稀可以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略感驚訝地問道,“菘豬,你跟來做甚?”
菘豬右掌遮在眼眉之上,勉強擋住傾盆而下的雨水,大聲說道,“大仙,小的是您的奴仆,不論您到哪裏去,小的都跟定您了!”
張曉東站住不動,緩緩轉過身來,低頭看着一身泥漿的菘豬,忍不住笑道,“你我現在的模樣,活脫脫的就好像堂吉柯德和桑丘一樣,我們這是要去與風車決鬥嗎?”
菘豬一臉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張曉東笑道,“你聽不懂的。這是人間的故事。”擡頭看看鐵黑色的天空,又眺望片刻集鎮中心方向,在雨中燃燒得愈發猛烈的鎮妖塔的殘垣斷壁,大聲問道,“下面還會發生什麽事情?難道大雨就這樣下個不停嗎?”
菘豬搖頭說道,“大仙,這才剛剛開始呢。很快天河就會決口,那時落下的就不是大雨,而是洪水了!咱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否則會被天上傾瀉的洪水卷走的!”
張曉東大聲問道,“意谶峽和怒纨谷在什麽方向?”
菘豬手指遠方,大聲說道,“越過那些山頭,再有三四百裏的路程,便能到達意谶峽!”
張曉東點點頭,一把拎住菘豬的後頸,便要向上飛去。
菘豬驚恐地大聲叫道,“莫飛!莫飛!大仙,此時千萬不能向天上飛!”
張曉東本來雙腳已經離地,又硬生生地落了下來,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不能飛?有何古怪?”
菘豬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雙眼在暴雨中無法睜開,虛着眼睛說道,“天翻地覆一開始,誰要是向上飛,都會引發天劫,天劫一來,就算是天仙也無法抵擋。到時候會被打得屁滾尿流,形神俱滅的!”
張曉東抖腕作了個桌面大小的能量盾,懸浮在二人頭頂,好像巨傘一般遮擋住暴雨。甩了甩頭上的雨水,說道,“你經歷過多次天翻地覆,以前你們是如何度過的?”
菘豬頗有些好奇地看一眼能量盾,擡頭說道,“小的們從前在無妄山的時候,都是算準了日子,早早地躲在極深的洞穴之中,等這一切結束了再出來。如果能在千尋集安家,就不用那麽麻煩。睥睨老仙的鎮妖塔自會把整個鎮子沉入地面,保護集鎮中所有人物房屋的安全,等天翻地覆過了,再把集鎮升起來。可現如今鎮妖塔完蛋了,這裏也沒有能藏身的地洞。大仙,您老人家有什麽高深的法術得趕緊施展出來,不然一會兒洪水傾瀉下來,您老估計沒事,小的這條豬命,可就難保了!”
張曉東皺眉看着頭頂越發猛烈的暴雨,默默盤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菘豬忽然咦了一聲,手指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壓低嗓門說道,“大仙,小的看見金虎銀虎兩兄弟了,他們好像在那裏鬼鬼祟祟地不知幹些什麽。這哥倆最是欺善怕惡,貪生怕死,這個節骨眼上他們還沒去逃命,一定是在附近找到了藏身之處。”
張曉東點點頭,出神片刻,便将那院落內的一切情形都了然于胸。化了頭頂的能量盾,一把拉住菘豬短小的右臂,本源之力托住二人身體,仿佛在地面滑翔一般,飛躍過院牆,落在堂屋之前。
腳底剛剛沾上地面的青磚,忽感腦後一陣風起,一條白練直撲他後頸要害而來!
第八冊 內容簡介
僥幸逃脫了致命的天翻地覆,進入魔界後的張曉東吃驚的發現,這裏的一切都和自己原本想象的不同。到底為何原因,卿卿和聖主将魔界建成了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世界?面對魔界昔日的絕頂高手天戾魔,張曉東能否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