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已經，常常想不起她的樣子了
“你怎麽回來了？”
“你怎麽在家？”
木樹的公寓裏，剛進門的木樹和孫果面面相觑，都覺得對方是此刻不應該出現在家裏的人。
木樹挺直身子，擺出屋子主人的架勢，孫果氣場上明顯敗下陣來，聲音比剛才弱了幾分：“你助理早上來過，我跟他說，我得了風疹，怕傳染，更不能見風，所以這個星期，大概都不用去練習室了。”
木樹嘴巴微張，正要說什麽，卻被孫果打斷了——“我讓他把舞蹈剩下的部分發過來了，這個星期在家練好後再去練習室。”
見木樹依舊眉頭緊皺，不說話，孫果趕緊加了一句：“你放心，我絕對不耽誤你mv的拍攝，其實，昨天練得還不夠好，我怕今天直接去練習室，露餡兒。”
“随你便吧，反正，現在那個身體是你在用。”木樹聲音冷冷的。
“不過，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孫果看看牆上挂的鐘，十二點二十。
“你？你不會真的給我辭職了吧？”
木樹已經換好拖鞋坐在了沙發上，從背包裏慢慢掏出筆記本放茶幾上，全程冷着臉沒有回答孫果的問題，只說道：“這是你們今天的選題，讓最晚後天上午交稿。”
孫果聞言，長舒口氣，原來是有選題，一般這種時候，公司都是靈活工作制，在家完成文稿，能按時交就可以了。
孫果拿起茶幾上的筆記本，“小鮮肉們的雙面人生？這是要寫什麽東西？”
“他們讓你寫木樹是怎麽一個表面看着親切實際冷漠又沒有朋友，很難接近很難搞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吧。”木樹說這些時雖然面無表情，但孫果聽完，手心已經冒出一層細汗。
“哦，對了，你同事還說，讓你聯系張浩哲，看他那兒有沒有什麽我的八卦。”
孫果一臉心虛地笑道：“你別生氣，他們也只是憑一點點自己看到的，哎呀，反正他們不是真正的了解你。”
“那你了解？”木樹聲音高了幾分，三分責問，七分怒氣。
孫果愣住，如果說王一川、顏顏他們對木樹的了解還有跟拍和采訪那一面，自己對木樹的了解，前天之前，幾乎為零。
自己眼中的木樹是什麽樣子？沒有朋友嗎？好像是真的，現在的情況，自己還要想方設法瞞着西雅，木樹他，似乎只有同事；木樹對人冷漠嗎？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接觸的時間太短，孫果一時無法判斷，但從張浩哲對自己的态度看，木樹至少是個把自己層層包裹的人，若不是如此，跟了自己六年的助理，不應該像現在這般疏離。
見孫果只是看着自己，不說話，木樹突然有些洩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莫名的生氣，藝人的工作，不，是藝人本身本就是招人非議的，何況，比起網上的謠言和诽謗，孫果那些同事所言并不過分。恰恰，他們說的，似乎只是事實而已，正因為如此，才尤其讓人生氣。
“不好意思，剛剛态度不好。”木樹上唇緊抿，對孫果笑笑，眼裏分明沒有任何笑意，“你随便寫，不用管我。”
孫果向前走兩步，靠近木樹，那張本屬于自己的臉上，卻是自己最為陌生的表情，像個受傷的小獸，既落寞又可憐，孫果想握住木樹的手，終究，只是拿起桌上的筆記本。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只是用看藝人木樹的眼光在看你，他們不知道，不是藝人的木樹是什麽樣子。不過，如果想讓別人了解你，你不能像洋蔥一樣把自己裹起來，剝洋蔥太痛苦了，沒多少人有耐心等到最後的。”
木樹看着孫果，她眼中沒有絲毫戲谑，只有滿臉的誠摯。
“而且啊，你現在尤其不能把我隔絕在你的世界外面，明白嗎。”
木樹盯着孫果，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像第一次有一個人，要自己對她敞開世界。
“你不要一直這樣盯着我。”孫果雙手捧臉，做陶醉狀，“雖然我知道這張臉超級好看，但也請你矜持一點，嗯？”
木樹輕輕地笑出來，“嗯，我同意你的說法，我也覺得那張臉超級帥的。”
剛才凝聚成霜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像肥皂泡一樣破裂了。
孫果盤腿坐在凳子上，對面的木樹則正襟危坐。
“這是我們老孫家的特制炒飯，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嗯，還可以。”
“你這人吶，就不會使用情緒更強烈一點兒的形容詞，是嗎？超級棒，非常非常美味，這些詞語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表達此刻的情緒的。”孫果伸手指着桌上的炒飯。
“哦。”木樹顯然沒領會到孫果渴求表揚的心情。
“哎，算了算了，等有機會，讓我們家老孫頭跟你露一手，不信你還是這個反應。對了，木樹，怎麽從沒聽你提過家裏人？你爸媽呢，也在北京嗎？”
木樹咽下一口炒飯，久久沒有回應，終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道：“我媽媽去世了，爸爸在北京。”
“對不起啊，真的沒想到……”
“不用說對不起，她去世很多年了，在我還不大的時候。”
“會想她嗎？”問完這句話，孫果只想扇自己兩耳光，這是什麽問題，太蠢了。
原以為木樹會采用一貫的策略——不接話，畢竟，木樹不提家人，是圈裏記者都知道的禁忌。
“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想，什麽是不想。她是我12歲那年離開的，現在我都快三十了，你看，沒有她的日子比有她在的日子還多呢。我已經，常常想不起她的樣子了。”
木樹說完，沖孫果笑笑，“你看，我就是這樣，連自己媽媽的樣子都忘記了呢。”
孫果心裏咯噔一下，沒來由的覺得痛，大概因為自己胸腔裏那顆心髒是屬于木樹的吧。
“那爸爸呢，不需要像我家裏那樣，定時打電話回去嗎？”
“不需要。”
見木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孫果只能默默吃飯，一口、兩口……最後終究沒忍住。
“那個，木樹，安筠和你是什麽關系啊？”
木樹蹙眉，“你怎麽知道安筠？”
“嘻嘻，因為張浩哲好幾次在我面前提起，說要去和安筠道歉，讓你不要生氣什麽的。”感覺你們倆關系很不一般的樣子，當然，這一句孫果沒說出口。
“我和安筠，沒什麽。”木樹咬了咬下唇，繼續說道：“她最近不是在參加一個歌手類的綜藝嗎，本來答應她去做幫唱嘉賓，但工作室的人都覺得還是不去比較好，唐姐也是這個态度，哦，唐姐是我經紀人。”
“這個我知道。所以，你和安筠是朋友咯。”
“朋友？什麽算朋友？”
孫果嘴巴張成标準的“o”形，雙眼放光，“如果你們不是朋友，那……”
“打住！”木樹做了個籃球場上暫停的手勢，“停止你那些不切實際的聯想，我和安筠也不是情侶關系。”
孫果一副看懂一切的樣子，伸手想推眼鏡，才發現木樹根本沒戴眼鏡。只好改用手尴尬地撐着下巴，“不過安筠真的很漂亮哎，重點是身材實在太好，不該做歌手，該去當女演員。”
木樹從鼻空裏輕哼一聲，“八卦！”
“能幫我要個安筠的簽名照不？我小表弟可喜歡她了。”
“你們家表弟表妹侄女怎麽這麽多。”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我根本用不上你，我直接去找安筠要不就可以了嗎！” 孫果說完，不忘朝木樹吐吐舌頭。
“你！別胡來！”
“喲，看來安筠果然很不一樣哦，我們真的得趕緊換回來才行咯。”
“吃飯！少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