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羅宅
羅永昶看起來，确實和居知縣形容的差不多, 一襲淡藍色直裰, 外表溫文, 嘴角總是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那種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類型。
此時，他正端坐在案幾的一側，脊背挺直, 稍稍前傾, 為對面之人緩緩注入了一杯茶水。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将茶杯注了八分滿之後, 便停下了手，“請用。”
和羅永昶的光風霁月比較起來，他對面的那個男人就實在是有些上不得臺面了，臉色蠟黃, 身上是一套粗布麻衣，看着髒兮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氣味，頭發也有些亂。
眼睛滴溜溜地轉，端起茶杯正準備喝水, 卻被對面的羅永昶阻止。
“剛倒好的, 很燙。”聲音溫和, 其中卻有一股子的不容置疑。
見對面那人放下了杯子，羅永昶滿意地點頭，“紅鹣的效果确實很不錯, 這件事情，我要多謝你，明山。”
“哈哈，羅公子哪裏的話，就是，你看，能不能在縣裏給我……”明山笑了起來，那笑容中七分谄媚，三分猥瑣。
“哦，這件事啊……”羅永昶抿了一口茶，“這事兒也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吶，那位葛玉遠，葛大善人，”說到善人那兩個字，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卻多了幾分諷刺，“知縣大人對這位葛大善人可是照顧地緊，他家的奴才也是很是金貴，你打了那泰和酒樓的掌櫃，總也得受點兒教訓吧？”
“可是，他那不是沒死嗎？養養也就好了。”明山有些煩躁，“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那明家村實在是沒法呆下去了！”
已經習慣了縣裏的生活後，明山對于明家村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生活實在有些受不住。要知道，當初他的鋪子還開着的時候，不說每天吧，每隔十天半個月的，總是要去那些秦樓楚館中松快松快。至于家裏的妻子，在過了最開始的新鮮感之後，早就已經被他給抛諸腦後了。
青樓去的多了，這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了解了，明山會知道紅鹣這事兒也是巧合，恰好碰上了一個小姑娘發作死亡的場面，又聽見了別的姑娘們的議論，這才知道了紅袖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童.顏.巨.乳的女孩兒。
後來攀上了羅永昶之後，為了讨好自己的金大.腿，明山還特意挑了幾個女孩子送給羅永昶，不過當時的羅永昶并沒有收下，只是細細詢問了原因，明山對自己當時的金大.腿自然是知無不言。
羅永昶是沒有受用那些青樓中的女孩子，但是那之後，服侍他的一些小姑娘，身體發育好像就變得快了不少。
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羅永昶說道：“不過，最近葛玉遠滞留臨縣，我倒是也可以給你安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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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位置？”明山有點兒興奮地詢問，若是能夠留在羅家，那……
“哦，是這樣，我一個朋友那兒正好缺一個管事的人，我可以向他推薦你。”至于人家要不要……
“那就多謝羅公子了！”明山喜笑顏開，“既然是羅公子的朋友，那肯定得給您點兒面子不是？”
羅永昶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麽，只是眼中的冷意又多了幾分。
明山還想多聊一會兒，但是羅永昶卻借口天色晚了，該休息了，半是強硬地将人給送走了。
看着明山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之後，羅永昶的神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來人。”
“公子。”一個梳着雙髻的侍女低着頭應聲。
羅永昶指着明山用過的那些東西，以及那張案幾，“都燒了。”
“是。”
※※※
将明山送走後，羅永昶便準備洗漱寬衣了。
唐無欲也準備收工，今天還算是有點兒收獲，至少，羅永昶是肯定知道紅鹣的效果的。
恰在這時，羅永昶身邊的服侍的女子開口了，“公子，您的那個計劃，真的行得通嗎？”聲音軟軟的，帶着些怯生生的味道。
唐無欲微微一頓，又重新趴了回去。
只見羅永昶将那個嬌小的侍女一把攬進懷裏，親了親，道：“我娶那個女人只是為了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放心吧。那紅鹣她吃了差不多有一年了，就算她進了門，也撐不了多久的。等她一死，我自然可以順理成章地娶你進門。”
“可是公子，奴婢只是一個婢子……”
“噓——”羅永昶将食指豎在了那侍女的嘴上，“相信我，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嗯？”
※※※
“誰……嗚嗚嗚！”連琦關上窗戶，一轉身卻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後，驚叫聲剛剛發出來一個音，就被捂住了嘴巴。
“是我。”唐無欲的聲音在連琦的耳邊響起。
連琦掙紮地力度逐漸減小，将自己的雙手覆蓋在了唐無欲堵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上，慢慢地将自家師兄的手捉了下來。
“師兄？你回來了？”連琦的聲音也很輕，像是怕吵醒了旁邊房間的人一樣。
“嗯。”唐無欲應了一聲，拉着連琦就往床上走。
“師兄？”連琦僵硬地躺在床上，雙手乖乖地抓着被子的邊緣，眼睛睜得溜圓，只是室內太黑了，他只能看到一團團模糊的影子。
“我在。”唐無欲将被子蓋好之後，又将連琦往裏面推了推，這才翻身上床，躺下了。
連琦動了動脖子，“有什麽話不能在下面說，非要上床？”
“睡覺。”
連琦：“……這個，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兒？”
“不快。”唐無欲扭頭，盯着自己身旁那黑乎乎的影子，“你都沒睡。”
意思就，他都出門夜探回來了，連琦都還沒有睡着，這不好。
唐無欲說的睡覺，是真·睡覺，并不是連琦一開始想的那種睡覺……
連琦：……感覺自己自作多情了。
而連琦的不出聲，看在唐無欲的眼裏，卻帶了另外的含義，“睡不着？”
“嗯。”連琦點頭，之前就睡不着，現在和師兄躺在一起，那就更加睡不着了。
“哦。”唐無欲用手肘撐起了身體，側頭看着連琦。
連琦：“哦什……”
唐無欲的動作很快，連琦話都沒說完，就直接被點了睡穴，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将被子一卷，然後往自己懷裏一塞，唐無欲也抱着“蠶蛹連琦”閉上了眼睛。
至于究竟睡沒睡着，有沒有睡沉，大概只有唐無欲他自己知道了吧？
※※※
翌日清晨
清醒之後，連琦習慣性地先閉着眼睛伸了一個懶腰……咦，怎麽動不了？
睜開眼睛後，連琦發現，自己被人用被子包裹成了一個大型的蠶蛹，完全動彈不得！
這……這……師兄呢？
“師兄？”
“我在。”唐無欲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披散在了背後，“怎麽？”
連琦沖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努了努嘴，“先幫忙解開呗？”
唐無欲伸手扯住了被子的一角——
“師兄等等！”
“嗯？”
“你溫柔點兒。”連琦實在是很擔心，自己的這位師兄會直接扯着被子角将自己跟滾轱辘似的滾出來……
想想還真的是他能幹出來的事兒！
只是，解開之後，連琦的衣服全都皺在了一起，而且覺得渾身發酸。
“師兄你是什麽時候把我裹起來的？”
“你睡着之後。”
那怪不得到現在都覺得渾身發僵，肯定是因為一晚上沒有換動作才僵硬的！
※※※
吃完早飯後，唐無欲将他昨天聽來的那些都和連琦說了一遍。
連琦摸着自己的下巴，“所以這總結起來就是，羅永昶從明山那裏知道了紅鹣的存在，所以就想辦法弄到了紅鹣，送給了遲蔓薇，一方面是為了把遲蔓薇改造成他喜歡的模樣，一方面是想讓遲蔓薇早死，好娶了他喜歡的侍女？”
唐無欲點頭。
“可是，這我們還是沒有證據啊……”連琦愁地直揪自己的頭發，“這些完全都是你聽來的，要是放在了公堂上，萬一別人告你侵犯隐私……好吧，這裏是沒有隐私這一說。但是，這些還是不适合放到公堂上說，而且，就算能威脅明山去做人證，到時候羅永昶一否認，你覺得別人會信誰？”
“沒關系，可以殺了他。”唐無欲轉到連琦的身後，将那正在揪着頭發的手給拉了下來，認認真真地把他的頭發給梳了起來。
連琦明白唐無欲的意思，也知道，只要唐無欲願意，除了他們二人，不會有別人知道是誰殺了羅永昶。
可是……
“如果有可能，我是真的不願意髒了你的手。”連琦喃喃，在他的眼中，羅永昶的這種行為，就是謀殺！雖然因為他們發現的早，連璎只要認真調理身體就可以活下去，那麽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遲蔓薇呢？還有那些侍女們呢？
就算侍女可以随便他磋磨，但是遲蔓薇，卻是他的正妻，要是真的因為紅鹣死了，那應該算得上是謀殺發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