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曾幾何時,袁滿的一天,是這樣開始的——
牆上的挂鐘悄然指向8點,袁滿正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鐘突然瘋狂作響,袁滿皺了半天眉,這才慢吞吞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摸索着關掉鬧鐘,繼續睡。
8點半,袁滿第二次被鬧鐘吵醒,這次她連眉都不皺了,一把扯過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9點,第三次被鬧鐘吵醒的袁滿終于騰地坐了起來,煩躁地撓撓頭,想她下床開始這新的一天?沒門!她狠狠關掉鬧鐘功能,扔掉手機,沉重地倒回床上,繼續睡。
9點半,手機孤零零地躺在床底,袁滿終于如願以償,睡到昏天暗地。
可搖身一變,現如今袁滿的一天,卻是這樣開始的——
牆上的挂鐘指向8點時,袁滿已經穿着一身運動短裝,往客廳鋪瑜伽墊,做起了有氧運動。電視裏播放的視頻教程,姿勢标準到位,袁滿笨拙跟随,袁爸坐在沙發上,一邊塞了一大坨培根的吐司,一邊假裝專家,指點來指點去,終于被袁媽飛來的一把木鍋鏟擊中,重傷。
袁媽拿着另一把木鍋鏟,從廚房裏追出來:“今天格外開恩讓你往吐司裏夾片培根,你竟然把一整包培根全夾裏頭了?”
袁爸不顧重傷,滿屋逃竄,袁媽奮起直追,鏟鏟擊中敵人後腦。二人以袁滿為中心,在方圓兩米內你追我趕,袁滿卻始終不為所動——她的眼裏只有視頻教程裏那身材完美的美國大妞。
8點半,袁滿晨浴過後,開始對着鏡子抹各種保養品,做女人實在是麻煩,瓶瓶罐罐堆滿了一整個洗手臺,三個月前還在用清水潔面、大寶抹臉的袁滿,不得不在每瓶保養品上都貼上小紙條,才能分清楚這瓶是用來幹嘛的,那瓶又該在第幾步使用。
9點,袁滿終于坐上餐桌,在魔鬼訓練營裏待了三個月,袁滿已練就火眼金睛,每一樣出現在袁滿視線範圍內的食物,都能被精确換算成對等卡路裏數。一片全麥吐司,半個雞蛋,半個蘋果……停!早餐的300卡滿了,袁滿放筷子走人。
9點半,袁滿開始化妝,一邊是下載好的美妝視頻,一邊是大盒小盒、叫不出名字叫得出名字的化妝品,袁滿依樣畫葫蘆,往自己臉上噴噴塗塗,擦擦抹抹,對了就繼續化,錯了就卸掉重化。
10點,每套衣服都試上足足幾分鐘之後,袁滿終于選定了一件式連衣裙配駝色風衣,出門,相親去。
是的,沒錯,袁老師也終于步入了相親的行列。
這可是袁媽給她安排的第一場相親。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男方的學歷工作,身家背景,喜好善惡,當然,男方對她也掌握得通透——相親就是這樣,明碼标價,看貨比貨。
其實袁媽之前突然提議給她安排相親,袁滿是很想拒絕的。可是,三個月前的那天,在所謂的“親家宴”結束後發生的一切,似乎令她已經沒有了拒絕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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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七人晚餐,表面上合家歡喜,實際上各懷鬼胎。飯後,袁爸袁媽歡歡喜喜地先行回了家。鐘以默做足戲,要送她回家,袁滿婉拒了,他也沒堅持——本來就是陌生人,他也犯不着關心她的喜怒哀樂。
她上了出租準備走的時候,透過後視鏡看見鄭衍敘走向自己,似要和她告別。她什麽也沒做,只是催司機趕緊開車。
看着後視鏡裏,鄭衍敘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再也看不見。袁滿才松了口氣。她其實很想不顧形象地對他吼:“就算我喜歡你又怎樣啊?我又沒有出于這個原因破壞你們,還不是一直在幫你?你就當做不知道不行嗎?非得這麽劃清界限?”
可是袁滿知道,她不能、也不會這麽說。
所以,與其低到塵埃裏,不如像這樣,潇灑離開……
沒有男人,沒有愛情,起碼她還有自尊。
袁滿本來想回家的,可一想到母上大人要追問她和鐘以默的關系,一想到要撒更多的謊來圓最初的謊,袁滿就退卻了。
當天的最後,是高登在她經常去的一家串店找到了她。
高登趕到的時候,她剛喝得微醺準備走,卻發現自己錢包裏只有不到一百塊。
袁滿正絞盡腦汁地回想,她有打電話讓高登趕來幫她付賬嗎?高登就一臉怒其不争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小登登,你來得可真是時候!”袁滿可開心了,把自己的錢包往桌上一拍,放心大膽地,敞開來叫酒。
一邊喝,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今晚在親家宴上的機智神勇足智多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反正已喝紅了臉,如此吹牛都不怕臉紅。而且越笑越開心,越笑越大聲,別桌的人估計都以為她發酒瘋了。
什麽是好基友?那就是明明已不忍再聽下去,卻硬是陪着笑聽到了最後,不僅如此,還得跟着,睜眼說瞎話:“行!你最機智,你最灑脫,你最棒棒噠。”
終于,袁滿頭一低,腦門“砰”地一聲磕在了桌沿上,再也沒擡起來過——
就這麽埋着頭,喃喃自語:“我是不是笑得很假?”
“是。”
“我是不是真的很low?”
“是。”
“我是不是真的不該這麽傷心?”
“……是。”
“……”自此,功敗垂成,再無聲息。
她就這麽被高登抗回了家。
袁媽還心心念念地等着女兒回來、好盤問下女兒新戀情的,等到的卻是喝得爛醉如泥的袁滿,以及被袁滿吐得一身狼狽的高登。
袁媽自然傻眼了:“怎麽不是鐘以默送你回來?”
她當時已經神志不清,哪還記得自己回了些什麽?但後來據高登所說,她那時候,起初二話不說,突然一把抱住袁媽,笑得那叫一個開心:“什麽鄭衍敘,什麽鐘以默……都不可能看上您女兒的!”
“……”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會有人愛上您女兒的……”
我還從沒見過一個人,會那樣肆無忌憚地嘲笑她自己——這是高登的原話——我都想替你哭了。
醉酒事件的隔天,她雲裏霧裏地聽完高登的這番複述,思來想去了半天,終于還是硬着頭皮,頂着宿醉的眩暈,主動向袁媽坦白了錯誤。
袁媽當時的表情,隐忍到袁滿完全看不懂。可能真的只有做母親的才能理解吧,女兒的半點不開心,都是母親的切膚之痛……
而袁媽當時說的話,袁滿應該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和你爸當年啊,就是父母安排見了幾次面,覺得合眼緣就結婚了,完全沒你們現在年輕人那麽多花花腸子,還不是美美滿滿地過到了現在?反倒是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啊,愛瞎折騰,反而折騰得自己不幸福。”
被袁媽見證了她最狼狽的一刻之後,袁媽之後的安排,她似乎都沒有資格違逆了。
于是中午12點整,袁滿已經在餐廳裏,和相親對象碰上了面。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聽了老人言,是否就能美滿?
相親對象中途去廁所時,袁滿接到了袁媽的電話——
“怎麽樣怎麽樣?聊得怎麽樣?”
“不錯啊!”
“你覺得他怎麽樣?”相親對象對她似乎挺滿意。但她……
袁滿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突然一股力量猛地将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袁滿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傻了——
“怎麽是你?”
☆、第49
高登二話不說,直接拽着袁滿挎在身上的包包帶子,一路往餐廳外走。吓得端盤子路過的服務生連忙讓路。
袁滿眼看自己就要被拽出餐廳,趕忙反拉住自己的包帶,奮死抵抗起來:“你幹嘛呢?我正相親呢!”
“你知不知道這男的什麽身份?”
高登如此氣急敗壞,袁滿都不由得犯了憷,“該不會是……通緝犯吧?”
高登給她的反應,簡直在說,比那還嚴重——
袁滿那叫一個掌心冒汗,心髒直跳,恰逢這時,袁滿的手機響了,袁滿掏手機一看,是相親對象打給她的電話。
估計相親對象回到餐桌旁沒見着她,打個電話來問問情況。袁滿正猶豫着要不要接聽,高登已一把扯過袁滿的手機,直接替她關了機。
直到這時,高登才再度開口:“這逼同時跟很多女的相親,釣上一個是一個。”
“你确定?!”
袁滿回頭瞄一眼,透過身後那片通天的玻璃酒櫃的空隙,還可以隐約看到相親對象正站在餐桌旁,不解地打着電話。
衣冠楚楚的社會大好青年,竟然是渣中之渣?完全看不出來……
“……”高登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咬牙說了,“陳程跟他相親了好幾個月。”
“我去!”高登給出的訊息,還這是一個比一個勁爆,“陳程被他給……”
袁滿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那倒沒有。”高登立即打斷。那架勢,妥妥一枚為女神正名的小屌絲。
可袁滿剛松了口氣,高登的語氣就陡然變得緊繃:“不過也快了,所以我得在他倆發生什麽之前,把這賤男人打回原形。”
袁滿這下直接反客為主,拽起高登的領帶就走,不敢再有任何耽擱:“我去給你作證!”
高登卻是一聽這茬就發愁,轉眼就換做他是被袁滿拉着,亦步亦趨地出了餐廳,直奔電梯。
電梯很快抵達,袁滿先一步走進,回身見高登竟還站在電梯門外,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了,袁滿趕緊按住開門鍵:“還磨蹭什麽?”
高登頗為無奈:“這男的特別狡猾,我都懷疑他有反偵察能力,我查了他一個月,一點實質性的證據都沒拿到。”
袁滿一指自己:“我不就是人證麽?”
高登卻只是更無奈:“在陳程眼裏,我倆就是賤男損女,她會信你說的?”
這麽一說,還真是……袁滿頓時悻然。
不過顯然,一個女人抓賤男的積極性與靈敏性,遠比一個男人要高,适當時候甚至堪比福爾摩斯——
袁滿就這麽義無反顧地加入了由高登牽頭的“拯救陳小姐”行動,當天下午,就和高登一道跟起了賤男的車。
高登一邊開車,一邊聽着袁滿将她所掌握的信息一一共享——
“他叫李子楠,32歲,xx軟件公司的中層,號稱兩年多沒談戀愛了,現在想找個結婚對象……”
高登、袁滿二人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一跟就跟到了某所大學院校,李子楠就這麽在渾然不覺自己已被盯梢的情況下,從學校裏接出了一個20歲左右模樣的姑娘。
袁滿透過擋風玻璃看着這一切,不由啧啧嘆:“中午約禦姐,下午約軟妹,這男的能耐啊!”
高登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袁滿口中的“禦姐”指的是誰。自己誇自己是禦姐——高登咂着舌冷瞥一眼袁滿——世間竟有如此恬不知恥之人。
至于一個號稱想找個結婚對象安定下來的人,會去泡一個看起來剛成年沒多久的學生妹?當然,現在也不能下定論——萬一人家是兄妹呢?二人只能繼續跟下去。
但結果很明顯——
有兄妹會邊開車邊耳鬓厮磨的麽?
有兄妹會看個災難電影還全程抱着的麽?
有兄妹會手挽手逛街的麽?
幽靜的奢侈品店內,袁滿假意站在鏡子前試包,卻全程都在偷瞄身後,一看賤男給軟妹刷了個小香包,她就忍不住撇嘴:“啧啧,中午我只點了個招牌龍蝦仔,他就心疼地直皺眉。現在一刷幾萬走,眼都不眨一下……”
高登一邊假裝在展櫃前挑圍巾,一邊用手機準确記錄下賤男刷完卡、當即迎來軟妹一吻的畫面。雖然他和賤男勢不兩立,但作為一個雄性,袁滿诟病的那些,他卻挺能理解:“你是老幫菜,人家是軟妹子,正常男人當然更喜歡賺錢給後者花啦……”
袁滿也不惱,冷眼過去,微微一笑:“我一定找機會把你這番話原封不動轉告給陳程。”
高登當即不吭聲了。把圍巾放回展櫃,頭也不回地跟着賤男與軟妹,出了店門。
袁滿優哉游哉地跟上去,看着高登背影,笑得更得意:哼……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電影也看了,街也逛了,飯也吃了,賤男人還能把軟妹子往哪兒帶?
就在高登、袁滿這二位看官心焦難耐時,重點終于來了——賤男直接把軟妹子帶去了酒店。
一看賤男的車往酒店的地下車庫駛去,高登開心得就跟自己帶了大美妞進酒店逍遙似的,狠狠在袁滿肩肩膀上捶了一拳:“老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跟了他這麽久都沒抓到他的把柄,你一在,他就露了這麽大個怯!”
袁滿皮笑肉不笑,無奈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高登也不等她反應,直接掏出手機打電話。
袁滿一瞅見,忍不住問:“你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把陳程叫來啊,讓她眼見為實。”
“她會來?”對此,袁滿持保留意見,“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會願意來捉奸?何況還是當着你的面……”
高登肯定比袁滿更了解陳程,聽君一席話,立即默默放下了手機。
怎樣既能把拆穿賤男,又能順便幫幫高登?難題在前,袁老師眼珠一轉,立即壞笑——
十五分鐘後——
袁滿和高登蹲點在1217號房門外,前者雙臂環胸斜倚牆邊扮酷帥007,後者蹲在地上畫圈圈;前者胸有成竹,後者滿腔懷疑——
“你确定?用我的名義叫她來,她真的會來?”
袁滿不回答,只默默拍一下高登的肩膀,以表一切盡在掌握。
她在樓下的酒吧買通了個酒保,讓酒保打電話給陳程,就說高登喝得大醉,既沒身份證更沒錢付賬,暫時把他安頓在1217號房,等親屬來接……
當然,酒保也将袁滿設計好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電話那頭的陳程聽:“他手機的重要聯系人裏只有你一個號碼,卻把你名字存成了‘不能打給她’。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您是不是他的親屬……”
……
……
如果陳程不願意來,她大可直接告訴酒保“打錯了”,可她沒有,她只是沉默地挂斷了電話。
“不能打給她”,簡簡單單五個字,卻寫滿了隐忍,浸滿了落寞。拼命地想要聯系對方,卻每次只能自我警醒:不能打給她,不能……不能……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觸動能有多大?就看陳程能在多短時間內趕到這裏了……
袁滿拭目以待。
就這樣,又五分鐘過去了。
突然,走廊盡頭的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
五星級酒店,走廊上鋪着厚實的地毯,袁滿雖然完全聽不見有腳步聲從電梯那兒延展而來,卻是第一時間拉起高登,直接開門進了1217號房正對面的1218號房。
透過房門上的貓眼,看見外頭的走廊上,很快出現一抹姣好的身影——
陳程只用了二十分鐘就殺到了。
袁滿得意地扭頭看一眼高登。
片刻前還跟怨婦似的在地上畫圈圈的高登,此時此刻,卻是出奇的沉默,臉上平靜,眼神裏卻有說不出的觸動——大概他潛意識裏早已篤定了陳程不會來……不會,為了他而來……
至于陳程——
她在門外站了足足一分鐘,終于,按響了門鈴。就算透過貓眼,都能清晰感覺到她背影裏透出的緊張。
不一會兒,1217號房門開了。
穿着浴袍的軟妹子就這麽站在門內,與門外的陳程大眼瞪小眼。
陳程的背影瞬間又僵了幾分,擡頭,冷冷看一眼門牌,确定是1217號房沒錯,再看一眼穿浴袍的軟妹,頓時臉色鐵青,二話不說調頭就走——
陳程以為是喝醉了酒的高登,在和軟妹開`房?
躲在貓眼背後的高登一臉驚恐瞪向袁滿,眼神裏滿是冤情:卧槽!我就這麽替賤男背了黑鍋?
袁滿頓時也是滿腔緊張,連忙開門出去,要挽留陳程。
可袁滿前腳剛跨出1218號房,賤男後腳就從1217號房裏走了出來——
賤男還沒意識到門外正站着他的兩任相親對象,只顧走到軟妹身後,一把抱住軟妹:“寶貝,站這兒幹嘛呢?”
然後——
賤男,陳程,袁滿,全傻了。
一炷香時間後——
在陳小姐自帶的強大氣場下,賤男躲進了廁所,再也不敢出來,軟妹後腳追到廁所門邊,原本也想躲進廁所,不料賤男“砰”地就關了門。
最終,剩下軟妹正面迎戰陳程。而袁滿,坐在沙發上,吃着茶幾上的水果,喝着賤男倒好卻來不及享用的紅酒,看好戲——
“他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我!他和你相親,只不過是因為家裏老人逼得他沒法子。他已經拒絕你了,你為什麽還要硬貼上來?”
“他告訴你,是他拒絕的我,而我硬貼?”
陳程猶如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冷笑。
袁滿在一旁,将那冷笑看得一清二楚。陳程的眼光一向很高,最不濟也是高登這種等級的吧?她會上杆子地去貼現在躲在廁所裏大氣都不敢出的慫蛋?打死袁滿都不信。
陳程似乎也沒打算在賤男身上浪費時間,認清了人,就當三個月的時間喂了狗。
陳程敲敲廁所門:“你們繼續,我不打攪了。”
廁所裏的賤男,依舊大氣都不敢出。
見陳程要走,袁滿放下酒杯,跟上。路過一地淩亂的衣物時,不慎踩到了軟妹的錢包,袁滿低頭一瞧,錢包外還露着一截身份證。
袁滿彎腰從錢包裏抽出身份證,一看,啧啧……才20歲。
忍不住回頭看看,賤男的配備還挺齊,茶幾上的紅酒、巧克力、大大小小的奢侈品紙袋……眼皮子淺的小姑娘,肯定吃這一套。
路過廁所時,袁滿正好把身份證還給軟妹。
被賤男關在廁所門外的軟妹,分明就看清了那個男人多麽的沒擔當,卻還要硬撐,一把扯過自己的身份證,狠瞪袁滿。
袁滿嘆了口氣:“小姑娘,你才剛滿20,最容易被賤男人騙了。現在很多男人,嘴上甜言蜜語,只為騙逍遙一炮。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陳程、袁滿二人一同進了電梯——
高登做得很對,全程沒有出現。這種時刻,男人還是不出現的好。
當然袁滿也料到了,就算他不出現,陳程還是會興師問罪——
“高登呢?”
“……”袁滿硬着頭皮笑笑,“sorry……”
“行,你倆又合起夥來騙我。”陳程臉繃到這裏,終于繃不住了,一笑,“不過,謝謝。”
袁滿笑笑,可一轉念,又不由得嘆氣,“想什麽呢?”
“我在想……你捉奸的場面比我捉奸的場面酷多了。”
想當初,她躲在櫃子裏哭成大寫的sb;想剛才,陳程卻如女王一般殺得現場片甲不留、揮揮衣袖、不沾半點血腥。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當然,袁滿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她都快忍不住佩服自己了,既拆穿了死賤男,又幫助了小登登,簡直一石二鳥,如此足智多謀,完全可以寫進自己未來的教案裏。
袁滿就這麽和去地下停車場取車的陳程分道揚镳,獨自走出了酒店。
捉奸可是體力活,也難怪她腰酸背痛,一邊走,一邊松着肩膀。
直到走到酒店外的臺階上,袁滿才猛然想起:她幫了高登這麽大一忙,高登難道不應該請她做個全套泰式按摩?
袁滿這麽想着,兀自一點頭——嗯,還得是超級豪華、貴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于是趕緊掏出手機,準備給還在1217號房裏待着的高登打個電話。
不料剛掏出手機,號碼還沒撥出去,手機就響了。
袁滿定睛一看,還是個陌生來電。
全套泰式按摩計劃就這麽泡了湯,袁老師這是前腳剛捉完奸,後腳就得趕去賠錢——
她方才接的那通電話,是前幾天的那位小司機打給她的……竟然說車子有問題,要她去修車廠一趟?
小赤佬!該不會要訛我錢吧?
袁滿抱着這麽個想法下了出租車,按照導航,徒步去找那家修車行。
修車行位于一棟摩天大廈後不遠,袁滿在巷子裏拐七拐八了半天,終于望見修車行的招牌。
修車行裏,果然停着那輛保險杠掉了漆的車。卻不見司機的身影。
袁滿看看手表,泰式按摩店晚上11點就結束營業了,她可得趕緊給那司機打電話。
一邊打,還在一邊抱怨,她今天是怎麽了,淨碰上些借力使力的小赤佬?
電話竟然占線?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機械的提示音在袁滿耳邊響起的同時,她的身後,也随之響起了一串腳步聲。
袁滿下意識地一回頭。
僵化。
“……”
“……”
那一刻,袁老師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莫非是她之前的怨念太大,竟就這麽召喚出了終極小赤佬……
終極小赤佬和她一樣正打着電話,就這麽毫無察覺地,迎面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