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撲朔迷離
整個明仕山莊因傾天的到來陷入忙碌,當然,除了我,我恰恰因同樣的原因被扔在沒人顧得上的角落裏。
我沒能跟傾天說上話,幾天之內,都只能遠遠看她一出來就被擡上轎子,或者至少被一群人簇擁,倒是那只妖獸,常漫不經心地拖着粗粗的尾巴,給我留一個比較清晰的背影,關于這只妖獸,我後來又仔細想過,也許它也是一只饕餮,可應該不是我認識那只。每當看它威武雄壯,像春節晚會般雷的很有氣勢地出沒,我都會回想起那只被我養的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跳樓,一樣都是妖獸,這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跳下床自己去打水——由于喊了蘭兒半天沒人應——這充分說明了我目前的尴尬位置,傾天已經來了,我還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裏?可是不留在這裏,我的目标怎麽辦?甚至,更糟的是,現在都沒有一個人有空來轟我走,似乎都把我忘記了。
我端着木盆剛要開門,門口卻出現了一個人,一個打死我都沒想到的人。
“章姑娘,還沒睡啊?”
“王、王管家有、有什麽事嗎?”我看見他的臉,猛一身雞皮疙瘩,結巴答道。
“之前對姑娘多有得罪,是小人的不對。”出乎意料地,他突然彎下腰去,深深一躬,“這次來,是求姑娘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幫小人一個忙。”
“什麽,你說?”我愣了片刻,放下木盆,我這個人,真的就受不了別人看起來很誠懇地求我。
“之前小人一直阻擾姑娘,其實都是因為少奶奶。”
我眼睛亮起來,迷霧中似乎又突現一個出口,忙道,“少奶奶?為什麽?”
“因為姑娘是伏魔使,要對付少奶奶的。”
“難道你們不是要請人對付她嗎?”
我看到我對面的人,這個從現代到古代都一樣一臉輕浮的王子,語氣突然激憤起來,“姑娘不知道……所有人都說少奶奶是蕩婦胚子,對不起少爺,被浸豬籠是活該,可其實,少爺何嘗不是對不起少奶奶?憑什麽要少奶奶的命——他根本欠着少奶奶一條命的!”
“此話怎講?”
“以少爺的身份,為什麽會娶少奶奶?正是因為少奶奶救過他的命!十年之前,少爺搭船落到江裏,那個浪頭打的半丈高,要不是少奶奶奮不顧身下去,他早喂魚了!”
原來是這樣,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的成因,我心頭一個大問號猛地解開,可又湧上另一驚:“那為什麽少爺沒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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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有臉提!人家把他從江裏弄上來,他倒把人家丢江裏——雖說是老爺夫人太生氣了,他坳不過,可你當面去問他,看他有沒有臉承認這事情?”王子愈加憤怒了,漲紅臉大聲道,吓得我連連對他做噓的手勢。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幾聲,才說出來,“這事若是真的,少爺有理虧的地方,可是這種大宅子裏,出了這樣的醜事,本來就不是少爺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少爺這些年也待她不薄,她為什麽還要去做那樣的事情?”
管家又冷笑起來,“不薄?娶她過門給個名分就算不薄,還是供得起吃供得起喝就算不薄?你去問問蘭兒,少爺一個月跟少奶奶能說上十句話不?還有那些倚老賣老的婆子,當少奶奶面都罵罵咧咧什麽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且好聽着呢。”
我半晌無語,他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童話下是多麽冷厲的刀鋒!本以為揭開更多,迷霧會變淺,可此時,它卻更加深濃,這件事情中,真相到底是什麽?
歇了口氣,我道,“所以你是為少奶奶抱不平,才一直想着趕我走,不讓我對付她的?”
“姑娘聰明,小人正是這個意思。”管家似乎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又變回油滑的樣子,笑道。“可現在神使已經來了,我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沒法阻止她要怎麽對付你們少奶奶啊?你來找我又有什麽用呢?”
王子嘻嘻笑了一陣,壓低聲音,“小人聽說,有道行的伏魔師,都知道一種替身法……”
“你怎麽會這麽想?!”他還沒說完,就被我怒斥打斷,“你同情少奶奶,就要去找一個無辜的人墊背嗎?”
我對這位管家剛才才建立的一點好印象頃刻蕩然無存,那種替身法我确實知道,正是因為其臭名昭著——通過封印和符法,用一個有些近似的魂魄去替換另一個特定的魂魄,就像一個人做了壞事卻動用金錢和關系讓另一個人去槍斃一樣,凡是還有點良心的伏魔使都不會去做。
王子大概沒想到我會翻臉,臉色明顯一變,讪讪退走了。
事情仿佛總是紮着堆來,王管家莫名的拜訪後不足三個時辰,傳來官方消息,神使已經決定怎麽處置那邪靈,将在山莊後園的廣場召開大會宣布,安撫人心。
我聽說的晚了,到廣場的時候,已經是擠的裏三層外三層,前面一片烏泱泱的腦袋,只能遠遠能見傾天站在高處,勁裝在風中飒飒作響,用不卑不亢的聲音解說着什麽。
“貴莊上的事情,老爺都已經跟小使講了,茲有辛氏女阿灰,出身微賤,不守婦德,居于廳堂正室之位,卻行不倫茍且之事,使全莊聲譽蒙羞,老爺夫人不得已,将其按家法處置。不想其不思己過,只記人非,遭此懲戒,怨怼之氣反化為邪物,侵擾山莊,一而再,再而三奪人性命。”說到這裏,傾天腰間長劍锵地一聲出鞘,斬釘截鐵道,“此等邪魔厲鬼,為禍人間,不除無以對蒼生!”
“列位放心,小使雖技微力薄,卻絕不像之前你們請的神師,貼些符咒将邪物拒之門外了事,須知除惡務盡,這等邪物,須将它打得魂飛魄散,鎮在鎖妖塔下永不翻身,才不會過些年又跑出來,倒害了你們!”
底下一陣歡聲雷動,震得正往前鑽的我連忙捂耳朵。
“不過,這幾日小使一直在莊上查閱資料,才發現這東西端的陰邪,生于至陰之日死于至陰之日,又是兇死,一般的方法只怕鎮不住它。”
底下又是一片驚惶之聲。
媽的,這傾天真裝13,我心裏罵,表面顯得一口一個“小使”,其實就是要說自己很牛對不對。
果不其然,傾天笑起來——雖然隔着黃金面具,但我感覺得到——“但是呢,小使用的。”她拉長了聲音,“并不是一、般、的方法。”
“小使會先用七釘七斬,設土靈結界,将辛灰屍骨固在棄處,使其魂魄萬不能脫,再呼天雷擊之,以三味真火煅燒七日,再将灰末封入紫金缽,刻下鎮妖文,将其深鎖河底,永不翻身,河不斷水,絕無超脫!”
被保證安全的人們再次歡呼,像在慶祝一個世界性的節日,臺上的傾天意氣風發,似乎也因如此輕易地将人們的心态踩低扔高而得意洋洋。
我卻站在那裏,蒙了。
如此說來……确認無疑這位阿灰就是那個陰煞!而她身上那一系列傷痕,原來都是傾天使的傑作。
奶奶的,她知不知道一千年後圍海造田,會把它翻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