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賀蘭山--在今寧夏西邊。
賀蘭山山脈,東從磴口,石嘴子,銀川,永寧,西至中衛,整座山脈狹長似帶,海撥高約二千公尺。以它阻擋北國的寒冷,風,沙,以及金人(匈奴)進犯中原時,是一道天然的最好屏障。
宋·岳飛--滿紅紅詩句中的,‘靖康恥’系指--欽宗靖康二年,金兵大舉攻宋,陷汴京,割兩河,并擄去欽、微二帝的奇恥大辱。
在宋高宗,建炎元年,岳飛本是都統制王彥的部将,随王彥帶七千兵馬,渡黃河 ,與金人大戰于太行山擒其大将--拓撥雅爾烏,後又單槍匹馬,持丈八鐵槍,殺金将--黑風大王,因而揚名。
岳飛是一位骁勇善戰之大将,真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使得金兵聞風喪膽!當時金兵營中流行着一句話:‘要想搖動岳家軍,比搖動一座山還難!’而岳飛,志節清高,忠貞不二,由岳飛題‘新塗古寺壁’詩中:
‘正氣堂堂貫鬥牛,
誓将貞節報君仇。’
大奸臣--秦桧,宋朝江寧人,高宗時為相,與金人勾通,力主議和。于紹興十一年八月,召岳飛商主張與金兵謀和,岳飛不從,得罪了秦桧。
同年十月,秦桧假借皇上聖旨,矯诏下了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陷岳飛于大理獄,冤死獄中。
在杭州西湖邊,建有岳王墓一座,墓前跪着秦桧像。因人神共憤,游客們經過時,拿起大錘向秦桧頭上敲三下,後來的游客們索性向秦桧身上灑了一泡尿。這告訴大家,傷天害理的壞事做不得呀!
且說鐵指丐行蹤詭異,稍一疏忽,竟然失去蹤跡,匆忙中急急趕回,複又盯上搜魂怪乞,在張姓祠堂聽得那一番言語之後,心頭恍然大悟,立即大笑而起,向黑石渡趕來。
他兼程而行,路徑又熟,不但冷浩幾人無法追上,竟還趕到鐵指丐前面。
再說鐵指丐關岳,仰面大笑道:‘老禿,你跟我半月有何打算?是想偷?還是想搶?’飛龍樣師冷笑一聲,抖手一掌,就向鐵指丐劈去。
鐵指丐身形一矮,使出窮神手創的‘神行無影’身法,像一只肉球般接連幾轉,已經避過來掌,閃到了飛龍禪師的肩下,哈哈大笑道:‘老禿,你想行兇啊?你不怕天打雷劈,就盡管下手吧!’說話中五指一探,就向飛龍禪師腋下抓去。招式尚未遞滿,陡然身形一撤,自動飄退八尺。
飛龍禪師沒料到這一手,反掌出招,竟然走了空檔,頓時氣得哇哇怪叫:‘臭花子,你還想走麽?’掌勢如刀,但聞風聲霍霍,轉瞬間劈出九掌。
鐵指丐哈哈大笑:‘禿和尚,我花子不該不欠,你憑啥攔住不讓我走?難道你廟裏死光了沒人送葬?’身形一側,連點帶拿,指顧問踢出兩腳,攻出七掌.形勢一緩,立即聳聲大笑道:‘禿和尚,我花子送葬不在行,假若你想去花街柳巷逛逛,我到是識途老馬,管保不會讓你那群禿子禿孫碰上就是!’老花子說到後來,壓低了聲音,裝出一付鬼鬼祟祟的樣子,把飛龍禪師氣得七竅生煙,暴怒如雷地大喝一聲:‘貧嘴薄舌的臭花子,你既知綠玉韋陀的下落,今天就休想活着離開!!’真氣一凝,兩掌如封似閉,眼中露出陰森森的威光,緩緩地向前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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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指丐一收嘻笑之态,氣貫丹田全神以對。
空氣突形緊張,大戰一觸即發……
突然,幾吹葉動,月色微暗,場中落下一條人影。
二人神情一愕,不約面同地擡頭觀看。
鐵指丐哈哈大笑…
飛龍禪師冷哼一聲,身形晃動,轉眼沒入那沉沉夜色之中。
棋盤峰下有一座孤單小廟,大清早就傳來朗朗笑聲:‘小兄弟,昨晚你到得真是時候,再要晚一步,老哥哥可真要同那禿驢拚上啦!’聲音宏亮,一聽就知是出自鐵指丐之口,他所說的小兄弟,除去冷浩還有誰?果然話音一落,就聽冷浩笑道:‘那禿驢的武功确實不弱,小弟由張姓祠堂一路趕來,始終就沒有趕上。’‘呵呵,你這一說,可就更叫我老花子慚愧啦!我雖然早走一日,還不是落到那禿驢後頭來了麽?’在這粗壯豪放的聲音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巧笑:‘你們兩個都用不到自謙啦,老前輩落在後面,起因在不知事機已洩,未曾全力以赴,忌弟弟麽?更是被我笨手笨腳的拖累住啦!’‘呵呵,婉貞丫頭這張嘴可真夠甜的,這媒人我老花子做定啦!’‘呸,你這胡說八道的老前輩,看我不扯你的胡子才怪?’妮子可真急啦,玉掌一翻,就向鐵指丐颔下抓去。
鐵指丐身形一晃,閃到冷浩肩後,愁眉苦臉地說道:‘好兄弟,你快管管吧,假若把這幾根胡子撥光,那還能混麽?’冷浩朗朗一笑:‘老哥哥,我說這幾根胡子早就該撥啦!’鐵指丐聞言眼睛一瞪,突然仰面嘆息一聲:‘常言道:‘摩擦人進了房,媒人抛過牆’,你們這雙娃兒,大事未定,就把我抛到九霄雲外,我這媒人還能活麽?’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兒,小妮子羞急之餘,也不禁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好半響,這才小嘴一咂道:‘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今天饒了你啦,不過……’‘姑奶奶,只要你放過我這把胡子,什麽條件都成!’‘那麽快把綠玉韋陀的下落告訴我!’
‘行行行,姑奶奶你聽到麽,天工古玩店的主人一共制過兩只綠玉韋陀?’‘聽到又怎樣?’
‘訂制這兩只綠玉韋陀之人,一個是飛龍禪師,一個是不知名的獨指老人,人雖有異,心思卻沒有兩樣……’‘心思怎樣?’
‘你這丫頭怎麽搞的嗎?還不是想偷天換日,以僞亂真嘛!!’小妮子紅唇一噘:‘誰會想到這些卑鄙龌龌的壞主意嘛?’鐵指丐一指颔下胡須,哈哈大笑道:‘婉貞丫頭,你把這武林敗類都看成聖人啦,依我老花子推斷,天一上人把綠玉韋陀交與你彭叔之時,早已被飛龍禪師掉換了去……’‘真的綠玉韋陀在飛龍禪師手中?’
‘曾經在過!’
‘現在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飛龍賊禿到手不久,又被那獨指老兒換去啦!’‘你看見啦?’
‘比看還要清楚!’
冷浩經時淡淡一笑:‘老哥哥料事如神,推斷得一點不假,但不知這獨指老人是誰,竟能在飛龍禪師手中施展偷天換日之計,而令他一無所覺!’鐵指丐呵呵一笑;‘天生獨指,江湖中能有幾人?’陳婉貞神情一愕:‘老前輩是說忌弟弟恩師,歐陽大快複生?’鐵指丐嘆息一聲:‘假若南蒼海大俠複生,能讓這班魅魑魍魉橫行無忌,老花子猜測,此人多半是以削箧之技馳名江湖的一指神偷令孤獨!’冷浩道:‘令孤獨居處,老哥哥是否知道?’鐵指丐呵呵一笑:‘綠玉韋陀,武林一至寶,縱然令孤獨躲到石頭縫裏,老哥哥也非要替你找到不可!’冷浩聞言面色一紅,道:‘老哥哥,你誤會小弟心意了,綠玉韋陀雖是武林可想而知至寶,小弟并沒有志在必得之心,只是銀須叟彭老前輩死得離奇,若不找到此人,恐怕永無水落石出之日!’鐵指丐仰天大笑道:‘老花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兄弟,你有這番氣度,真不愧是八鬥書生之子,獨指飛魔之徒,老哥哥生平不服人,今天對你算是打從心底裏佩服!’鐵指丐所說确是由衷之言,但冷浩聽後頓時燥得滿面通紅,正待廉虛幾句,突見鐵指丐身形一轉,沉聲怒喝道:‘什麽人?’鐵指丐話音未落,人已穿窗而出,如同風送落花,端的是又快又疾,墜地無聲。’冷浩反應更快,鐵指丐身形未穩,也已跟蹤而至。
此時十多丈外,山城下一條人影,踉跄而來,衣衫褴樓,泥腿赤足,看情形分明是丐幫弟子無疑。
那人見鐵指丐,頓時興奮萬狀地高呼一聲:‘師祖……’一句話尚未說完,陡地哇呀一聲,噴出滿襟熱血,兩腿一軟,就向地下倒去……
鐵指丐大吼一聲,肩頭一晃,飛身向前,一反手抄住那人胳膊,喝道:‘什麽事?快說!’那人喘息半晌,用手向東南一指,斷續說道:‘師祖……’古師叔…’又是一片花紅熱血奪口而出,腦袋向下一垂,便即氣絕而亡。
鐵指丐面寒如冰,狂吼一聲,身形撥起三丈,快如奔馬一般,向東南如飛而去。
朝陽之下,但見三條人影,如同電射星漩,轉瞬間翻過三座山頭。
就在由第三座山頭上疾馳而下之際,鐵指丐突然雙肩一沉,陡然剎住了身形。
冷浩放眼一瞧,但見山坡之下,倒卧着十來個丐幫弟子,一個個周身浴血,呻吟不已,搜魂怪乞古難全疊坐在地,面無血色,勉強叫一聲師叔,便即昏了過去。
冷浩取出千辛萬苦來的‘續斷生肌靈玉脂’與婉貞姑娘幫着鐵指丐逐個施救。
他救人心切,對這種稀世靈藥毫不珍惜,不消盞茶時分,竟把半瓶靈玉脂用完,因此日後……
半晌後,搜魂怪乞醒來,雙目一睜,便向鐵指丐翻身拜倒道:‘弟子無能,請師叔責罰!’鐵指丐沉聲道:‘快告訴我,何人敢向我丐幫挑釁?’搜魂怪乞站起身形,說道:‘啓禀師叔,二師兄親率黃河道上弟子南下,聲言要改組本幫,叫大師兄讓位,弟子才與他……’鐵指丐話未聽完,頓時冷哼一聲:‘他與你功力相差無幾,你怎這樣無用?’‘并非弟子不敵,實在與二師兄同來的還有血海地闕中三名高手,所以……’‘血海地闕中三名高手?人呢?’
‘被銅鐘道人擊斃一人,其餘趁機逃去!’
冷浩聞言一驚,急道:‘什麽?銅鐘道人擊斃血海地闕中的高手?’話聲剛落,山坡後陡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笑:‘小夥子,難道你不信麽?’人影一晃,山坡後走出個身材魁偉,紫黑臉膛的大漢,背上插着一只短戟,神威凜凜,如同天神一般。
冷浩擡眼之下,已認出此人乃是遺世山莊所見的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當下抱拳一笑道:‘沒想到石盟主大駕光臨,在下……’一言未畢,石驚天陡然雙睛怒瞪,厲喝一聲:‘什麽盟主不盟主,好小子,你幹脆叫我強盜頭算啦!’冷浩心中一怔,忙道:‘石兄不必見怪,小弟…’‘小弟怎樣?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把我這綠林人物放在眼下,老花子替我做個批複證,今天我非要領教領教,看你這招魂幡的新主人,究竟有何絕學?’雙掌一搶,卷起遍地狂飙,身形,如同三十三天靈霄殿上倒下半截黑塔。
冷浩面對這綠林一代豪雄,卻也不敢絲毫大意,身形一側,握指成爻閃電攻出。
石驚天狂笑一聲,半空中上體一旋,圈掌踢腿,就在身形落地之瞬間,快若星火,連攻三招。
陳婉貞雖知忌弟弟功力絕世,但一見對方如此聲勢,也不覺芳心忐忑,兩眼緊瞪着場中不敢稍瞬。
鐵指丐見狀,向她微微一笑,神态羊似乎對冷浩的功力,顯得頗有信心似的……
果然,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雷厲風行的三招全部落空,冷浩一步問到身後,左掌右指,疾襲而來。
掌心現天,隐蘊奇變,五指兩鈞三曲,正是天魔指七八兩式的未歲姿态。
石驚天心頭一冷,兩臂一掄,一連拍出九掌。
掌掌勁氣迸發,但聞罡風呼呼,掩地而來。
這幾招威勢之盛,竟連鐵指丐也覺心驚,正當他眉頭一皺之際,突聞冷浩朗朗長笑,指端蘊蓄的內力突然發出,頓時五指嘶嘯,尖銳罡風,如同有形之物,分由五個方向打到。
石驚天一時阻擋不住,腳步一錯,頓被逼退八尺。
這種指法,剛勁奧妙,的是武林奇學,鐵指丐雖知小兄弟身手不凡,也不禁暗暗叫好。
然而,石驚天身為十三省綠林盟主,豈是等閑人物,就在這身形一退之瞬間,業已摘下了背上鋼戟前。
戟長三尺,上作半片月形狀,較傳說中呂布所用之物,似平略短一二,若與曹操手下大将典韋所用之物相較,就只有單雙之分了。
他一戟在手,功力何啻增加一半,頓時仰臉大笑道:‘天魔指果有獨到之處,小夥子,亮兵刃再前三百回合!’冷浩哈哈一笑:‘石兄有興,小弟就以這雙肉掌相陪!’這種話若出于別人之口,委實是有點過狂,但石驚天知道冷浩并非言過其實之人,聞言反而加倍慎重起來,當下也不謙讓,信手一抖,攻出一團寒光。
冷法存心試他功力,當下不閃不避,掌用八成‘九九玄功’,手腕一翻,打橫椎去。
石驚天也是武林一代霸才,見狀大喝一聲,戟風掌影,一觸即分。
冷浩手臂一麻。當堂被震退三步。
再看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只見他雙肩一搖,複又挺戟而上。
他一着占先,絕藝陡展,鐵撼綠林的‘無情戟”,如同閃電穿雲,一連攻出六招。
但見寒光似箭,戟影如山,如同空山暴雨,大海潮泛……
冷浩一着失機,竟無還手之力,轉瞬間被逼退三丈…
小妮子痛癢關心,花容陡變……
丐幫那些傷勢尚未複原的弟子,也都暗提真力,目注鐵指丐準備待機而動……
就在衆人心驚膽顫之際,突聞冷浩長嘯一聲,兩掌疾掄,幻出滿天指影,如同臘梅怒放,寒意襲人……
戟風頓,指影乍斂,冷浩左手握在戟稍七寸之處,掌如封似閉,隐望石驚天左肋去。
石驚天戟身被人抓住,欲丢不甘,欲避不能,見狀大吼一聲,亮左掌頂面封來。
眼看雙拿一接,強弱立判……
突然見冷浩微微一笑,掌鋒一偏,雙掌交錯而過……
就在那掌相錯間不容之際,中食二指,如同弱柳随風,驀地倒翻而回。點向對方脈門大穴。
十指能練到乘若無骨,運用由心,除去練過‘天魔指’的冷浩外,放眼江湖,實在不作第二人想。
石驚天縱有天大能為,此時也無法挽救,立即撤手丢戟,倒射八步。
武林人物,過招時兵器出手,實在是大為丢臉之事。
鐵指丐見狀一驚,估計這綠林豪雄,一定要上拼,正打算……
誰知事出意外,石驚天非但未怒,反而仰天大笑,聲如雷霆乍驚,震得人耳膜欲裂。笑聲一斂,立即豪放地說道:‘石驚天一十餘歲混跡江湖,縱橫天下三春秋,從未遇上你這種人物,今天有意高攀,小兄弟,你可肯要我這強盜頭子的兄長?’要知石驚天身為十三省綠林盟主,手下群豪。如同巫山之雲,東海之水,不要說各門各派無法相比,就拿徒衆遍天下的丐幫來比。也覺稍遜一二,鐵指丐間言大喜,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身負師仇家恨,你這兄長可不是好當的啊!’石驚天撫掌大笑:‘老花子,你不用把圈子向我頭上套,你知道人家可願意麽?’冷浩能結交這種武林怪傑,那還有不願之理,慌忙趨前一禮,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弟參見二哥!’施禮中早把奪來的那柄鋼朝雙手遞了過去。
石驚天神情一愕;‘二哥?’
說完陡會過意來,躬身一禮道:‘老二參見大哥!’鐵指丐還禮大笑道:‘方今血海群魔,橫行無忌,中原武林號稱名門武派之土,俱都懾其淫威,不敢稍動,老花子雖有蕩魔之心,無奈孤掌難鳴,今日之會,難道是天意不成?’石驚天神情激動,聲如沉雷:‘大哥不言,小弟也久有此心,此次西來,為的就是要通知三弟……’冷浩聞言一驚;‘什麽事如此重要,竟勞二哥關山萬裏地跑來?’石驚天冷哼一聲:‘說起來此事真正令人發指,中原各派在血海地闕受挫之後,懾于血海轉輪王之兇威,竟把過錯全部推到三弟身上,武當。括蒼、泰山、天臺各派新舊掌門人業已紛紛趕來,聽說少林派一待新任掌門人決定後,也就要找三弟算帳,俗語說:‘雙拳敵四手,好漢鬥不過人多’我看……’他語意沉吟,不好率爾出口。
冷浩察顏觀色,知他意在令自己回避,頓時豪興勃發,朗朗大笑道:‘士可殺而不可辱,縱令刀斧加身,冷浩豈能略皺眉頭?到是血海轉輪王有兼并天下之意,兩位兄長手下衆多,應當稍加約束,以免一時顧不來,被其各個擊破!’這一番宏論,不但頗有見地,而且激昂慷慨,大有氣吞河岳之勢,石驚天,鐵指丐,俱覺由衷佩服,正待鼓掌贊揚,突然間,耳畔傳來一陣蒼老人聲:‘小娃娃壯志可嘉,不過血海中人武學怪異,詭計多端,還應小心才是!’空山靜寂,聲音仿佛自十丈外一片松林中傳來,鐵指丐。石驚天,俱都神色一愕,冷浩卻在一怔之後,突然沖天而起,疾射而下。
一起一落之間,委實電射星漩,快捷無倫。
可是,來人功力已至不可思議之境,他身形雖快,竟然沒有發現一點蹤跡。
這可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碰上的怪事,剛覺面上一熱,耳畔那蒼老的聲音又起:‘娃娃,你害燥什麽,難道還不服麽?’這聲音虛無缥缈,簡直不可捉摸,冷浩悚然一驚,忙道:‘晚輩不敢!’‘我諒你也不敢!’
‘可否請前輩将名號賜示?’
‘現在我告訴你非要挨罵不可,你要知道,今夜三更到棋盤峰來吧,不過可千萬別對花子精和強盜頭講!’說完聲音頓杳,僅乎人已遠去。
鐵指丐此時趕前笑道:‘三弟,這位老人家到底是誰啊?’‘冷浩笑道:‘小弟也不知道!’
‘那麽你們後來談些什麽?’
冷浩臉色一紅道:‘此事對兩位兄長本無相瞞的必要,只是那位老人家囑咐小弟……’說到此處,臉上不由露出一派為難之色。
石驚天見狀大笑;‘三弟,既是那位老人家囑咐不準你說,你就不用說啦!’矯陽灼膚,鳥鳴燥耳…·
小妮子一直在靜靜觀看,此時忍不住嬌嚷道:‘你們這三個,一會兒打,一會兒鬧,就像娃娃似的,現在總該歇歇下山吃飯了吧?’這一說,三人俱覺饑腸雷鳴,鐵指丐很快地吩咐搜魂怪乞幾句,便揮動兩只破袖,今天難得有這大好機會,豈能當面錯過,是以用膳以後。便磨着鐵指丐傳授兩手。
鐵指丐似乎忘記幫中發生的不愉快之事,聞言呵呵大笑道:‘好丫頭,你忌弟弟比我老花子強上十倍,你放着菩薩不拜拜小鬼,這不是存心坍我的臺嗎?’小妮子紅唇一噘:‘忌弟弟那‘天魔指’與什麽‘九門絕戶掌’,沒有二三十年的內功修為,能夠練麽?我不管,小鬼也好,菩薩也好,我今天要你教定啦!’鐵指丐兩眼一的擠,笑道:‘丫頭,并非我花子不教,你說一個姑娘家,出手就是究家幫的打狗棒法,這…·還像話麽?’這話一點不假,小妮子聞言不禁一愕。
但坐在一旁的石驚天卻哈哈大笑道:‘陳姑娘,千萬莫信大哥的話,打狗棒法可以不學,窮神公孫老前輩獨創的‘神行無影步’,難道也不能教麽?’小妮子聞言一疊連聲的笑嚷道:‘你藏奸,我不來啦,我今天非要你教不可!’鐵指丐笑道:‘那‘神行無影步’共有八九七十二步,當年雖蒙公孫前輩看在一個‘窮”’字份上,親加傳授,但老花子資質愚蠢,也只學到五十四步,難道這半套殘缺不全的步法,也能拿來授人?’石驚天笑道:‘誰說不能,‘飛龍九轉稱獨步,神行無影鬼飄風’,武林中講身法,首推歐陽大俠的‘飛龍九轉’,論步法,則究神老前輩的‘神行無影’與醉鬼商老前輩的‘鬼飄風’,并稱雙絕,無分軒轾,縱是三步五步,也夠受用不盡,何況五十四步!’鐵指丐眼睛一瞪道:‘老二,你用不着賣乖,我這點家當拿出來了,難道你那三十六手‘無情戟法’還想藏得住手?’石驚天哈哈大笑:‘我這幾招毛手毛腳的東西,只要姑娘想學,不是一句話麽?’小妮子聞言樂不可支,好在荒村野店行人稀少,三人高高興興,就在後園中教将起來。
冷浩一人躲在屋子裏靜靜沉思,他想到今夜棋盤峰上,那位神秘人物的約會。他更想到受封為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為什麽又會幫助丐幫弟子,而擊斃了血海中人……
三更天,月色正濃,棋盤峰像灑惠一層寒箱。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只有輕微的夜風,像是臨死前的呻吟!
峰左亂石之中,有一雙閃亮的眼睛,緊瞪着峰頭上瞧。
他,就是應約而來的冷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峰頭上仍舊看不到半點人影,他心中有點焦急,難道……
他正擔心人家失約,突問耳畔傳來一陣朗朗響聲。
這聲音響得有點特別,行家耳中一聽就知,這乃是夜行人衣袂激蕩發出的響聲。
對,來人是一位武林高手。
可是,一位武功練至化境的絕頂高手,應當是返璞歸真,毫無聲息,又怎會發出這種響聲呢?
難道,這不是自己期望之人?
咦!怪事!那朗朗的響聲停止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微不可辨的音響,就像是平靜的湖面上,掠過一陣清風,似有若無,難以捉摸。
不錯!這才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
可是,為什麽此人行動前後判若兩人?這……
他還沒有思量出個中原因,驀見人影一閃,棋盤峰上現出個……
他看清來人之後、不覺神情一怔,差點叫将出來。
你道來人是誰?原來竟是那受封為血海武相的銅鐘道人!
只見他長髯過腹,黑袍曳地,左手托定那只古色斑斓的銅鐘,月色下閃閃生輝……
他約我幹啥?我應當見他嗎?
冷浩正在心下遲疑,驀見銅鐘道人擡頭凝視一下天色,突然曲指如鈎,逞向鐘上敲去。
‘當!’聲音清越,直透霄漢,在午夜空山之間萦回激蕩,久久不絕。
鐘聲未落,峰下也是當地一聲,也傳來一聲鐘鳴。
這是回音?
不!這聲音沉浮混濁,與銅鐘道人的鐘聲截然不同。
難道武林中還有第二個使用銅鐘的高人?
不錯,不點也不錯,棋盤峰下又升起一條人影,步履飄飄,如同行雲流水,直奔山頭而來。
黑衣,長髯,道髯高攪,手托銅鐘,這……不又是個銅鐘道人嗎?
乾坤五霸之一的銅鐘道人,居然也有人冒充,這真是天下奇聞,可是,這兩人一般模樣,究竟誰真誰假,把自己約來的人又是誰?
冷浩一時之間,真好像堕入五裏務之中。
他是如此,那個銅鐘道人又何嘗不然?
先來的一個:黑衣,長髯,道髻高聳……
後來的一個:黑衣,長髯,道髻高聳…·’
像,太像了,唯一不同之點,是那兩口銅鐘!
先來的一個是古色斑斓,隐泛紫光;後來的那個,則是金光灼灼,奪目眩神。
空氣突然變得沉寂,他們似乎都為對方的裝束怔住了,相互凝視,臉色一連數變,終于,雙雙發出一聲冷笑。
笑聲中,冷浩分辨得出,把自己約到此地的,乃是後來的那位銅鐘道人。
笑聲一歇,兩人同時冷哼一聲:‘閣下何人?’兩人俱都急于知道對方的誰,是以不約而同地發出這個問題,話聲稍稍一頓。複又同時答道:‘銅鐘道人!’一問一答,一樣的話,由兩人口中同時說出,簡直就像是唱戲,冷浩在一旁偷窺,差點笑将出來。
此時那後來的銅鐘道人,重新冷笑一聲:‘貧道幾年不履江湖,沒想到銅鐘道人之名,競也有人假冒!’先來的銅鐘道人同樣地嗤聲冷聲道:‘恐怕假冒的是你不是我!’‘何以見得?’
‘你可知那口斷腸鐘的出處?’
‘秦始皇統一天下,收六國之兵器,鑄成金人十二。出其紫金,命名匠夢周生鑄鐘,對燼三日,而金不溶,夢周生人燼以殉,鐘成,系之阿房宮,以夢周生之妻司鳴鐘之識。其妻睹物思人,悲不自勝,號泣三日,斷腸而亡,因名‘斷腸鐘’。秦亡,此鐘落于項羽之手,再傳至漢,武帝元狩二年。括蒼派始祖宏道真人,佐大将軍霍去病擊匈奴,降渾邪王,封官不受,帝乃以銅鐘相賜……’先來的那位銅鐘道人,聞言哈哈大笑:‘不錯!不錯!請問你手中銅鐘,是否就是先秦遺物?’後來的那位銅鐘道人神情一怔,答道:‘不是!’‘哈哈,你銅鐘既假,人還能真?’
‘身外之物,難保沒有離開之時!’
‘你那口鐘如何離開?’
‘三年之前,在雲南六诏山贈人!’
‘贈于何人?’
‘一位老弱病婦!’
‘哈哈哈,寶劍贈于烈士,紅粉贈于佳人,閣下把一口銅鐘送于老弱病婦,難道是讓他做棺材不成?’後來的銅鐘道人,似乎已被激怒,向前連跨三步,沉聲說道:‘貧道這口銅鐘是假,難道你手中之物還是真的不成?’先來的銅鐘道人哈哈一笑:‘是真是假,看過自知!’話聲中左手猛推,那口古色斑斓的銅鐘,并已脫手飛出。
月光下但見紫光閃閃,電射星飛,勁氣激蕩,嗡然震耳。
單憑這一推之勢,已知其內力之強,實在不可輕視。
後來的那位銅鐘道人,見狀冷哼一聲,右掌一托一沉,已把飛來的銅鐘接住。用目一瞧,頓時兩眼滿是訝異之色。
先來的銅鐘道人嘿嘿冷笑,後來的銅鐘道人臉色一連數變。
這情形不問可知.這口銅鐘乃是道道地地的先秦遺物,銅鐘道人的身份,當然也可由這口銅鐘來确定。
後來的銅鐘道人沉吟良久,終于發出一聲冷笑,手腕一震,銅鐘盤旋上升,帶起刺耳銳嘯,轉瞬高出十丈。
銅鐘上升雖快,但下落之勢卻出乎意外的緩慢,飄搖搖,如同風送落花冉冉下降。
冷浩心頭大驚,那先來的銅鐘道人也不禁勃然變色。不過他神情一變,立即恢複常态,掌勢一抖,硬把飛回的銅鐘托住。
他銅鐘入手,似乎足下一沉,雙肩竟有些略為晃動,似乎內功修為,較後來的銅鐘道人略遜半籌。
不過,這僅是轉瞬間事,若不特意留心,似乎很難看得出。
後來的銅鐘道人,此時冷笑一聲:‘你這口銅鐘,固然确是先秦遺物,就算你也是真的銅鐘道人,但你既為括蒼一派,怎麽掌門人喪在血海轉輪王之手,你不但毫無雪恥複仇之心,反而恬不知恥,腆顏事仇呢?’這話說得大有道理。冷浩從這幾句話中,又明白了兩件事:‘第一,先來的那位銅鐘道人,乃是曾經與已一度交手的血海武相。第二,後來的銅鐘道人,定是幫助丐幫弟子,擊斃血海高手之人。’可是,到底誰是真的銅鐘道人?他到現在還不敢确定。
那先來的銅鐘道人,此時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大義滅親,古有明訓,括蒼派掌門六一道長,違背武林天子血海轉輪王之命,死有餘辜,複仇二字,由何說起!’這一篇謬論,聽得冷浩暗罵無恥。
扣來的銅鐘道人,更是仰面怒笑道:‘你這種武林敗類,簡直無恥之極,誰真誰假,口說無憑,你先接我幾招再說!’銅鐘一擺,卷起漫天黃影,迳向先來的銅鐘道人撞去。
先來的銅鐘道人,發出一聲陰冷地怪笑,身形一轉,晃悠悠銅鐘橫掃而來。
兩鐘一觸,只聽一聲震耳長鳴,頓時山搖谷動,沙石亂舞,疾勁的氣流,如同怒海狂濤般,排空激蕩。
威勢之盛,空前未有。就連冷浩也覺咋舌。
他神情一怔,耳畔響聲頓歇,驚愕中擡頭一看……
嘿!場中情勢陡變,只見那兩名銅鐘道人相向而立,雙鐘相接,正在舍死忘生地暗較真力。
夜風振蕩,蟲鳴卿卿,月色照射之下,冷浩瞧清了兩位銅鐘道人的面目,雖然輪廓上極為相像,但神态之間截然不同。
後來的銅鐘道人,顯得慈祥,莊嚴,雖然他可能是假的,但卻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儀。
先來的銅鐘道人,面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陰險,狠毒!雖然由那口銅鐘來證明,他極可能是真的銅鐘道人,但是,冷浩對他卻沒有一絲好感。
靜靜的山!
沉沉的夜!
表面上是無比的安祥,骨子裏卻像是海底山崩,地下陸沉,那種撼人心神的威力一旦傳達表面,定然是不堪收拾。
兩部花白長髯,同時在山風裏飄……
兩襲黑布道袍,像是打足了氣的皮球……
兩人的頭頂上蒸發出霧蒙蒙的白氣……
兩人的客角上滲出絲絲汗漬……
兩顆心…
總之,此兩人已到了最緊張的階段,最後再有一盞熱茶的時光,可以分出勝負。
這後來的銅鐘道人,看情形分明是假冒無疑,可是,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