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姓方的,十年風水輪流轉,我們在四奇門下十年,四奇可不像朱南明那麽小氣,多少都給了點好處,認真動起手來,可輪不到你姓方的的稱老大了!”
一清冷笑道:“你們認定了南明劍譜在我身邊,也知道我學成了,還敢找我動手嗎?”
牛金武道:“南明劍譜在你手中,我們自然有辦法對付;劍譜只有到我們手裏,才能發揮更大的效果。”
一清臉色忽轉悲憤道:“你們這是不打自招了,四奇一定是用暗算手法,殺害了盟主夫婦,你們學會了那種手法,才敢私自前來找我叫陣。”
牛金武神色一決道:“告訴你也無妨,朱南明之死,是我們與四奇合作的結果,朱南明如何死,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交出劍譜,那個方法就會用來對付你!”
一清将劍一揚:“我沒有南明劍法,也不怕你們暗算,可是今天我發誓要宰了你們這兩個叛賊為舊主報仇!”
牛金武冷笑一聲道:“老齊,別跟他嚕蘇了,這老兒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他點顏色瞧瞧,弄得他不死不活,看他還敢嘴硬!”
齊天星道:“方大哥,這是最後一個機會,你交出劍譜,還可以保全這條老命,大家不傷和氣;如果等我們出了手,你想不交也不行,罪可受大了!”
一清氣極揮劍進逼,牛齊二人倏然分開,每人在腰問撤出一支軟鋼索鞭,分頭進撲。
一清從容揮劍,劍法勁厲,身形輕便,完全不像他以前那種龍鐘老态。可是另外兩支索鞭也不含糊,連卷帶砸,将他的一支劍纏得死死的,始終攻不進去。
惡鬥了四五十合,戰況雖激烈,卻毫無勝負跡象可尋,一清的劍攻多于守,牛齊二人守中有攻,方寸不亂。
牛金武道:“老齊,這老兒劍法是凝煉多了,但的确沒有南明劍法的路子,也許他真的沒得到劍譜。”
齊天星道:“管他有沒有,我們先将他收拾下來,在四奇面前也好交代;否則,我們私離職守,罪狀可不輕。”
牛金武道:“那倒沒關系,栖霞山這邊原是我們的監視區域,我們就說查訪時被他纏上了……”
齊天星道:“老牛?你真想得簡單,別看四奇對我們大方,骨子裏并不信任我們,栖霞山明裏是交給我們監守,他們暗中一定還另外有人監視我們的行動。”
牛金武道:“我曉得,監視也不怕,我們是在職責範圍內行動,能提前找出方易清行蹤,無罪而有功。”
Advertisement
齊天星道:“可是四奇如果知道我們來索取劍譜,那就難以交代了,所以我們必須快點得手,免得被人知道了……”
牛金武道:“這倒不錯,萬一在我們沒得手以前,有人趕到了,這老兒叫了出來,你我都難逃律責……”
齊天星道:“這老兒的劍法很紮手,憑武功勝他太費事,還是用十年前四奇的老法子,給他一個狠的。”
牛金武立刻道:“老齊,你怎麽這樣大膽,直起嗓子亂吼,好果給人聽見了,咱們還想活嗎?”
齊天星笑道:“附近沒有別人,何況昨天我還聽推倒山陶奇親口說過,今天他們得到武林盟主之後,第一件事是揭開天魔卷上的秘密,第二件事就是公告武林,說明十年前殺死朱南明的真相,這個秘密已經沒有保守的必要了。”
牛金武道:“他們真會宣布嗎?”
齊天星笑道:“為什麽不會,這是他們的得意之作,勇如朱南明夫婦,尚且不能抗拒,他們正想借以立威,看看還有誰敢違逆,嘗嘗那個滋味。”
牛金武道:“東西是我們偷來的,真假還不知,再說我們沒經過練習,是否能趁手還成問題。”
齊天星道:“沒問題,那天我們也看見了,并不要什麽特別手法,我們只要自己小心別沾上就行了。”
說時一旋身形,站到丈餘外,搶好一個位置,牛金武也飛快搶到另一邊,二人相距約有三丈,将一清夾在中間。一清本來想追上去的,但是又停住了,大概是想明白一下,當年舊主是在什麽情形下遭害的。
牛金武嘿嘿冷笑,道:“方易清,你雖然還沒有争到武林盟主,卻能争到朱南明的同樣下場,也算你運氣了。”
一清挺劍而立,眼中噴出怒火,一動也不勁,只有他手中的劍不住地嘯鳴,似乎在向他告警。
牛齊二人各打了一個暗號,雙雙伸手入懷,似乎要掏出什麽東西,忽然林中輕輕一響,射來兩點寒光,勢于奇疾無比,牛齊二人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寒光已透心而過,兩人連一聲都不發,撲然倒地。一清反倒怔住了,一緊手中的劍,厲聲喝道:“誰?快出來!”
樹影後施施然走出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長相斯文,年紀卻很大了,女的不過三十上下,脂粉不施,淡雅宜人,臉上還帶着一股啤睨天下的傲笑。
一清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後才道:“原來是空靈先生與海女陶姍姍,二位怎麽湊到一起來了?”
男的微笑道:“一清先生原來就是方大俠,這次可把我難住了。十五年一度武林盟主交接之期将屆,朱盟主身故,我居然不知道繼起者為誰;幸好碰到陶女俠,出示先生與周無塵的聯名戰書,我才知道地點……”
海女陶姍姍一笑道:“見證人空靈子尚未莅臨,我們的兩個手下竟然先對先生無禮,實在太不應該了。所以我薄示懲戒,以為先生賠禮,請先生原諒!”
空靈子笑笑道:“本屆争奪武林盟主的人只有山海四奇,朱盟主身故,二位是為朱盟主衛冕呢?還是自作打算?”
一清沉聲道:“衛冕者另有其人,我們只是為已故舊主遭受暗害之事,要求一個公道。”
空靈子連忙問道:“衛冕者是誰?這可不能亂了規矩。二位是朱盟主門客,勉強還算有資格,別的人可不行!”
一清道:“閣下放心,衛冕者一定此我與周無塵更具資格,只是目前還不到宣布的時候。”
陶姍姍問道:“為什麽戰書上不寫明?”
一清道:“戰書上只邀四位來此解決朱盟主的血債,與武林盟主的事無關,何必要寫明?”
陶姍姍笑道:“我還以為是一件事呢;你要分開來辦也行,現在可以把那衛冕者請出來了吧?”
一清道:“別急,山海四奇只來了你一個人,等你們四個人一起到了,自然會有人接待。”
陶姍姍笑道:“家兄與外子已經來到了,只有家嫂還在後面,馬上就會到的。一清先生,你的戰書上雖然未列詳細地點,卻也難不到我們。你的戰書上要到中午才現字跡,我們從一清先生這個名號上,認定除了方易清別無他人;再根據你的慣例,用各種藥物一試,終于在兩個時辰時現出了栖霞二字,雖然慢了一點,到底也此你所估計的時辰早了兩個時辰。怎麽樣?我們還不含糊吧?”
一清愕然,問道:“你們在兩個時辰之前就知道了地點?”
陶姍姍點頭道:“不錯!花一個時辰趕來,家兄與外子從另一個方向上山,現在可能已經在你的小廟裏等侯了。家嫂與我同時出發的,照道理也應該到了,可能是受了耽誤,但是你放心,沒有人攔得住她,她一定會到的。”
一清神色大變,一言不發,回頭迳奔,到了觀前,但見周無塵正與一個中年女子理論,見到他忙叫道:“老道,你的計算欠準,我在右山碰上探海夜叉耿四娘,鬥了将近半個時辰,你怎麽搞的,到現在才回來……”
那中年女子笑道:“鬥半個時辰是我故意讓的,周無塵,憑你這點本事,老娘三招之內就能宰了你。姍妹,你跟方易清動過手沒有?他是否高明一點?”
陶姍姍笑道:“沒有,倒是齊天星、牛金武這兩個混蛋跟他手下平平,實在懶得去理會。”
耿四娘笑道:“那一對混蛋怎麽摸來的?”
陶姍姍道:“他們是自己摸來的,而且想先來把南明劍譜弄到手,我一氣之下,就宰了他們。”
耿四娘笑道:“殺得好,這兩個狗頭,昨天居然偷了你哥哥的兩枚追魂火梭,實在也該死。那梭你拿回來沒有?”
陶姍姍含笑道:“沒有,那是假的,真的全在我這兒。”
一清沉聲道:“你們殺死朱盟主夫婦就是用的追魂火梭嗎?那是什麽東西?”
陶姍姍笑道:“這是我精心獨創的一種殺人利器,不過,你還不夠資格享受,我們憑武功,就夠擊敗你們了。”
耿四娘笑道:“說什麽擊敗,看周老兒那兩下,老娘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他,方易清既然連兩個寶貨都應付不了,大局就定了。空靈子,把天魔卷拿來吧!”
空靈子道:“別忙,武林盟主尚未決定,老朽的天魔卷只交給武林盟主,別人無權過目。”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已經死了,天下武林中人連個挑戰的都沒有,只剩下我們四個人了。推倒山陶奇是我的丈夫,我的弟弟山魈耿奇又是姍姍的丈夫,我們四個人姑嫂帶郎舅,親上加親,誰都不争誰的,山海四奇等于是一個人,你交誰都是一樣,快拿過來吧!”
空靈子道:“舊任盟主朱南明尚有衛冕人。”
耿四娘哈哈大笑,道:“就是這兩塊料嗎?你看看他們可配。空靈子,別麻煩了,天魔卷到底記載些什麽?”
空靈子笑笑,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可以造就出一個空前絕後的武林奇才,任何一招一式都是殺人不見血的武林奇學,所以,必須交給武林中技藝最高的一個人保管。”
耿四娘道:“空靈子,你自己為什麽不練呢?”
空靈子笑笑道:“老朽生非其才,這種絕世的武功,不是人人可學的,必須有絕頂才華、天縱奇資才克當此……”
耿四娘笑道:“我們四人號稱山海四奇,朱南明身死十年,江湖上無人敢撄其鋒,難道還不夠資格?”
空靈子道:“除了武林盟主外,誰都不夠資格,你們等得到武林盟主的地位後再說吧!”
耿四娘還要開口,陶姍姍道:“嫂子,方易清說朱南明還有個衛冕人,要我們擊敗那人才行。”
耿四娘叫道:“是誰?朱南明一家都死絕了,還有誰夠資格衛冕,這資格可不是随便取得的。”
陶姍姍道:“我問他他個說,一定要等我們四個人到齊了寧肯宣布。嫂子,我哥哥跟死人呢?”
耿四娘道:“他們先上來的,我也不知道。”
周無塵與一清的臉色又是一變,周無塵道:“老道,他們別是找上孩子了。你也是的,我聞警離開,你就不該随便離開,把孩子一個人丢下來。”
一清急了,高聲叫道:“鶴鳴,你在那兒?”
聲音龍吟虎嘯,震得樹上積雪紛紛下堕,耿四娘笑道:“老鬼的中氣還很足,看來這十年倒是沒擱下,你在山上當老道,還帶着個孩子,是從那兒拐來的?”
一清不理她,繼續長嘯召喚,沒多久,鶴鳴笑嘻嘻地從殿後出來道:“師父,您叫我?
有什麽事嗎?“
一清見他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鶴鳴看見多了三個人,笑嘻嘻地道:“師父,這就是要找您上門來決鬥的仇家嗎?”
周無塵忙問道:“你在後山碰到誰了?”
鶴鳴笑道:“有兩個兇霸霸的大漢,一來就問我方易清在那裏,我說不認識,他們就要殺我。”
一清驚道:“你跟他們動過手了?”
鶴鳴道:“沒有,您不準許我跟人打架,可是我又不能站在那兒被他們殺死,只好跟他們捉迷藏了。說也好笑,他們兩個人捉不到我,竟發起脾氣,自己打起來了。”
周無塵道:“胡說,他們怎麽會自己打起來呢?”
鶴鳴道:“他們想分開來捉我,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把我的退路都封死了,我沒有辦法,只好站在中間不動,等他們撲上來,我才突然跳起來,結果他們撲了個空,兩人撞在一起,一個挨了一巴掌,一個挨了一拳。當然,他們是想打我,只是我躲得快,他們互相打上了。”
周無塵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現在呢?”
鶴鳴道:“我忘了說,他們對打的地方是個深坑,上面被雪蓋住,雪又結了冰,我一個人站在上面還行,他們兩人一擠一壓,雪就裂了,他們也就掉了下去;我正想用繩子拉他們上來,就聽見師父叫我……”
第 二 章
周無塵哈哈大笑道:“好!好!山海四奇名震天下,居然會在一個小孩子手裏栽了個大跟鬥!讓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你們還想來争奪武林盟主!”
陶姍姍似乎不信,問鶴鳴道:“那兩個男人什麽樣子?”
鶴鳴想想道:“一個是青臉,相貌很兇惡;另一個是黑臉膛,頭上有顆肉瘤,講話聲音尖聲尖氣的。”
陶姍珊與耿四娘的臉色都為之一變,鶴鳴描述的,正是她們的丈夫。因此兩人不約而同,飛身往後掠去。空靈子這時卻以充滿興趣的眼光看着鶴鳴道:“這位可是方大俠所說的盟主衛冕人?”
一清與爾無塵互相對視,考慮着是否要答覆,是承認抑是否認?最後一清才道:“在我們未為故主了清血仇前,這個問題暫時不談,反正本屆争奪盟主的只有山海四奇,我們的問題解決,衛冕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空靈子笑道:“那也好,其實,二位不承認也沒有用,除年齡不對外,這位小哥活脫是朱盟主的化身……”
鶴鳴好奇地問道:“什麽是衛冕,朱盟主是誰?”
一清連忙道:“鶴鳴,不相幹的事你少問,那兩男兩女是我們的對頭仇家,回頭我們拼鬥時,你在旁邊看着,不叫你時,你不準胡亂插手!”
鶴鳴順從地點點頭,空靈子笑着又問道:“那個坑洞有多深?居然能把兩個絕頂高手困住了!”
鹳嗚道:“洞不深,才三丈多,因為後山有熊,這是挖來做陷阱捕熊的,口小底大,下去就不容易上來了。”
空靈子道:“才三丈多高,他們用一只腳也能跳出來。”
鶴鳴笑道:“坑底都是積水,跟爛泥和在一起,可以把人陷住一半,再加上積雪一壓,足足将他們的肩膀都埋住了,不用繩子是無法吊上來的。”
空靈子笑道:“那就難怪了,這個設計,倒很聰明呀!”
鶴鳴笑道:“是我想出來的,為了捉熊,我在坑底調了三尺來深的爛泥,可是熊很聰明,知道有陷阱,就不肯來上當了,那兩個家夥,比熊還笨,居然就掉了下去。”
空靈子點點頭道:“小老弟,山海四奇,厲害的是這兩個女的,你困住了兩個男的并沒有什麽,如果你能勝過耿四娘一手詭異莫測的劍法,與陶姍姍一身歹毒的暗器,就能保住武林盟主不旁落,否則,就很難說了。”
鶴鳴睜大了眼,表示不解。
一清道:“空靈子,你跟一個小孩子說些什麽,事情由我們來決定。”
空靈子一笑道:“他有二十多歲了吧!怎麽能算小孩子,朱南明第一次出道,也是這個歲數,縱橫武林三十年,三度奪魁武林盟主,那正是第一等英雄人物,只可惜夭于天年,後繼無人。老實說,我這天魔卷真不願意交給山海四奇,才多關心一點,希望他能保得住。”
一清道:“毋庸費心,還有我們呢!”
空靈子微笑道:“如果今天只靠你們兩人,那還是別費事,趁早把天魔卷給他們吧。據我所知,山海四奇在這十年內,各練成了一身超絕的功夫,你們絕非敵手,別以為這小夥子把兩個男的戲弄一下,你們就穩操勝券了,那只是湊巧,推倒山與山魈練的都是硬功夫,到了平地上,你們兩個老的加起來,也夠不上他們一巴掌打的。”
一清沉聲道:“閣下好像對武林人物很清楚。”
空靈子大笑道:“為了天魔卷,我必須對武林動态十分了解,除非今天奇跡能發生在這小夥子身上,否則三年之內,江湖将是山海四奇的天下。”
周無塵問道:“你這話怎說?”
空靈子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可以無敵于天下,但練了那些武功,不出三年,必将走火入魔而暴斃,所以朱南明三度膺任盟主,對天魔卷卻棄而不顧……”
一清道:“朱盟主知道天魔卷的利弊嗎?”
空靈子道:“知道,是我告訴他的。本來他第一次膺任盟主後,就要毀掉天魔卷,經我再三陳說利害,他才保留了下來,也算為武林留一份正氣……”
周無塵道:“邪人當道,天魔卷反足以助長其兇焰,這種害人的東西不加毀棄,怎麽還說是為武林留正氣呢?”
空靈子含笑道:“邪人如能當道,必是正義的力量不足以為抗,只有利用天魔卷使之自然消滅;否則朱盟主仁心俠懷,當他有權處置天魔卷時,怎不加以毀棄呢?”
一清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麽同事,這個秘密,除了先生與朱盟主外,還有誰知道呢?”
空靈子道:“沒有,這種事怎能輕易洩之于人!”
一清道:“那先生為什麽要告訴我們?”
空靈子莊容道:“朱南明一死,門下故舊多半變節,只有你們二位赤膽忠心,護持幼主,我才以絕大的秘密相告,希望二位善自珍重,如事不可行,不如稍作忍耐,至多不出三年,就是你們出頭的日子了。”
一清點點頭道:“我們知道了,謝謝先生!”
空靈子又道:“耿奇與陶奇是一對渾人,兩個女的卻絕頂精明,朱南明遺孤尚存,她們一看就知道了,幸虧是兩個男的先上山,否則恐怕還不等動手,朱家的一線香煙就斷送在你們的粗心大意之下了。”
一清汗顏地道:“是的,多謝先生指教,少時我們如力不能敵,尚祈先生多予設法成全。”
空靈子輕嘆道:“恐怕不容易,陶姍姍比鬼還精,我的行蹤那樣保密,仍然被她踩了出來,可見她厲害到什麽程度,要保全你們,實在很不簡單。”
一清湊近他身邊低聲道:“我們沒關系,主要是這孩子,萬望先生一定要設法保全他。”
空靈于低聲道:“我自然盡力設法,就怕這孩子自己沉不住氣,朱南明死時,他已十多歲了,豈能全無知覺?”
一清低聲道:“他真的不知道,故主早有戒心,在他三歲時,就送到別處撫養,寄居在一處道觀中……”
空靈子道:“那還有點希望。別說了,好像是四奇來了,雖還相距裏許,以他們的腳程,瞬息就到的。”
周無塵傾聽片刻道:“不錯!是他們來了,空靈先生,你的耳目比我還聰明呢!”
空靈子笑道:“我外號空靈,心中不着一物,空才能靈,此你們這些心中有物的人,自然要聰敏點……”
就只幾句話的工夫,殿後已撲出四人,陶姍姍一馬當先,瞄了衆人一眼笑道:“你們還在,我以為你們借機會早溜了,沒想到你們會傻等在這兒候死!”
一清沉聲道:“故主血海深仇還未複,我們怎麽會走?”
陶姍姍笑道:“朱南明死了十年,你們等到今天才想起複仇,不是太遲了一點嗎?”
一清道:“複仇不争遲早,卻必須有充份把握。”
陶姍姍道:“今天你們就有把握了嗎?十年之內,有出息的不僅是你們,十年前,你們如果能邀集朱南明的門下硬拼,或許還有一半希望,現在你們是毫無希望了。”
這時另外三人也趕過來了,推倒山陶奇與山魈耿奇都是一身泥水,十分狼狽。青面獠牙的耿奇一見鶴鳴,怒目噴火,更像一頭山魈了,厲聲叫道:“臭小子,你居然敢捉弄老子,耿太爺非剜出你的心肝吞了不可!”
叫着就要撲過來,陶姍姍卻一伸腿,将他絆了一跤,耿奇見是他的渾家,倒是不敢發作,咧開大嘴,道:“姍姍,你幹嗎要摔我一跤?難道我們讓這小子白耍了不成?”
陶姍姍冷笑道:“虧你們好意思,兩個大人,叫一個小夥子弄成這副狼狽相,還不乖乖地蹲在一邊去!”
耿奇懼內成性,果然不敢作聲了,陶姍姍不理別人,迳自向鶴鳴一笑道:“小兄弟,你別怕,我的哥哥跟丈夫是一對粗人,他們對你不禮貌,是該教訓他們一下的。”
推倒山陶奇與山魈耿奇兩個巨靈神似的身子都氣得呼呼的,可是耿四娘也在一邊虎視眈眈,使他們不敢稍動。
耿四娘接着笑道:“對!小兄弟,聽說你還要拿繩子去拉他們出來,要是我,就幹脆再推點雪下去,把他們活埋了。他們得罪你,我向你賠個不是吧!”
鶴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不敢當!其實,我也不好,那是個陷阱,他們要打我,我是可以逃開的,沒有必要把他們引到裏面去。這麽冷的天,凍壞了,會生病的。”
陶姍姍一笑道:“沒關系,他們身子結實得很,凍上一天也生不了病,事情過去就算了,誰也別記仇。咱們好好談談,小兄弟,你貴姓大名呀?”
鶴鳴道:“我叫鶴鳴。”
陶姍姍道:“你名字叫鶴鳴,該有個姓呀?”
鶴鳴道:“我沒有,從小父母把我送養在一家廟裏,後來師父又把我帶到這裏來,我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誰。”
陶姍姍一怔道:“你師父沒告訴你嗎?”
鶴鳴道:“師父也不曉得,他老人家是用銀子把我買出來的,好在我是出家人,也用不着姓。”
陶姍姍又問道:“以前你沒見過師父嗎?”
鶴鳴道:“沒有,我是個孤兒,自小就在以前那家廟裏長大,從沒有人來看過我,直到師父來把我領走。”
陶姍姍望望耿四娘道:“恐怕不對,朱南明只有一個獨子,怎麽會舍得放在廟裏去呢?”
耿四娘卻道:“也許這小子是裝傻,你對朱南明的印象不深,我卻見過多次了,這小子跟他一模一樣。”
陶姍姍道:“裝傻是不可能的,我看人最準,他說話的神情很坦爽,完全沒有裝假的樣子。”
耿四娘道:“方易清來此十年,朱南明死了十年,分明是朱南明一死,他就帶了這小子來此,這小子長得又像朱南明,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陶姍姍想想道:“那就是朱南明早知道名高身危,預先把獨子寄養在外,隐瞞身世,那我們殺死的那個小孩子又是誰的呢?朱南明只有一個兒子,根據線索留養在外婆家裏,我們趕去時,那裏也只有一個小孩子。”
耿四娘道:“我的猜測絕不會錯,你再問問他。”
鶴鳴雖見一清連打眼色,仍是說了出來:“是在茅山的上清宮,當家師父是九元真人,又叫活神仙。”
陶姍冊哈哈一笑道:“活神仙九元老道,是武當門中第二高手,跟朱南明是莫逆之交,我想朱南明不會把兒子寄托給一個無名無姓的人。小兄弟,要不要我告訴你的身世,你可是一個了不起的武林世家呢!”
鶴鳴的神色十分平靜道:“謝謝太太。”
陶姍姍笑道:“不用謝,回頭你就要恨我了。你的父親姓朱,叫朱南明,是連任了三屆的武林盟主。十年前被人殺死了,而殺死他的就是我們。你的母親也是同一天被殺的,是我下的手。”
連一清與周無塵都十分緊張,鶴鳴卻十分平靜地哦了一聲,然後才道:“謝謝太太,我總算知道了。請問太太,我父母是那一天死的,以後我好按日子上祭,雖然父母對我沒有養育之恩,卻有生育之德,我總該報答一下。”
陶姍姍道:“是十一月初九,也就是今天。”
鶴鳴道:“是今天嗎?那就是十周年祭了,很可惜我來不及準備,但是也沒關系,一瓣心香,表達我的心意就夠了,我想他們不會見怪的。”
語氣十分平淡,連陶姍姍都奇怪了,問道:“小兄弟,你知道我們是殺死你父母的仇人,難道不想報仇了嗎?”
鶴鳴搖搖頭道:“報仇有什麽用,即使殺死你們,也不能使我的父母複生,死者已矣,我又何必再殺人呢?何況我父親連任三屆武林盟主,一定也殺過人……”
一清忍不住叫道:“鶴鳴!你父親一生正直,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萬惡之徒,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鶴鳴道:“師父,仁為天心,殺為罪孽,這是您教我的;不管怎麽說,殺人總是不好的事。”
周無塵大聲道:“老道!這是你教的,我看你怎麽對得起泉下故主,一個好孩子,給你教成木頭了。”
一清頹然長嘆,目中隐然淚下,哽咽道:“空靈子,你把天魔卷給他們吧,孩子給我教成這樣是我的錯,這不能怪他,這片大道理是仙佛心腸,我培養出一個仙佛,對不起故主,卻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說完抽劍就朝頸下抹去,鶴鳴飛快地搶下他的劍,臉色一莊道:“師父!且慢,父母之仇可以不報,天魔卷可不能交給他們,這四人更不可輕恕,那是為了另一個人。”
每個人都愕然望着他,鶴鳴的臉上泛出一股凜然正氣,與先前那種童稚無知之狀截然不同,但見他侃侃而言道:“天魔卷是武林盟主之物,我父親生前為武林盟主,死後的責任尚未交卸,我既是他的兒子,自然有責任維護此卷,不落奸人之手。而且我是唯一的衛冕人,在我未被擊敗之前,我不能讓天魔卷落入他人之手。”
周無塵樂得直跳道:“好!好孩子!”
鶴鳴神色一莊道:“為了衛冕武林盟主,保存天魔卷,我并不要殺死你們四人,只須擊敗你們就夠了;可是為了另一個人,我必須殺死你們!”
陶姍姍稍收驚容,問道:“誰?你連父母之仇都可以不理,還有誰此你父母更重要的?”
鶴鳴道:“那就是你們到我外祖母家殺死的那個男孩子,叫周天雄,是我周老伯的唯一獨子。”
各人都為之一震,空靈子道:“周大俠,原來四奇殺死的那個男孩子,是你的兒子,你為朱南明的犧牲真是太令人感動了。舍親子以全幼主,那是戲本上的故事,想不到在真實生活中也有同樣感人的故事。”
陶姍姍格格一笑道:“周無塵,你倒真舍得,朱南明并不是你的主人,你為什麽要如此效忠于他呢?”
周無塵的神情在悲戚中帶着莊嚴,肅容道:“我們心敬盟主的武功、人品、道德,自願投入門下效力,故主不以下人視我們,待我們如友,知己之情,天高海深。如果我能替他死,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一個兒子又算得了什麽?”
陶姍姍赫赫冷笑一聲道:“你自以為很偉大,可是站在你兒子的立場,你卻是個最殘忍的父親。你的兒子只是個小孩子,就可憐地被犧牲了,作為你沽名釣譽的工具。”
鶴鳴怒聲道:“胡說,周恩兄是你們這些殘忍的劊子手殺死的,你居然還敢說出這種話?”
陶姍姍笑道:“我們為了要争奪武林盟主,當然要殺死朱南明,為了要斬草除根,當然要除掉他的後人;在我們的立場,這沒有什麽不該。我們殺的是朱南明的兒子,可不是他周無塵的兒子,他将自己的兒子換了你,兇手是他自己,為了博取忠義之名,他不惜犧牲親生的獨子,他的殘忍比我們更甚,這種人有何可敬!”
周無塵氣得全身亂抖,卻為她的一片歪理塞住了嘴,無法辯駁。只有鶴鳴莊然道:“你說周老伯沽名釣譽,可是他的犧牲卻是在默默中做下的,并沒有想讓人知道。”
陶姍姍道:“那你怎麽知道的?”
鶴鳴道:“我本來也不曉得,是師父在前幾天夜裏偷偷的工作,在神像的肚子裏取了點東西;我為了好奇,偷偷移開神像一看,裏面是兩塊木刻的靈牌,一塊是我父母的名諱,一塊是恩兄周天雄之位;我那時并不知道,直到不久前,我偷聽周老伯與師父的談話,才得知原委。”
一清怔然道:“鶴鳴,你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鶴鳴點點頭道:“是的,周世伯與師父為了成全弟子,不知受了多少辛苦,弟子感恩深重,真不知何以回報!”
周無塵慘然一笑道:“好孩子,我們是報你父親的恩遇,并不要你報答,今天有你這番話,我已心滿意足了。”
鶴鳴莊容說道:“我父親單重您二位,何嘗希望二位還報,您二位依然耿耿于懷,我受恩深重,您二位雖說施恩不望報,弟子又何能安心呢?周老伯,您說是不是?”
一清點點頭道:“周老弟,孩子說得也對,這是各人盡各人的心,你也不必堅持了,問題是瞧他如何報答了!”
語畢神色一莊道:“鶴鳴,你既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免了我一番口舌,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幼主,也是武林盟主的衛冕人,不必再叫我師父了。”
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