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給伍哥相親
農歷入了秋天氣開始轉涼,風一吹掀起在桐油坡掀起一片深深淺淺的黃,便是入了秋也不見秋高氣爽,秋日暖陽的天氣。但落雨時也不多,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蕭瑟也沒有降臨,地裏翻耕過準備等再涼一些就點麥子,大院裏頭照舊例準備摘油桐果。
因為是災年大院裏頭的娃子們,很自覺的将山上挖來的竹筍、山藥和木薯,上繳給管理大廚房的茂蘭。而茂梅已經跟長娃子他們混得熟了,趁着采油桐果的時機跟去山上逛了幾圈,連楊茂德都被瞞着,不過采回來的拐棗、秋栗子這些野果總是藏不住的,被茂蘭捉住好一頓訓斥,再出去的時候便吩咐伍哥盯着這些娃一點兒。
但等下傍晚回來的時候,連伍哥都提了一串山斑鸠,見茂蘭沖她瞪眼,便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秋天的山上野果野菜總不缺吃的,小動物們都加将食物轉化成脂肪,有聰明的便開始開倉囤積食物。
秋天的山斑鸠十分的貪嘴,因為它們能吃的果實、種子、草子、散落的農作物,還有小昆蟲和甲蟲非常非常的多,常常見到成群結隊的小東西,在地面上小步迅速跳躍前進,邊走邊覓食将頭前後擺動顯得十分機靈。
為了遷徙越冬前做準備,一只斑鸠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都會保持覓食狀态,也就是說到下傍晚時就是它吃得最飽最迷糊的時候,這時的山斑鸠會找密集而平坦的矮樹枝栖息,即使遇到追趕也會短距離滑翔逃跑能力不足。
而常常被團滅的原因,是山斑鸠的另一個特性,當雌鳥被傷時雄鳥常常回繞着圈在附近盤旋鳴叫,所以有經驗的人都會挑鳥群中褐色羽毛的山斑鸠下手。
往常這些山斑鸠或是麻雀之類的小型鳥類,半大娃子們攆到了也會交給家裏人,腌制風幹等年底賣掉也算一份收入。伍哥很難得做這麽不務正業的事情,如果不是茂蘭吩咐他看緊滿山亂跑的小娃們,他就是不用槍一下午打獵的收獲也絕不止一串山斑鸠而已。
但茂梅卻對他用空手投石的功夫震撼住了,到晚上燒夜飯時還在一邊燒火一邊連連感嘆,茂蘭劃拉一下把筲箕裏的菠菜倒進油鍋裏翻炒一邊說道:“說起這個,你今天倒是舍得啊?把山斑鸠都留着外廚房讓他們吃。”
虧得她還糾結了一下晚上是炖個班鸠湯還是生炒出來,要知道這小東西據說明目養腎治虛損,适合秋日進補。
“哦,那個啊,田二嬸說弄了晚上待客,給伍哥說媳婦哩。”茂梅咔嚓一聲折了手裏的幹柴火添進竈孔裏說道::“我想着反正都是伍哥打的,留把他用也是應該的。”
鍋裏哐當的鍋鏟聲一聽,旁邊正在洗小白菜的茂菊擡頭,看了眼停止炒菜動作的二姐,然後八卦的問道:“啥時候的事?我下午在外頭看她們曬油桐果的時候還沒聽到說。”
“嗯,下傍晚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的,我聽到長娃子喊表姨,應該是田二嬸娘家的親戚。”茂梅回憶了一下見到的那個女人,雖然還梳了姑娘家的大辮子,但看年紀也有二十五六可不算小了。
“長娃子的表姨?多大年紀了?”茂菊無語的看到自己二姐兩眼閃爍着八卦火星兒。
難道整個楊家大院就她看出伍哥的小心思了?這比例也太低了吧?搞得她最近都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伍哥咋樣不說,反正她這個二姐是半點都沒往偏了想:“你咋曉得是給伍哥說媳婦?長娃子喊表姨該是年紀不小了。”
“我聽田二嬸說的呀,她說是等農忙完了專門接過來走親戚,讓伍哥自己看看哩。”茂梅捂着嘴一邊偷樂一邊說道:“說是給伍哥介紹好多回了,他總是人都沒見一口就推脫了,田二嬸說她這個隔房的妹子條件不錯,專門帶信讓她來一趟,讓兩人相看相看。”
茂蘭繼續叮叮當當的炒菜,一面感嘆的說道:“唉,田二嬸也見外哩,我要早曉得就給外廚房送刀臘肉過去添菜。”
茂菊在心裏有些同情伍哥,低了頭嘀咕了一句:“多事。”
茂蘭沒聽清轉頭來問道:“啥?”
“燒湯,我去曬壩上喊嫂子回來吃飯。”茂菊把洗好的小白菜往案板上一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往外頭走去,她倒要看看田二嬸給伍哥介紹的女人是啥樣的。
外廚房門口阿祖在這裏,遠遠的看着楊茂德抱着兒子在曬壩上看人曬桐油果,旁邊在剝野天麻的田二嬸絮叨叨的說起自己這個表妹子:“我那二姨夫死了過後,二姨就改嫁到了梁雲河那邊把她也帶走了,去的時候才七八歲哩。”
“後來聽說她家靠河邊開了個渡頭小店,我也沒去看過,這兩年走那邊水路的人多了生活也還過得去。”田二嬸說着擡頭看看也在曬壩上跟一群婦人紮堆談笑的表妹:“先頭我在鎮上住院,我娘家那邊來人看我,她也就跟着來了,我看看年歲跟伍哥挺配的。”
阿祖嗯了一聲,目光看向只穿了一件單褂頭上挂着汗水,正在翻推稻子的伍哥,這個男人沉默而踏實,魁梧的身軀和肌肉糾實的手臂充滿了力量感,他專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裏的事情,有意無意的無視了田二嬸表妹的火熱目光。
“你給伍哥點明了說沒有?”
“說了哩,他說要考慮考慮。”田二嬸收回視線,把天麻清洗一遍就拿進屋頭去炖斑鸠。
阿祖抿嘴笑笑,這事總是不急的,目前看來還是郎心不明妾有意而已,不過田二嬸說她這表妹家前前後後就一個獨女。要給楊茂德提個醒,如果是嫁進來她是沒有意見,得防着伍哥被拐跑了,楊茂德手底下忠心又能幹的可就這麽一個寶。
“嫂子,吃夜飯了。”茂菊來叫人:“我哥哩?”
一邊問着一邊把目光投向曬壩上的人群,裏頭那個不認識的面孔就是田二嬸的表妹了吧?挺結實高挑的女人,光看個頭和伍哥倒是挺配的,不過那飄來飄去的桃花眼是啥意思?切,不但偷看伍哥,還偷看自家大哥。
茂菊激靈靈打個寒顫趕緊推了一旁的嫂子:“快去接我哥和三月過來,爹都回院子裏了。”
阿祖莫明的看看茂菊,要喊人在這裏喊一句不就行了?但架不住茂菊一個勁兒的在後面推,便跟她一起走過去迎接自家男人和娃兒。
“伍哥,聽說你今天下午打到山斑鸠了?”等走進曬壩茂菊開口搭話。
“二小姐不是讓我看着點嘛,順手的事兒。”伍哥停了手上的推杆,擦擦汗點頭道:“秋天山上的山貨多,娃子們都喜歡往山上跑,其實也不打緊。”
“今天你打的斑鸠就留給你們晚上下酒,聽田二嬸說家裏來客了哩。”茂菊說着似笑非笑的用眼角撇了下那女人:“我們家除了梅子都不愛吃斑鸠,太廋了光是骨頭,二姐剛剛還說這秋天裏還是要吃兔子,伍哥明天要有空就在附近下幾個套子吧。”
伍哥聽她的話露出些尴尬的表情,微側身避開人群那邊來的視線,嘴裏含糊的答應着。
“說來正是秋兔兒肥的時候,找個好天打打兔子和野雞去。”楊茂德被茂菊的話勾了興致,昨年練槍那一回打獵是很爽,不但弄到了野豬、野兔、野雞還撿了只野山羊,不過那麽奢侈的活動是不能常做的,帶幾杆火藥槍攆個兔子和野雞還是可以的。
“楊少爺,你們每年都要辦這種打獵活動?”田二嬸的表妹叫穆嘉瑩,這時就見她臉紅紅眼睛亮亮的盯着楊茂德問道:“啥時候哩?到時候我能不能跟去看看?”
說着露出不好意思的淺笑:“我在河邊長大的,上山打獵這事兒還從沒見過。”
茂菊看看她那雙穿着黑布單鞋的大腳,默默的把想要嘲諷的話咽下去,不知道為啥就是看這女人不順眼:“山裏有山裏的規矩,打獵的時候是不讓女人參加的。”
确實有這說法,打獵畢竟是殺生,據說讓女人參加不吉利,這規矩茂菊以前也嗤之以鼻過,在她看來大哥他們不帶自己參加是嫌自己拖後腿。
穆嘉瑩失望了一下下,然後大方的笑道:“是這話哩,其實我們水邊也有這話,我爹就從來不讓我撒網,說女娃打魚會撈上來水鬼。”
旁邊的婦人有知道要把她和伍哥湊成對的便開口打趣道:“不能打獵莫啥,回頭讓伍哥去山上套兔子的時候帶上你。”
周圍的人齊聲附合,便有人叫答應了伍哥說反正這幾天也不急着點麥子,你要上山套兔子采山貨就把這姑娘也帶上,人家難得來一回哩。茂菊冷眼看着穆嘉瑩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伍哥,伍哥曬黑的臉透出悶出紅了,他是個不太會拒絕人的,吭哧了半響也沒找到合适的借口。
“這有啥,要說今年我們也想到後山去逛逛哩,昨年懷着國清秋天裏爬山都沒去成。”阿祖笑着說道:“穆大姑娘回頭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楊茂德看着阿祖歡喜的小眼神也不拒絕,去年她挺着個大肚子一臉羨慕的迎接自己,茂菊送她的那幾朵美人蕉別在窗幔上幹透了都舍不得丢掉。說起來從她嫁過來到現在很少出垛子牆,撿菌子、掰苞谷、采油桐果其實這些活動她都挺喜歡參加的。
“嗯,打獵就再等幾天吧,明天帶你們去爬爬後山。”楊茂德将兒子高高的舉過頭頂:“去不去?去不去?”
國清小包子咯咯的笑起來,從嘴裏把小手拿出來,牽出一道淅瀝瀝的口水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