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離研究所(完)
丁鶴抱着郁謹,優雅地搖着長尾,一路從控制室回到自己的住處。
後面跟着一列嚴整肅穆的FX,蛇尾整齊地在地面上掃過,發出協奏曲般的聲響。
地面上殘留的血跡,就像是撒落的玫瑰花瓣。
他抱着郁謹回到自己的房間,先是皺眉看着地上亂七八糟的家具,讓其他的FX進來打掃收拾了一下,再用櫃子堵住被鋸下一半的房門,把郁謹輕輕放在地上。
郁謹站在房間中央,稍微有點不知所措。
丁鶴轉身去衣櫃裏翻衣服:“你的衣服上都是血,先換一下吧。”
他回頭的時候,手上拎着一件白襯衣,笑容誠懇:“是幹淨的,沒有穿過。”
郁謹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确定他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才轉身走向浴室。
但他一進浴室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像什麽東西撞到了牆上,差點開門去看。
好在響動只有一聲,後面就變成了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很容易就被水流聲遮掩了過去。
郁謹洗完澡,看向放在一邊的換洗衣物,臉上因水汽蒸騰而泛起粉色。
他做好心理準備捏起衣服,卻發覺有點不對。
雖然丁鶴之前說,只能穿他的,但他手上的這件衣服應該不是丁鶴的。
這是完整的一套衣服,從外到內都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他剛還在想只穿上衣是不是太羞恥了,現在開始為自己對丁鶴人品的懷疑感到些微的羞愧。
但大概是對人的衣服的尺寸不夠了解,丁鶴交給他的這件衣服還是太大,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口空空蕩蕩,必須向上挽幾挽,露出纖細的小手臂。
領口也大開着,最上面的扣子解開,現出脖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吻痕。
他慢吞吞地打開門,發現丁鶴正站在櫃子前,擺弄着什麽。
他身上已經換上了睡衣,發尖稍微有點濕。
房間內彌漫着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氣息,讓聞多了血腥味鼻子都有些失靈的郁謹精神一振。
房間明顯是仔細打掃過的。
“你洗好了?”丁鶴聽到那邊的響動,關上櫃門,笑着向他走來,抱起他兩個人重重地向床上一倒。
突然的失重感讓郁謹有一瞬間的心悸,不由自主地抓住他肩膀的衣服。但丁鶴的尾巴卷着他的腿,手臂攬在他背後,讓他平平穩穩地落在床上。
郁謹扒着他的衣服,努力向外探頭:“你剛剛在幹什麽?”
“收拾東西。”
他收拾的櫃子,就是房間裏的那個密碼櫃。
郁謹記得他當時從裏面拿了些東西走,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放回來了。
他猶猶豫豫地問:“我可以知道,你一般會在裏面放什麽嗎?”
丁鶴頭埋在他頸部,聞着他後頸的氣息,大方地回答:“以前考核過後,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怕那些人亂碰,就拿走了。”
郁謹側了側頭,不大自在地道:“你今天,想要什麽?”
“我已經得到了。”丁鶴的鼻尖蹭着他的後頸,“我很喜歡。”
他的頭發蹭着郁謹脖子上的皮膚,有些發癢。郁謹忍不住偏頭:“你總聞什麽?”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丁鶴說完又埋頭猛吸了一口,悶聲發笑。
郁謹眼神有些怪異:“這套衣服不是新的?”
丁鶴面不改色地道:“我确實讓他們新買了一套,但剛剛不小心拿錯了,上衣是我的。不過我只穿過一次,影響應該不大。”
郁謹感到領口被他的動作越扯越大,手掌抵住他的額頭,把他往上推:“那你也先起來。”
最好尾巴也能松一松。這樣子讓他覺得有點窒息。
丁鶴依依不舍地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郁謹被他看得全身發燙,忍不住攏了攏領口,一本正經地道:“你說的,睡覺。”
就只是睡覺。
丁鶴低笑一聲,關上燈,尾巴纏着他的腿,乖乖地抱着他。
郁謹心跳剛慢下來,就感到柔軟的觸感貼在脖頸上。
他身子微僵,惱怒地推了推丁鶴的肩:“你幹什麽?”
長而光滑的蛇尾進一步收緊,像是柔軟而堅韌的繩索束縛着他的身體。丁鶴埋首在他頸側,溫熱的吐息灑在他的皮膚。
但他并不說話,只是低低地笑。
這個動作讓郁謹莫名地産生了一種熟悉感,電光火石之間破碎的記憶湧上他的腦海。
他頓時冷下臉,用力推丁鶴的肩:“我有事問你。”
但他的努力只是徒勞。他現在很清楚地認識到,如果丁鶴不主動放手,他絕對沒有可能掙脫。
“今晚我暈倒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還有你房間裏那瓶被壓碎的噴霧……是不是你把值班室的電腦毀了不讓我看監控視頻?”
他的語調越來越急,語氣也越來越冷冽。
丁鶴扣着他的肩,讓他安靜下來,尾巴卻牢牢捆着他的腿,不讓他有絲毫掙紮的可能。
他的語調平緩,聲音溫柔如水:“今天晚上,你主動來找我,我很高興。這意味着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仍舊是我。”
“但是你對我的态度很冷淡。你仍舊不願意接受我,還很抗拒我的接觸,甚至拿出了噴霧。我無可奈何,只能讓你先休息一段時間。”
“我決定,要更主動一點去争取。”他的聲音仍舊含笑,眼中卻閃爍着有些瘋狂的光芒,“我會想辦法,讓你沒辦法拒絕我。”
郁謹緊緊地盯着他。他現在覺得,副所長說的話未必全是謊言。
既然副所長可能在日記裏撒謊,為什麽丁鶴不可能?
他始終是一只有破壞性的FX。晚上第一個出現異常的FX就是他。
這幾件事幾乎同時發生,根本沒辦法辨別哪個是啓動NW的真正原因。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分析,是錯的。
“晚上的警報……”
“應該是你開啓的。”丁鶴按着他肩的手微微用力,“你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要傷害你。但我從來沒這麽想過,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他以為丁鶴對他産生了攻擊意向,緊急之下啓動了NW,目的是自衛。
研究所的幾個高層,都有着NW的控制權。誰說就是霍初安啓動的NW呢?
丁鶴的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自嘲:“你們說的沒錯,我确實有些問題。但是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能保證永遠都不發病。”
從郁謹第一次拒絕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他表面上克制隐忍,自己卻知道,如果這種感情壓抑到極致,一定會以不可收拾的方式爆發。
他笑吟吟地低頭吻着郁謹的臉頰:“現在你已經沒辦法拒絕我了。”
FX的控制權是我的了,你也是我的了。
整個研究所的關鍵,都處于我的控制之下。
郁謹現在四肢被制,矯健有力的尾巴壓在腰上,只要對方稍微用力,就能把他的身體碾成一灘爛泥。
他冷漠地“哦”了一聲,毫無求生欲地躺在床上:“你輕一點,我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
丁鶴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小心翼翼地問:“你不生氣嗎?”
“生氣。”郁謹面無表情地道,“你如果不知道輕重就從明天開始三天不許碰我。”
他的皮膚透着淡淡的粉色,眼角有些發紅,看起來格外誘人。
丁鶴松開尾巴對他的桎梏,抱着他親昵地用下巴摩挲他的發端:“你知道,伏羲和女娲之間的關系嗎?”
他貼着郁謹的耳朵,一字一頓地道:“伏羲和女娲是一對兄妹,但同時也是一對戀人,他們一起繁育出了後世的其他人類。”
郁謹心裏微有點不詳的預感。
“FX們忠誠于NW,其實是帶有母系社會的色彩的。但我,只聽從你的命令,你對我來說,就是女娲一樣的存在。”
我們理應在一起。
他虔誠地在郁謹的額頭印上一吻,唇邊噙着笑意,口中呢喃:“我将永遠忠誠于你,我親愛的造物主。”
——
郁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回到主神空間了。
他勉強支起手肘,覺得身上隐隐有些被重物碾過的疼痛感。
但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掀開衣角時,看到的也是光潔無暇的皮膚。
他管自己身上的這種疼痛感叫幻痛。
他下床洗了把臉,坐到顯示屏前,開始确認技能。等看到新獲取的技能時,點了點頭。
房間裏安安靜靜,只有他一個人。他坐了一會,喝了杯水,徹底清醒了過來。
主神空間給予每個人一個房間,可自行改造。一般來說,房間房門永遠緊閉,主神空間內的所有人不可相見。
他走到門前,手剛碰到門把手,就聽到敲門聲。
敲門聲只有三聲,兩輕一重,聲音清脆而不惱人,可見敲門的是個有禮貌的人。
他的動作頓了頓,打開房門。
丁鶴站在門口,露出他離開上個世界之前看到的那個熟悉的笑容:“睡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