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上輩子，是條鱷魚吧
寧澄到姚雪家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兩人見面，不知為何，氣氛有些微妙。她望見那書架上的書裝了一半，便拿了紙箱過去，“這個，裝這裏可以的吧。”
“哦，可以的。你要不要喝水？先歇會吧，不用那麽着急，搬家車下午才到。”
“沒事，早點收拾好才行。”寧澄往裏面裝書。
收拾了差不多，姚雪端了茶水出來，像是不經意道，“真是的，這間房子進進出出，都要你來幫忙。”
“我剛好有時間嘛。”寧澄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姚雪遞了水給她，自己也端了杯，坐在沙發上寒暄，“工作最近怎麽樣？還順利嗎？”
自她離開出版社，還是第一次這樣問起，可見是多麽沒話說。
“哦，挺好的，很順利。”
“都是熟悉了便好，摸清每位作者的脾氣，便好辦了。”她像前輩一樣叮囑，又想起來似的笑着問，“對了，最近怎麽沒聽你提起你那個夢了？夢裏的男人，之前還一直說見到了呢？”
寧澄摸着食指上的戒指，“不做夢了，回到現實。”
“很漂亮的戒指。”她注意到。
“哦，飾品店買的。”寧澄下意識用手去擋。
“也是，喜歡戒指，明明自己可以去買，為什麽要辛辛苦苦去等男人送的那一枚？好像他送的就更貴重似的。”
“想要的，是他的一個承諾吧，是那枚婚戒代表的意義。”
“是嗎，是在乎他的承諾，還是外界人的看法，一點也不清楚了。”她喃喃的開口，“掙脫世俗的看法而活下去的人，女人，要多勇敢啊。”
寧澄不知如何接話，看了看這屋內，轉移話題道，“你搬出之後，這房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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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該一分為二的。但我們之前有協定，一方若出軌導致婚姻破裂，則要淨身出戶。除此之外，還要根據情況賠償。所以，我打算賣掉這裏，用這個錢加上我自己的一些積蓄，換一套郊區的房子，把媽媽接過來和我一起住。”
“你真厲害。”寧澄由衷道。
“是當時愛得太傻了，以為在一起便會長久。他既然有本事出軌，自然要有能力承擔後果，我無所謂。”
“阿姨會來住嗎？之前不是說不适應寧市的生活。”
“不适應也得适應啊，我怎麽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裏，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之前是嫌我住的地方太吵，郊區的環境清淨，應該很容易一點吧。”
“那就好，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
搬家車搬走行李，剩下還有些東西，姚雪說她自己在這裏住一晚，明天自己拿回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寧澄看了看表。
“我請你吃飯吧，不遠，就在小區附近，有家日料還不錯。”
“記在下次吧。我家裏還有稿件沒對。”
“那好吧。”
在門口告別，寧澄背上包，準備轉身時，還是說了出來，“姚雪，大程和韓琪和好了，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她雙手抱着。
“我不想多管閑事，只是想問一下。你，會祝福他們的吧？”
“他們能不能走下去，和我的祝福無關吧。”
“但是和你的破壞有關。”
她聳聳肩，“什麽意思？”
“你害怕大程遇到對的人嗎？”寧澄問出心裏的疑惑。
“我是他朋友，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是他愛了最久的人。”寧澄皺了皺眉，“這麽久的愛，你不接受，也不願意他消失。他遇上對的人，這份愛就會消失。”
“寧澄，你不懂，所以我不會與你計較。”她的臉色微變，像是強忍着某種怒意。
寧澄拉了拉包帶，抓緊，“我大概是不懂。但是我知道，這樣做不對。”
在江邊的橋上走着，吹着涼涼的夜風，周圍行人很少，只有幾對情侶在橋邊依偎低語。
寧澄心裏突然空空的，低頭，指上的戒指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終于按下中央的戒指按鈕。
旁邊瞬間出現了高大身影，寧澄笑道，“挺快的嘛，比我的眼淚方便多了。”
“不開心？”
“這個你也知道，哇，我在尹鏡面前幾乎就是透明的嗎？”
“人的心曲曲繞繞，就算是神也不能全看透。是你不懂僞裝。”
“我懂的，不過在尹鏡面前，不想這麽做而已。至少在一個人面前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也不用隐藏，人生才算得有些圓滿吧。”
過了一會，他問道，“是什麽事？”
“尹鏡不知道嗎？”她偏着頭。
他倨傲，“我什麽都知道，你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不都是從不知道開始的。”
可你不是人啊？寧澄想，又突然問道，“尹鏡，就那麽想做人嗎？”
“嗯。”
寧澄嘆氣，“可人的煩惱無窮無盡，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算完全解脫。”
“煩惱無窮無盡，快樂也無窮無盡。就是不知道活着的時候會遇到什麽煩惱，會遇到什麽快樂，人生才算有趣。”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未知，突如其來的災禍，可能會完全摧毀一個人。”寧澄怔怔的望着江面，腳步下意識往前進一步。
一望無際的水面，在黑暗中更顯得神秘不可測，似乎具有吞沒一切的力量。
尹鏡突然伸手把她往後一拉，連搭在橋欄的手也拽了回來，寧澄受到一點驚吓，接着似笑非笑道，“怕我掉下去？我又沒那麽傻。”
“你不會。”他定定的開口。
“什麽不會？”
“不管什麽困難，都不會摧毀你。”
“真是。”寧澄突然心裏一亂，偏過頭，盡量使語氣平穩，“是因為我是護主嗎，需要尹鏡這樣說。”
“因為我足夠了解你。”他看了看水面，伸手把她拉過來，“好了，走吧。”
“等一下，尹鏡，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的生命和水特別有緣分。”
尹鏡的手愣住。
“真的，小時候學游泳，我根本不用教練，自己在水裏撲騰兩下就可以來回游了，當時那教練硬要收我為徒，讓我正式學習呢。還有啊，在夢裏見到尹鏡也是在水裏，雖然是不太好的場景，但也多虧了那個夢。人都有擅長卻不喜歡的事吧，我和水有特別的緣分，但是特別不喜歡的原因，是不是因為······”
她沒有注意到，尹鏡藏在袖口中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因為我上輩子是條美人魚！”寧澄笑着叫出聲，雙手做着魚的形狀。“因為在水裏呆太久了嗎，所以這輩子才這麽讨厭在水裏，哈哈。”
尹鏡無語了。
“怎麽，不好笑嗎？”
“不是美人魚。”他轉頭，留下三個肯定的字眼，“是鱷魚。”
然後眨眼便不見了。
“你！”寧澄氣急敗壞，張牙舞爪道，“你還是鱷魚呢，你這個目中無人的神。我要是鱷魚肯定先吃了你！”
旁邊的行人紛紛作鳥獸散，這個女人，病得不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