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2)
? “你們實習看病人麽?”陳憶安不用上班,想想這忙叨叨一天到了六點下來還得加班,也有點寒。
“不看,就只是跟着老師觀摩,順便跑跑腿,帶着病人檢查。”
“哦,”陳憶安了然,醫院對實習生到底有所顧及,不敢用太狠,“這樣說來,還是醫生壓力比較大一些,又得忙看病,還得帶學生,你還算好的了。”她安慰道。
“唉,也是,你是沒見過沈醫生這裏有多忙,白天一個接一個的病人,水都顧不上喝,我都替他累。不過他可是全院最棒的大夫,專家級別的,好多多科室聯合的大手術都是他上的,聽說他在手術臺上,那氣勢,那手法,震懾了一幹人等啊!我就等着實習結束前,跟他多見見世面。這不,半個月以前出國外派交流學習,就把他派出去了。昨天晚上才回來,今天早上就讓院長給叫回來介紹經驗,一個會都開到現在了。”
楊念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滔滔不絕地說,陳憶安噗嗤笑了,她說話的時候,表情誇張的可愛。見她笑了,楊念急忙補充道:“你別不信啊,沈醫生可是科室之草,聽說全院小女生都對他着迷,只可惜他從來也不輕易搭理別人,我跟你說,這萬年冰山冷男沈長風,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好,好。”陳憶安起身卸下雙肩背包,“有水麽?你嘴上都起皮了。”
“哎,還真有點渴了。”楊念拿起自己的杯子,走向飲水機,接上水,一邊喝一邊找紙杯,“你渴不渴?”陳憶安拿出自己的杯子,也過去接上水,小口抿了點兒,水流過牙齒的時候,真心疼。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楊念詳細地向陳憶安談了她的戀愛史,以及對今晚約會的憧憬,終于在三點半的時候,略微盡興的楊念小同學哀嚎一聲,重新看見了被她忽視許久的攤在桌上的一沓病歷。
“完了,我病歷還差好多。”沈長風是出差半個月不錯,但是确實給她留了不少任務。她這半個月确實天天都窩在這裏不錯,但是并不代表她不走神不貪玩不翹班。
陳憶安看了一眼那麽一厚沓“都是今天要輸完的?”“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楊念想了一下如果不完成,沈長風的反應,抖了一下。“他不在的這半個月,我在王醫生那裏過得忒悠閑了。現在想想随之而來的高強度工作以及沈醫生的冷暴力,我覺得心力交瘁。”
“醫生這個職業是挺累,挺難的,你多學點,總不會有壞處。”陳憶安鄰家大姐姐得安慰她,“我先去外面等,你趕緊忙吧。”楊念淚目,“小妹妹,這年頭,像你這麽理解的人,不多啊!但凡多幾個,醫患關系也不至于這麽緊張啊!”末了,還磨磨唧唧地拉着她的手互換了手機號。
陳憶安有些暈,這妹子到底是急還是不急,窮聊外加不靠譜的勁兒,跟笑笑倒是有一拼。畢竟能拉着患者聊大天的人,還真是,少見。
陳憶安在門外的長椅上坐定,從背包裏掏出小筆記本來開始碼字。後天她也要去北京開會,然後就跟組進店了,劇本反饋回來的意見要一一修改,改的有些心塞。演員都想要自己的戲份多一些,可是四十分鐘一集,不能光喋喋不休地聽人碎碎念啊。倆劇本還趕到一塊修改了,一個古裝,一個都市劇,陳憶安覺得自己有些脫節,跳不過劇情來,都市男女雨中相擁而吻的劇情生生寫出了後宮争寵,相愛相殺的感覺,連忙删了重改。
直到聽到身邊有争吵的聲音,才發覺身邊坐了四個人了,都等在科室三外邊,還有一個男的正在跟楊念吵。電腦嘀的一聲提示電量不足,她趕忙保存然後關機收起來。
“我都等了快一個小時了,你們醫生連個人影都沒有,有這麽對待病人的麽?我要投訴!”陳憶安看了眼表,五點多了,她等了三個小時了。
楊念一臉苦悶,顯然她也沒有辦法,只能道歉,“真抱歉,醫生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其他醫生我剛剛也問過了,暫時都排不開,要不您再等一等?應該馬上就來了,我去打電話催一催。”
“等?這就完了?你們這是什麽态度?老子在這兒幹耗了一個小時,還讓我等?不行你早說啊,有這功夫,我上哪不能看去?就這破醫院,我還不願來呢,有什麽了不起的?甩臉子給誰看呢?”男的手指着楊念的鼻子,越罵聲音越大,眼看着有要動手的架勢。
楊念是名牌大學畢業生,實習以來,也都是跟着沈醫生,還真是沒見過這麽耍橫的人,愁眉苦臉一會,連話都插不上地聽他罵。突然眼前一亮。
陳憶安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走廊那頭,正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迎面走來,身材颀長,有些清瘦,步伐穩健,但是不難看出他眉宇間的倦色,眼底也有些發青。醫院明亮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完完全全照出他英俊的面龐。膚色比較白,皮膚好的讓陳憶安都有些嫉妒,薄唇略微抿着,整個人氣場都有些冷清。意識到自己盯着他看的時間有些久,她連忙別過頭,移開自己的視線。莫名就想起了楊念的形容,嗯,科室之草。
他邁着大長腿,幾步就走了過來,略微皺眉,問楊念,“怎麽回事?”一開口,陳憶安略略有些詫異,他嗓子啞的不行,聲音低沉,給人的感覺就是再多說幾句,嗓子就再也發不出聲來了的感覺。
楊念倒是沒有注意道,跟他解釋,“樓下挂號處的疏忽,見今天排了你的班,其他幾個醫生下午又都是預約號,就安排了病人到你這裏來。這位先生等的時間有些長了。”
他掃了一眼剛才鬧事的人,無視之。從楊念手裏接過病歷卡,“陳憶安。”他啞着嗓子按順序叫。“哎,”她跳過去,好吧,雖然知道他只是在叫號,但她心裏還是小小跳了一下,一個不由自主,就跳過去了。
沈醫生也沒料到身旁的姑娘是這個反應,眼底略微有一絲驚詫,随即便平淡無波,冷冷地低了下頭,算作回應,繼而推開門,示意她跟自己進去。
“哎,”剛才跟楊念吵架的男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沈醫生轉過頭,一個眼神掃過去,暴躁男被他的氣勢鎮住了,松開手,他也就順勢收回胳膊,手淺淺地揣在兜裏,沒說話,沒必要跟這種人多說話,也說不出話來。
暴躁男雖然氣勢有些弱,但依然不依不饒,聲音大得引來了其他病人的關注,另外四個人等的時間也有些長了,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起他來,楊念有些不安,怕事情再鬧大。
沈長風是醫生,到底也有所顧忌,怕影響了其他病人,“都先進來吧。”說完,手虛攥成拳,低低咳嗽了起來,瘦削的肩膀抖動着。幾個人進了屋子,把他團團圍住,争吵也愈發激烈,不外乎這個趕着接孩子回家做飯,那個牙疼了許久忍耐不住。
陳憶安拉了拉不知所措的楊念,“你們醫生的杯子在哪兒?”楊念指了指桌子上黑色的保溫杯。陳憶安嘆口氣,這小姑娘到底還是年輕,沒見過世面,(說的好像你見過多少世面一樣)她涮了涮杯子,兌了溫熱的水,走到越說越激動,自動形成包圍圈的五個人身後,“讓一下。”她大聲說道。
幾個人有些愣,說實在的,這醫生脾氣也太橫,這麽半天一聲也不吭,正心裏火大,沒想到有人打斷自己,下意識地讓出一個缺口,陳憶安把杯子遞過去,“杯子洗幹淨了,你先喝口水。”沈長風眼裏閃過一絲光亮,眸色深沉,略微遲疑,還是接了過去。
溫熱的水入喉,他覺得快廢掉的嗓子舒服一些,開了一天的會,一滴水都沒碰着,而眼前這杯水溫度适宜,有些燙的熱度妥帖地安撫着他的嗓子。覺得嗓子狀況好些了,他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就見她從楊念手裏拿過排好的病歷卡,“我牙不算太疼,您先看,我把號讓給您。”說着,手伸向沈長風,捏住自己病歷卡的一角,使了使勁,沈長風松手,看她把自己的病歷卡放在了那一沓病歷卡的最後。将暴躁男的放在最上面。“您別動火,消消氣。”
看向剩下幾個人,一個臉腫得老高,“您的號是第幾個?”男子一臉痛苦,“最後一個。”陳憶安把最後一個抽出來,跟排在他前面的兩名中年婦女商量,“阿姨,您看他也挺難受,不如讓他先看?”一個婦女道:“我還得回家給孩子做飯,五點半就放學了。”另一個說:“我媽住院了,六點約了檢查。”她是倒數第二個。
陳憶安看了看表,對第一個人說:“恐怕是來不及了,您還是先給家人打個電話吧,可不能誤了接孩子,五點半您肯定趕不過去,讓家人老師幫襯一下,心裏也好放下,最重要的是別餓着孩子。”她見陳憶安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想想也有道理,把號讓給了男子,出去打電話。男子連連道謝,氣氛融洽不少。
沈長風半倚着桌子,長腿前伸,一口一口繼續喝着水,看眼前這個小姑娘,有點意思。
原本排在第三個的,是一個想來整牙的小男孩,陳憶安摸摸小男孩的頭,說:“孩子着急麽?”帶他來的女人笑笑,“還小,功課不忙,讓那位急着給母親做檢查的先吧,家裏有人生病時間本來就挺緊張,能幫的我一定幫着。”“謝謝您。”陳憶安開心地笑了笑,小虎牙若隐若現,眼角上挑,眸中好像閃着光一樣,把病歷排好重新遞給楊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