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奈.我何
☆、你奈我何
到酒吧的時候安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臺那裏的林暮,林暮在人群中相當顯眼,因為漂亮。一說話就更顯眼了,因為巨大的反差。
林暮顯然也看到她了,隔着一大群人朝着她奮力招手還大喊了一聲,安奈就看到她嘴動了,聲音完全被酒吧裏震耳欲聾的音浪蓋住了。
她艱難地穿過舞池裏群魔亂舞的人群,一走近就被林暮小流氓一樣摟住了腰,林暮這貨還輕佻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那一下拍得安奈差點跳起來,林暮從小練跆拳道手勁兒大得可以,安奈覺得自己可憐的屁股都被她拍麻了。
她拿起林暮點好的酒喝了一口,湊近了才聽清林暮說的是——“安賤賤”
“林暮,你想我把你的腦袋削成薯旋風嗎?”安奈放下杯子。
“你确定你打得過爺?你把我腦袋削成薯旋風之前,我就把你腦袋削成土豆粉了。”林暮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伸腳勾了一個高腳凳過來,豪邁地拍拍凳子,“坐!你什麽時候跟楚何在一起了?居然不告訴我!”
“我什麽時候和楚何在一起了?”安奈愣了一下。
林暮點點頭:“對啊,問你呢。”
她說着掏出手機給她看截圖,“這個是你吧,我昨晚看到的時候閱讀量還不多。你放心,影響沒那麽大當時,我看到是因為我那時候在搜一中心的微博,這條微博點贊比較多在前面,而且我眼疾手快截了圖之後再一刷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删了。應該沒掀起什麽風浪。”
林暮給她看的是昨晚她在醫院裏靠在楚何身上的照片,爆照那個人的微博寫得很簡單——
我看到了什麽:晚上去一中心吊水居然看到@楚何,我也是很好奇,妹子你這麽小就做好當後媽的準備了?
這條微博顯然是來者不善。
離她順利畢業只剩下幾天了,明天商院畢業晚會,後天校畢業晚會,周五西大畢業典禮,然後她就可以拿到畢業證了。
然而就是這麽巧,楚何剛公開承認團團有媽媽,這條微博就爆出了她和楚何在一起的清晰正面照,如果不是删得早,想扒出她是誰根本不是難事。
這個人的算盤也打得不錯,以她現在的年紀,別人不會把她往團團親媽這個方向想,如果她也不主動說明自己和團團的關系,就落實了小三的罪名,如果她說明了……那她就不用領畢業證了,也許還能扯出她高中未婚先孕一大堆事。
安奈細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着酒杯,看來她和林瑤瑤之間終究有一筆爛賬要算,那時候她把林瑤瑤當做好朋友,告訴她很多事情确實是她又傻又瞎。也許是當年林瑤瑤吃到了甜頭,現在才會故技重施,以為她就會重蹈覆轍。
既然林瑤瑤非要和她死磕到底,那她到時候一定會愉快地應戰。
只不過在她畢業典禮結束之前,她怎麽都會沉住氣的,她已經錯過一次畢業典禮了。
“奈奈?”看她走神,林暮撞了下她的肩膀,“你不是說你和他在一起你就叫安賤賤嗎?他不是不喜歡你嗎,而且那天晚上你那麽傷心……”看安奈不說話,林暮自己湊過去繼續看照片,“你不會真想當人後媽吧哈哈哈”
她說着放大了小男孩的照片:“不過這小孩長得好……好像你呢?”
安奈眨眨眼睛,看着林暮認真道:“因為是我生的。”
“……啥?”林暮伸手使勁揉揉耳朵,湊過去:“你生的?擦,你不酒量挺好的嗎,今天喝一杯你就醉了?”
“你吃錯藥了?”
“還是沒吃藥?”
“卧槽,安小奈你是認真的!”
看安奈點點頭,林暮整個人驚呆了,吹了一瓶果啤才終于接受了“原來我同床共枕三年的小夥伴背着我生了個娃作為她最好的小夥伴我居然現在才知道”這個神轉折的劇情,即使接受了,她還是繞着安奈不停走來走去自問自答:“什麽時候生的,你大一去美國交換的時候?什麽時候懷孕的,看這小孩的年齡,是你快高考的時候?我說你高考複習那麽努力怎麽考砸了,卧槽,哪個禽獸啊?”這個問題她覺得她自己真的回答不了,于是把目光投向安奈,“哪個禽獸啊?”
“對,楚何!”繞了一圈,這麽明顯的一開始就擺着的答案林暮愣是想了一會兒才得出結論,她實在是被這個事情砸得暈頭轉向,整個人都是懵的。
“嗯”安奈喝了一口酒,“啪”那邊林暮就豪氣沖天地把酒杯拍桌子上了。 酒吧裏的音樂又嗨了起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裏,林暮在她耳邊說的話其實她聽不清楚,大概就是“削他”“削死他”“削不死他”之類的話。
安奈舉起酒杯跟林暮碰了一下,林暮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裏的酒,她有些糾結,她究竟應該帶着安奈去削死楚何,還是先搞清楚情況啊。
林暮把酒杯撿起來,趴在吧臺上絞盡腦汁地開導她:“或者是不是因為你傻,其實楚何挺喜歡你的,你以為他不喜歡你,以前梁秦喜歡爺那麽久,爺都不知道……”
她說着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以前聽我媽媽說過一句話,她說男人不像女人,天生就有母性,很多時候一個男人有多喜歡他的孩子,取決于他有多喜歡孩子的媽媽。你看,楚何對你兒子挺好的,他應該是很喜歡你啊,不然幹嘛非要你給他生個孩子,對不對?”
“他不喜歡我。”安奈垂着頭,聲音被巨大的音浪蓋過了。
林暮湊過來自說自話:“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你找我喝酒那天是跟他告白被拒絕了嗎?”
安奈搖搖頭,林暮更不明所以了,只能循循善誘:“卧槽,你又沒跟他告白,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呢?” 即使那天找她出來喝酒,安奈都那麽傷心了也沒具體說過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那天想去告白的,然後聽到何鳴問他,你是不是喜歡安奈。”安奈說得很平靜,她的側臉在酒吧裏晃動的燈影之間若隐若現。
那天她剛知道楚何收到Offer,她知道他終究要走的時候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豁出去的沖動。
她站在鏡子前對着自己反複練習着告白的話,她其實還是想讓他知道,她喜歡他。
哪怕他知道後會拒絕她,那又怎樣呢?
反正他都要走了。
安奈這樣告訴自己,她換了好幾件衣服,把衣櫃都掏空了之後都沒選出合适的,她對着鏡子練習的時候總會一不小心就磕磕巴巴的。安奈在走廊上徘徊了很久,才終于下定了決心,但是她剛輕手輕腳走到門口就聽到何鳴和楚何在裏面聊天,楚何房間的門沒關緊,何鳴嗓門又大又有穿透力,安奈站在走廊裏都聽到何鳴提到了她的名字。
她鬼使神差地沒有走,而是站在門口聽了一下。
她聽到何鳴問楚何喜不喜歡誰誰誰,聽到那個女生的名字時她站在門口心都提起來了,她想,如果楚何說喜歡那她就走了,然後她就聽到楚何輕描淡寫地說不喜歡。
那麽幹脆利落的三個字。
那一瞬間她心情美妙得想飛起來,然後就聽到何鳴突然神秘兮兮地問:“哥,我問你個事兒,你對安奈那麽好,她又不是你妹,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安奈啊?”
安奈剛剛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她站在門口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撲通撲通雀躍着的聲音,她沒想到何鳴會這樣問出她一直不敢問的問題,她真的特別緊張,比任何一次期末考模拟考都要緊張。
安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牆上,等着楚何那個答案。
林暮抓着她的手問她:“他怎麽說?”
安奈把玩着手裏的酒杯,說:“他什麽也沒有說。”
“擦,”林暮忍不住跳腳了,“爺耳朵都豎成兔子了,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聽這個!”
安奈點點頭,手指摩挲着酒杯,輕聲說:“他冷笑了一聲。”
那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明明很輕,到安奈的耳朵裏卻清晰可聞。
那一瞬間,安奈站在那裏,覺得自己手腳冰涼,但是臉上騰地一下變得很燙很燙,她想她一定臉紅了,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羞愧和難堪。
有的時候拒絕的話再怎麽傷人,也比不上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音節,而那個音節就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像是一桶混着冰塊的冷水當頭澆了下來。
那是安奈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她捧着青澀的喜歡給他,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仰望他,她以為他對她的照顧、他給她補課、他帶她畢業旅行,都是因為喜歡,卻沒想到她心裏所有的奢望都被這聲冷笑粉碎得徹底。
那時候她還以為這就是結局了,那些不為人知的喜歡,年少無知的單戀和無疾而終的感情就這樣悄悄地落下了句點,其實也很好。
雖然很難過,但是也不遺憾。
…… “卧槽,這麽說的話,那孩子又是怎麽回事?”林暮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不喜歡你嗎!”
“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那個時候楚何的堅持是出于什麽目的,就像她不知道楚何現在回來找她是什麽原因一樣,反正不是因為喜歡。
林暮笨拙地拍拍她後背:“奈奈,別傷心。”
“嗯,我沒傷心。”安奈點點頭,她現在想起來真的不傷心了,那時候那麽傷心應該是因為她太小了,她的世界也太小了。
也許時間沖不淡愛情,但最起碼時間也會讓一個人明白——愛情其實沒那麽重要。
……
安奈和林暮告別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她其實喝得不多,還都是不會醉的果啤,但是出于安全考慮還是請了代駕,代駕大概是顧忌她喝了酒怕不舒服,開車開得很穩很慢,等安奈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了。
她上樓後拿着鑰匙去開自己家門,鑰匙對準鎖孔擰了幾圈之後都沒打開,可能是被徐依依反鎖了,安奈正想着去酒店湊合一晚,手腕就被人猛地一拽,她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拉進了對面,楚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雖然知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上了誰四年,但是楚何一想到那句話整個人都煩躁了,她發了那樣一個帖子就跑了,還在外面浪了一晚上現在才回來。
楚何捏着她手腕:“安奈,你上了誰四年?”
困成狗的安奈揉揉眼睛,像看蛇精病一樣看着楚何,轉身拿起被攤在茶幾上的電腦,登陸自己的郵箱下載了之前剛發給總策劃的海報,把電腦屏幕送到楚何眼前。
漂亮的藍色海報上兩排大字龍飛鳳舞——
上了你四年,如今難以離開!
西大商學院主題畢業晚會。
“……”楚何:“操!”
安奈繞過楚何自己去浴室洗澡,經過主卧時,主卧的門開了一道縫,團團睡得迷迷糊糊的,穿着睡衣跌跌撞撞地從裏面走出來,一把撲到她大腿上,“媽媽!”
安奈彎下腰摟着團團的脖子親了他一口,小團子開心地蹭蹭她的臉頰,心滿意足地回去爬上床睡覺了。
這是一個多麽固執的孩子啊!安奈揉揉眼睛,真是楚何的親兒子。
……
安奈一大早就醒了,趕到西大彩排晚上的畢業晚會。
西大的傳統是只有校畢業晚會是官方狂歡,各院系的畢業晚會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商學院反正有錢任性,包了大禮堂之後就完全開放入場了。晚上八點,楚何帶着團團進來的時候,門口的禮儀還給他和他“弟弟”一人發了發了一張座位卡片。
楚何抱着團團去了卡片上的位置,剛好在最後一排。他交待小團子不可以自己找去找媽媽,也不可以叫媽媽,團團繃着小臉認真地點點頭,站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看表演。
安奈話音一落男主持剛接住話,下面就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團團仰着小臉看臺上穿着白色禮服裙的媽媽,他媽媽真好看,媽媽又說話了,團團拿起手邊的鼓掌器啪啪啪晃了晃就被楚何攥住了爪子,團團哼了一聲。
畢業晚會總是這樣,歡快、煽情,到最後哭倒一大片。
一個相聲完了之後就到了抽獎環節,安奈作為這一環節的主持人站在臺上負責給滾動的座位號喊停,她喊完停之後念了座位號,請抽中一等獎的同學上臺領獎,結果臺下根本沒人站起來。
安奈疑惑地看向最後一排,因為一等獎獎品相當豐厚,燈光也很給力地打了一束光到那個座位上,然而座位上也沒人……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說再來一次,就看到一個小身影舉着座位卡片噠噠噠一路歡快地跑過來。