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化險為夷
才到了城門，伊家的馬車就被攔下來。
微微掀起簾子，伊昕舉目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士兵嚴陣以待，而領頭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身着铠甲，手持□□，死死盯着馬車的方向。等馬車徹底停下來，男子一擡手，便有衆多弓箭齊齊對準他們，似乎就要呼嘯而來。
不僅伊昕呆了，就連伊正虎都吓愣了，下車也不是，呆着也不是。男子說了句“下車”，伊正虎便忙把夫人和伊昕都拉了下來，生怕下一刻便被射成刺猬。等三人都出了馬車，男子面露疑惑之色，随即便板着臉叫他們讓開。
才等他們站得稍微遠些，上百根箭矢便射了過去。直到馬車殘破不堪，男子才下令停止，卻聽一聲“慢”，遠處一匹駿馬飛馳而來。
馬上的人竟是韋英傑，他慌忙勒馬，看已然被毀的馬車面色一凜，環顧四周，尋見吓得不敢動的伊家人才松了口氣。卻見帶頭的殷易仍是緊張不已地盯着馬車，仿佛下一刻它就會變為洪水猛獸一般，便下馬問了句，“殷大哥？”
殷易不語，仍是死死盯着馬車。
見狀，料想裏頭縱然有人也非死即傷，韋英傑欲上前查看，才踏出一步便被拉了回來，被訓斥，“怎如此不知輕重？萬一那賊子仍在裏頭……”
“不知輕重的是你！”忽的，一聲大喝響徹雲霄。
只覺一聲風過，殷易未來得及轉頭，臉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被打得倒地。衆多弓手瞄準了來人，卻有人驚呼了聲“将軍”，便齊齊放下弓跪地請罪。
即便臉色不佳，韋骁在衆多士兵前仍維持自身風範，冷哼一聲，怒斥殷易，“我何時下令，讓你來抓人？”
站好的殷易只是不甘地小聲道，“但那可能是董……”話未說盡，便被一腳踢到地上。
殷易可以說是韋骁最為信任和看重的手下，大庭廣衆之下遭如此對待，韋英傑也知事态遠比他想象的嚴重。昨夜，殷易禀告韋骁“喬楚就是董徹”的猜測，被罵得狗血淋頭仍不知錯，今日一早聽了伊昕回來的消息，仍是招了所有人馬要來抓人，立功心切竟害了自身。
看父親少有的怒隐于色，可知這次并不會就此作罷。畢竟殷易是多年來照顧自己的大哥，韋英傑方要勸說兩句，消消父親的火，便聽韋骁大喝，“回去！”
韋骁一聲令下，大隊人馬撤退，殷易無奈只好跟上。
一大早被這麽一出吓着的伊昕一家縱使莫名其妙，也不敢多說半句，默默地讓下人去雇幾頂轎子。昨日整夜未眠，伊昕本就精神不振，看見韋英傑并未一同離開，而是上前問候，仍是強打精神微笑以對。
“伊姑娘可有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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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韋公子關心，我沒事。”
“那……多加小心。”韋英傑的最後一句說得格外慎重。
可以感覺到些許，伊昕也斂了笑，認真點頭，輕輕捏着喬楚給的信。
幸而，接下來回家還算順利。不等休息，不顧父母反對，伊昕立刻趕去許先生家。
開門的是小子諾，正揉着眼，困倦不已碎碎念的模樣很是可愛。伊昕笑了笑，蹲下身細心問，“子諾，先生呢？”
“先生在作畫。”子諾顯然是認得伊昕，瞪大了圓圓的雙眼，板着臉故作正經，“姐姐，你可別氣我家先生了，這會兒他正作畫，脾氣可壞了。我肚子好餓也不敢吵他，只好繼續睡。”
摸摸子諾的頭，伊昕吩咐丫鬟拿來糕點，看他立刻不作迷糊模樣，輕笑。
“子諾！不許吃！”許先生還未走來，就指着門口和樂的兩人大叫，子諾方要咬一口，就被這聲呼喊吓得手一動，糕點掉地。眼見着到嘴的食物飛了，子諾鬧起了小孩子脾氣，撿起地上髒兮兮的點心就往叫喊的許先生砸去。
“哎喲！”許先生躲不過，被正正砸了額頭。
做了個鬼臉，子諾躲在伊昕身後，幸災樂禍地偷瞧，還火上澆油地大喊，“先生，這比起秦師傅做的吉祥果，哪個硬啊？”
“豈有此理！”許先生二話不說就來捉子諾，但子諾人小，東躲西藏地竟弄得大家亂作一團，自己安然無恙的。伊昕左右為難，想捉住子諾讓她道歉，卻怎都找不着一時這一時那的子諾究竟在何處，只好拉了許先生，剛要說話，就聽許先生再次“哎喲”了一聲，吓得急忙松手，以為又是自己怪力傷了人。
定睛一看，她才見着笑嘻嘻的子諾樂得拍手，許先生捂着額頭氣急敗壞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原來，子諾趁着伊昕制着許先生，拿自己一直佩戴的玉石一下子磕到了許先生的腦袋。
“子諾！”伊昕動了怒，動作竟快了許多，一手拉了子諾，一手奪了他手上玉佩，訓斥，“怎麽能這麽對先生呢？”
原本還小得意的子諾發現戰友倒戈，佯作乖巧，等伊昕松手立刻跑到屋子裏去，關了大門。
“唉……”伊昕幫着丫鬟扶着叫苦不疊的許先生，發現子諾的玉佩有些礙手，便不經意瞧了一眼，一看便吓了一跳。伊正虎喜愛收藏這種飾物以顯自家家底殷厚，伊昕自認見了不少上好的玉石，這一塊卻是成色極好的羊脂白玉，可是皇親貴族才能佩戴的東西。
不敢輕易松手，就怕把那塊好玉磕着碰着，伊昕僅能一手扶起許先生。許先生本是捂着頭憤憤，見着伊昕拿着玉佩，大驚失色一把奪過，反常大吼，“子諾！”
萬萬想不到許先生這個羸弱的樣子還能夠發出這麽響亮的吼聲，可見已經氣到了極點。原本緊閉的大門也立刻露了一絲縫，偷瞄的子諾小心拉開了門，慢慢地擠了出來。
“還不快收好！”将玉佩給了子諾，許先生看他灰溜溜收了，猛回首戒備地看着伊昕。
伊昕微笑，做出毫不知情的模樣，“小孩子嘛，打打鬧鬧是正常的。”
緩了緩厲色，許先生清清嗓子，“不知伊姑娘……”
“哦，許先生請過目。”伊昕奉上了喬楚給的信。
原是不經意接過，許先生就連拆信都随意得很，怎料才打開信紙便臉色一變。只是他還未來得及細細看下去，便聽院子外頭馬嘶與蹄聲傳來，慌忙把信折起收妥。
這邊許先生才收好，那頭殷易便急匆匆進了門，直直向伊昕沖去，“跟我走一趟！”
“慢！”許先生不緊不慢道了一句，“殷大人，別來無恙啊？”
殷易心急火燎地走進來，這才注意到許先生，頓生疑惑之色。等他将許先生仔仔細細打量了好幾遍，才恍然大悟，原先氣勢洶洶霎時變成了彬彬有禮，笑道，“好久不見了，許……”
“我現在不過是個民間的丹青師傅，叫我許先生吧。”許先生此時脾氣格外好，笑眯眯的。
兩人寒暄了一陣，期間殷易的眼光時不時飄到一旁伊昕身上，最後，他終是言歸正傳，話題從問候轉移到了要事，“許先生，在下有差事在身，奉命請這位伊姑娘去官府問話。”也留心了許先生的态度，殷易用了較為溫和的字眼，卻見許先生變了臉色，故而緘口不言作為難狀。
“這位姑娘真是有面子，勞殷大人您親自來請？”許先生啧啧稱奇，一邊故意瞧了瞧殷易空空如也的後頭，引得殷易笑容愈發挂不住。
遲疑片刻，殷易謹慎道，“這……其中緣由，請恕在下無法相告。”
“哦，原來如此，那老身也不強人所難了。”許先生依舊笑着，仿若擋着他的差事僅為一時疏忽，意外而已。
殷易以為這便是允許，便對她說，“那勞煩伊姑娘了。”
不情不願望着面目含笑的許先生，伊昕想到喬楚交代她聽許先生安排，如今看許先生默許之舉，再不樂意也得跟着殷易走一趟。
“慢！”等到伊昕跟着殷易走了三四步，許先生又說了聲。
面上已有了愠色，殷易語氣硬了許多，“許先生，還請不要阻礙在下辦事。”
“我只是問問這位姑娘何時會回來，”許先生絲毫不受殷易難看臉色的影響，“若是遲了，老身不好交代啊。”
下人都同伊昕一樣不知其意，但殷易卻停了腳步，眉頭緊鎖，定在原地不甘地用手指摩擦着刀柄，視線在許先生和伊昕之間徘徊。才張口，殷易又見外頭急急走來的韋英傑，索性閉嘴。
韋英傑看了眼伊昕，松了口氣，“殷大哥，有急事需處理。”
得了個臺階，殷易緩了難色，客氣地同許先生道了別，再掃了伊昕一眼，才和韋英傑離開。
許先生馬上上前将門關好，再請伊昕進屋，門窗都封得嚴實，将信掃了一遍又一遍，才說，“他在哪兒？”
“……不知道。”伊昕理解成問喬楚，便答。
緊緊捏着信紙，許先生竟熱淚盈眶，語帶哭腔，“沒想到……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着這筆跡。”
更是莫名其妙，伊昕心裏納悶：他見過喬楚寫字嗎？
連子諾都蹦蹦跳跳地要瞧那封信，伊昕趁着許先生激動時湊過去看了一小眼，非但沒恍然大悟，更是迷惑不已。
那字跡，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頗為灑脫，根本不像上次她看見的喬楚的字。
仍是激動萬分的許先生就連小子諾的呼喚也不搭理，既然他沒有趕自己走，且一句話就将來勢洶洶的殷易給打發了，伊昕就安心呆着，無聊之極打量起屋子來。
簡樸的擺設，唯有牆上懸挂的三幅山水添了幾分詩情畫意，更奇怪的是，伊昕發現三幅畫像相似得很，所繪景致并無差別，其中一幅又與另兩幅有點差別——這還是伊昕盯了很久後看出來的。有了興趣，伊昕悄悄上前細細打量，看到上頭題字吓了一跳。
這……這不是信上的字跡嗎？
而再研究，同樣是題字後面的黑色大石頭，但第一幅黑色邊緣有些隐約的紅色，伊昕湊上前再看清楚些，畫上的日子承天元年三月。
喬楚的年紀她還是知道的，若生辰沒有錯，那一年他沒有出生，就算作假再大個一兩歲，幾歲小兒怎麽做得出這幅畫？
作者有話要說：
- -其實早就碼好了，就是忘了發，囧
今天一大早激動，更新一下
再次感謝西瓜筒子，乃一個冒泡我動力大增啊，不管乃看不看得見，都獻上╭（╯3╰）╮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