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家
元家大房搬到別院來的第二夜,前半夜不太平靜,後半夜卻寧靜無事。
隔天早晨,元非晚醒過來時,第一條竄進腦海的還是她爹在燭光下的沉默背影。
這事情對元光耀來說真能算是大打擊了,說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而除去擔心,元非晚更想知道,她爹打算怎麽收拾家裏的一大堆爛攤子。
就算再好氣性,也沒軟弱到任人戳圓捏扁、毫無怨言的地步吧?家人之間自然該互相扶持,但別人先不把他們當一家人,他們何必自己倒貼?
說句難聽的,做到那種程度,不是孝子,也不是賢兄,而是犯賤!
在這點上,元非晚對她爹還是有信心的。早先是不知道,這幾天是忙長安的事,接下來不就能騰出手來解決那一票極品了嗎?不永絕後患是不行的,可得讓她好好想想。
這麽考慮着,元非晚便起了身。水碧和谷藍早就等在外頭,服侍她穿衣洗漱,再化妝打扮。病了是一回事,正常情況下,光按禮儀,每天就得把自己收拾得齊齊整整的才能見人。
“大娘,您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因為手生,在水碧給元非晚上妝時,谷藍就在邊上眼巴巴地看着,順便學一些本事。
“咱們大娘,本就是天生麗質。”水碧一邊描眉,一邊細聲道。“不論是遠山眉還是垂珠眉,不論是涵煙眉還是柳暈眉,就沒有大娘不合适的。”
“光眉毛就這麽多花式,我都不知道呢!”谷藍聽暈了。“花钿、額黃、面靥之類,也都有這麽多嗎?”
水碧點頭,細心給元非晚唇上點朱。“其實,咱們大娘未出閣,許多好看的樣式還不能用。不然……”
不過幾句話就扯得十萬八千裏,元非晚哭笑不得,只能打斷她們:“左右今天沒什麽事,就不必弄得那麽麻煩了,稍微打扮即可。”
水碧點頭,閉嘴專心做事。而谷藍呢,她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道:“大娘,要是您天天都和昨天那樣打扮就好了。便是婢子,也想有些眼福啊!”
“瞧你嘴甜的,就會變着法兒誇我。”元非晚好笑道。昨天又不是正常情況——有人上門踢館,她當然得從氣勢上就壓倒她們,不打扮得漂漂亮亮怎麽行?
谷藍相當不服氣。“誇就誇了吧!大娘,您長了這幅好模樣,竟然連人誇都不行了嗎?”
“伶牙俐齒。”元非晚嗔她,“有這說閑話的功夫,不如下去看看廚房早飯備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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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藍還想說這可不是閑話,但元非晚都發話了,她只得不情願地下樓去了。
沒了谷藍這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房裏又安靜下來。同樣因為沒人打擾,水碧很快就畫好了。“大娘,您看看。”她側過身,好讓元非晚能一覽銅鏡裏自己的容顏。
元非晚随便看了看,就點頭了。她模樣好是事實,怎麽着都好看也是事實。除非水碧故意,否則妝容根本不可能難看。“行,你下去看看谷藍有沒有要幫忙的,再看看阿耶起了沒有。”
水碧應身退下。
房裏只剩下元非晚一人。她從妝臺前站起身,想到剛才那些誇贊的話,再往銅鏡裏看一眼,眉心便起了個小小的旋兒。
他們就要回長安了,頂着這麽一張禍害的臉,波瀾怕是少不了吧?
雖說她的年紀,訂婚還可以再拖一兩年,但這對象也确實難找。既要愛她,又要能護住她。也不知道長安中,有沒有這樣一位合适的男子。
真要沒有,她能不能不嫁?
每次想到這個,元非晚就犯愁。想當年,芷溪公主說不想嫁就不想嫁,沒人敢迫她,也沒人敢非議她;到了現在這個境地,卻是前後為難了!
罷了罷了,現在說什麽都太早,真到長安再說吧!
思及此,元非晚便不再想下去,而是走到窗邊,推開窗棂。別院的清晨不比元府,窗戶一開,看到的不會是灰沉厚重的石牆,而是清新靈動的山景。鳥聲清脆,竹葉含露,絆着淙淙清泉之聲,簡直再美好也沒有了。
嗅着清新的草葉水露清香,元非晚不由滿足地眯起了眼。便是沒病的人,住在這樣的好地方都會心情愉悅。她爹讓他們搬來這裏,真是再英明不過了!
就在她深呼吸的當兒,臨近樹上突然傳來撲簌一聲響。
元非晚本以為是鳥兒之類,沒太注意。而等她真把眼珠轉到那個方向時,立時就定住了——
等等?那樹幹上的一片陰影,好像是……人?
就在此時,那片陰影又動了一動。在這作用力下,樹幹微微抖動,樹葉也跟着撲簌簌響起來。然後,元非晚就在碧綠的葉片間看到了兩點星光。
兩人視線接觸,感覺太過熟悉,以至于她腦海裏立即跳出來一個名字——
蕭欥?
饒是元非晚見過許多大風大浪,此時也被驚得呆了。
德王殿下睡覺就睡覺吧,怎麽躺在她窗外的樹上呢?就算打仗條件艱苦,什麽條件都可以将就,但放眼全嘉寧縣,難道就沒有一張給德王殿下準備好的床鋪?
這不科學!
如若內心能有彈幕,此刻元非晚的內心已經被這樣的彈幕刷了滿屏,并且還有越刷越密集的趨勢。
相比于元非晚的震驚,蕭欥卻很鎮定。其實他早醒了,只是在閉眼假寐。元非晚和婢子的話聲,他也聽到了幾句。所以,這時候,在面對自己在人家姑娘窗外蹲了一宿、還被現場抓包這件事,他翻身坐起,十分淡然:“早,元家娘子。”
“……早。”元非晚幾乎是木着臉回答他的。假使這位德王殿下做事不那麽出人意表,她想她至少能端出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所以,現在呢?不會讓她去問對方為啥一大早出現在那裏吧?她怎麽覺得,如果她真問了,這位殿下也一定會用他那張正直無比的臉回答她,他确實在外頭呆了一晚上?
天殺的,她不想知道這個好嗎?這話還能不能接下去了?
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似乎又陷入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窘境。
被元非晚那種清澈又帶着疑惑的目光盯着,蕭欥首先扛不住了。在戰場上,他被公認為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男人,但現在明顯和打仗是兩碼事。其實他現在想問元非晚夜裏睡得如何,但這這種唐突的問話說出來只能增加他們的尴尬,他只得挑了個不那麽敏感的:“前幾日夜裏總下雨,還好今日放晴了。”
元非晚默默地盯了一眼東邊微露的太陽。夜裏下雨?所以說,昨天蕭欥果真在她窗外蹲了一晚上?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順着話頭問肯定不對,不答話也不對,她只能搬出一條老理由:“殿下,您一早就在這裏,可是有事尋阿耶?”反正左右無人,他們又對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就不用浪費時間打啞謎了。
雖然早猜到了,但親耳聽見“殿下”這個稱呼從元非晚嘴裏說出來,蕭欥莫名地覺得舒服。似乎他一夜未睡的守護,已經值了——元非晚知道他做了什麽,也知道他是誰!這難道不是良好的開端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吧。”他道,故意不一次性說清楚。
聽到這種回答,元非晚眨了眨眼。“芷溪不太明白,還請殿下明示。”
蕭欥安靜地注視着她。元非晚今日衣着日常,但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依舊顯得超凡脫俗。再加上他剛聽到的、兩個婢子的對話,他忽而有些可惜,昨天沒有近距離看到元非晚盛裝的樣子。“近日天要放晴,可能也不是完全的好事。”
“……嗯?”這話實在沒頭沒尾,元非晚不明白。這是要讓她和她爹轉告來自德王殿下的天氣預報嗎?不至于吧!
蕭欥當然不知道元非晚的想法。他只注意到,元非晚疑惑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偏頭。幅度很小,一般人注意不到。這竟然也挺可愛的……他默默想,同時覺得他對面前姑娘的好感可能真的已經超過了一個度。
“共工不做法,祝融就要火起來了。”他忽而道,縱身跳下了樹,在元非晚驚異的眼神裏補充道:“這話請娘子務必轉告給元先生。”
“……我知道了。”元非晚莫名地點了點頭,還沒從蕭欥的跳躍話題裏回過神來。直到對方的身影隐沒在郁郁蔥蔥的樹林裏,她才猛地驚醒——
共工不做法,祝融就要火起來了?
大家都知道,共工是水神,祝融是火神。不需要推理,這話的含義就已經呼之欲出——蕭欥在警告他們,近日他們可能有火光之災!
想到老夫人讓水碧做的事,元非晚猛地一凜。難道蕭欥是提醒他們小心老夫人派人來點火?
随即她又想到——不對啊,蕭欥怎麽知道他們家裏的事?就算昨天早上老夫人發火時蕭欥正好在外面聽了兩耳朵,也不可能知道老夫人很可能打算燒賬本啊!
不光是元非晚覺得這事詭異,元光耀也這麽覺得。并且,和元非晚相同,元光耀也傾向于蕭欥在提醒他們小心火燭;雖然他并不知道,蕭欥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這事兒連剛到這地方沒幾天的殿下都知道了,”他道,覺得顏面完全掃地,“我竟然花了那麽多時間才發現!”
元非晚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爹。所幸用完飯的元非永已經早早地上山讀書去了,沒人會攪合他們的談話。“殿下親自來提醒,可見殿下并不認為這件事是您的錯。”
因為元非晚略過了她和蕭欥的談話開頭,所以元光耀并不知道,蕭欥已經守了他的寶貝女兒一晚上。“殿下不當面和我說,大概也是照顧了我的臉面。”他用一種對自己失望至極的語氣道,“可我怎麽值得?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早就該被打醒了!”
昨天夜裏,在和元非晚談過後,他翻來覆去地思考了一晚上。無論是二房小妾試圖害死元非晚,還是老夫人試圖毒死張婉之,都遠遠超出了他對後宅情況的估計。他總以為一群女眷鬧不出什麽大事,沒想到現實給了他兩記響亮的耳光,扇得他暈頭轉向。
要不是他對女兒的上心從不做假,現在女兒如何還不好說呢!
這三年來,他做過的最英明的事情,就是搬出了元府!古話說的好,為了兒子能夠有個安靜的環境讀書,孟母三遷居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便是不三遷,也斷斷不能再讓女兒兒子和那樣的人混在一起了!
“這家,搬得是最好的!”元光耀斷然道。“而且,咱們以後都不回去了!等诏令一下,咱們即刻動身去長安!”
“那……”元非晚欲言又止,但她知道元光耀明白她的意思。他們就這麽走了嗎?老夫人和二三房和他們一起到的嶺南,此時他們能獨善其身地回去?肯定得先處理掉吧?
“沒什麽那了,”元光耀這麽說,又搖了下頭,“不管是娘親還是二房,這些人都不能帶。”他決絕道,“根本沒法帶。若是帶去長安,禍患只能更大。”
現在,就算是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有錢就不會吵架這樣的話,連他這樣的軟心腸都無法說服。就算他們富貴了,也是他們的,有那些只把他們當錢包、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什麽事?
對這些話,元非晚萬分贊同。他們花了十年二十年養了一群白眼狼,還要再把自己的後半輩子賠上去?又不是腦子有病!
而既然元光耀明确說了不帶二房的人,那元非武顯然也包括其中。元非晚便不再問她二弟的處理方式,只問:“那三叔三嬸呢?”如果說二房是豺狼的話,那三房和他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讓三弟自己拿主意吧。”元光耀說着,第三次搖頭。“他再那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情。三娘四娘五娘都那麽大了,三弟也該負起當家人的責任來。”
咦?元非晚有些詫異。連三房也不願管了?她爹這是被完全地氣着了,準備當個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櫃?不不,是徹底地甩掉那些包袱?“祖母不會同意的吧?”她試探性地問。
如果說元光耀之前一直在顧慮着老夫人的感受的話,現在他已經徹底死了心。不喜歡他女兒還能勉強解釋成偏心,但能做出下毒害人、還是害家裏人這種事,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而那種人,說句難聽的,既然為老不尊,便也不要指望別人尊她了!
“她同意不同意都沒用。”元光耀冷冷地吐出了後面兩個字。“分家。”
“啊?”元非晚驚訝道。雖然她面上表情如此,但心裏卻在鼓掌歡呼——
正常情況下,如果上頭還有老人,兒女是不能分家的。但樹挪死人挪活,他們這種情況,不可能還照着死板的規矩來。沒錯,就該和那些極品徹底斷了!
“我原來想着,事情能不鬧大就不鬧大。”元光耀繼續道,語速很快,顯然已經考慮好了。“但事情都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也有我的責任。如果母親不同意,那我只能豁出臉面去,把賬本公之于衆了!”
“您說得對。”元非晚點頭。他們手裏捏着賬本,要怎麽做,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不過,就算真有人要豁出臉面,那也只能是他們。”她提醒道,“您兩袖清風,有什麽可以豁出去的?我覺着,您還能再掙些美名呢。”
這話一半是事實,一半是安慰。
“如果照攘外必先安內的标準說,阿耶真是太失敗了,哪兒還有什麽美名?”元光耀不免苦笑。“不過,阿晚你這麽說,阿耶還是高興的。畢竟,不管外人怎麽說,他們都抵不上你一根小指頭。”
“女兒當然永遠站在阿耶您這邊。”元非晚立刻表忠心。
聽她應得如此快,元光耀也不免露出一絲笑容。“聽你這話,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啊?”
元非晚的确有別的想法。此時被戳穿,她也不想隐藏了:“阿耶,這麽多年,您貼了那麽多錢進去,就不打算拿回來嗎?”
雖然對自己之前的投入感到後悔——因為不僅浪費錢、還浪費了感情——但元光耀還真想不出來,怎麽讓人把已經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他們花錢如流水,手上怕也剩不下多少了吧?”
“剩不了多少,總還是有的。”元非晚道,“而且,我們目前只知道水痘和下毒這兩件事。”
“你是說,他們做下的爛事,還不止這些?”元光耀敏感地問。然而他馬上意識到,這是極有可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現在看到的,怕只是冰山一角!“好吧,沒錯,但然後呢?”
“您看,不管他們之前做了什麽,您只要拿出賬本這個殺手锏,無論老夫人還是二叔,肯定都只能同意您的方法。然而,他們有那麽多前科,很容易能猜出來,就算他們當着您的面認輸,背後還指不定會做什麽來敗壞您的名譽。然後嘛……”元非晚眨眨眼,故意拖長音,“山人自有妙計!”
分家是必須的,而且,還得把那些人欠他們的一并讨回來!而讨債,難道只有還錢這一種方式嗎?算他們走運,可以做第一批領教芷溪公主讨債手段的人!
“還和阿耶賣關子了?”一大段分析都很對,元光耀被吊起胃口,大為稀奇。“在做之前,你不打算說?”
元非晚笑眯眯。“阿耶,女兒保證,您就等着瞧好吧!”
元光耀看着女兒的笑臉,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那也行,”他勉強同意,“但若是有什麽問題,你一定得告訴阿耶,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您一天說這話三遍,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一想到可以,元非晚就有些躍躍欲試。嶺南這麽無趣的地方,差點沒把她憋瘋;如今能給自己找點樂子,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對了,您剛才說的事情,可是旬休時回去說?”元非晚又問。按平常情況,元光耀今天依舊要去州學。
“夜長夢多,今日我就去吧。”元光耀回答。雖然讓他下這樣的決定比較困難,但只要他真想做,三更的事絕不會拖到五更!
元非晚在心裏合計了一下。“那女兒可也要去?”
“你想去?”元光耀反問,緊接着就是否定:“不管你想不想,這次都不行!”随便想想都知道,他猛地說要分家,元府裏一定能翻了天。不管是故意還是蓄意,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女兒磕着碰着,可怎生是好?“這沒你啥事,好好呆在別院裏,知道嗎?”
元非晚還想說什麽,但看她爹不容疑義的表情,只得把話吞了回去。“……好吧。”她爹都同意讓她解決後續問題了,那她勉強可以放棄這一次看人被氣死的福利。因為她相信,用她的手段,絕對可以讓那些人露出比聽說分家還精彩的表情!
元光耀這才滿意了。“那阿耶這就出門。若是你在家裏覺得悶,便出去看看花、打打球,嗯?”
元非晚點頭。看來她爹的意思就是,除了去元府感受暴風雨不行,其他的随她樂意。那她還能說什麽呢?
既然今天輪到他們砸場子,那人手是一定要帶夠的。等元光耀帶着信達雅三人一起去元府後,元非晚便吩咐水碧谷藍,收拾球杆之類的,她要出去。
原本元非晚只想帶上谷藍,然而水碧說她頭傷已經結痂了,出門也沒什麽大問題,她也便一起帶上。反正該說的她都說了;水碧願意表現,她就給些表現的機會。
水碧确實也是這麽想的。最近發生了那麽多事,早上元光耀還和元非晚關起門來商量事情;她就是個傻的,也嗅出了風雨欲來的味道。此時再不刷點印象分,還能等到什麽時候?
所以,就算她不會騎馬,今天也很努力地去學了,好能陪元非晚解悶。給她們準備的馬匹都很溫順,這事确實不難。
水碧都上場了,原本就蠢蠢欲動的谷藍更按捺不住。三個年輕姑娘打馬球,就算其中有兩個是初學的,也比一個人來得有趣。很快,馬球場上笑聲便一陣一陣地起來了。
“你跑得太慢啦!而且應該适當彎腰!筆直坐着怎麽打呢?”
“還有你,谷藍,揮杆的時候注意抓緊缰繩……是啊,我是不用,可你不是剛學的騎馬嗎?”
因為經驗豐富,元非晚輕輕松松以一敵二,還能有空閑指點自家婢子打球。正打得不亦樂乎時,她不經意間瞄到場邊,又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德王殿下真是很閑啊!
元非晚勒停馬,站住了。想到早晨的事情——對方不知道從哪裏知道老夫人想要縱火、故而守了一夜——她便不自覺地溢出些笑模樣。“既然郎君對馬球如此有興趣,可願下場指點芷溪一二?”
真的上心和敷衍做事,她還是分得出的。而既然他們已經選了德王這邊,那打好關系又有什麽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