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悲哀的生命
一個月的整編之後,在本大爺的操練下,部隊可以稱是人強馬壯。
不過很多士兵私下說我沒人性,不是人。
我也只能裝作沒聽見,每天讓你練到四肢僵硬,全身酸軟,連上床都困難,就差生活不能自理還不罵人,只有兩種可能:一、你有受虐症,一邊被折磨還會一邊喊:“好爽啊,繼續,再殘忍一點,來吧~”
二、你智商低,而且已經低到連最低等的單細胞生物都不如了。
現在,很好,很好,我們的士兵不符合這兩個條件,所以會罵人。很好。
迪奧和恒天天也被我整得死去活來,恒開始還叫苦,可他發現自己可以一刀劈開一塊人高的大石後,便沒了怨言,更用功了,最可憐的是迪奧,天天還要被萊茵欺負,可憐呀!
“下面,繼續,掌上壓五百次。”我很輕松的說。
“什麽!?”全體昏倒.“蒼狼…大……哥,我們已經負重跑了十公裏,又……又蛙跳了一千次,還沒休息吶……”一名士兵爬起來說。
“對啊,剛才都是鍛煉下半身啊,這樣下去你們會發育不均衡的,所以——算了就六百次吧。”我很開明,很體貼,很善良的說。
“好,不愧是……等等那不是增多了嗎!”
笨蛋,才反應過來。
全體再次昏倒。
唉,我已經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有施虐傾向了。不過,沒辦法,想變強,想在這亂世中生存。就要付出非人的努力。
“蒼狼!”杜風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幹嗎,這麽急,你家死人啦.”
“我……”他剛要出口的話差點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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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沒死人。”杜風無奈的搖着頭說,他和希羅,卡托爾幾個已經對我的“陰損狠毒”的說話習以為常了。
“那什麽事啊,跑的跟後面有鬼追一樣。”
“外面有一大群人,自稱是落地谷的醫生,我們怕是間諜,沒敢讓進來。聽說你去過那,你快去看看吧。”
“我靠,不會吧。”我連忙向城門跑去。
城門前有些紛亂,醫生們正和守衛争辯。
“到底要我們等到什麽時候?““沒有指示是不能随便放人進去的,等一下!”
醫生們似乎已經對這種待遇十分不滿了,開始騷動了。
“停!”
吓了所有人一跳。
“蒼狼。”一位醫生認出了我,“蒼狼,你到是說說啊,他們不讓我們進去。”
“你們來這裏幹嗎。”盡管他們是我們很需要的,但我還是對他們當初不肯救語璇有些不爽。我決定難為他們一下。
“我們聽說了這裏的部隊反抗亞古捷斯的統治,我們來盡一份力。我們也不能再逍遙世外,不聞不問了,這個大陸是我們所有人的。決不能任人荼毒。”說的如此義正嚴詞,慷慨激昂。我倒成了小人了。
沉默。
空氣中彌漫着火把松油的味道,我沉默的看着他們。劈啪的燃燒聲使人有些心情焦躁,傷痕累累的城牆上印着閃閃爍爍的人影.“怎麽回事,蒼狼?”拉茲和杜風,希德都急急的趕來了,打破了沉默。
“歡迎你們,非常歡迎你們。”接洽後,拉茲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現在醫生是最缺乏的,只有語璇和恒真是有點忙不過來。
“你們是怎麽到這裏的,外面到處都是敵人的部隊啊,到處是關卡。”希德不解的問。
“啊,多虧這位姑娘,幫我們帶路,才沒什麽危險。”醫生一指身後的一個人。大大的鬥篷把她整個裹了起來。
“你好,非常感謝你,請問——”拉茲很熱情的走過去。
我漫不經心的打量着這個怪人,突然,我看到那深埋在鬥篷中的眼睛閃過一線殺機。
“拉茲!小心!”
就在同時,一道寒光飛向拉茲的咽喉。距離太近了,根本無法閃開。
“當”千鈞一發之際,幸好身邊的希德反應迅速擊落了匕首。并擋在拉茲身前。
那怪人猛的亮出兩把彎刀向我撲來,“你們兩個都要死!”聲嘶力竭的叫喊。
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我根本來不及考慮怎麽回事,只能本能性的格擋住她的攻擊。電光火石的瞬間,她已經進攻了數十次,力量之強是一般的劍手望塵莫及的.一片刀光完全将我們包圍了起來,根本不容外人插手。
希德的手已經握的青筋暴露了,這種進攻方式,這種劍術,他太熟悉了.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歡躍的聲音。可同時又有太多的困惑和擔憂,一滴汗從他額角劃下,他已經感覺到我的殺氣被誘發的逐漸高漲。
“連續劍!”我終于被激怒了,發動鬥氣,發動連斬,無數的刀光反攻回去。雙刀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飛向空中。
“受死!”我已經沒有心情考慮其他問題了,敵人!死!
“镪”風牙被生生截停在空中。
是希德,劍氣已經劃開了他的盔甲。
“蒼狼,你不能殺她!”他用一種近乎于哀求的眼神望着我。但語氣又是十分的堅定。
“為什麽?”我很不解的問,從沒看過希德這樣的眼神,他從來不會求別人的,今天他怎麽了。
“啊——”猛的一柄彎刀從希德胸口透胸而出,直奔我的心髒。我急忙後退。但胸口仍劃出一道血痕。
“希德!”我退的太急,猛的撞在城牆上。如果這時對方向希德下手,他就死定了。
可是,那名刺殺者,卻不知為什麽突然不動了,渾身在顫抖着。
希德臉上寫滿了悲傷和疑惑,他慢慢回過頭,看着已經不動的刺殺者,輕輕伸手揭開她的鬥篷,一頭金黃的長發如水般撒下,美麗但面無表情的臉龐,然而矛盾的是她無神的眼中竟悄然的流下兩行眼淚。
“星塵,好久不見了,你——怎麽了——”他緩緩的倒在名叫星塵的女子懷中,又緩緩滑下,倒在地上。
“希德!”
我們都湧了上來。
就在杜風和拉茲要抓住星塵時,“啊——”她突然抱住頭發出一陣慘叫,不斷捶打自己的頭,不斷的叫,看起來似乎十分痛苦,仿佛有東西在吞噬她的大腦一般。
拉茲等人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将她按倒在地,五花大綁。
“希德,醒醒!別裝死啊!再裝我宰了你!”我拼命的搖着希德,“快來人啊,你們不是醫生嗎!救他!”
這時被吓呆了的醫生們才反應過來。連忙過來查看傷勢。“祈禱之光!”随着魔法的光芒,血止住了。“嚓”,撕開衣服後,醫生們連忙檢查傷口是否有毒。
“怎麽樣!”我緊張的問。
“好在沒毒,也沒傷在要害,幸虧目标是你的心髒,你比他高,所以瞄準你的心髒直刺只是穿透了右肩,右肺葉損傷也不大。”
媽的,吓死我了。
“我神保佑。”一名士兵說。
“保佑個屁,要是真保佑就連傷都不會受了。”我不屑的說。
“阿狼,怎麽回事。”語璇惶惶張張趕來,“希德他——”
“沒事,已經處理了。”我低頭看着希德,他似乎認識那個叫星塵的刺客,還幫她擋住了我的攻擊。被刺傷後沒有半點憤怒,反而有一種痛惜的感覺,到底怎麽回事。
“啊——啊!”星塵仍在嚎叫,她的臉已經因為痛苦而扭曲了,不停的用頭撞着牆壁。同時眉間隐隐有一道黑色的印記時隐時現。
“不好!”語璇大吃一驚,“快!把她擡到醫務室!”
拉茲一臉的不解,“怎麽了,她沒受什麽傷啊!”
“是黑之章!”黑之章是黑暗禁斷魔法,是将死者的靈魂和身體完全控制的魔法。所有行為完全由巫師遠程控制。
“什麽!難道說她已經?”杜風問。
“對——”語璇黯然的回答。作為一名醫生,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星塵——”希德緩緩的睜開雙眼。眼神迷茫而焦急的尋找着他牽挂的身影。他看到的是已經被捆綁起來但仍暴跳的如野獸的星塵。
“希德,你還不能起來。”拉茲按住了掙紮着要起身的希德。
“放開我,我已經等了她很久了。”希德完全不顧衆人的阻攔,蹒跚着走向星塵。鮮血,沿着手臂和盔甲,斷斷續續淌在地上。
“啊——啊——”星塵仍在不停的嚎叫。希德慢慢蹲在她跟前,仔細的幫她擦拭着臉上的汗和泥。星塵猛的咬住了他的手,鮮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希德仍安詳的看着她。
“星塵,不要怕,我們回家了。”
我不知道希德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剛強的戰士,從沒見過有什麽能讓他如此悲哀,一滴熱淚順着他的臉龐流了下來,滴在被星塵咬住死死不放的手上,濺起一片晶瑩的碎玉。
星塵睡了,沉沉的睡了,盡管她臉上還有汗水和泥漬,但睡的如此安詳,如此甜美,長長的睫毛不時的眨動,似乎在做着什麽甜蜜的夢。希德靜靜的坐在她身邊,凝視着她。我們只能安靜的看着他們,就象一幅美麗的畫。
“我說,她怎麽就突然不鬧了。聽說不是鬧的挺兇的嗎?”來晚了的迪奧不解的問。
“可能是希德的眼淚引起了她的一些回憶,使她的心回來了吧。但她就這麽睡着也不是解決的方法啊。”拉茲說。
“希德知道她中的黑之章嗎?”我悄悄的問語璇。
“沒有,我沒忍心告訴他。”
“不要告訴他。”
黑暗中的燈光有些刺眼,希德眼中有些東西在閃爍。
“我們有兩年三個月十四天沒見了,每一天我都在思念你,你知道嗎?自從那次戰鬥,我把你丢了,我一直在自責。我好怕,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一直在山裏等你。哪都沒去,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希德——”拉茲剛要上前,被我拉了回來。
“你現在勸什麽,他也聽不到的。這個世界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還記得嗎?有一次,我不聽你的勸告,自己帶了幾百人就去夜襲敵人,結果,敗的好慘啊。你見到我就是一陣好打,打過後又趴在我懷裏哭,你說,不聽勸的人死了活該,可我沒回來的時候你好害怕啊。”
“你還記得嗎?那一次,我們在開戰的前一夜,就象現在這樣一起靜靜的坐着,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作戰了,結束後,我們用賺的錢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也沒有戰争的地方,作一對平凡的夫妻,就那樣過一輩子。你還記得嗎?”
晶瑩的淚光在燈光中就好象悲傷的星星一樣。
我們默默的離開房間,留下迪奧和卡托爾在房外看守。這樣的重逢對希德來說,是幸福嗎?
“阿狼,我覺得好可憐啊。”語璇垂着頭,撥弄着衣角。
“有可能恢複正常嗎?”
“什麽?”
“我是問那個星塵有可能恢複正常嗎?”我很認真的看着她。
“怎麽可能,你應該也知道,受了黑之章的都是死人——”語璇說的沒錯。我也明白,可是心底總存在一絲幻想,這不知道是對希羅的同情還是對這種法術的憎惡。
“可是,為什麽她要殺你和拉茲呢?”語璇問道。
“那證明操縱她的人想殺我們,你也該猜到是誰派她來的了吧。”
“是你義——”語璇掩住口。
“他就那麽想要你死嗎?”滿臉的困惑。
我笑了,無奈而凄涼“對,我是他培養的自己最大的障礙。”
一夜無事。
第二天,我們去看希德時,他趴在星塵旁邊睡了。還緊緊握着星塵的手。生怕她不見了似的。
星塵已經醒了。安詳的坐在那裏,看到我們,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對不起,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我們由于過于驚訝,全體僵硬。
“你的身體——”語璇關切的問。
“不要緊了我已經找回了心,所以馬上就會再死去了,黑之章的控制已經沒有作用了。”她在用很平淡的語氣在談論生死。
她輕輕撫摩着希德的頭發,“我死之前的最後一次戰鬥,對的就是黑騎士,我們不可能贏的,因為到了戰場時我們才發現和領主說好的援軍根本就沒來。我們被包圍了。希德墊後,讓我帶輕騎兵先撤退。他很勇猛,很倔強,很……疼我。”
星塵說着眼中不禁有些濕潤。
“撤退的我們還是中了埋伏,全軍覆沒,最後只剩我一個人還在抵抗。我不想死,我想回到他身邊,我想逃跑。但我知道我逃跑後,這些敵兵會轉回去堵住希德的退路。那樣的事我決不允許發生。我已經無法讓自己逃跑了,我不知道哪來的力量繼續和敵兵厮殺,哪怕我死了,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終于,我死了。”
聽到她最後那三個字,語璇和萊茵都哭了,我心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感動嗎?我會為別人感動嗎?我變了,我看到了太多生離死別,太多的付出。
“後來的事大家也應該猜到了,對方的一名很強大的死靈使看中了我的敏捷身手,便把我變成了他的刺殺工具。我無法控制自己,好象是在別人身體中一般。”她輕輕的笑着,凄美而動人。
門外的風突然變的悲涼而低沉,仿佛在為這生命的不幸而哭泣。太陽還沒有升到頭頂,霧還沒有散去,天地間一片朦胧。只有幾縷微弱的陽光隐隐射進來。
“星塵,不要離開我。”希德不知夢到了什麽,在喃喃低語。星塵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眼淚奪眶而出。
“我點了他的睡穴,我不希望他看到我死。”說着她的手已經開始變的透明了,一縷縷靈魂形成的光華慢慢上升,飛散。
“不要,一定有辦法的!不要!”語璇試圖拉住她,可是,竟一把抓了個空。
“沒用的,死者畢竟是無法再生的。我只希望你們能幫我好好照顧他,讓他忘了我,求求你們……”
聲音越來越弱,終于所有的光都消失了,什麽都沒留下。就好象她從沒在這裏出現,從未存在于這個世界一般。
沉默,所有的人心頭都如同壓了千斤重石一般。
該如何向希德說這一切,該如何告訴他希望已經破滅。
語璇回頭看了看大家,咬着嘴唇。“等他醒了,大家什麽都不要說,就當這兩天沒有任何事發生。”
迪奧不解的問:“那他問起來,我們該怎麽說,裝傻嗎?”
“我會用針灸術刺激他的大腦,讓他失去這兩天的記憶,這樣,他還可以繼續等星塵回來。”語璇哽咽着說。
“那——難道要騙他一輩子嗎?”拉茲問。
“那又有什麽不好,總還有一線希望,總還有可等待的東西。”萊茵說。
大家再次沉默了,默認了這種決定。我轉身走出房間時,回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希德,命運是悲哀的,不要再讓這種悲哀繼續下去了。
“幸福,多麽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