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奈.我何
☆、你奈我何
“好萌”團團穿了白色的小襯衣和黑褲子，一路跑過去的時候還被一個女生伸手攔了一下，女孩子們起哄拿手機拍他，團團害羞地拿爪子捂住臉，從指縫裏看到她們悻悻地收起手機，他才松開手飛快地往臺上跑，邊跑邊認真地想他剛才好不容易從爸爸魔掌裏掙脫出來時爸爸說的話，爸爸說，不可以喊媽媽，不可以亂說話。
團團邊跑邊拍拍襯衣，剛才那道光打過來前一秒他爸爸一把把他抱起來，差點就把他塞到座位底下了，爸爸可真可怕。
還好他掙紮得太厲害，楚何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把他按腿上了。團團着急上臺領獎，趴在他爸爸腿上使勁撲騰，手一揮就聽到他爸悶哼了一聲，像是很疼的樣子。
團團吓壞了，他看看爸爸，再看看臺上的媽媽，害怕媽媽抽別人，團團想了想還是飛快地跑上臺了。
安奈沒想到楚何會帶團團過來，她下意識地看向後排，就看到團團座位旁邊的楚何，舞臺上的燈光太亮，從她這裏看楚何整個人都隐匿在黑暗裏，隔得太遠那邊光線又太暗，她看不清楚何的表情。
以前西大附中籌備高中畢業晚會時，班主任推薦她做主持人，她有點擔心會耽誤三輪複習，就在楚何給她補課時問楚何她要不要去。
“主持人？”楚何突然捏住她下巴把她臉扳過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臉。
他審視的目光一路下滑，從她的額頭，到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一路到她的下巴，安奈微微擡着下巴身體僵硬，她感覺楚何的目光像有形一樣，略過她的臉，安奈的臉一點一點被染紅了……
最後楚何的目光原路返回，他專注地看進她的眼睛裏，楚何的眉骨很漂亮，顯得眼睛特別深邃，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錯覺。
他漆黑的眼睛裏清晰地映着她的臉，安奈張了張嘴，有些話幾乎要脫口而出……楚何突然松開她的下巴，漫不經心地說：“沒想到你挺漂亮的。”
“想去就去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擡手摸了一下她的睫毛。
安奈不自覺地眨眨眼睛問他：“那你會來看嗎？”
她記得楚何輕描淡寫地說：“看時間。”
最後西大附中的畢業晚會她沒有做主持人，那天晚上她站在小禮堂外面，聽到同學們的鼓掌、歡呼，慶祝畢業，懷念青春，聽到林瑤瑤念她以前寫好的主持詞。
裏面很熱鬧，但是她沒有走進去。
他們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而她站在那裏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和微微凸起的肚子，對自己早已選定好的以後要走的路，第一次，心生茫然。
這是她高中畫下的最後的句點。
那次她沒做成主持人,楚何也沒來。
這次她做主持人了,楚何也來了,還有團團。
對，還有團團！安奈一下子有些驚慌，朝臺下看過去的時候團團已經跑到臺前爬臺階了，小團子走到她面前仰着臉看着她，一旁的男主持人走上來摘了話筒架上的話筒遞給團團，動作自然流暢到安奈根本來不及拒絕。為了增加抽獎的可玩性，中獎的人除了可以得到豐厚的獎品外還可以提一個要求，比如剛才中獎的目測180X180的妹子對男主持人提的要求就是——公主抱。
目測175X130的男主持人使出吃奶的勁兒抱妹子的時候，安奈眼尖地看到他腿都在抖。
果然男主持不甘心自己一個人倒黴，他把話筒遞給團團後就說：“小朋友，你可以對漂亮姐姐提一個要求哦。”
團團認真地點點頭，抱着話筒剛一張嘴安奈一顆心就提了起來，她看着團團的嘴巴生怕他一張嘴就對着話筒叫一聲“媽媽”
好在團團張了張嘴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麽，最後什麽也沒有說，踮着腳尖把那張座位卡片遞給她，“給。”
“你好幸運”安奈說着把一等獎的獎品手機遞給團團，小團子開心地接過來。
安奈看了眼一等獎的另一個獎品——一個半人高的大熊，是遇到團團那天，她落荒而逃時在隔壁商場買的，大熊比團團大多了，小團子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拖着一只熊爪子，彎腰給她鞠了個躬小聲說：“謝謝。”
團團什麽都沒說。安奈終于知道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她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她要說恭喜小朋友，然後團團下臺，她就不用站在臺上提心吊膽，擔心團團一激動叫媽媽或者誰眼尖發現她和團團的關系，但是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說不出話。
團團仰着小臉，期待地看着她。
舞臺上的頂燈烤得安奈臉上發燙，她站在那裏看小朋友拖着他的大熊慢吞吞往後挪，他小小的一只拖着那只比他還大的大熊其實很逗，但是卻帶着一種……孤獨。
團團垂着頭，吸了一下鼻子，他好想抱抱媽媽。
其實他一點也不懂，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可以想叫媽媽就叫媽媽，只有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媽媽，還是不可以在人多的時候叫媽媽。他剛才問楚何這個問題，楚何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啧，又不是你一個人小時候沒媽，爸爸小時候也沒有。
團團拿大熊的爪子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原來他小時候沒媽媽這一點，也像他爸爸啊，他們真可憐。團團吸吸鼻子正要拖着熊走，突然就被抱了一下，安奈親了一下他額頭，很輕，團團驚訝地張大眼睛，差點叫出來，他捂上嘴巴整個人都開心極了。
“咳”安奈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恭喜我們年齡最小的幸運觀衆。”
“哇”臺下一片嘩然，前排幾個人甚至開始拍着手起哄：“女神，不公平啊，我剛才領獎品怎麽沒有親！”
還有男生怪腔怪調地唱“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
“抽我，抽我，女神抽我！”
“快抽獎，抽，抽，抽！這次我做好準備了！剛才是大意了！”
“好萌，女神你早這麽暖，我早追你了啊！”
安奈有些不好意思，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那麽我們這一輪的抽獎環節就到這裏，下面是工商管理學院的第八套廣播體操。”
報完幕安奈就直接從前面臺階下去了，因為小幸運觀衆抱不動獎品，安奈幫他抱了那只大熊，團團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拉着她的裙擺跟着她往臺下走，他跑得飛快。
安奈幾乎是被團團扯着往前走。
一路上團團被坐在路邊的男生女生捏了好幾次臉，因為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他都沒躲開。
安奈把團團送回楚何身邊，團團攥着她的手不松開，想到還有好幾個節目才輪到自己上場，安奈幹脆坐到了一個座位上幫團團擺弄他得到新手機，團團兩只小手搭在她大腿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她弄手機，突然湊過來小聲對着她耳朵叫：“媽媽”
小孩說話時呼氣熱乎乎的，安奈有些癢，她沒躲開而是也壓低聲音“嗯”了一聲，團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擡眼看了看楚何，朝她招招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能不能也親親我爸爸。”
安奈：“……”她不得不再次感嘆這真是楚何的親兒子啊。
團團小聲說：“他小時候也沒有媽媽呢，很可憐的。”
安奈看了一眼“很可憐”的楚何，然後也壓低聲音對團團說：“我小時候，嗯，比你稍微大一點點的時候，既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她的媽媽，本來就是有和沒有沒什麽區別。
團團：“(⊙⊙)”
把孩子哄得一愣一愣的，安奈看了眼時間就準備回後臺。
沒想到剛一擡腳她的手腕就被人拉住了，楚何修長的手指輕輕撓了一下她的手心，很癢，安奈面無表情地給了他一爪子走了，反正楚何總是像逗貓一樣逗她，她現在才想到楚何對她的态度那一絲微妙的熟悉感所在，楚何小時候身邊經常跟着一只漂亮的布偶貓，聽說是他媽媽以前養的，他媽媽走了之後，那只漂亮的小貓就黏着楚何。楚何對她的态度就像對那只小貓一樣，高興了就逗一逗，不高興了就丢在一邊。
她記得楚何在知道他媽媽再也不會回楚家之後，毫不留戀地把那只漂亮的小布偶送給了垂涎布偶已久的何鳴。
把小布偶送走之後，偶爾何鳴帶着小貓來楚家玩，楚何總是會過去摸摸小貓的下巴，逗一逗它。
就像現在。
楚何抱着兒子坐在臺下，小團子開心地低頭擺弄他的手機，楚何看着臺上的男主持人心裏相當不爽，這貨每次和安奈說話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清清嗓子，眼神飄忽。
視力1.5，世界就是這麽清楚。
果然，到了人力資源管理系的節目時，那貨的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
安奈報幕的時候明明是獨唱，報完幕轉身要走的時候男主持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深情地跟着音樂開始唱：“每一次，偷偷地看你……”
臺下的人就這麽沸騰了，突然非常給力地喊起了“在一起”
安奈被他拉着手，整個人都驚呆了，據說，當衆求婚之所以很容易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些給力吶喊的觀衆，她都不認識這個男生，就這一陣兒一起串過幾次詞，安奈知道很多人想談一場潇灑的畢業黃昏戀，但是她不想。
她也很想抽身走，可是那男生唱着唱着深情地單膝跪地，就跪在了她鋪在地上的大裙擺上，還怕壓得不夠死，往前蹭了蹭。
安奈：“……”
安奈發誓她從沒聽過這麽長的歌，等男生唱完她就匆匆回了後臺，男主持還不甘心地跟着她問她“安奈，我唱得好聽嗎？”
“安奈，你可能以前不認識我，但是我很早就認識你了。”
“安奈，你渴嗎，要喝水嗎？”
“安奈，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安奈：“不喜歡。”
男生抓了抓腦袋：“好吧，那算了。”
安奈點點頭，其實，這才是愛情的樣子，很少有人會喜歡一個完全不喜歡自己的人。
除去這個小插曲，安奈主持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看禮堂的最後一排，每次她看過去，團團都拿着鼓掌器啪啪啪鼓掌，激動得像是要跳起來。
畢業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安奈去後臺收拾了一堆東西，回來和大家合影之後下意識地又看向最後一排，沒人。
她居然……有點失落，雖然只有一點點。
最後散場的時候，學生會的同學們都說要去隔壁酒吧喝酒，不醉不歸。安奈這幾天喝酒喝多了有點不想去，她和林暮一起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到拐角的時候一低頭才看到小團子一個人乖乖地站在路燈下，楚何遠遠地站在一邊像是在接電話。
“安奈，林暮，走啊，說好的喝酒！”前面的女生大聲喊她和林暮過去，安奈應了一聲，說自己晚點到讓林暮先去喝，林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楚何，再低頭看看團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了。
安奈彎腰把小團團抱起來，那邊楚何就大步走過來了，“現在回去嗎？”
他擰着眉毛問安奈，安奈下意識地點點頭，楚何像是松了一口氣：“那你先帶着團團回家，我去醫院一趟。”
他說完也不等安奈回答直接打開車門，車子就開了出去。 楚何一路上把車開得飛快，一到紅綠燈就煩躁地拍方向盤，他本來要帶團團回家，接過剛走到禮堂外面就接到他媽電話，何顏氣定神閑地用“大白菜今天降價了，你去買一棵”那種語氣告訴他，她今天和威爾森一起回來了，楚熠被她氣得心髒病發作，現在在一中心。
楚何狠踩一下油門，他九歲時楚熠自己出軌出得那麽爽，現在看到前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能氣病了，也是挺脆弱的。楚何和楚熠的感情并不深，他小時候楚熠經常出軌，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出軌是什麽意思，大概是開娛樂公司的緣故，自己送上門來的人不計其數，楚熠簡直是來者不拒，甚至從來不避開他。
楚何就是在那種情況下見到徐思绮的，楚熠的女人那麽多，徐思绮絕對是最有勇有謀的一個。
楚何拍了一下方向盤，不想再去想那些陳年爛賬，他開車匆匆趕到一中心時，病房外面只有楚熠的助理，何顏果然不在。
楚何走進病房，老頭子靠在病床的枕頭上沉默着看向窗外。
他第一次發現楚熠老了，他依然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但是也只是看起來年輕罷了，和何顏相比，楚熠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楚何叫了聲“爸”，坐到他病床旁邊的沙發上，楚熠緩緩地點點頭：“你媽今天回來了。”
“嗯”楚何點點頭，他不知道說什麽幹脆什麽也沒說，兩人坐在病房裏各想各的。
過了很久，楚熠嘆了一口氣說：“你媽還在恨我。”
楚何低低地冷笑了一聲。
他其實想說句“應該的”，但是怕刺激到楚熠到底還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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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奈一手抱着團團一手抱着大熊去停車場開車，到商院樓下的時候幾個女生剛好從大樓裏出來，和她打了個照面，其中一個女生已經走過她身邊了，突然又折了回來，有些驚奇地看着她說：“學姐，剛才看你們在臺上的時候我們就在下面說，他長得和你好像好像啊，不會是你兒子吧哈哈哈……”
團團的小手突然抓緊了她的衣服，在她懷裏挺直了小身子。
她和團團幾乎是同時開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