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這份輕功,委實叫老偷兒有點心驚,若說肉跳麽?卻還未必!’冷浩一聽眼前之人,果是獨指神偷令狐獨,不由心頭一喜,向前猛欺兩步,正想追問綠玉韋陀的下落,突見銅鐘道人飛身而來,頓時向左一閃,沉聲說道:‘你想怎樣?’銅鐘道人冷笑一聲:‘你既如此事,還想活着離開麽?’揚腕出掌,向冷浩推出一股勁風。
冷浩冷笑一聲,腳步一旋,竟把來勢輕易避開。
令狐獨見狀微咦一聲,銅鐘道人更是驚詫萬分地喝道:‘你這步法從何處學來?’‘你管不着!’
‘哼!想死你說不說!’
當的一聲,銅鐘電射星光,勁風激蕩,攔腰掃到。
冷浩不敢怠慢,身形一晃,指顧間連攻三掌,由極其妙的方向,指向銅鐘道人腹,胸,背三處要穴。
他為了掩撇本來面目,說話時也盡量改變腔調,是以出掌之際,更加格外小心,把十三式‘天魔指’五十四招‘正反九門絕戶掌’,全部改頭換面。
銅鐘道人但覺他出手三招怪異無倫,一時之間竟看不出他是何來路,心頭一凜,飄身退出八尺,喝道:‘你究竟是誰?
快說!’
冷浩揚眉敞笑:‘你身死乾坤五霸,難道還認不出我這幾手粗淺功夫出自何門何派麽?’銅鐘道人氣得哼一聲,銅鐘一推,側身揉進,一連就是三招。
掌風鐘影,交織成一片迫人難耐的氣幕,分由四面八方向冷治身前擠到。
冷浩大喝一聲,凝聚丹田之氣,腳踏‘神行鬼影步’,掌出‘天魔指’第十招‘萬劫臨頭’,竟然出乎意外地向來勢封去。
雙方真力一接,但聞轟然爆震,卷起匝地罡風,十丈之內塵沙飛射,黃葉亂舞,雙方各退三步。
要知他上次為了翠姑娘,與銅鐘道人交手之際,三把硬接,已被震得氣血翻騰,心頭狂跳,是以此時身形一穩,立即默運神功,查脈搜筋。
他歷劫重生,勘破生死玄關,功力又進一層,默察一遍,只覺八脈調暢,心舒氣和,頓時信心大增。
可是,銅鐘道人确實見聞廣博,冷浩那一招‘萬劫臨頭’雖已功架全變,仍舊沒能掩過他的耳目,只見他的身形一穩,立即滿面驚詫道:‘你這“天魔指”打從何處學來?’冷浩冷笑一聲:‘你認清我使的是一“天魔指”麽?’銅鐘道人神情一怔,可是那獨指神偷令狐獨卻也露出滿眼驚詫之色,身形陡然欺進八尺,沉聲喝道:‘你還賴得掉麽?’‘天魔指又不是你獨指神偷所創,是又怎樣?’‘武林中具此絕學者只有獨指飛魔師徒,獨指飛魔早死,冷浩更于日前魂斷賀蘭山,你這小子是誰?’‘冷浩門下忠仆,招……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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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獨眼中奇光突然大熾,急道:‘什麽?招魂幡!哈哈!
我只知招魂幡指只知招魂幡指的是獨指飛魔那面追魂奪命的令符,卻不料冷浩門中意有這麽一個忠仆,今天我倒要開開眼界,看看你這招魂幡是何形狀!’身形一掠,五招齊出,迳向冷浩臉上抓來。
冷浩見這馳名江湖的神偷,出招遞掌時淩厲之處,竟然不在銅鐘道人之下,不由心頭大駭,手腕一翻,向外連封三掌。
冷風飕飕,掌影如山,激蕩狂濤,呼嘯而去,分向令狐獨上中下三路掃到。
獨指神令狐獨悶哼一聲,沉肘跨步,立掌跨步,立待施出全力,與他硬拚一招……
可是,突然之間,獨指神眼神連變,勁力突失,被震得腳步踉跄,一連退出五步。
冷浩心頭一愕,立即游身而進,沉肘亮腕,曲掌彈指飕飕勁氣,如同暴雨一般,淩空灑下。
獨指神偷似乎還手乏力,一連三閃,又閃電般向左竄出五步。
冷浩心知綠玉韋陀的關鍵,全系在他一人身上,自己雖然無力得此寶物,但銀須叟彭浩的生死之謎,卻不能不問個明白c當下大喝一聲,跟蹤急進,指顧間踢出三腿,攻出五掌,最後一掌遞出之際,突然反腕急抓,五指如鈎,猛扣獨指神偷脈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聞鐘聲叮當,勁氣排空,銅鐘道人業已飛身撲到。
獨指神偷就勢退出三步,冷浩側身出掌,與銅鐘道人相互搶攻三招。
勁氣狂飓之中,但聞兩聲嗤連響,二人身形一分,各各飄退幾步。
那幹刊五霸之一的銅鐘道人,衣袖上竟被冷浩拽風劃開一條五寸來長和大口,夜風鼓動下,如同一面破旗……
蒙面黑紗,也被銅鐘道人扯下,那具骷髅面具,在慘淡月色下見磷磷白骨,闊口撩牙,雙睛凹陷,厥關狀獰惡,令人心悸神搖。
銅鐘道人雖然名列五霸,仍舊驚詫一聲,身形複又向後退出兩步。
獨指神偷令狐獨全身猛震,眼中奇光亂射,似乎包藏着一着難以捉摸的感情。
冷浩知道銅鐘道人在側,自己若想迫使獨指神偷說出綠玉韋陀的下落,實在無法辦到,當下兩臂倏張,展開掩體披風,晨光熹微中但見一面金光四射的黑旗,快逾奔馬,往山下疾馳而去。
朝陽撫慰荒林,濃露洗沐衰草……
冷浩去遠了,但他那神秘行徑,卻在銅鐘道人與獨指神愉的心頭,留下一抹吹不散的疑雲,解不開的死結…
金鷹東南飛,穿雲撥教霧,披星戴月,半月時光,已越過了千裏關山。
這一日薄暮時公,晉城一家酒樓裏,來了個身着黑緞披風的少年,那張慘白的面容,看不到半點血色,兩只深邃的眸子,更顯得寒意澈骨,…
他臨窗獨酌,目不旁視,不住價仰首沉吟,似乎有滿腹心事。
華燈初上之時,少年突然取出一方紗巾,把面容全部罩住這種舉措,似乎大異常情,但少年仍舊行所無事地結帳起身,舉步…
他酒足飯飽,銀錢已付,正欲舉步下樓,誰知腳步一擡,卻突地雙目連轉,又在原位上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樓梯響處,走上兩個人來,領前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随後跟着個五十上下的小老頭。
小老頭滿臉皺紋,像是一塊幹姜,兩只小眼,陰森森,滴溜溜,又奸又詐,又險又毒……
少年眼神暴射,飛快地轉過來,但那雙寒意傲骨的眼神,卻又有意無意地向那小增長率頭掃視一遍。
三杯下看起來,那大漢立即唾沫四飛地叫了起來:‘劉老前輩,俺這次奉命前往少林……’小老頭沒等他把話說完,立即眼睛一瞪,那大漢倏然住口。
少年雖然目注窗外,但已暗地裏把這情形看得一清二白,頓時雙眼中露出一片不屑之色,緩緩地站起身形,下樓而去。
夜幕低垂之際,那大漢與小老頭醉眼朦胧的離開了酒樓,在一陣叽叽喳喳地低語之後,分開了,而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老頭出南門,奔天井關,行蹤詭祟,隐隐藏藏……
可是,跟在他身後的一條黑影,兔起鹘落,形蹤飄忽更像是鬼魅一般。
寒星寥落,夜風蕭蕭,靜寂無聲的曠野,突然傳來一陣冷笑。
笑聲雖然短,但卻鋒利得像把刀,硬往人骨節眼裏鑽,小老頭心神一顫,背脊上冷汗順流而下,驚惶中一回頭……
啊!他發出一聲喪魂魄的驚叫,如同喪家之大,在沉沉暗夜裏抱頭狂竄…
可是他身形一動,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逼了回來,任他奔向何方,都見到了只猙獰可布怖的黑旗,在向他張牙舞爪,瞅瞅怪叫……
小老頭膽落魂飛,雙足一軟,撲翻在地,氣喘籲籲地說道:‘你……你是何方冤魂?我……我劉飛與你無怨無仇,你……’他語顫心跳,雖然言不盡意,卻已無法述說下去。
那金光四射的黑旗寒意森森地露齒一笑:‘劉大哥!你不認識小弟韓七了麽?’‘你……你把我則甚?’
‘哼哼!當年潮海之中,追蹤八鬥書生的弱婦幼子,全是你一人主意,為何你明見我傷在莫愁仙子手下,反而撇下不管?’‘韓賢弟!小兄……也……也是奉命差遺,你如有錄,怎不去找幫主?’‘關山萬裏,我知道幫主現在那裏?’
‘韓賢弟!幫主自稱血海轉輪王,難道還能離開血海地闕?’招魂幡冷哼一聲,繼續問道:‘那麽八鬥書生呢?’‘八鬥書生……’
話聲未落,暗夜中摔然傳來一聲斷喝:‘劉飛找死!’小老頭心頭猛震倏爾住口,兩條人影,由遠處飛縱而來。
招魂幡是誰?當然就是那身着黑色寶衣的冷浩,也就是晉城樓上那怪異少年。他此時擡眼一掃,已看出來人正是血海地闕中的兩家令主,先到的是穿心骨爪樊江,接踵而來的則是那冷魂居士。
二人一見冷浩那付打扮,頓時神情一怔,心旌搖搖,可是,這兩人都是多少的老江湖,穿心白骨爪樊江更是裝神弄鬼的能手。是以瞬息之間,複又恢複常态。
樊江寒意澈骨地冷笑一聲,掉轉身形,大踏步迳向那小老頭劉飛走去。
劉飛神情突變,看形狀似乎比初見身着黑色寶衣的冷浩還要膽寒,嘴角扯動,似乎有所欲言……
可是,穿心白骨爪示容他話聲出唇,便即反手一掌,劈了過去。
慘號爆起。劉飛被劈出三丈開外,叭達一聲,倒地死去。
穿心自骨爪行所無事地轉面微笑道:‘閣下何人?’‘招魂幡!’
‘招魂幡?與天涯游子冷浩有何關連?’
‘在下乃天涯游子門下忠仆,此次現身江湖,為的是要替主人清償他一身未了恩怨!’穿心白骨爪目光陰沉地獰笑一聲:‘你刺探血海秘密。也是如此麽?’‘不錯!’
‘哈哈,冷浩對血海地闕舊欠如山,雖死難屬,今天你就代償了吧!’身形微動,兩掌閃電攻出,上掃下擊,罩上冷浩前身七處大穴。
冷浩見穿心白骨爪一掌攻到,身如電轉風飄,以進為退,神奇莫測,的一轉,已經問到穿心白骨爪身後,輕笑一聲,五指倏揚……
穿心白骨爪樊江一招落空,不由心神悸動,急切間肩頭一沉,向後踉跄跄疾退五步。
冷魂居士見狀大駭,快步欺出八尺,指顧間向冷浩淩空拍出三掌。
冷浩看也不看、反手一撥,強勁罡風随掌揮出,如同錢塘江潮,排山倒海,呼號奔騰,把冷魂居士逼得向後連退三步。
冷浩由鼻中冷笑一聲:‘憑你這般身手,也敢向天涯游子索償舊欠麽?’冷魂居士怒極,但他深知利害,還能把一腔怒火壓下,不敢輕舉妄動,但穿心白骨爪樊江性乖戾,聞言憤火中燒,早把那滿腔驚悸之情,抛到九霄雲處外,仰面怪笑一聲,向前猛跨三步,兩只鬼爪一揚……
未容他二次出招,冷魂居士已縱身攔到前面,穿心白骨爪一怔,冷魂居士忙向他連打手勢。
冷浩見狀又是一聲冷笑:‘用不到裝模做樣,若是不服,你兩人不防齊上!’冷魂居士奸狡無比地淡淡一笑:‘閣下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招幸勝,豈能決定強弱?’‘你是否有意再試一次?’
右掌斜舉左肩,話聲一落,猛地振腕拂出……
招式初動,真力未落,冷魂居士突然出聲喝陰道:‘且慢!’冷浩收掌大笑道:‘怎樣?你是膽怯?’
‘笑話!冷魂居士怕過那個?’
‘好!那麽我讓你先攻三招!’
‘盛情可感,不過我冷魂居士可不願占這種便宜!’‘那麽你?……’
冷魂居士奸險地一笑:‘你自稱冷門下忠仆,他半生恩怨,你果能一手承擔?’‘那是當然廣’那麽八鬥書生的生死,在你眼中定是一筆大賬羅?’冷浩神情激動,向前猛跨一步,急不及待地問道:‘快說,他……八鬥書生的生死如何?’‘他麽?現……在’
話聲至此,故意一頓,穿心白骨爪樊江身形急晃,厲聲喝道:‘冷魂令主,你敢獨犯血海戒律?’十指齊張,電疾風飄,遠向冷魂居士背心插下。
他招式淩厲不說,尤其是功夫懷毒無倫,枯骨般的鬼爪開合之際,透出冷飕飕的腐屍惡臭,狠毒辛,竟無半點同伴之情。
冷浩他這種反臉成仇之狀,想見血海戒律之嚴,不由暗暗心驚。
冷魂居士功力本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此時肩頭晃動,上體微斜,驕指反腕,閃電般戳出三指。
穿心白骨爪向後一撤,冷魂居士也打橫飄出三步,只見他雙足剛一沾地,便即沉聲喝道:‘樊兄不可魯莽,小弟話尚未完!’穿心白骨爪怪笑一聲:‘容你把話說完,我樊江回去還想活麽?’話聲中雙掌二次提起,直向冷魂居士走來,冷浩飄身而起,兩掌一反一合,把穿心白骨爪逼得連退五步,霍然轉身,面向冷魂居士喝道:‘八鬥書生現在怎樣?’冷魂居士雙目轉動,揚眉奸笑道:‘你若想知道八鬥書生死的下落,最好前往血海地闕,面谒大王,他自會向你詳為解說,何必問道于盲!’‘哼!你身為血海令主,怎會不知個中情由?’‘哈哈!你畏怯大王天威,問且不敢,我此時說又何益?’冷浩聞言敞聲大笑:‘你不用妄生激将之心,其實我早想面谒老魔,一清總欠,就煩你二人轉批,說我招魂幡三月之內內,定往血海,叫他小心就是!’話聲未落,身形已起,那黑色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夜暗裏一閃而沒。
一粒粒寒星,在藍天裏閃灼,一片片流雲,在頭頂上飄浮,啜泣的蟲鳴,哀號的黃葉,交織成一付驚心動魄的黑夜……
穿心白骨爪樊江輕咳一聲,微帶愧疚地說道:‘冷魂兄,小弟先前魯莽,尚請勿罪是幸!’冷魂居土用一摸額角,喘出一口粗氣道:‘樊兄出手,全是基于對血海一片忠心,小弟怎敢不知好壞?只是這自招魂幡之人,功力奇詭,出身菲測,委實令人膽寒,假如明晚之事’冷魂見何必擔憂,假若明晚他敢從中插手,我二人聯手對付,難道還收拾不了他麽?’‘樊兄不要把事情看得這麽容易,我看此人自稱冷浩門下忠仆,但舉步騰身之際,詭奧處似乎較天涯游子更勝一籌,尤其是那身穿着打柑,真不愧招魂幡三字!’‘冷魂兄不必多慮招魂幡假若真敢插手,明晚新城山下就是他埋骨之所,此時多說無益,走!’‘走’字出口,已達兩丈開外,冷魂居土接踵而起,衣袂霍霍,大袖搖風,轉瞬沒人夜暗之下。
二人身形走後,暗夜裏突又出出一條人影,他身上裹着密不通風的黑衣,臉上罩着黑紗,眼中現在兩股冷森森的光芒,略一掃視,便随在那兩位血海令主身後,如飛趕去。
三條人影,像是被夜風吹散的輕煙,沉沉黑暗中,只遺下那具血腥的屍身,凄怨的冷風,悲愁的落葉,為他吹奏着晚歌秋風正急,弧雁驚飛……
百草凋蔽的新城山,萬花零落,夕陽将下,絢麗的晚霞,把西天塗抹得一片深紅,一條人影,由遠處漸行漸近。
這人步履快捷,衣衫褴摟,黑面虬須,滿布憂戚之色,正是那離幫出走,千裏尋仇的丐故事幫主雲天義丐哥舒健。
他到達山腳密林之前,倏然剎住了身形,凝視着天際流霞,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随着這一聲沉重嘆息,密林中傳來一聲長笑,兩條人影,快如飓風般一掠而來。
雲天度丐神情一怔,已看出這兩人是誰,頭一個魚晴鼠須,正是那丐門叛徒,師弟三手惡丐司空壽,随在他身手的,則是白鹿原上見過,黃河水賊出身綿掌李奇。
司空壽,一見雲天義丐,立即躬身施禮,滿面好笑道:‘師兄真是信人,古師弟沒來麽?’雲天義丐沉喝道:‘你約我來此,難道就為打聽古師弟的不落麽?’‘自己兄弟,多日不見難免挂念,問一問也是應當!’‘叛幫犯上,罪不容誅,你既然還有兄弟之情,我今天就網開一面,只要你交出鎮幫之寶,我定在師叔面前讨個人情。’三手惡丐聞言奸笑連連:‘師兄大德,小弟銘感,只是小弟今日将師兄約來,并非求赦讨饒……’雲天義丐雙睛怒瞪:‘那麽你想怎樣?’
司空壽滿面奸笑,先不答話,卻用眼一掃身邊的綿掌李奇,李奇向前連走兩步,望着雲天義丐呵呵大笑道:‘哥舒大俠領袖丐幫數十年,而今年事已高,何不就此引退,安享幾年清福?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雲天義丐臉色一沉:‘丐幫家事,那有你插嘴的地方?’三手惡丐笑容突斂:‘丐門鎮幫之寶已落小弟之手,大師兄若再執迷不悟,可別怪小弟……’‘住口!該死的叛徒,我活在人世一天,你就休想觊觎幫主之位!’三手惡丐目射兇光,恨聲說道:‘那麽你就早點死吧!’舉手一掌,直向雲天義丐胸着導下。
雲天義丐憤火中燒,白發亂抖,左足向前一跨,右手平胸推出。
三手惡丐身形一側,避過這當胸一擊,可是他奸狡如狐,就趁雲天義丐一招落空之際,複又旋身而上。
雲天義丐腳步一沉,一連攻出三掌,踢出兩腿,招招指向三手惡丐周身大穴,顯見其內心悲憤,已至極點。
三手惡丐卻一面擡腕還招,一面連連奸笑道:‘“師兄!你功力與我僅在伯仲之間,若再加一個,你能走出新城山麽?不過,小弟念在同門之誼,只要師兄答應……’‘無恥叛徒,廢話少說!’
雲天義丐雙目噴火,虬須亂抖,左掌斜封,右拳往前直搗,一股剛勁內力,轟然一聲,直向三手惡丐胸腹間撞去。
三手惡丐舉掌一接,但聞裂帛大震,被撞得身形連連搖晃,頓時兇性大發,嗔目怒叱道:‘哥舒健你既無同門之情,可就別怪我心狠了,李奇,你那兩掌可是豆腐做的麽?’綿掌李奇皺眉一笑,雙掌突然提起,身形微低,左手虛飄飄逞由丹田下推出。
綿掌這門功夫,使的全是陰柔之力,李奇雖說功力不夠,但憑數十年苦練,已經打下七成根基,雲天義丐與三手惡丐相一差無幾,那還能讓他再插上一手,掌勢打出,頓覺一股綿綿勁力壓到…
又驚又怒中猛一翻身,左手向後一甩,拍出一片掌風,然而,一掌剛剛接實,三手惡丐又複攻來……
這正是前門進狼,後門進虎,雲天義丐心頭大駭,不過他深知利害,寧讓李奇打上三掌,能讓三手惡丐擊上一拳。
思量中牙根猛攻,沉肩。轉體、亮腕。出招,被單掃向三手惡丐,背後空門大露,綿掌李奇獰笑一聲,右掌疾出,直向雲天義丐背心劈到。
眼看掌鋒一落,雲天義丐縱然不死,也實身負重傷,驚心之餘,額角上不由沁出一抹冷汗。
誰知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驀見一條黑影電射需而來,人尚未到,掌已劈出,随着震耳怒吼,一股尖銳的掌風,直奔綿掌李奇‘天池’‘章門’間襲到。
兩聲裂帛巨震,四人紛紛後退,雲天義丐用目一掃,這才看清來人,乃是留守在白鹿原上的師弟搜魂怪乞古難全,頓時心中大喜。
可是,霎眼之間,雲天義丐歡客突斂,滿眼驚懼之色,望着搜魂怪乞喝道:‘古師弟!你不在白鹿原上跑來此則甚?’搜魂怪乞神情一怔,忙道:‘小弟特來協助掌門人,擒此叛幫之賊!’‘此地不是你當來之處,快走!’
‘師兄!難道……’
一言未落,突聞狂笑震耳:‘既來之,則安之,來去匆匆,這又何必呢?’搜魂怪乞一轉臉,只見身後密林之中,緩緩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儒雅書生,一個是僵屍模樣,但全部身着紫袍,如同如官顯貴。
這兩個正是血海地闕中兩名令主,穿心白骨爪樊江與冷魂居士,搜魂怪乞雖然未見其人,但卻久聞其名,見狀知道大勢已去,反而豪氣勃發道:‘師兄不必擔憂,小弟前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雲天義丐這兩個師弟,賢與不肖簡直有天地之差,不禁感慨萬端,心知徒弟無益,正待出青勸其速逃,可是尚未出口,見冷魂居士滿面奸笑道:‘哥舒大俠!你兄弟能夠同日同時死,也是人生快事,又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呢?’雲天義丐悲憤填膺,白發亂顫,瞪眉豎目,可就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搜魂怪乞心知生機已絕,豁出去一死而已,反而仰天狂笑道:‘大丈夫頭可斷,骨可碎,志不可奪,來來來,今天古天花就憑這雙肉掌接你們兩個,死而無怨!’慷慨,悲壯,夾雜着無比的凄涼,明知不可為,依然勉力為之,确是丈夫行徑,令人敬佩。
但冷魂居士聽完之後,卻得意萬分地哈哈一笑道:‘古花子,你真把自己看得比天還高,憑你這點家當,也配和我動手麽?司空壽,你替我把拿下!’三手惡丐輕應一聲,雙手閃電飛出。
可是,來容古難全出手,雲天義丐業已怒吼一聲飛縱而來,左拳右掌,全用上九成真力打出。
這時候拚上一個算一個,搜魂怪乞那能坐視,肩頭一晃,骈指如戟,嗖地一聲,點向綿掌李奇的雙目。
四人搭上手,立即連連搶攻,轉瞬就是十來招,這十來招便硬接硬架,直覺罡風四濺,氣如濤,卷得殘枝斷葉,滿天飛舞。
穿心白骨爪看在眼裏,發出一聲架梁怪笑道:‘司空壽真是大驚小怪,憑這兩個老花子,那值我兩人動手,早知如此真不該來!’冷魂居士揚眉一笑,正待答言,突然耳畔傳來一聲冷哼:‘既不該來怎不早滾?’冷魂居士聲才入耳,便如流星趕月般淩宛拔起,直向那片密林裏去,半空中提氣發掌,掌聲嘩啦啦驚心大震,把那碗口粗細的巨樹,一連劈倒三株。
可是,四望空空,那兒有半點人影。穿心白骨爪樊江跟蹤而至,見此情形,也不禁心頭大駭。
就在二人相顧失色之際,耳畔怪聲又複二次傳來。
‘你兩人還不快滾,真想找死麽?’
聲音又尖又冷,分明就在左側不遠,兩人同聲怒喝,掌随聲動,四股烈風,如同東海狂濤,長江駭浪直向那出聲之處壓下。
嘩啦啦風掃疏林,如同滾揚撥雪,茂幹摧折,殘枝亂飛,就在那滾滾煙塵之中,傳來一聲長笑,人影暴射,扶搖直上,迎着那西下夕陽,一掠三丈。
穿心白骨爪與冷魂居士兩人,那一個是好惹的菩薩?怒吼一聲,随後急追。
可是任他二人功力已至峰造極之境,仍較那人相差一籌,出林之後,蹤跡立斷。
二人相顧失色,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正在此時,耳畔又傳來一聲冷笑:‘兩位才來麽?’二人心神大震,一擡頭,只見十丈之外,站着個黑衣少年,面色蒼白,似笑非笑,背着那西下夕陽,就同一尊石像一般。
穿心白骨爪樊江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個毫不起眼的少年,頓時戒心全去,惡念滋生,當下嘿嘿怪笑道:‘你嫌我兩人來遲,可是急着等死麽?’黑衣少年冷冷笑道:‘等死未必,我只是急于替你送葬而已!’穿心白骨爪厲吼一聲,兩只剩皮包骨頭的鬼爪,突然反掌拂出,陰風惡臭,呼嘯而來。
黑衣少年輕哼一聲,身形鬼魁般一閃一飄,不但避開這猝然一擊,反而沒聲息地欺到穿心白骨爪身後。
穿心白骨爪樊江心頭一凜,急轉身,盤旋飛打,一連三招,鬼手如鈎,分向黑衣少年上中下三路抓到。
黑衣少年這次沒有閃躲,就在穿心白骨爪招式攻出之後,突然手掌一晃,只見千百只掌影,如同狂風卷着一蓬枯葉,漫天澈地而來。
穿心白骨爪心頭大驚,怪叫一聲,連忙收招急退,可是,那狂流蕩的勁風,已由身後呼嘯一聲掠過。
他立穩身形,心頭兀自狂跳不已,及至他低頭一看,更回顏色陡變,那張原就沒有人色的鬼臉,此時更像是冰凍的豆一般。
原來他那件紫袍後襟,已被黑衣少年剛才,一陣掌風,掃下了八寸來長,斷處整齊,如同刀切。
穿心白骨爪樊江固然心驚肉跳,機伶伶直打寒噤,冷魂居士卻也如同身受,背脊上冷汗滴滴,像是于烤自肉,油膩直冒。
黑衣少年不言不動,手中扯着樊江半段衣襟,目注二人滿是輕蔑之色,終于,他傲然仰首一輕震耳狂笑。
穿心白骨爪樊江,先是怕,後是氣,繼而怒火燒心,兇念又生,露齒獰笑,雙手提起…
冷魂居士表面沉靜,暗中已将真力凝聚,準備樊江一旦出手,便即前後病人攻,猛施辣手……
這種箭拔弩張的情形,黑衣少年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依舊如同未見一般,笑聲一住,立即冷意澈骨地說道:‘你們兩個誰想打的走到前面來!’話聲冷,硬、像一把刀,像一枝箭,更像是一盆水,把穿心白骨爪樊江的怒火,一下澆熄,情不自禁地又向後倒退一步。
冷魂居士視線與黑衣少年那兩道目光一接,也是心神悸動,鬥志立刻去了一半,不過他頗能見風轉舵,眼珠一轉,便即揚聲說道:‘閣下究意是那路人物?’黑衣少年輕笑一聲:‘天之下,地之上,四海之內,八荒;之中!’‘你與丐幫有何淵源?’
‘沒有淵源!’
‘那麽你無故挑釁,意欲為何?’
‘我想打加架,你肯奉陪麽?’
冷魂居士對眼前這黑衣少年,委實疑神疑鬼,莫測高深,聞言珠亂轉,半響之後,這才敞聲大笑道:‘你我無怨無仇,打架大可不必,今日之事,只要閣下能展露兩下絕藝,我二人抖手就走如何?’冷魂居士說得好聽,事實上乃是想刺探對方虛,好作進退之計,黑衣少年怎能不知他心中主意,聞言冷笑一聲:‘憑你兩個,也值得我展露絕學麽?也吧!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話聲一落,身形飄起,直向左側三珠合抱巨樹下走去。
冷魂居士與穿心白骨爪全神貫注,只見少年在巨樹前八步停下身形,二人正覺不解,突聞少年引吭長嘯……
嘯聲穿雲裂石,不啻鳳吵龍吟吟,嘯聲一斂,人影連,眨眼之間,少年複又驚呀倒射一般飄落身前。
只見他臨風卓立,目射精光,手中提着穿心白骨爪半段衣襟,此外一切如舊,別無異處。
難道這樣長嘯一聲,就是他展露的絕學?
冷魂居士與穿必白骨爪,全都心頭打鼓,假如少年并無甚了不起的驚人絕藝,則剛才那一翻曲求全實在不值,二人全有種被騙的感覺,雙雙冷笑一聲……
可是,就在二人準備出手,而又尚未出手的剎那之間,情況完全改,只聽一連驚心動魄的巨響,如同天崩地陷把二人吓得疾退。
茂響乍斂,驚魂甫定,轉身再看時,只見那三珠合抱茂樹,業已全部倒下,只留下三尺來遍的樹幹,矗立在蒼茫暮色之中。
二人霍然醒悟,原來少年先前那一陣身形晃動,竟已用半段衣襟,把這三株巨樹腰折。
這種駭人聽聞的內功修為,委實叫二人心驚。這兩個武林巨擘,本意想扶助三手惡丐篡奪幫主大位,喳,經此一來,不禁神魂飛越,互視一眼,抱頭而去。
這黑衣少年是誰?他正是化名招魂幡的天涯游子冷浩!
夕陽落下了西山,暮色掩蓋了大地,陣陣鳴雁之聲,帶來了冷意森森的秋風……
冷浩知道二人一去,雲天義丐與搜魂怪乞必可穩操勝算,他不想再見他們,于是,他打算默默地離開新城山……
可是,假如……他想到搜魂怪乞萬一尚有需要協助的地方呢?他又悄悄地回到那城密林之前。
灰暗的夜幕,綴上第一顆明星,打鬥的聲音沒有了,密林前只留下淩亂枯枝,滿地黃葉,就在這寂靜的山腳下,躺着兩具屍身,不出他所料,一個是三手惡丐,另一個是綿掌李奇他露出一絲傷而得意的微笑,但面具上卻無法表達出來,僅止從嘴角的牽動,想見他心中那份複雜的感情。
天暗了,他裹緊披風,戴上了面紗,匆匆離開這腥風觸鼻的地方……
可是他身形一動,突又驚愕地停了下來,一只沾滿血跡的草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手惡丐與綿掌李奇雖說丐幫弟子,但卻綢衣鄉履,這只沾滿血跡的草鞋主人,若非雲天義丐,就是搜魂怪乞…
他們怎會把鞋子丢了呢?
難道有人負傷?
啊!不對…
他想一個人假若尚能行動,決不會把鞋子遺棄,說不定搜魂怪乞與雲天義丐之中,已有人遭受致命的重創。
這身負重他的究竟是誰?
他已經無暇刺探,因為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待辦,那就是晉城酒樓上遇到的中年壯漢,他分明聽說他是奉命前往少林,前往少林做什麽?這定是武林一椿絕大秘密!
于是,他經濟,由孟津渡河,過偃師,撲嵩山……
果然,他到得恰是時候,他跟蹤那壯漢上了嵩山,他親見那壯漢把一只鐵匣遞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