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歸途
想回去,不是說到便可以做到的。一路打聽,原來現在拉茲軍隊的總部已經遷到了工都。漫漫路途。看來我要橫穿半個大陸才可以到達。
到處是封鎖線,到處是關卡。我眼中看到的仍是血腥的屠殺,殘忍的統治,人命如草芥,在這個亂世确實是這樣。
我不明白這些黑騎士為什麽如此兇殘!盡管被魔化,可他們也還是人啊。風中充滿了悲涼的呻吟,我的風牙也在哭泣,一路上,饑民,死屍,到處都是,這個世界和地獄有什麽區別嗎?
人在吃人,我為這個世界而悲痛。在面臨絕境和災難時,可以顯現出人類很多美好的不易察覺的東西,但是就象萬物都有正反兩面一樣,在這個時候人類最卑劣的一面也會顯現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一定把稅補上的。”苦苦的哀求聲。
“不用想了,不交稅的馬上處死!”黑騎兵冷冷的說。
這是個很小的村莊,從村民破舊的衣着,消瘦的面孔可以看的出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
我本來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再屠殺人類,而是開始統治了。但是,游歷了這麽多地方我才明白,他現在需要勞力幫他建造都市,需要糧食養活人類及魔族的部隊,但是當大陸被他完全統治後就不得而知了。
人類啊,就是這樣,為了一時的茍安,就會放棄鬥争。
我搖搖頭,把鬥篷的帽檐拉底一點。
面前的小廣場上,一隊黑騎兵正要處決一家沒交上稅的人。這些黑騎兵,被魔化的人,已經不是人了,因為他們失去了人的心。
我掃視了一圈人群,人們的表情是麻木的,仿佛是在看一場很無趣的電影。
“好了,別廢話了,宰了他們!”小隊長看來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哈哈哈哈”劊子手興奮的舉起了斧子。他已經等了好一會了。我無奈的看着一切,我還不能暴露行蹤,不然就算救了這一家人,但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咻~”空氣被劃破的聲音。
一支羽箭不正不偏正釘在劊子手的咽喉,他帶着滿臉的不可思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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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黑騎兵的隊長怒吼着。
回答他的是更多的羽箭,黑騎兵有些慌亂,他們以為有埋伏。
我笑了,看情況,似乎是風之精靈的人。
“在那!”一名士兵指着廣場後方的鐘塔。
鐘塔上正是一男一女,而弓箭手正是那位一頭黑發的美女,銀白色的盔甲,閃閃發光,她輕蔑的俯視着下面的人群。旁邊的男子看起來倒象是狂戰士。隆起的肌肉仿佛在展示他的力量,手中則是一把碩大的斬馬刀。
“喂,你說要管這閑事的,現在好了被人家發現了。跑不了了,怎麽辦。”女子有些責怪狂戰士。
“包圍,殺了他們!”黑騎士已經開始行動了。紛紛掏出随身攜帶的馬上用輕弩。
看來這兩個人要被射成刺猬了,我苦笑着。
“吼——”猛然間,伴着一聲呼嘯。剛才一直沉默的狂戰士直直的從塔上跳了下來。伴着一陣旋風,手中的斬馬刀撒出一片血光。騎士的克星。
女弓箭手也跳了下來,穿梭彈跳于周圍的房屋之上,每一支箭射出就有一人倒下。
可是,村民們并沒有感到高興,只是躲的遠遠的看着,在他們的眼中只有恐懼和仇恨。我才發現廣場上除了正在打鬥的雙方外,只剩我一個人了。
不管怎麽說,畢竟這也是黑騎兵,也是幾百人。憑兩個人是不可能贏的。狂戰士的速度已經明顯下降了。而弓箭手也顯出疲态,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了。
鮮血,刀光,戰鬥仍在繼續,事态越來越明顯了,盡管黑騎士死傷了一百多人,可這邊狂戰士已經傷痕累累了。
“去死!去死!你們這些該死的!”狂戰士怒吼着。他已經殺紅了眼,瘋狂的進攻着,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凝聚在他身邊的戰氣漸漸變紅,越來越明顯。
我知道,他馬上要進入狂戰士的瘋狂狀态了,但那樣的話,他就完全失去了防禦能力,面對黑騎士,結果仍然是死。
猛然間,一記刀光劃過他的右臂。
“當”仿佛很慢的,斬馬刀墜落在一片塵埃中。
狂戰士這時已經是半瘋狂狀态了,茫然的揮舞着已經沒有刀的右手,随着手臂的揮動,從傷口處湧出更多的鮮血,仿佛破碎的花瓣一般,在地上散成一片一片殷紅。
“受死!”旁邊幾名黑騎士是決不會放過這大好良機的,幾把長矛同時閃電般的刺出。
“不要——”女弓箭手的叫喊凄慘而絕望。我仿佛可以看到那随着呼喊奪眶而出的眼淚。
一瞬間,我腦海中閃過了很多人的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我目睹過無數的生離死別,難道我仍然要眼看着這一切發生嗎?我不禁想起了苦苦等待星塵的希羅,想起了問我為什麽不救他們的孩子,更想起了喊着愛人的名字和敵人同歸于盡的士兵。
血雨,但倒下的不是狂戰士,周圍圍攻的幾名騎士連人帶馬都噴着血倒下了。
我看了看身邊的屍體,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狂戰士。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沖過來的,但風牙似乎很高興,興奮的鳴響着。既然已經卷入了這場紛争,就繼續吧。
“孤狼嘯月!”一記刀光,一陣慘叫。血光,殘殺,無盡的疲倦,其實不管是人還是魔,不管是任何生物。都有生存的權利,我們都沒有權利殘殺其他生物。但是,為了生存只能這樣,難道我們就不能共同生存在這個大陸上嗎?
終于,所有的黑騎士都倒下了。
“請問,你是——”女弓箭手問道。她慢慢攙起狂戰士。
“我是誰都不重要,走吧!快離開這裏,敵人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裏出事了。”我收起刀,向村口走去。
“你們也快走吧,敵人馬上就會來了,到時可能不會放過你們。”我向村民喊道。
每個人都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我,我想他們大概是恨我們多管閑事,破壞了他們茍安的生活。但他們不敢說什麽,他們怕我會殺他們。我不禁一陣冷笑,這就是我要保護的生物嗎。可悲。
在村外的樹林,我找到了神風。
“怎麽,看來精神不太好啊。”神風打了個響鼻。
“沒什麽,幹糧都買好了,走吧。”我郁郁的跳上神風。拍了拍他。
走出了大概二十公裏。我突然發現身後的村莊,燃起了熊熊大火。
該不該回去?敵人來得太快了,村民不可能來得及撤退。但是,我為什麽要保護如此自私的生物?
我猶豫再三,算了,既然選擇了這條命運之路,就已經不能反悔。任由人們被屠殺和親手屠殺有什麽區別嗎。
我一提缰繩,“走!神風!”
到處是火焰,到處是死屍,看來黑騎士們打算滅絕這個村莊。
“來晚了。”我嘆了口氣。
“前邊有打鬥的聲音”神風一邊說,一邊蹿了出去。
鐘塔,這個村莊中唯一的石料建築,黑騎士将這裏團團圍住,火光中,弓箭手和狂戰士仍在奮戰,這兩個笨蛋,我心裏罵道。
“神風,沖進去!”一陣旋風,神風如同箭一般沖入敵群。
“連續劍”連斬。
“焦熱地獄!”
暴烈的火焰帶着無比的仇恨在敵人中炸裂。
我沖到了兩個笨蛋旁邊,“為什麽沒走!想找死是不是!”我罵道。
“敵人來得太快了,村民來不及撤退,我們只好保護一部分退到了塔裏。”我這時才發現他們身邊還有平民。
“快退到塔裏!”我喊道。
“塔裏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我們是男人,怎麽能躲進去!”一名大漢仿佛在嘲笑我很無知似的回答道。
但就在下一刻,他的胸膛被長矛貫穿了。就算再有鬥志,平民根本就不是士兵的對手,更何況是黑騎兵。
“路巴!”旁邊的青年悲憤的喊着。
“別——別管我!跟他們拼了!”大漢倒下時喊着。
我困惑了,他們,茍安的生物,連救他們的人他們都認為破壞了他們的生活,他們怎麽會——
一切都結束了,燒焦的木頭冒着絲絲青煙,弓箭手和狂戰士帶着一身的傷痕坐在地上,旁邊還有幾個幸存的青年。我站在他們面前。
“你們恨嗎?”我問道。
“當然恨,這些該死的混蛋。”一名青年狠狠的踢着地上的黑騎兵的屍體。
“我是問你們恨挑起這件事的我們嗎?”我又問,我一定要得到個答案,因為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的信念了。
“為什麽要恨你們?”他茫然的看看我又看看弓箭手和狂戰士。他的眼中仍然有很深的怨恨,但仔細看又是那麽真誠。飽受壓迫的他們确實麻木了,麻木到了只能把所有感情埋藏在心底,不管是怨恨還是高興。只能用怨恨的目光注視一切了。
我仿佛恍然大悟。在我們與黑騎士戰鬥時,他們不是不想歡呼,在我離開時他們不是不想感謝,只是他們早已忘了那是什麽。
這确實是矛盾的,很矛盾,任何人都無法想到,麻木,甚至用仇恨的目光去注視救了他們的人是什麽情景。任何人和平時期的人也是無法想象什麽情況下,人類注視一切的目光都是仇恨的。
但是這一切不可思議的事就發生在我眼前,這是無法理解的。連孩子的眼中都只剩下了仇恨,這是怎樣的可悲。你能理解嗎?
也許不能吧。
“風精靈,修因。他是土精靈,凱因。請問你是——”弓箭手站了起來。銀白的盔甲已經染成了紅色。
我看了看她,無奈的揭開鬥篷。
“我叫蒼狼。”
他們兩個自然很驚訝,我顧不上多解釋什麽,他們到是很高興的說着各種時事。
談了一會我才知道,元素精靈們已經無法容忍亞古捷斯軍的大肆屠殺和破壞,這些都已經導致元素精靈界的混亂了,各種災難和奇異的疾病相繼出現。盡管他們人口稀少,但為了生存,他們決定向亞古捷斯軍宣戰。
他們兩個正是出來偵察敵情的。
“現在想要帶着這些村民隐蔽或突圍都是不可能的,能不能讓他們暫時躲到元素精靈界中。”我說。
畢竟精靈界的地域是有封印的,敵人暫時還攻不進去。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我想精靈王會同意的。”修因咬着嘴唇想了想,微笑着說。
他們帶着村民走了。
村民們的目光仍是麻木而怨恨。希望在精靈界過一段平和的生活,會改變這可悲的情況。我望着遠去的人群。嘆了口氣。這無盡的亂世,帶給了我們多少災難和不安,又産生了多少悲劇與奇跡。
風在呼嘯,粗暴的撕扯着我破舊的鬥篷,仿佛在發洩他的不滿與哀怨。
西歷一千四百三十四年,精靈族參戰。
同年除夕之夜,洛人與魅魔族首領,在工都與自由軍首領拉茲簽定同盟和約,翌年二月,精靈族加入和約。大陸自由聯盟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